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美学视阈中的蒙古族长调研究述评

2016-04-04 03:38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长调蒙古族美学

侯 燕

(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音乐美学视阈中的蒙古族长调研究述评

侯燕

(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20世纪中叶以来,国内音乐理论界对长调音乐的研究,由最初的星火渐起而逐步向纵深、多元的维度拓展,并取得丰厚的学术成果,其中也不乏涉及到对相关音乐美学问题的探讨。本文通过立足于音乐美学学科,以“感性学”的视角,对迄今所见涉及长调音乐美学问题的主要文论成果进行梳理与述评,指出现有相关学术研究动态凸显出一种“有学无美与有美无学”的特点。这一学科发展的失衡现状更加说明,对蒙古族传统音乐中美学问题的系统探讨,是非常必要并亟待进一步展开的。

音乐美学;蒙古族长调;理论研究

作为蒙古民族最精美典型的文化样式,以及其民族生存方式标志性展示的长调音乐,以艺术化的音响样态,集中表达了其民族历史演进中积淀的关于族群生存与发展的基本理念和追求。长调这种富有人与自然完美统一特征的音乐形态,对于研究整个蒙古游牧民族的文化观念、信仰习俗、审美思维等领域,都具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20世纪中叶以来,国内音乐理论界对长调音乐的研究,由最初的星火渐起而逐步向纵深、多元的维度拓展,并取得丰厚的学术成果,其中也不乏涉及到对相关音乐美学问题的研究,如记录蒙古民族长调音乐的审美偏好与审美经验、考察相关审美概念及范畴,乃至分析此艺术现象背后系统的文化观念,等等。本文的研究述评采取了相对“折中”的方式,意即立足于音乐美学学科本位,以“感性学”的视角来审视有关研究领域中的各类文论资料,以期能够从中发现甚至“筛选”出,关涉蒙古族长调音乐美学问题的学术思想。

一、理论研究的奠定与初探

《蒙古族音乐学学科形成和发展之初,便已经涉及到音乐美学的相关理论问题,而这一学术理论基础的奠定者应首推赵宋光先生。在赵宋光先生有关音乐形态、音乐哲学、音乐美学的理论研究中,贯穿着它对蒙古族游牧音乐文化的探索和思考。例如在谈及对蒙古民族游牧音乐文化的理解和阐释问题时,赵宋光先生明确指出,蒙古族音乐艺术与其草原游牧的自然环境和生产生活方式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长杆飞蹄”赋予蒙古人不同于其他民族独特的感性体验并塑造了此民族宏观的时空观念。[1](59)可见此时,赵宋光先生已经在其对蒙古族传统音乐的关注中,敏锐地意识到蒙古民族源自于游牧环境和生产生活实践中的身体经验,与其音乐艺术之间具有着密切的因果联系。

上世纪80年代初,吕宏久先生的《蒙古族民歌调式初探》和乌兰杰先生的《蒙古族古代音乐舞蹈初探》相继出版,标志着国内真正学科意义上的蒙古族音乐理论形成。尽管二位学者的治学方向分别为蒙古族民间音乐形态分析和蒙古族音乐史以及传统音乐研究,但在其理论研究视野中也同样关注到蒙古族长调的音乐美学问题,尤其比较集中于音乐形态特征上所具有的表情性和描绘性与音乐意义之间的关联。

此后,内蒙古学者达·桑宝、莫尔吉胡、拉苏荣、格日勒图等人,从不同的理论视角对长调的历史渊源与发展历程、旋律形态与音响艺术特点,以及歌唱技术、技巧等方面进行了极有价值的探索。直至上世纪末,国内此领域研究中也不乏对长调音乐相关美学问题的探究,但并没有明确地涉及这一专题,而是散见于各类文论的章节片段之中。例如,宫日格玛强调长调旋律源于现实生活的积淀,经艺术提炼而成为一种“情感形象”;[2](53-54)斯仁那达米德强调长调的诞生与其游牧文化和草原生态环境之间的联系,聆听者也因其独特的音乐形态而具有着与此相关的感性体验、审美意境和精神境界,[3](27-28)等等。

