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与重建
——当下我国电影生产问题研究

2016-04-04 11:46:25陈舒盈
关键词:生产文化

罗 坚, 陈舒盈

(1. 广西师范学院 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南宁 530001;2. 江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江西 鹰潭 335000)

全球化是一个变革与重构的时代,信息技术革命把人们带到一个更为广袤而开放的世界中。在思想文化领域,后现代主义长驱直入,网络生态对传统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的冲击方兴未艾。解构主义宣扬主体消散,意义延异,能指自由和所指的无限延伸已深刻影响到现代哲学外的思想领域,造成颠覆性的后果。传统的哲学观念、价值取向和大众文化美学正发生着剧变,传统艺术观念和准则不断受到质疑和诟病,古典的高雅被束之高阁,精英文化遭受着怀疑的目光,在大众文化的挤压和排斥中处于尴尬地位。通俗文化大行其道,其流行性和草根性元素被资本及商业所掌控和利用,变成赚取利润的工具。伴随工业化汹涌而至的商业浪潮,使得通俗文化蜕变为商业文化,生产的大工业化以及消费主义意识在世界范围内蔓延,“文化不再与如何工作、如何取得成就有关,它关心的是如何花钱、如何享乐”。[1]消费文化利用媒介符号和影像构筑的虚拟现实迎合了大众消费心理,迅速占领市场,影响着电影文化生态,反过来影响当下我国电影生产和文化的发展走向。

我们无法回避当下的文化转型和文化消费观的转变,不能无视当今审美心理的变化与时代的变迁。电影作为现代社会中最具代表性的大众化艺术产品,其市场化的商业属性不断强化。从现代传媒角度来看,电影作为一门具有广泛影响的艺术,对大众审美趣味和文化价值取向的影响不可小觑。在高科技发展和市场化的语境中,电影生产在国家文化建设,整合文化资源,解决文化矛盾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国电影如何在解构与重建中实现转型升级?如何建设适合我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电影文化,促进电影生产和市场的繁荣?无疑是当下我国电影生产发展转型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电影是工业化的产物,是艺术和科技相结合的产品。作为艺术的电影包含着物质和精神生产的多重属性。电影所依存的社会语境决定其市场的、商业的、娱乐的、审美的以及思想价值观的社会本质。电影是一种文化产业,电影是一种大众传播媒介,同时,作为影像语言的艺术,电影又有国家意识形态和民族文化的内在基因。电影是商业的、消费的、娱乐的产品;同时,又具备艺术应有的审美的、教育的、娱乐的心理感受和社会化服务的功能。

自从20世纪中叶开始,眼光敏锐的观察家与艺术评论家明显出现了诺埃尔·卡洛尔所谓的“无能状态”。[2]他们发现了现代艺术对过去时代卓越艺术的灾难性叛离,仿佛整个现代艺术无非是为了对抗它而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如果说生产主导的时代消费依重的依然是作为商品的物的使用价值的话,那么,作为影像文化的电影,其消费主导的应是其符号和意义。“现代社会的消费是一种‘能动的关系结构’,其对象不仅是被消费的物品,而且针对消费者周围集体和周围世界的意义。消费的物品的‘意义’在于它是社会行为和社会群体的一种代码和标志。说白了,消费就是要体现出身份,而身份是集体性神话投射的图示。”[3]59

