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白银时代生态文学创作思想溯源

赵雪华

内容摘要：俄罗斯白银时代生态文学创作思想的源起主要有两方面：一是世纪之交自然科学的发展对唤起生态文学创作意识起到了促进作用，白银时代生态文学对自然的观照中反映了知识分子的自然生态危机意识及对自然挽救的呼唤与探寻；二是人文科学各领域创作思想的相互渗透无不影响着生态文学创作思想的形成，白银时代风景绘画和宗教哲学等领域的繁荣促进了文学家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的精神生态探索。

关键词：白银时代 生态文学 生态思想 精神生态

美国海洋生物学家、生态作家卡森发表的《海底》（1937）、《在海风下》（1941）、《环绕我们的海洋》（1951）、《海的边缘》（1955）、《寂静的春天》（1962）等生态文学作品对美国乃至全世界生态战略的改变和世界文学的发展产生了转向性影响。同时期的俄罗斯相继涌现了如普里什文、列昂诺夫、阿斯塔菲耶夫、艾特玛托夫和拉斯普京等生态作家。素有“白银时代”美誉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俄罗斯文学中已然出现了生态文学，生态文学是与自然直接密切相关的一个分支，其创作思想的产生与形成主要有两方面根源：一是世纪之交自然科学的发展对唤起生态文学创作意识起到了促进作用，白银时代生态文学对自然的观照中反映了知识分子的自然生态危机意识及对自然挽救的呼唤与探寻；二是人文科学各领域创作思想的相互渗透无不影响着生态文学创作思想的形成，白银时代风景绘画和宗教哲学等领域的繁荣促进了文学家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世界的关系的精神生态探索。

一、自然科学生态思想根源

19世纪末20世纪初国内外自然科学家和环保主义者的生态思想和运动对生态文学的发展起着重要影响。1866年德国生物学家，达尔文的追随者海克尔（E. Haeckel，1834-1919）首次提出“生态学”术语及概念。1868年俄罗斯科学家梅奇尼科夫在海克尔《一般形态学》一书的简介中首次使用了俄语“生态学”一词。1895年丹麦植物学家，现代生态学的创立人瓦尔明出版了《生态地理学》一书并于1901年译介俄罗斯。19世纪末20世纪初生态学逐渐成为一门独立学科，俄罗斯知识界对生态有了全面清晰的认识。战争使世纪之交的俄罗斯自然生态遭到严重破坏，1917年夏天，俄罗斯自然主义者与医生协会成立大会上，与会者指出，“自然处于危险境地，自然不能移民，意味着我们应该留在俄罗斯保护它。”20年代是生态保护的“黄金十年”，部分俄罗斯知识分子没有乘坐“哲学船”移民，决定留在苏俄，期望在那个艰难年代推进生态保护措施的落实，竭力挽救所能挽救的一切：鸟类行为学家、环保专家尼古拉耶维奇提出成立国家护鸟日；俄罗斯物候学之父尼基弗洛维奇1895年创立了“跟踪观测”体系，为系统研究大自然提供了理论与实践基础；生态主义者们出于科研和审美目的的考虑提出建立自然保护区。

19世纪末20世纪初也是毁坏与重建、利用与保护的冲突时期。地理和土壤学家多库恰耶夫的研究表明土壤的自然生产力不是无限的，必须要从原始的贪婪的开发转向艺术的理性的使用。毫无疑问，过渡对待自然，如乱砍乱伐，拦河建坝，填海造田等都将加剧生态危机。“气候和土壤的细微改变已被个别敏锐的观察者发现，今天产生的负面结果如此之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社会意识的改变即将到来。”因此，20年代也开启了生态自由派思想和生态保守派思想，即，生态主义者的合理使用自然与所有资源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实用主义者之间漫长的矛盾斗争。

二、人文科学生态思想根源

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的相互渗透，跨界涉猎在知识分子阶层早已有之，法国著名昆虫学家法布尔也是生态作家，十卷本的《昆虫世界》为他赢得了“昆虫界的荷马”和“昆虫界的维吉尔”的美誉。如果说法国浪漫主义诗人夏多布里昂开创了文学领域中描述海洋、山峦、森林等自然景物的先河，人文学者涉猎自然科学的代表，而法布尔则是自然科学学者涉猎人文科学的代表，他用朴实清新的笔调，栩栩如生地记录了昆虫世界。苏联著名的动物学家、生态学家、国际自然保护组织成员彼得罗维奇。1926年任教于莫斯科国立大学，1936年获得生物学博士学位，1959年领导莫大鸟类实验室，以450篇文章和著述享誉国内外。彼得罗维奇博学多才，广泛涉猎自然科学、历史、艺术和哲学。借助于对历史、宗教、文学等文化精髓的洞悉和掌握，彼得罗维奇在自己的著作中以优美的文笔描绘了鸟类在世界各民族文化发展的重要作用。

