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青对:边缘高地的中心书写

2016-03-29 08:48马步升
芳草·文学杂志 2015年4期
关键词:格尔木边缘中心

马步升:作为一名来自青藏高原腹地的藏族诗人,你毫不隐晦自己所处的边缘地带,即地理上的和文化上的双重边缘地带。其实,可能还有一种边缘,即由前两种边缘意识长期诱导、训育和生发的挥之不去的被边缘的心理感受。你在诗中将自己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城市格尔木,命名为“纯粹无中生有”的城市。这个命名很准确,城市的历史昭告了这个命名的可靠性,同时,排除幽默、自嘲的因素,这个命名似乎还有某种文化上的意义,即加塞式的跨越式发展。事实上,像格尔木这样的纯粹无中生有的城市,在广袤的西北边地,并不少见,城市的年龄仅有几十年,但从城市拥有第一座泥巴屋第一个居民时,其起点直接对接的却是工业化和现代化,完全不像内地历史悠久的城市,要一步步从漫长的历史烟云中走过来,有着那么多那么深沉的永远也述说不完的光怪陆离五味俱全的兴衰故事。好似在漫长的,因焦灼而令人窒息的,排队购票的队伍中,突然出现几个拥有无上合法性的加塞者,率先得到了驶入时代前列的车票。因此,从这个立场出发,边缘未必真的是边缘,中心也未必是可以涵盖一切的中心,至少,这是一个个边缘与中心的混合体。

曹有云:所谓“边缘”者,于我而言,至少有这样几层意思在焉:一则地理意义上的边缘。我出生在青藏高原,在青藏高原生活了四十余载春秋,已年届不惑,可谓地道的“青藏高原人”了。青藏高原是世界的“屋脊”,也是世界的边缘。青藏高原,距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很遥远。而我所处的格尔木作为青藏高原的腹地,则更为遥远,距离青海省省会西宁,也有八百余公里,距离西藏拉萨则有一千余公里。二则文化生态意义上的边缘。众所周知,中国文化和文明的中心在中原和东部,西部文化虽然多元繁富,特色鲜明,但就整体而言,其价值观和影响力尚无力撼动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原和东部的文化中心地位,在很长时期内将无法改变自己的边缘文化身份,这既是历史,更是现实。而地处青藏高原腹地的新城格尔木,就更复是边缘之边缘了。格尔木建政才六十年,是一座年轻的城。年轻是优势,但随之而来的往往就是文化积淀的薄弱、匮乏和缺失。多年来,这里被外界称之为“文化的沙漠”,既是“沙漠”,而非绿洲,就一定不是中心,而是边缘,文化和文明的边缘。三则文学生态意义上的边缘。随着市场经济的凶猛发展,文学也在被凶猛地边缘化,而在精神意义上处在文学塔尖之上的诗歌,则比其他任何文体更加迅速更加有力更加彻底地被边缘化了。回顾中国文学史,诗歌一直处在几乎“霸权”地位的中心地带,可以说,一部中国文学史,在一定意义上就是一部中国诗歌史。而世事沧桑,风水流转,如今,诗歌已处在了一个非常真实、非常尴尬的边缘境地了。勿论其他,仅看各大文学期刊“施舍”给诗歌栏目的页码,你就能心领神会而恍然大悟。多则十几页,少则只有七八页、五六页,这还算是好的,近年来,不少文学期刊已将诗歌直接“驱逐”出文学理想国的领地,他们干脆不再编发诗歌作品了,而改头换面为连篇累牍的大长篇、大中篇、大散文了。还有,如今还有哪家出版社愿意主动给诗人出版诗集?!如此,你就会十分清醒而不无残酷地看到:诗歌所处的境地是如何的“文犹如此,诗何以堪”了!这,已然不是一个诗歌的时代!四则文学书写身份意义上的边缘。作为一名“七○后”的诗歌写作者,在新时代文学格局中所处的位置,无论是在文本话语还是在批评话语中都同样是边缘而尴尬的。在“五○后”、“六○后”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时代,“七○后”几乎还没怎么入道入行,还未上路;而在一知半解,仅有的一点“朦胧诗”基础上开始诗歌练习的草创阶段,“海子神话”已是铺天盖地,潮涌而来,将其仅有的一点微弱声音彻底淹没;而当“七○后”心有所悟,似乎入道入行,刚刚上路之际,却被声势更加浩大,阵容更加豪华的“八○后”书写集体遮蔽堵截;时值“七○后”踌躇满志,拿出自以为成熟的写作文本时,“九○后”以几乎“外星人”的陌异面孔已经粉墨登场,开始出演。如此,“七○后”的写作始终处在一种夹缝和边缘的无奈状况而无路可逃可择!