国家文化体制机制改革的深化、文化产业的振兴、高科技和新媒体的变革、市场机制的推动,使我国电影产业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我国已一跃成为电影生产大国,产量位于世界前列;电影票房持续扩大,亿元、10亿元商业大片已屡见不鲜,国内票房已连续10年保持30%以上的增速;[4]电影产业投资、融资和合作的多元化、国际化也促进了产品的多样化,加剧了电影市场的竞争;高科技和新媒体通过不同的平台,不断改写着电影生产和市场的版图,也改变了电影的格局。在开放化市场中,本土化电影产业开始夺回自己的地盘,经济效益和社会影响在不断扩大。但同时必须注意到,我国社会转型期快速发展的电影产业,也面临着诸多的制约,文化资本法则、市场规律、经济利益、社会效益、消费心理甚至国际文化贸易等变量关系所构成的电影文化生态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电影产业的发展和走向。面对产业经济规律、市场竞争、消费心理、科技的发展以及大众审美趣味的多样化、主流文化和核心价值观建设的要求,我国电影生产面临着新的发展和转型的问题。当下我国电影生产,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以票房论英雄、营销为王、市场优先、经济效益至上的偏颇,类型化、同质化、偶像化以及急就章式的命题作品还充斥于市场,掏空了电影应有的文化内涵、人文精神和艺术追求。当下电影产品的品种、产量和产值不断增大,但精品的匮乏和艺术片的举步维艰显而易见;经济利益的追逐使学院派和电影守梦人的坚守变得困难,也增加了文化精英的焦虑不安并引起管理当局的关注。

当下我国的电影生产,从文化生态和价值取向来看,主要存在以下的矛盾。

(一) 电影生产商品属性与人文价值的矛盾

传统的美学是一个纯粹的、精神的、形而上的领域。到了后现代时期,一切都被商品化了,原本高雅的文化被通俗化,打上了世俗消费的印记,成为即时消费品。在技术手段和众多资本的推波助澜之下,文艺生产方式已经大大改变,文艺产品与商品意识、消费观念、工业生产已紧紧捆绑在一起,被卷进了商业大潮中。文化和艺术被认为是人类情感的对象化表征,曾经是美的圣地;在世俗化、商业化、工业化的侵入中,被卷进了商业运转的漩涡,成为了消费品。在商业讯息、广告式的包裹中,文艺产品所具有的崇高感和厚重感不断弱化而呈现出表层化、平面化的特征;传统的文化内涵和基因不断被拆散、被解构、被肢解而碎片化;因文化断裂造成意义的飘移和逃遁的文化之“物”,从根本上解构了文化产品应有的人文价值。正是商品拜物教使货币成为不同民族、不同宗教和文化传统的人们之间的共同语,使人的自我异化进一步加深,自我理性与精神批判的威力和作用不断弱化。

现代社会,当人类的技术对自然的征服似乎无所不能之时,自然的发难也更加疯狂,科学理性和困境也增加了人精神上的贫乏无力。科技创造的物质不断丰富,而当人们被无尽的物与商品包围时,却发现自己是被虚无和荒诞包围着的。人在享受并体验物质和商品繁荣中沦为物的奴隶,对世界也因而陌生甚至感到无立足点。商业对文化的入侵已超出人所能左右的范围,消解了文化之所以为文化的人文内涵。尽管现代化的商业体系有自我调整的能力,但商业法则只关注人的需求,生产满足这种需求的产品成为唯一的目的。文化一旦成为消费,文艺成为产品,电影的商业化,使得它难以避免商业特性的侵蚀。商业社会中,经济利益和票房效应不同程度地主宰着电影生产和电影市场,电影的消费娱乐功能,加剧了电影商业属性和人文价值的矛盾。

(二) 电影生产视觉符号与现实生活的差异的矛盾

卡西尔说过,人是符号的动物。信息社会中,图像传输的便利快捷加快了文化的图像化进程。现代社会不仅使图像文化成为消费的主要对象,甚至成为我们生活的一种方式和方法。人们对现实观察、思考的图式化,不知不觉也自然自觉地把我们带进了视觉文化时代。