2000年,内蒙古自治区第二届蒙古族长调艺术研讨会召开。满都夫先生在其提交的论文《论蒙古族长调音乐的美学本质》(载珠兰其其柯主编:《蒙古族长调歌曲研讨会论文集》,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中指出,学界应当从长调音乐的旋律形态特征出发,展开对长调音乐美的规律和审美规律的研究。其结论是:长调是唱词与音乐两种艺术的形象与意境美的统一,其音乐美学原则就在于以旋律所表现的情感运动形式与歌词所要表现的情感内容相统一。[4](286-313)随后,满都夫先生又在《论民族民间音乐的美学本质》(《中国音乐》2000年第3期)一文中提出,“民间音乐美学上的主要本质表现在它的旋律上面”,强调音乐美学的“感性学”学科本质属性,并指出主体的感性意识和感性需要均来自于现实生活和生产劳动。[5](34)

同年,满都夫先生的美学专著《蒙古族美学史》(辽宁民族出版社,2000年版)出版,此书于蒙古族文化艺术审美历程考察方面具有开创性意义。书中,满都夫先生不仅就其旋律美学的理论思想继续进行拓展和深化,还延续赵宋光先生所创构的调式功能理论,着重对长调旋律旋法美学特征进行研究,探讨蒙古族不同地域、部族长调中的调式旋法与其音乐风格、审美特征之间的内在关联。并且,从“感性学”的立场出发,满都夫先生指出,“人与自然自由完美统一”的审美感觉,是蒙古民族共有的审美感觉。[6](483)

可以说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赵宋光、乌兰杰、吕宏久、满都夫等学者的共同努力,为蒙古族音乐学理论研究奠定了一个坚实而深厚的基础,同时,也在长调音乐美学研究方向上探索出一条崭新的路径。

赵宋光与满都夫等老一辈学者清醒地地意识到音乐美学学科所具有的哲学性质与人类学事实。早在1996年于山东淄博举行的第五届全国音乐美学学术研讨会上,赵宋光先生便在他提交的论文《论音乐存在的流程》中指出,在考察音乐作为人类审美意识的对象化活动时,有一个根本立论不容含糊,“只要涉及审美意识与音响心理表象的相互转化,无论这转化的心理机制与人类主体审美意识的多层结构整体镶嵌交织达到何等复杂的程度,都不排斥在音乐存在的流程之外,都是音乐美学研究不可躲避的人类学事实”。[7](62)并且,于此文前后赵宋光先生所发表的一系列相关文论:《论从猿到人的过渡期》(载《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1976年第2期)、《美学原理受人类学本体论洗礼之后》(载《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1999年第2辑、2002年第5辑)、《历史回顾引发的美学思索》(载《音乐研究》2000年第3期),以及为2009年音乐美学专题笔会拟定的讨论提纲中,都显现出他对这一问题有着持续的学术关注。

与此同时,针对蒙古族传统艺术的哲学、美学研究,满都夫先生在他的相关论文:《美及其尺度与艺术实践》(载《内蒙古社会科学》1984年第5期)、《蒙古民间艺术中人与自然统一的审美观》(载《内蒙古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人类学本体论与蒙古族文化艺术源流》(载《文艺研究》1998年第1期)中,也从立足于“人类学本体论”的理论立场上,探讨了包括长调在内的各类蒙古族传统艺术与其民族游牧文化生活之间,“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哲学问题,并从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出发,阐述了蒙古民族的审美感觉和美学原则的基本特征。

由此一来,蒙古族长调音乐理论领域涉及音乐美学的研究方向,找到了其学科自身发展的理论基点并开始向传统音乐美学的边界进行扩充。然而,在这个理论研究的奠定与初探阶段,相关学术活动仍显现出摸索与尝试的痕迹。

一方面,此时期蒙古族传统音乐研究主要还是延续着五六十年代国内民族音乐学的方法论和理论思维趋向,强调音乐音响形态特征分析以及规律模式总结,同时,也逐渐开始去思考其民族音乐的人文内涵。但此时还没有形成将音乐视为一种“活态”的、整体文化事象的理论视角,因此也就缺乏对文化语境及与其它社会文化事象互动关系的关注。再有,受西方专业音乐分析理论的影响,在长调音乐形态尤其曲调结构、调式旋法的研究上,往往将旋律从“腔-词”一体的完整系统中抽离出来做孤立、静态的观照,违背了民歌作为文学与音乐综合体的艺术本质。