马步升:其间真实的状况也未必就是如此,我们更不必为此悲观喟叹,如果我们对近几十年西北诗人的诗作稍作梳理,便会发现,对边地的诗歌描述,已经由“被看”悄然演变为“我看”。边塞诗已然成为遥远的历史回声,被称之为“新边塞诗”的诗歌,虽还是昨天的事情,而且,其余风流韵仍然在今天的诗坛氤氲流荡,但“边塞”这个汇聚诗兴诗情诗意的,并规定诗性的关键词汇,其内涵已经由以往的客体变身为主体,而这种变身是悄然的,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的。也就是说,先前的,无论边塞诗,还是新边塞诗,大都是站在中心的立场和情感上,在中心的视角下,在中心的语境中,凡是与中心拉开一定时空距离的地域,都被视为边地,而或位居,或被认定,或自认为中心的人,在面对边地时,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种先验的、天然的、某种霸权意识的眼光,边地理所当然成为一种“被看”的对象;同样理所当然的,被“看”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哪怕是误看、误听、误读、误解,这都是“看者”和“看者”之间碰面后需要折冲樽俎的事情,并不需要“被看”对象参与意见。在这种中心意识支配下,这类诗作中流露出的最重要的情绪,便是“中心”对边地的高屋建瓴,初则猎奇、传奇,继之俯视、审视,一种“中心”对边地的天然优越感无处不在,而“被看”者,只能听任“看者”的裁决。虽然,在“看者”的队列中,也不乏安身立命于斯的边地的主人。这怪不得任何人,文化本来就是一种权力,本身具有扩张和霸权的特性。而在不知不觉间,被看者似乎已不甘于“被看”了,开始站在边地的立场上,带着自身萌生于边地的情感,带着自身对边地真实可靠的体验和理解,和身在边地的心理感受,以诗歌的形式,矫正、复原、还原,尽可能构建出一个与边地事实相契合的诗歌边地。这是一个“我看”的边地,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误看、误听、误读、误解,但这是根植于一个地域的地域文化自觉,正是有了这种地域文化的根基性存在,诞生于边地,以边地为主要描述对象的边地诗人,其作品便呈现了与以往任何时期的边地诗歌都大为不同的精神气象,可以笼统表述为:边缘地带的中心冲动。

曹有云:“边缘地带的中心冲动”,这个命名和描述是很恰当的,它形象而贴切地道说出了像我这样身处多重“边缘”境地,但又不甘心一直处于此等被动、尴尬境地的诗歌书写者,向着“中心”,也即向着诗歌话语权的中心地带做着热烈渴望和不懈努力的一种真实姿态,一个强烈梦想。

马步升:其实,从你的诗歌的诞生、传播和被广泛接受的历程考察,似乎可以发现这样一种轨迹:不满于“被看”的境遇,向“看者”呈示“我看”,而“我看”的,恰好是“看者”极力要看,却不得其要旨的精神人文景观。表面看,这仅仅是“谁看”的问题,实际上,由此连带出的是“谁在说”、“说什么”,还有“怎么说”。“看者”和“说者”的悄然变换,并不在于谁“看”的更多更准确,也不在于谁“说”的更好,声音更洪亮,关键点在于:“看”的权利和“说”的权利在于“谁”。主体的悄然变换,事实上是一种文化权利的转移。根植于地域文化的诗性冲动,地域文化中具有广泛传播价值的诗歌元素被充分开掘出来,而这种诗歌元素不仅具有地域文化本身的异质性,同时具有与另外的同样具有异质性的文化板块的兼容品质,又因为这种地域文化其实只是主流文化在不同文化境遇下衍生而出的不同的文化板块,因此,与主流文化所主张的核心价值观,不仅在主旨上高度契合,而且,往往能够获得别开生面的诗歌效应。