现代社会中,包括书籍、图像、歌声、电影和电视连续剧在内的文化符号统统变成了消费品,并延伸到了虚拟世界,大众生活被媒介编制的图景所围困。媒介利用符号和影像复制着客体和现实,又通过多次编码、解码把不同的甚至是丧失了本真的现实复制品传达给大众。“当代社会科学技术高度发达引发了传媒手段的革命,传媒手段的发达造成各种信息符号的超量增殖,以高科技传媒手段为支撑的信息交流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了过去面对面的表征交流……大量制造‘没有本源、没有根基、没有所指’的各种幻象。所有语言符号的世界(包括文字和图像)都成了‘幻象的世界’,意象符号可以无本无源地增殖。”[3]59正是复制和模拟的泛滥,使现实模糊化,导致萨特所说的“非真实化”的存在。虚拟和实在之间泾渭分明的界线被现代传媒磨擦得模糊不清,网络所提供的包括虚拟世界在内的视觉图景很容易导致现实的不在场。虚拟和玄幻,狂欢与恶搞,穿越与荒诞因而大行其道,很容易导致受众对现实的麻木、漠视与疏远。

现代科技丰富了影像的创造,强化了电影画面快速交叠与流动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也容易导致影像变幻和扭曲。前一句台词还没有听清,前一个画面还没有看完,下一句台词,下一个画面便匆匆而来,“审美距离”消失,“历史记忆”也不复存在,使当下人们的大脑似乎都只能接受短暂的讯息反应,扭曲和变形成为了电影构象和叙事的新追求。追求画面的冲击力和视觉感官的刺激性很容易造成符号与现实的差异,麻木了人们的视觉神经。电影生产的幻象与现实生活的巨大反差导致受众对现实的冷漠,失去追寻影像思想意蕴和观影情感性追求的兴趣。

(三) 电影生产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矛盾

后现代语境中,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碰撞加剧,两者世袭的领地和版图在改写。精英文化关注的启蒙意识和批判性在大众文化的无深度、零散化、商业化中被解构。大众文化通过浅近的平面模式,使一切零散化、非中心化和扁平化,消解了权威,解构了自我。处于守势中的精英文化的独特性和权威性不断弱化。

由于文化的商品属性日益凸显,原有的高雅文化与通俗文化、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在商业社会中逐渐被磨平。大众文化消费来势汹汹,文艺经典和高雅作品,要么束之高阁,要么举步维艰。电影的商业效应迅速扩大,攻城略地,使学院派的守望变得更加困难。国际获奖影片和主流影片票房差距之大不同程度地体现了市场话语权向大众文化倾斜。权力话语的转换形成了大众文化的新垄断,影响着包括电影生产在内的文艺生产。

信息社会中,传统的印刷文化被视觉文化、影像文化所取代,流行是时尚,传播是制胜的法宝。在大众文化的裹挟下,电影中“卡通式”的偶像,“戏说”、恶搞、浪漫爱情、悲情的虐恋、混迹于黑社会的孤胆英雄等等,加上一点情色和暴力的调味,通过明星的复制和炒作,就可赚得盆钵满盈。电影产品中笑点不高、悲情不苦、搞怪搞笑的产品,从《大笑江湖》到《分手大师》,票房不可谓不高,但表达的思想和价值观之模糊,颇令人困惑。

物质生产极大丰富的今天,电影产业空前快速发展,从而形成当下电影市场繁荣中的喧闹。电影文化市场受到大众文化的感性享受、时尚追求的刺激,变得越来越向文化娱乐市场倾斜,反过来加速了享乐主义和时尚文化在大众中的传播和蔓延。社会转型期思想的开放性,文化体制机制改革的深化,文艺产品的市场化所导致的商业利益的追逐和消费心理的变化,以及新媒介和后现代主义的渗透,对当下我国的电影生产也产生了解构性的影响。就我国电影生产而言,在政策导向、经济规律、市场环境、生产主体、文化语境等变量关系下,我国生产存在着以下的偏颇。