另一方面,作为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内蒙古在音乐美学理论建设方面相对滞后,因此直至2000年,满都夫先生以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哲学为基本范畴和逻辑起点,以美是人类历史实践的产物,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为理论核心观点的专著《蒙古族美学史》,才在艺术美学领域为蒙古族音乐理论研究填补了一项空白。并且,上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音乐美学学科的动态正是集中于音乐的形式与内容之辩、“反映论”与“主体论”的探讨、音乐的意义和音乐的功用等话题,这些音乐美学的基础理论命题也相应渗透到蒙古族音乐学理论研究的思考之中。再有,赵宋光先生《论音乐艺术的形象性》(载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美学研究室、上海文艺出版社文艺理论编辑室合编:《美学》第1期,上海文艺出版社,1979年版)一文的发表,也对蒙古族音乐学研究领域产生深远影响,甚至“音乐形象”说在近几年所发表的学术文论中仍有体现。

总体而言,此时期内蒙古音乐学研究领域中相关美学问题的研究特点是:受马克思主义哲学影响,强调音乐形式所具有的自然性与社会性,并指出音乐形式美的这种二重属性与蒙古民族的审美观念、文化观念相关。但理论研究之路只是走到“是这样”的阶段,至于对其音乐艺术背后精神观念,尤其审美意识层面“所以然”的解答还有待进一步探索。

二、理论研究的纵深开掘

21世纪初的这十余年,可以说是长调音乐研究乃至整个蒙古族传统音乐研究的“黄金时期”,其学术动态呈现出关注点增多、程度加深、层面逐渐多元化、研究队伍日益壮大、研究成果丰富多样等特点。这些特点体现在对众多蒙古族音乐文化事象的研究选题和研究成果之中,并且无论是“传统”话题(蒙古族民间音乐范畴的各类问题),还是“新”话题(蒙古族音乐教育、当代音乐创作、宗教音乐文化等),在各自已有研究方向的起点上均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和创新。尤其2005 年,蒙古族长调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极大地促动了整个蒙古族音乐学术研究的积极性,有关长调理论研究的成果大量涌现,因此,乌兰杰先生评价道,今天国内的长调音乐研究基本上已经形成自身的理论体系和框架。①

首先,长调音乐研究的理论体系和框架,是随着一系列陆续出版的蒙古族长调专著、概述和教材而逐渐架构起来的。

专著类:格日勒图:《蒙古族长调民歌及其演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潮鲁:《蒙古族长调牧歌研究》(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04);李世相:《蒙古族长调民歌概论》(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4);概述类:包·达尔汗、乌云陶丽《蒙古长调》(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李建军、红梅《流淌在生命里的歌——蒙古长调艺术》(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9);教材类:乌兰杰:《中国蒙古族长调民歌》(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12)。

在乌兰杰先生的《中国蒙古族长调民歌》一书中,开始专辟章节探讨长调民歌的美学内涵,并概括出长调民歌的四种审美类型:优美型、健美型、壮美型、痛美型。乌兰杰先生认为,长调是蒙古游牧文化的产物,牧人—骏马—草原是长调音乐审美的客观依据,长调的高度抒情化正是草原生态这一“天籁”与蒙古人自由的“心籁”之间完美的统一。乌兰杰先生还指出,对于长调民歌的理解和审美评价,应从蒙古人自己的审美理念出发,而不能套用西方的音乐理论和所谓的“普世价值”,并且,有关蒙古人歌唱长调的音乐审美观念,属于民族音乐美学中的特殊领域,还有待我们进一步研究和探讨。[8](59-75)事实上自《蒙古族古代音乐舞蹈初探》一书出版至今,上述有关长调中音乐美学问题的独特见解,一直贯穿于乌兰杰先生对蒙古族传统音乐研究的思考之中,并对青年一代的学者们产生深刻地影响。因此,在大量相关研究领域的文论中,均能看到其他学者有相似的观点表述。

