浅谈悬鱼的文化涵义

文/孙中雯

浅谈悬鱼的文化涵义

文/孙中雯

悬鱼又称垂鱼，是悬垂于正脊之下，位于博风板合尖下的建筑构件。它起源于唐朝，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文章从悬鱼的起源、装饰图案、颜色造型三方面来解述悬鱼及其文化涵义。

悬鱼；装饰图案；色彩；造型；文化涵义

中国古建筑的构件多兼有实用功能和装饰功能。悬鱼构件常见于悬山顶，“施于屋山博风板合尖之下”，用于遮挡博风板合角处的缝隙，同时可保护房屋露出的木檩结构免受日晒雨淋，延长建筑寿命。亦可雕以花纹，施以彩绘，制以木材、砖石、琉璃。风格多样，颇有意趣。

一、悬鱼的分布

悬鱼的使用与一定区域范围内的建筑屋顶形式、风俗习惯和审美情趣有关，它们的艺术风格有着鲜明的时代性、地区性和民族性。

悬鱼多用于悬山顶和硬山顶建筑中。悬山顶的特点之一就是将屋顶梁架部分伸出两边山墙。为了美观和保护伸出的建筑结构，便出现了博风板、悬鱼、惹草等构件。而硬山顶则用两侧山墙把檩头全部包封住，因此在硬山顶建筑上便不需要设博风板一类的遮挡、防水的建筑构件。但为了美观，匠人们结合了硬山顶建筑的特点，演变出了砖雕悬鱼、灰塑悬鱼等悬鱼的变相形式。

悬鱼最早出现于山西、中原地区，而后逐渐向南方、西南方向扩展。应用在寺庙、祠堂和民居建筑中，宫廷建筑多为庑殿顶而鲜见悬鱼。在《营缮令》和《新唐书》中规定，只有常参官可以使用悬鱼。但由于各种原因，悬鱼在浙南、闽北和云南地区的民居也被大量使用。

二、悬鱼的起源

据现存文献和实物考察，悬鱼起源于唐朝，在唐代画家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中，就绘有悬鱼。画中的悬鱼样式简洁，刻有卷云纹。在唐高宗年间颁布的《营缮令》中有如下规定：“非常参官，不得造轴心舍，及施悬鱼、对凤、瓦兽、通袱乳梁装饰。”

从悬鱼的起源来看，它包含着廉洁文化和阴阳五行哲学观这两层文化涵义。关于悬鱼的产生，有两类说法：一是先有其实物出现，因其造型大多似鱼形悬垂于博风板下，依形取名为悬鱼；二是由“羊续悬鱼”这一历史典故或是五行哲学的观念，而后产生悬鱼此物。羊续悬鱼典出《后汉书·羊续传》：“府丞尝献其生鱼，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续乃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据说因此“悬鱼”一词便成了官吏廉洁的代名词，在屋檐挂悬鱼以示清廉。

五行学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物质观，它把世界的所有事物归于五种元素，这五种元素相生相克、互相转化。五行中水克火、火克木，因为中国古代建筑以木结构为主，木生火，故而设悬鱼、惹草、藻井、鸱吻一类象征水中生物的建筑构件，以水克火，起防火之用。悬鱼最初以鱼形或云纹制成，它们都象征水，寓意克火。

三、悬鱼的装饰图案

悬鱼的装饰图案十分多样。它几乎蕴含了中国所有的吉祥文化。

悬鱼最初的装饰图案是鱼纹和云纹。但随着悬鱼的演变，出现了植物纹样、动物纹样、文字纹样、几何纹样等。随着悬鱼装饰图案的丰富，悬鱼所蕴含的文化也日益丰富。

鱼纹是悬鱼中最常见的纹样。由于悬鱼与“鱼”的关联，鱼文化也融入了悬鱼中。在民俗文化里，鱼是爱情和生殖的象征；是生活富裕的象征；在原始社会时期，古人就十分崇拜鱼的繁殖能力，将其视为图腾。后来又有了“鲤鱼跃龙门”的传说，鱼和龙渐渐相提并论，有“龙鱼”和“鱼龙”的说法。到了唐代，因鲤鱼的“鲤”字和君王的“李”姓谐音，被尊为国鱼，成为了权力和身份的标志，出现了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可佩带的鱼符、鲤佩，我认为这就是唐代规定只有常参官才能使用悬鱼的由来。同时，鱼是生存于水中的动物，它也象征着水。故而单从悬鱼的名称和鱼纹来讲，它就包含着以上的文化涵义。