(一) 经济效益至上,赚钱是硬道理

电影产业化和市场化以来,我国电影产品呈现井喷之势;资本的多元化和投资渠道的开放化,形成以市场为导向的电影生产流程。产业化效应和市场竞争以及商业化流程不断加深电影生产经济效益、商品属性与人文价值的矛盾,支配着电影生产从投资、策划到营销的全过程。由于经济效益决定资本的青睐,文化资本对电影生产的影响一定程度上已超出政策甚至管理手段所能左右的范围。在经济利益的追逐下,类型化命题作品、快餐化的急就章、跟风投机、迎合消费心理的电影产品大行其道。当下不少电影产品,无论是主题还是制作方式甚至表现形式,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互文性和复制的痕迹。大量迎合大众消费而制造的产品“俘获”着观众,达到票房、赚钱、圈钱的目的。对经济利益的追逐和商业文化对电影产品的侵蚀以及媒体的炒作不断地削弱着电影应有的艺术追求,解构着电影的价值内涵和文化意蕴,造成了生产者和观众的“媚俗”,降低了精神文化欣赏的层次和品位。大量迎合小市民口味的以“闹”取胜的影片当家,小投入“短、平、快”的综艺电影大行其道,狂揽钞票,所有这些均显示文化资本和经济利润的追逐如何影响和决定着电影生产的发展走向。

(二) 通俗的泛滥和狂欢化娱乐的盛行

电影的商业模式和现代营销所形成的市场导向,也助长了文化消费中的嘉年华和自娱自乐享乐主义的泛滥。恶搞、调侃、戏拟等小品化的叙事语言和广告式戏仿泛滥于电影语言中,形成通俗的泛滥和狂欢化娱乐的盛行,极具“传染性”。当下不少电影产品,不是有意回避现实,就是在狂欢中消解崇高。周星驰式的搞笑、调侃和夸张,通过“神话”演绎成大众化的流行寓言,以荒诞的方式、嬉皮士式的耍宝来宣泄情感以消解崇高,《唐伯虎点秋香》《大话西游》《食神》《少林足球》无不如此。在《大内密探零零发》中,周星驰扮演的零零发是大内侍卫保龙一族中武功最差的,戏中皇帝调侃道:“好端端给你做大夫来掩饰身份(他偏偏挑了妇科),你说你多没出息!”“没出息”式的自谑成了周星驰主演电影的角色标记,与“无厘头”的逗乐戏谑一起形成集体狂欢的无意识。王朔早期创作的“痞子电影”也多以对他人的嘲弄和自我戏谑来颠覆传统价值观,消解着庄与谐的界限,体现的是“过把瘾就死”式的狂欢;张建亚《三毛从军记》的游戏式滑稽表演,将抗战滑稽化,释放无意识中的狂欢情绪;在消遣娱乐的同时不知不觉地进入后现代的圈套之中;冯小刚的《甲方乙方》《不见不散》《大腕》等以“没事偷着乐”来替代悲剧性的矛盾冲突。眼下不少轻喜剧片,“狂欢”成为了一种定势,助长了全民同乐的娱乐心态,迎合了网络时代宣泄、围观、起哄的大众心态。在后现代思潮的影响下,不少电影作品以时空倒错、拼贴戏仿以及多种叙事元素的交叉来颠覆传统的叙事模式,以游戏化的心态消解生活的沉重和现实的苦难,用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人生;此外,狗血之情节、网络式的吐槽,不断加重了通俗和狂欢化的虚火。电影加入了文化狂欢行列,很容易导致大众不自觉地沉浸于自恋式的狂欢和空想中,反过来又刺激狂欢化和恶搞式的电影的泛滥。