潮鲁博士的《蒙古族长调牧歌研究》一书,也对蒙古族长调音乐的美学观念进行了深度文化追溯。书中指出,长调所具有的阳刚之美、自由观念、壮美观念、深沉委婉的意境,与蒙古民族的宗教信仰崇拜、艰难的生存环境、游牧生活方式,以及松散自由的社会结构之间存在着因果关联。[9](81-90)但该文在“音乐学分析”方法的运用上,形态分析与文化观念的阐释之间仍存在隔膜,而这一问题,也同样普遍存在于现今长调音乐研究的大量文论之中。

其次,在长调音乐研究的理论体系和框架中,音乐形态分析和演唱技法研究成为此学术领域里最集中的两个研究方向。例如李世相教授的《蒙古族长调民歌概论》侧重于前者(旋律衍生方式、曲体逻辑结构、体裁分类方法等);格日勒图教授的《蒙古族长调民歌及其演唱》侧重于后者(长调演唱基本知识、原理、方法、传承和练习等)。长调的一大审美特征就在于“活态”的音乐语境中歌手即兴、自由的发挥,对长调音乐的体验、理解和把握必须要面对具体文化语境中的实际音响。旋律音声形态必定是与各种长调演唱方式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在大多数涉及长调音乐形态分析与演唱理论的研究文论中,上述两方面基本上都是结合在一起进行论述的,只是侧重点各自不同。

换个角度看,如立足于音乐美学学科本位的视角审视,上述研究中还存在可进一步开掘的理论空间。也就是说目前已有相关研究成果中,尽管学者们关注到长调音乐“唱词—曲调—演唱”三位一体的属性,但就“唱词”而言,只是强调研究其语义层面中的意义和所蕴含的审美内涵,而忽视了腔-词结构关系中的审美特征,以及母语唱词音声所独有的声韵美和音乐美。其次,就“演唱”而言,也主要集中于研究“唱法”层面中的技术、技巧问题,而忽视了“活态”音乐实践中的“表演”问题。而这些问题,恰恰关涉到对长调音乐独特的“韵味”美,和蒙古人审美观念中审美取向、审美价值判断的探究。

三、理论研究的多元维度

当下学界所呈现一个比较突出的现象,就是民族音乐学研究领域成果丰硕。尤其是符号学和民族志的方法对当前蒙古族传统音乐研究产生深刻影响,并比较集中地体现在近十余年来各院校音乐学硕、博学位论文之中。

其中较有代表性的如博特乐图博士的两部著作《胡尔奇:科尔沁地方传统中的说唱艺人及其音乐》和《表演、文本、语境、传承——蒙古族音乐的口传性研究》,就蒙古族音乐文化观念中“音乐模式”的研究方面取得突出的成果。②同时,博特乐图在其专著和相关于蒙古族长调的系列学术论文中,通过对长调腔-词结构关系、“曲调框架”、文化语境中表演的即兴性、宴礼中民歌的音乐分类观念和演唱习俗等问题的探讨,已经部分地涉及到了长调音乐的美学问题,并见解深刻。

另一方面,民族音乐学研究中日益强调直接通过音乐音响和音乐行为去了解研究对象,将充分描述主体的感性经验(包括“局内人”和“局外人”)作为一个重要任务。例如徐欣博士在其学位论文《内蒙古地区“潮尔”的声音民族志》中,通过描述自身对内蒙古锡林郭勒地区“潮尔”的聆听体验,强调了作为“局外人”的“我”的“在场”,并将细致记录的面对音响时聆听者的身体感受与情感体验,作为重要的文本分析对象。[10]李亚芳的博士学位论文《透过文本:对西方传教士记录的鄂尔多斯音乐的历史民族音乐学考察与研究》,则是将比利时传教士约瑟夫·万·欧斯特(Joseph van Oost)神父于20世纪初期,对中国内蒙古鄂尔多斯和土默特地区蒙、汉音乐所搜集、整理和研究的各类文本作为其考察对象,但其中涉及到大量这位西方人从客位视角所描述和记录的,其个人对蒙古族音乐的感性经验、理解阐释和审美评判。[11]