云纹悬鱼则是宋代《营造法式》中规定的官方样式。《说文解字》中“云”的解释是“山川气也。从雨，云。”云纹通常象征降水，这和悬鱼防火的象征意义相契合。

宋代以后，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使用范围的扩大，悬鱼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装饰图案，如荷花、瓶花、蝙蝠、龙、太极八卦等图案。此时悬鱼的装饰图案已不局限于表达防火的寓意，而是能表达福禄寿喜、绵绵子孙、四季平安等吉祥文化。

浙南闽北地区的悬鱼数量繁多、题材丰富、应用广泛。在住宅的侧房、门楼、廊桥桥屋上都有悬鱼的踪迹。而一屋檐下的悬鱼数量有一、三、五、七不等。除了丰富的图案装饰还常刻有各种文字，如“水”“壬”“壬水”几字或是八卦图中代表水的“坎卦”图案。在福安廉村出现了更多的文字图案悬鱼，如“肯构肯堂”“日升”“星辉龙聚”“西山聚秀”“跃龙诚瑞”“南极星耀”“云集百代”“扶产扶婴”“日就月将”“西山爽气”等内容。廉村是唐朝福建第一个进士薛令之的故乡，历代人才辈出，自唐至清，获取各种功名者共50多人。这样的文化背景造就了充满文人气息的悬鱼装饰。这体现出当地人民自然恬静的耕读文化、高尚志趣和山水情怀。

四、悬鱼的色彩造型

从悬鱼的色彩造型来看，它自然地融合了地域文化、民族文化、宗教文化等。

山西地区的悬鱼，雕刻华美，体量较大，采用木头、琉璃材质，多出现在寺庙等建筑中。山西临汾平阳鼓楼的悬鱼长达三米有余，或是中国悬鱼之最，且全国范围内惟见山西的悬鱼采用琉璃制成，这缘于山西是我国琉璃的主要产地，素有“琉璃艺术之乡”的美誉。因此山西的古建中处处可见琉璃的倩影。这体现出宫廷文化、北方建筑风格及地域文化对山西地区悬鱼构件的影响。

浙江泰顺与福建福安等地的悬鱼整体造型为细长型，多木材本色，朴实文雅。这与当地的村风、民风及耕读文化、文化气息是分不开的。

云南地区的悬鱼多为竖长形，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抽象简洁，只有外轮廓的雕刻，如同剪影一般。造型多为抽象的几何形态，或是某种具象中变化而来的近似形态。木板上鲜有图案装饰。色彩或是漆朱红色或是原木色，此外还有少数漆为蓝、绿、黄色，与博风板保持一致；另一种则具象许多，雕刻精细繁杂，配以太极图、花草纹、鱼形等图案。

四川凉山彝族民居的木雕悬鱼有红、蓝、绿等色彩。造型多为几何形状的组合，有三角形、圆形、五角星形和多边形，似古钱币、镰刀、风车或太阳等。

云南和四川等地抽象形态的悬鱼造型和彩绘形式，是结合了该地域的民族文化、宗教信仰的结果，比如彝族地区的彩绘悬鱼和彝族传统的五色文化是相契合的。在彝族有“黑、白、青（绿）、红、黄”组成的特殊的五色文化，这五色和五方、五行是相配的，包含着多层涵义。五色文化渗透在彝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如祭祀活动、服饰、建筑等。施以这些色彩的悬鱼，又悄悄地披上了彝族文化的面纱。

结语

悬鱼构件在中国古建筑中，不是特别引人注目，使用范围也比较小。但它其中蕴含的文化涵义是无比丰富的，它包含着中国古建筑文化和民间美术的精髓，体现了中国古代朴素的阴阳五行哲学和吉祥文化，融合了地域文化、民族文化、宗教文化等。研究古建筑可对中国文化的各个方面进行了解，更有益于启发现代建筑的设计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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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雯，西华师范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