(三) 现实的碎片化

信息技术革命已使工业化的机械复制发展为智能化的数字复制,以假乱真仿佛让人们在五光十色的幻境中容易忘记现实生活的复杂与追求。主体在数字化的复制中,在娱乐和“游戏”的语言中丧失了自我,享乐的功利目的挤走了人们对文艺产品“诗意”内涵的期待。同时,消费社会符号的广泛复制与迅速流动以强迫性的方式侵入了大众的视听感官,现代生活被传媒所构建的瞬间性画面所主宰,分成偶然的碎片,构成一个缤纷的永不枯竭的印象之流;大众沉溺于其构筑的相对封闭的虚幻空间中,形成了对现实的冷漠,不同程度地影响到电影生产中现实的碎片化。当下电影人,不能说有意回避现实,但除了主流文化电影外,大多热衷于类型片和偶像片,青春消费、婆媳矛盾、江湖险恶、商场倾轧、时空穿越……文本在反复的模仿、戏拟中瓦解、置换意义,成为漂浮不定的碎片。不少影像语言追求的只是画面的机械组合,将真实与虚构,过去与现在、将来混淆在一起。传统的蒙太奇已被后现代电影叙事模式取代,不少影片“往往将故事的叙述分解后,再重新做安排,通过一种无序的拼贴、非逻辑的排列,构成难以说出的具体意义指向的所谓后蒙太奇效应”。由此形成碎片化的叙事模式和故事影像,这些成为电子媒介时代固定的程式,仿佛电影仅仅该是影像的拼凑和组合的游戏。《东邪西毒》中主人公分裂的人格所透出的对传统侠义情的解构;《重庆森林》中符号化了的影像变换呈现出的虚我的自我表达;《堕落天使》中封闭、孤独和黑暗世界中天使的堕落;《春光乍泄》中琐碎得如同镜花水月的同性恋生活以及“重新开始”的追求,这些现实题材的电影虽然没有完全脱离现实,但王家卫主要通过时空变幻中相互冲撞的影像,用扑朔迷离的无关联跳接镜头形成的支离破碎的叙事完成了碎片式影像的组接,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对现实的冷漠和疏离。当下我国电影产品,对现实生活的关注或者说与现实的近距离接触更多的是锅碗瓢盆的变奏,放大了的卑微与猥琐;要不就是远离喧闹的“无人区”,物欲追逐的“小时代”或“后会无期”的怅惘。文本碎片化和碎片化的影像以及意义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情节模式化和思想主题的单一浮浅,已成为当下电影一大硬伤。启蒙的式微,批判的缺席,文化品位以及相应的受众精神“贫困化”等问题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全球化语境和社会转型期的现状,不仅出现了文化上的多元格局,也深刻改变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审美取向。处于文化变革中的电影生产受各种因素的影响,承受着不同程度的文化震荡。当下我国的电影文化生态,受产业化生产、政策性导向、管理体制和机制、文化资本、市场化营销、商业化制作、网络化生存以及全球化竞争等多种变量关系的影响,生产版图与生存竞争正发生着深刻的变化,电影生产面临着新的发展转型,解构和重建将伴随整个进程。国家对电影产业的导向性很明确,支持的力度不可谓不大,*2014年5月,财政部、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等七个部门联合发文《关于支持电影发展若干经济政策的通知》(财教[2014]56号),通过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税收优惠、金融支持等政策支持电影产业,“推动中国电影在关键时期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实现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跨越”。同时,社会的关注度和期望值也很高。面对电影生产力的空前释放,打造有中国特色的电影文化,优化电影文化生态,实现我国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发展转型和升级跨越,是管理当局和电影人必须面对和亟须解决的现实问题。

(一) 立足传统,直面现实

实现我国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发展转型和升级跨越是我国文艺生产、文化产业、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事业中重要的一环。在社会转型期和全球化语境中,电影生产应立足于传统文化,直面现实中的文化交流与发展的碰撞、世界性与民族化、多元化与主流、普及与提高等问题。传统文化是凝聚和保存着国家、民族智慧和生存密码的宝贵财富,是民族生长发育之根;现实是艺术取之不竭的真正源泉。任何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都必须伴随着时代的打磨与修正,在这个意义上,立足于传统和面对现实是并行不悖的。现实世界的坚实感需要人们自己去寻找生活中的支点与希望,聚合和整合传统中各种断裂的文化碎片。重建立足于本国文化传统,直面人生,以开放的心态吸收外来优秀文化资源,使电影不同程度地触碰人们的心灵,直击社会的痼疾。优秀的电影产品一定是凝聚着民族文化心理同时又体现美好的现实理想的结合体。中国电影,只有直面现实,才能找回自己的梦想:直面现实,才是主流;直面现实,才能回应历史和未来。中国电影人,应立足于本土的文化传统基础,直面后现代解构思潮所刻意回避的现实问题或主流意识形态,在传统的追寻中多一份人文关怀,增强民族文化的自信和自觉,抵制物欲世界和科技异化给人类心灵造成的荒漠化,推进社会的进步。