在上述这类民族音乐学尤其音乐民族志文论中,存在着大量田野采风的经验型数据,尤其关涉到对“局内人”和“局外人”感性经验的描述与记录。

首先,这些文论资料呈现了蒙古族长调音乐在当下或历史中,在蒙古族不同地域、部族人民生活中的真实样态。其次,这些田野资料中所记录的蒙古族传统音乐审美文化观念,是仍然在民间音乐实践中“活着”的音乐审美意识。尽管它们并未形成具有一定概念系统的理论表述,并且仍处在不断发展嬗变之中,甚至对它们的记录,也经常是描述性的(“主位”或“客位”的角度)。然而,恰恰因为它们对研究对象本真性的呈现,[11](102-103)即作为蒙古族长调音乐生活实践原型的真实反映,使其对长调的音乐美学研究而言,具有着实证资料的价值意义。第三,由这部分田野资料所呈现之当下“活态”的长调音乐,与历史文献与口述史中所涉及蒙古人文化观念中的长调音乐之间进行比对研究,还可为进一步逆向追溯有关蒙古族音乐审美观念的变迁,提供作为“参照物”的确凿证据。

除此之外,国内民族音乐学科研究中所采用的新方法、新理念、新技术等趋势,在蒙古族音乐研究包括长调研究中也同样有所体现。由此,与长调音乐美学问题相关的理论探讨,例如在涉及民族音乐审美心理、音乐文化地理学、民族音乐史学、长调审美聆听经验等方向上,也体现出更加多元细化的趋向:

1.有关民族音乐审美心理研究:如李静娴《蒙古族民歌与蒙古族审美心理略谈》(载《黄河之声》2007年第11期)、好必斯《演唱蒙古族长调的心理空间需求与即兴性》(载《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等。

2.有关音乐文化地理学研究:如仁钦《浅谈蒙古族长调民歌的起源、分布及特点》(《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08年第6期)、巴鲁《蒙古族长调民歌色彩区的音乐特色比较》(载《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萨日娜《论北方草原文化生态环境对蒙古族长调民歌形成和发展的的影响》(载《内蒙古艺术》2010年第2期)等。

3.有关民族音乐史学研究:如乌兰杰《北方草原民族音乐文化传承交流中的整合现象》(载《音乐研究》2002年第1期)、乌云陶丽《试论蒙古长调的源流及类型演化》(载《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等。

4.有关长调审美经验的探讨:如乌兰杰《心灵的自由抒情的极致——蒙古族长调民歌简介》(载《人民音乐》2006年第1期)、乌兰杰《歌手采访录》(载《第四届“宝音德力格尔”杯长调大赛暨蒙古族长调艺术东乌珠穆沁论坛论文集》,中国·乌里亚斯太,2012.8)等。

尽管学者们的研究方向和理论关注点各自不同,但在对蒙古族长调艺术的认知上是存在共识的。仅上述与长调音乐美学问题有关的几类理论研究趋向可见,这四个研究领域之间存有着内在关联:共同的自然地理环境孕育了共同的民族心理认同和审美理想,产生共同的音乐审美观念并创造出具有共同审美特征的音乐产品,最终使作为“局内人”的审美主体获得了共同的审美聆听经验。而在跨文化审美价值判断这个问题上,学者/民间、“居外人”/“局内人”之间则给出了多元的审美经验描述和阐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关于蒙古族长调审美体验和审美价值判断问题,产生了“大寂寞”[12](75)与“大欢乐”[13](207-220)这两种完全相互抵牾的情感体验结论。

结 语

就上述文献述评情况显示,蒙古族音乐理论研究一直以来都非常关注音乐美学问题,并且学者们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切入,在其研究中也不同程度地论及与审美感性经验相关的话题及提出各自的见解。但其中多数观点并未形成对蒙古族长调音乐审美观的系统性阐释,而更多此方面探讨不仅以“碎片状”样态分散于各类文论之中,且多为零散的现象描述、主观推测和重复性研究。另一方面,在与此有关的蒙古族传统音乐的历史文献和田野考察资料中,也很难找到清晰表述音乐审美感性经验问题的系统化观点,目前所能搜集到的更多是相关口头表述或文本证据,以及散见于各处的线索。