曹有云:谢谢您对我诗歌有着如此迥异、深邃的理解和阐释,这让我陡然萌生了几分自信和喜悦,因为无论如何,诗歌绝非仅仅是写给自己或者几个知音知己,在小圈子里转悠的,而是要传播出去,以期尽量找寻到更多合格的优秀读者,在那里去实现诗歌和书写者梦寐以求的价值诉求,但其前提是,你写出的诗歌,尤其是具有显著地域文化特质的诗歌,必须要具备与另外的同样具有异质性的文化板块有着对接交融的品质和能力,向他们呈现出他们自己想看到,但又无力、无法看到的“这边独好”的另类“风景”,从而曲线、间接实现向中心进发和靠拢的隐秘而宏大的不二使命,因为无论天南地北江河溪流,终究是要奔向兼容并包、百川归一的大海,这既是书写者和诗歌文本一起,不可更改的初衷,更是书写者和诗歌文本一起,永不放弃的光荣梦想!

马步升:其实,还有一个构成你的诗歌具有“对外交流”品质的积极要素,正如那些位居“中心”的诗人,无论怎样的处心积虑别出心裁,呈现给受众的诗歌元素依然以日常性为主一样,构成你总体诗歌面貌的诗歌元素,仍然在于其日常性。只不过,这是青藏高原的日常性,这是格尔木的日常性,这是你所看到体验到,从而用适合自己的诗歌语言表达的日常性。也许,这正是你从事诗歌创作的一种隐秘的动力。说到这里,我倒是很想听听关于你在高原诗歌书写中经历的那些“日常性”的有趣“故事”。

曹有云:我二十余年的诗歌写作,都是在一个名叫“格尔木”的高原新城进行的。“格尔木”为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像青海大多地区一样,这里聚居着蒙、藏、汉、回等多民族兄弟。几十年来,蒙古族苍茫辽远的长调,藏民族热烈奔放的情歌,回族同胞悠扬婉转的“花儿”……久久回荡在我的耳旁,弥漫在空气中,从未离去。格尔木市坐落在昆仑山脚下。一个地方的一座山、一条河,乃至一棵树都会对一个人的写作形成一种潜在的感应。昌耀说:“昆仑摩崖,无韵之诗。”二十多年来,我无数次瞻望昆仑山庄严静穆的尊容,傲然屹立的巍巍昆仑总是给我不竭的信心、力量和灵感。我至少二十多次走进昆仑山,每次走进昆仑,走进可可西里,面对那一望无际亘古的荒凉,我就会陷入一种无尽的寂寞和孤独。寂寞和孤独对于普通人是难熬的折磨,而对诗人而言则是沉思悟道的良机。看着在那连天的雪峰下一群群如云般游荡的野牦牛、藏羚羊,我的心就宁静如水,那些私欲杂念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对自然和生灵的敬畏。每次走进昆仑山下挺立千年的拖拉海胡杨林,看着那些在大漠深处依然顽强、坚韧活着的胡杨、红柳,以及累累白骨般堆积如山的枯树残枝,就对时间和生命生发一番番思索感慨,如此这般之后,往往就是激情四溢,灵感喷发,成诗在胸……是啊,大自然永远是我们可亲可敬的老师,记得一位诗人说过,如果大师们让你困惑,那就向伟大的大自然学习吧!