电影是工业化技术的产物,是智力和个性化高度凝聚的艺术,最富于社会性和时代性。商品大潮中的电影生产,面对产业化的市场,多元化的文化消费,后现代主义的娱乐观,文化的多重选择以及主流文化和核心价值建设等问题,电影文化的生存意义和价值的追寻同样面临诸多挑战。我们无意也无法在纯粹精神活动或传统审美中批判电影的大众化和娱乐倾向,但电影生产者既不能自设雷区,也不要自陷于市场的盲区,单纯以市场和票房为风向标,随着文化资本的指挥棒起舞。文化消费时代,电影早已多元化和多样性,电影不可能是政治的晴雨表,但电影脱离和回避不了意识形态的问题,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须臾不可丧失。文化消费语境中,电影有其商业院线和商业营销的规律,受利润和资本的掣肘;可即使是商业电影也不能只为利润起舞,不应为物欲而沉沦。在现代商业社会中,符号化艺术如何在直面现实中回应现实,图像世界如何通过意义的建构活动回应物欲和技术理性的异化,找回人类心灵的净土,这不仅是电影人的困惑,也是管理者的难题。为了应对不同外力对电影的解构,只能从重建电影文化生态角度来思考电影市场的培育和准入,使之进一步规范化,促进行业的自律,以此来处理和解决好市场与生产之间的矛盾关系。通过培育成熟的电影市场,在达到丰富大众文化娱乐生活的同时又不损害电影工作者特别是守望者理想的目的,是实现我国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发展转型和升级跨越的关键。

电影是光与影的交响乐,影像的叙事、影像生成和影像价值是在对现实观照的意义生成中投射出来的,渗透着主体对客体、对现实的观照和评价。如果说,意义追寻是人类精神活动的本质,那同时也是生命价值的一种体现。电影诞生以来,电影艺术的迈进和变革始终渗透并凝聚着对人类生活、生命意义的追问和反思。工业化文明中,科技理性主宰着生命,也解构着主体意识。理性在人类进步中曾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理性使主体摆脱动物性的欲望本能束缚而显示出的超越性,对人而言是一种解脱和解放。在现代社会中,科技和物化现实对人的影响不断加大,人在某种意义上成了物欲的奴隶,身心的自由受到影响,造成了相应的主体意识的缺失。在这个意义上,感性欲望的合理释放和理性的有效控制既是现代人精神困境的解围之道,也是主体重构、主体意识重建的有效途径。通过立足现实,直面人生,在意义的追寻中强化和重建电影人的主体意识,对消解当下电影生产感性化和娱乐过度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 强化品牌意识,打造中国电影的升级版

我国的电影生产已形成国有、民办、独立制片人等不同的生产主体,民营资本在电影生产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下我国电影的产业化和商业模式运作已成为常态,电影生产的多样化和多元格局业已形成。实现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跨越,应从文化战略的高度重视电影文化品牌的创建,强化电影的品牌意识和品牌观念。通过电影品牌工程,打造中国电影的升级版。