综上所述,国内蒙古族长调理论研究凡涉及到音乐美学领域的文论成果,体现出表面极少,实则内容既庞杂又分散这一“两极化”特征。其一,以“长调”和“审美”为题进行学术探讨的文论数量有限,理论水平参差不齐;其二,凡涉及长调音乐形式美、唱词音声美和格律美、以及歌词意义表达意境美、歌唱风格、民歌色彩区审美特征,以致与长调审美感性经验相关的研究内容,又大量散见于研究领域各自不同、甚至非音乐学学科的文论资料之中。上述有关蒙古族长调中音乐美学问题的研究状况,凸显出一种“有学无美与有美无学”的特点。③而这一学科发展的失衡现状更加说明,对蒙古族传统音乐中美学问题的系统探讨,是非常必要并亟待进一步展开的。

注释:

①根据乌兰杰口述内容整理,访谈时间:2009年9 月22日。

②此两部专著原分别为博特乐图教授的博士学位论文和博士后出站报告。

③此观点最早由宋瑾教授提出,后韩钟恩教授在2006年上海音乐学院举行的音乐美学专题笔会上,在探讨音乐美学学科研究中需要关注的问题时,也用此观点进行概括。参见韩钟恩:《2006音乐美学专题笔会主题报告》,《中国音乐美学学会通讯》[18],上海:中国音乐美学学会理事会主办,2007.6,第3页。

[1]赵宋光. 草原音乐文化的哲理启示,赵宋光文集(第一卷)[M].广州: 花城出版社,2001.

[2]宫格日玛. 关于长调的旋律形式与表现特征[J].内蒙古艺术,1998(2).

[3]斯仁那达米德. 何谓长调[J]. 民族论坛,1999 (3).

[4]满都夫. 论蒙古族长调音乐的美学本质,珠兰其其柯主编:蒙古族长调歌曲研讨会论文集[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

[5]满都夫. 论民族民间音乐的美学本质[J]. 中国音乐,2000(3).

[6]满都夫. 蒙古族美学史[J]. 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00.

[7]赵宋光. 论音乐存在的流程,韩钟恩,音乐存在方式[M]. 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8.

[8]乌兰杰. 中国蒙古族长调民歌[M]. 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12.

[9]潮鲁. 蒙古族长调牧歌研究[D]. 福建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3.

[10]徐欣. 内蒙古地区“潮尔”的声音民族志[D].中央音乐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11.

[11]李亚芳. 透过文本:对西方传教士记录的鄂尔多斯音乐的历史民族音乐学考察与研究[D]. 中央音乐学院博士学位论文,2011.

[11](德国)]瑞吉娜·本迪克丝著,李杨 译. “本真性”(Authenticity)[J]. 民间文化论坛,2006(4).

[12]林谷芳. 深藏寂寞的草原[J]. 中国音乐,1993(2).

[13]乌兰杰. 长调民歌传人采访录[J]. 第四届“宝音德力格尔”杯长调大赛暨蒙古族长调艺术东乌珠穆沁论坛论文集,2012.

【责任编辑贾玉宁】

A Review of Research on Mongolian Long-song from Perspective of Musical Aesthetics

HOUYAN
(Art College of Inner Mongolia University, Hohhot, Inner Mongolia, 010010)

Since Mid-20th Century, the study of the long-song music has gradually developed from its initial spark and flourishedinto multi- dimension expansion in depth, and has made substantial academic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 domestic music theoretical research, among which there are also quite a few research on the relevant issues about music aesthetics.Based on the aesthetics of music discipline, this paper systematically reviews of the existed research and studies involving the music aesthetics in Long-so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erceptual learning", It has pointed out that the existing relevant academic research highlights the feature of“having either pure aesthetic theories or pure musical appreciation". The current unbalance development of this discipline has further demonstrated that the systematic research of the issues in the traditional Mongolian music is necessary and highly needed for further expansion.

Music Aesthetics; Mongolian Long-song; theoretical research

J601

A

1672-9838(2016)03-066-06

2016-07-14

本文为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蒙古族传统礼俗中长调的审美功能与价值研究》(项目编号:NJSY16343)的阶段性成果。

侯燕(1977-),女,朝鲜族,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人,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音乐学院,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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