马步升:是啊,边地、高地、大地、秘地、净地、神性之地,等等,这是承载你诗歌意象的最主要的地域元素,但你在诗中,并不刻意取用这些词汇。也许,你已经敏感察觉到,这些本来很贴切的词汇,被那些“看者”泛用后,“词语吃掉我们腐烂的尸体”(《光芒》),其实际所指早已被掏空,只剩下失去灵魂的一个个词汇的尸体了。于是,你便不用,或慎用。但你并不拒绝这些词汇,相反,这些词汇本是这片天地的专用词汇。你要在诗作中,剔除“看者”们涂抹在这些词汇上的附加物,使其归于原初状态。比如,在《春天,在格尔木的孤独》中,你这样写道:

春天的雪水

浸泡玫瑰的火焰

火焰,珍贵的火焰已经熄灭

我的声音你听不见

你的声音我也听不见

一人、一生提灯走过高高的荒原

偶尔聆听几声狼的嗥叫

这里,不生长故事

词语,只有几个结结巴巴的词语

相濡以沫,触摸苍穹

诗题中说的是格尔木春天的孤独,诗中却没有一个涉及孤独的词汇,但,孤独却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一个人的孤独,一座城市的孤独,一个地域的孤独,独立于大天大地中的孤独,无法向外人言说,亦无法听取外人言说的孤独。然而,我们如果将这种孤独理解为以本体为中心的孤傲孤高孤愤,亦无不可。这是“看者”永远都看不见的,只有“我看”,或许才拥有“看”的前提性条件。

曹有云:看来,您已经感觉到了我诗歌书写中对那些所谓“地域性”意象和词汇的敏感和警惕,因为我深知,那既是我的天然优势,同时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一种劣势。“太阳底下并无新鲜事”,同样,大地上已经没有纯然新奇的事物和意象,“凡思都已被思过”,我们只能另辟蹊径,绕道而行,方能到达目的。那些所谓独属于西部或者高原的众多意象和词汇如今已沦为令人厌倦的明日黄花和陈词滥调了,我们必须另做打算,另谋出路,行走于属于自己也属于这个时代的诗歌之道。

马步升:是的,大高原虽大,但不是世界的全部,不是已知的世界,更不是未知的世界。在《时间之花》中,你已经有了立足边地,向中心进发的苗头,你已经不满足于边地给你提供的那些诗歌元素,而把诗歌触角伸向了边地之外,开始旁涉带有公共性的话题,比如,过去的、现在的、正在发生的一些人性人文灾难,以及自然灾难。只是显得有些拘束,和自信心不足,正如一个初次出远门的孩子。到了另一本诗集《边缘的琴》中,你似乎终于解开了某种捆绑自己思维的绳索,自觉地将自己置于一个并无边界限定的文化领域中,边地依然是边地,但,这个边地是以“我”为核心的边地,“我”是这块边地上的一个公共人,代表边地向边地之外发出属于边地的声音,做出属于边地的评判,评判的范围也是包括边地,旁涉边地之外的所有对象。在这里,作者的文化身份文化立场,又发生了明显的转换。不是悄然的转换,而是公然的转换。这也意味着,边地不再是“被看”的对象,不再是供“看者”评判的对象,而跃升为“看者”,看边地,也看边地之外,能看见的,值得一看的,或粗或细,看一看,一如先前自己在被“看者”“看”时的情形,从中做出的评判,亦带有个人的、边地的意味:傲慢,或者偏见。于是,我们看见,你以先前许多诗人曾经做过的那样,以诗论诗,或以诗论世,举凡中国古代的、现代的、当下的,具有文化符号意味的诗人、艺术家,外国古代的,现代的,当下的,你都可以以诗的形式,诗人的方式,一一予以评判。除此而外,一些带有公共性的新闻事件,社会的、自然的、人性的,也都在你的关注之列,都可化为你的诗歌元素,成为你表达某种文化倾向的载体。对于此,如果站在诗兴诗情诗艺诗性的角度去衡量诗歌本身,恰恰偏离了你的这类诗歌的价值指向,你要表达的,是一种边缘地带的中心冲动,尽管这种冲动所彰显的仅仅是边地向中心充分靠拢并充分融合的一种文化姿态。