作为文化消费的电影产品,无论是产业属性、市场规律,抑或产品的价值规律和社会效益,对品牌的依赖和依存度都很高。现代市场的商业信誉是建立在品牌效应基础上的。电影投资的回报、商业利润、产品的增值、价值链和社会影响,都可以通过电影品牌打造和建设而达到最大化和最优化。电影作为艺术形式,其思想意识、情感表达、人生思考、理想追求和梦想的实现,都应自觉不自觉地体现出主流价值观。艺术所固有的真善美的追求应或明或暗、或隐或现地体现在电影叙事结构、模式、形象体系和话语体系中,也应在品牌创建中固化。在电影品牌的创建过程中提升中国电影的品位,进而培养市场,造就人才,从而形成对主流文化的认同感。电影不是宣传品,不是政治的晴雨表,但也不可能是纯粹意义上的商品。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电影之所以为艺术,其“寓教于乐”的文化功能应成为不变的价值理念。好莱坞电影所输出的美国的核心价值观,就是好莱坞品牌打造的产物,从而成为美国文化的象征和软实力的重要体现。通过电影品牌的创建,使品牌蕴含丰富的价值理念和文化意蕴,使国家、民族、文化观念、生活理念观等浸淫于品牌的创建过程,进而使我国电影品牌所应有的价值理念、文化追求、艺术个性、艺术风格和品位成为文化软实力,体现出中国电影的生命力。通过电影品牌创建,可以不断激发电影人的创造动力和活力,构建有中国特色文化内涵的电影叙事和话语体系,提高产品的艺术追求和质量标准,形成相应的品牌辐射效应,促进中国电影升级和新跨越。

(三) 进一步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优化电影文化生态

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自然生态系统,社会生态依附其中;文化生态又是社会生态的一个子系统,直接影响和反哺文化的生长发育。当下我国的电影生产,受到包括意识形态在内的科技、市场和文化资本等多种变量关系的影响,凸显出解构的风险和重建的必要性。文化生态孕育着新的文艺种群,影响到文艺生产自身。当下的文化生态,高科技特别是信息技术催生和丰富了电影的表现手法和存在方式,也异化着电影的生存环境。后工业社会中,作为综合艺术的电影更需要借助媒介力量以及现代商品的传播策略来扩大自身的功能和作用。作为产业,电影生产投资的风险大,市场可以决定其生存与死亡,这是电影生存所面临的压力和电影人面对的抉择。与此同时,文化消费市场赋予了电影产品更多的商品属性,不同程度地造成了电影的非艺术化和去艺术化。基于此,电影生产又是需要特殊呵护和保护的文化产业,需要良好的文化生态促进其生长发育。

实现我国由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的发展转型和升级跨越,需要不断深化文化体制、机制的改革,营造和建设良好的文化生态,促进电影生产的“绿色”“低碳”和“环保”。广义上的文化生态,是社会文化语境,由包括基础、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科技和文化市场等变量关系组成,直接和间接地影响包括电影生产在内的文化建设发展走向。良好的文化生态可促进电影生产的和谐发展,资源配置的优化,产能产量的均衡,进而促进电影产业的优化升级。国家文化和产业政策上的扶持、文化管理上的宽容、财力和人力的支持、市场的培育和优化、知识产权的保护等是形成良好文化生态的关键,也是文化体制、机制深化改革的着力点。良好的文化生态,有利于营造宽松和谐的艺术氛围,有利于电影人坚守理想,促进电影生产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培育繁花似锦的电影园地,实现我国电影生产的“绿色”发展和“环保”效应。

我国现代化事业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已进入到“五位一体”建设的新的时期,改革开放也进入了体制、机制的创新、依法治国的阶段;全球化语境不断倒逼着我国电影生产的发展转型。通过文化体制、机制的不断改革创新,催生电影生产的立法机制创新,强化和完善对管理者和生产者的规范,为我国电影生产保驾护航,这是我国电影生产发展转型和升级跨越的必由之路。

[ 1 ] [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118.

[ 2 ] [美]诺埃尔·卡洛尔. 大众艺术哲学论纲[M].严忠志, 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15.

[ 3 ] 周月亮,韩骏伟.电影现象学[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

[ 4 ] 庞井君.中国广播电影电视发展报告(2013)[R].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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