俄罗斯的白银时代是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成就璀璨的时代，也是多元文化艺术碰触与相互影响的时代，“白银时代俄罗斯的文化高涨是一种整体现象，它既表现为人文科学及艺术各领域观念的更新和创造热情的迸发，各领域的全面复兴与跃动，又以思想文化各领域之间的多种形式的交融与互动关系为特点。”著名画家弗鲁别里之于象征派诗人、作家布宁之于音乐家拉赫玛尼诺夫、歌唱家夏里亚宾之于“星期三”文学小组等等都是艺术交织的典范。俄罗斯风景画大师萨弗拉索夫、瓦西里耶夫、列维坦、申什金对白银时代的生态文学创作不无影响。萨弗拉索夫是俄罗斯现实主义风景画的鼻祖，第一位将精神、心绪、诗歌融入画作的艺术家。古典文学中优秀的风景画大师有屠格涅夫、阿克萨科夫、列斯科夫、丘特切夫等，更早时期描绘风景的作家还有普希金、卡拉姆津、杰尔查文、莱蒙托夫、果戈理。古典文学中最优美的“风景画”在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贵族之家》、《罗亭》、《春潮》中，小说包含了对俄罗斯自然美的精致描绘。屠格涅夫传统被柯罗连科、布宁、库普林、 阿·托尔斯泰、扎伊采夫以及后来的普里什文和帕乌托夫斯基等人所继承。著名作家、社会活动家阿克萨科夫一生的创作几乎用于了对自然的描述，如《猎人回忆录》（1847）、《奥伦堡猎人笔记》（1852）等。白银时代文学领域里“风景随笔”作家有象征派诗人勃洛克，他的外祖父是被称为“俄罗斯植物学之父”、俄罗斯植物地理学创始人的别克托夫，他的母亲是一位作家兼翻译家，而他的妻子是著名化学家门捷列夫之女，在这样一个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混合的知识分子家庭氛围里逐渐形成了勃洛克诗歌的自然倾向，例如在诗歌《秋日》、《无边无际的春天》和组诗《祖国》中诗人将祖国的美丽与辉煌历史相结合，表达了对祖国的热爱。象征派诗人更倾向于把自然景观作为一种意象，赋加其一定的象征意义，如1894年诗人巴尔蒙特出版了第一本诗集《在北方的天空下》，相继又发表了《月光》、《我是自由的风》和《海洋的召唤》等。1902年诗人创作了《我来到这个世界》：“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看见太阳/和蓝色的原野。/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看见太阳/和群峰之巅。/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看见海洋/和色彩斑斓的山谷。/我把整个世界尽收眼底，/我是万物的主宰。”太阳给万物光明和生命，是世界主宰的象征，全诗充满了乐观与自信的基调。布宁的诗歌和小说犹如一幅幅婉约的风景画，在“画”中生与死、瞬间与永恒往往存在于一念之间。白银时代生态文学不仅具有哲理性，而且“风景”成为作家和他们的主人公们精神探索的重要一环，尤其体现在托尔斯泰、契诃夫和普利什文等人的生态美学原则中。

三.结语

白银时代作家对自然的终极关怀没有止于表象书写，同期得到繁荣发展的宗教哲学思想在生态文学创作中刻下了鲜明的印痕，大自然被定义为某种永恒的恩赐，生态文学成为自然世界、人类世界和彼岸世界大一统的间接印证。“俄罗斯人心目中的‘自然，可能的确不单单是土地山川，森林湖海，而且还包括被意识到了的自然、被改造的自然、人本身的自然等等。‘自然所具有的多重含义，也就决定了以自然为主要对象的俄罗斯生态文学所具有的多重维度。”著名生态作家普利什文仿佛具有与自然对话的异能，作家在1910年出版的随笔集《飞鸟不惊的地方》初步表达了人与自然的相互影响和人要对自然负责的生态伦理观。白银时代生态文学是自然科学界和人文科学界知识分子对俄罗斯大自然的眷恋和珍视意识的承载，也蕴涵了道德的精神生态探索。对人的终极关怀和对伦理道德的精神生态探索是俄罗斯白银时代生态文学以及现当代生态文学的重要维度之一。

（作者单位：兰州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