曹有云:谢谢您对我多年来的诗歌探索进程有着如此敏锐细微的发现和辨认,真如您所说,我近年来的诗歌写作的确发生着或者已经发生了些许的变化,虽然尚不知此种变化是否会将我的诗歌书写导向一个稳妥且美好的远方,但我确信:正如世间万事万物皆处在永不止息的变化之中一样,作为人类精神盛开在大地上的惊艳之花,诗歌亦唯其如此,方能生生不息,永不凋谢,灿烂依旧,舍此别无他途。

马步升:对了,前面你讲了你诗歌的发生受到高原自然属性的激发和影响,以致最终催生了你诗歌的那些“高原日常性”的有趣“故事”,现在我还想听听你是如何立足于高原但又不局限于此,而是努力打开视界向外看,受益于丰沛的中西人文和诗歌营养,从而促使你完成了从《时间之花》到《边缘的琴》这种算不上华丽但颇具力道和视野的扎实转身?

曹有云:如果说一种母体文化孕育了我们不可更改的血脉胎体,我们还必须得睁开眼睛打量外面的世界。如今在全球化语境下的文学写作,不可能再是封闭孤立的行为,而必须是跨国界跨种族跨语言文化的包容性写作。“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繁荣昌盛的大唐文化就是在这样的胸襟气度下形成并深远影响了世界。今天,在这个开放、对话、交融、互信的伟大时代,我们尤其需要这样做。二○○九年,随中国作家访问团远赴美国参加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在短短十五天紧张而有序的行程中,我们在爱荷华、芝加哥、华盛顿、纽约等地和同行的美国青年作家进行了形式多样、自由活泼的文化文学交流活动。我们不无吃惊地发现,虽然我们各自有着差异很大的文化传统,但中美两国的青年作家更有着相通的文学追求和文化梦想,那就是对人类真善美永恒价值的不懈追求和对于创新创造的热烈渴望。毋庸讳言,我们几乎每一位作家,都得到了包括西方文学在内的世界文学的启发和滋养。就我而言,惠特曼汪洋恣肆的《草叶集》,聂鲁达巨峰耸立般的《诗歌总集》,波德莱尔直面现实与现代的勇气,荷尔德林虔诚质朴的神性写作,里尔克细腻灵动的咏物诗,T.S.艾略特博学深思、不羁如风的惊世抒写,帕斯抒情与思辨合一的壮丽诗篇,博尔赫斯锋利深邃的智性写作,阿多尼斯忧愤深广的道义责任,特朗斯特罗姆炉火纯青的现代诗艺,等等,多年来,这些优秀的诗人作家对我的诗歌书写给予了有益的启发和持久的影响。

如此,我二十余年的诗歌写作,是在青藏高大陆群山众水之间的自然写作;是在民族史诗光荣梦想照耀下的精神写作;是高原多民族多元文化熏陶下的民间写作;是自《诗经》、《楚辞》到艾青、昌耀等汉民族博大精深诗教文化滋养下的人文写作;是自《荷马史诗》、《神曲》到特朗斯特罗姆等世界优秀文学经典激发下的对话写作;是在边城格尔木,面对昆仑山的朝圣写作,而这一切,还都在遥远的路上。

马步升:鉴于此,我们从你诗歌自然和人文两个方面所具有的独异禀赋出发,不难发现形成你诗歌特质和风格的一些重要线索,而就是这些貌似寻常的“高原日常性”元素才构成并锻造出了你与众不同、卓尔不群的诗歌品质,这种供我们“从万人之中认出你”的显著特征就是你的诗歌即使在边缘、在远方也能发光生辉、引人注目的徽标与根源,就是你诗歌的性格和命运,这对于一个诗人是多么的难得和重要啊。但愿你在诗歌的未来之路上走得更远。

曹有云:特别感激您对我诗歌写作一直以来的关注和鼓舞,记得大诗人昌耀在一首诗中如此写道:

太阳说:你会是一名好的竞技选手。

太阳说:你会是一名好演员。一匹好走马。

太阳说:来,朝前走。

那就让我们听候诗人激昂而洪亮的召唤,迎着朝阳,一起赶路!

(责任编辑:王倩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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