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现代汉语的名词活用及其修辞效果

2016-03-29 03:36廖映红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7期
关键词:词类量词现代汉语

廖映红

(滇西科技师范学院,云南 临沧 677000)



浅析现代汉语的名词活用及其修辞效果

廖映红

(滇西科技师范学院,云南 临沧 677000)

词类活用古已有之,名词的活用更是屡见不鲜。词类活用已经成为现代汉语中一种奇妙的现象,也是我们在汉语的写作中常用的修辞手法。词类活用时必须要明白其中的道理和规律,能够正确地解读被活用词的含义,否则既影响对古今文章的阅读,也会在写作应用中出现偏差。本研究主要针对词类活用中的名词活用作重点分析,力求弄清其中的活用原理、一般规律及修辞效果,以期对我们今后的学习和运用有所帮助。

现代汉语;名词活用;修辞效果

在现代汉语的阅读和应用中经常会碰到许多被定义的名词出现在不应有的位置上,如果不了解现代汉语中名词活用这一现象,就会给阅读带来困难,使写作失去了一种重要的表达和修辞方式。

一、名词活用的演变

在古汉语知识的宝库中,名词活用的语法现象屡见不鲜,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小说戏剧都可以俯拾皆是。其中名词可以用作动词、形容词、量词等等,其活用的过程,不仅仅是词性的改变,同时也给人耳目一新的修辞效果。[1]比如沈括《采草药》中的“二月草已芽,八月苗未枯”,其中的“芽”原是名词,在这里活用为动词后就有了“发芽”的意思,这比直接描述更有意味。司马迁在《鸿门宴》中写道,“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这里同样把“兄”作了动词“事”的状语,使名词“兄”有了“像对待兄长一样的”的动词含义。现代汉语中对于词类有着相对固定的语义和功能,尤其是名词活用更为谨慎,一般用于句子的主语、宾语和定语成分。不过,由于中国古代汉语的影响和沿袭,自文字改革以来名词活用现象还是客观存在,尤其在文学作品中仍然是一种重要的修辞手段。有时人们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或某种特殊需要,就会借鉴古代汉语的这种用法,对名词进行活用。[2]比如“他的装束有些贫民”、“这消费太土豪了吧”、“你好军阀”等等,这里的名词“平民、土豪、军阀”等名词词性发生了改变,用简洁的方式表达出更为强烈的感悟。

二、名词活用为动词

著名学者胡裕树先生认为:“甲类词在特定的条件下,为了修辞上的需要,偶尔用作乙类词,这是活用。”这一精湛的论述,基本说明了词类活用的方法。名词活用也是如此,就是要用一类名词来当作另一类非名词来使用,从而达到更精妙的修辞效果。[3]

1.名词活用作动词是现代汉语中名词活用的主要形式,其样式丰富多彩,富有情趣。名词在汉语中数量众多,主要是对事物的称谓,也就是所谓的名称,比如动物:虎、狮子、大象、狼狗、老鼠等等;也可以是植物,比如梅花、菊花、树木、野草;还可以是设施,比如道路、水库、桥梁等等。其共同点就是代表了一种事物,见到这些名词就会使我们马上联想到其所要表达的具体形象。而当这些名词被活用时词性便发生了改变,不再代表原来的意思,而引申出另外的含义,名词中的某种要素被提炼出来,为它要表达的新的词义服务。

2.为了表达得含蓄和精确,用较为固定和熟悉的名词来描写较为复杂的行为和动作。[4]毕飞宇在《哺乳期的女人》中写道“旺旺拨开婴孩的手,埋下脑袋对准惠嫂的乳房就是一口。人们说,断桥镇的大人也没有这么流氓过。”在这里“流氓”两字本是名词,有着固定的解释,在这里通过活用转变为动作和行为的代名词。在现实生活中作为语言表达我们也经常听到类似的说法,这就避免了描述时的复杂和尴尬。比如金克木在《文化卮言》中写道:“表层异而深层同,不可‘皮相’。”皮相是名词,表示人和事物的表面情形,这和作者的遣词风格相一致,有了动词“看”和“观察”的意思。王蒙在《上集和下集》写到,“多数影片下集没有上集好看,上集多半会人情一些,扑朔迷离一些。”在这里给予了“人情”这个名词更多的动感,是表示“写作”的能力,使文章的表达更为精确和含蓄。再如王蒙的《踌躇的季节》有这样的句式“我们可没有婆婆妈妈卿卿我我的习惯”,在这里婆婆妈妈是我们最为常见的名词,写出来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却让读者感到了人的一种活灵活现的性格特征,而且读起来也相当有味道,可以加强作品的耐读性和感染力。

3.有时名词活用是为了强调某一场面的气势,用作动词时比现成的动词更为贴切,容易引发读者的联想。毛主席诗词《菩萨蛮·大柏地》里“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这里的名词“洞”被当作动词使用,表示的是“击破”、“打透”、“洞穿”的意思,红军战士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顽强的战斗精神可见一斑。

4.现代汉语中名词活用为动词,可以一针见血地揭示出一个人的嘴脸。在使用中一般都带有宾语,当不带宾语时名词应该处于谓语的位置。老舍的《离婚》有这样的文字,“他要是和所长有一腿的话,我不是收拾他,就得狗着他点,先狗一下试试。”。“狗”是最常见的动物名词,在这里被用作动词,表达的是像狗顺从主人一样的讨好对方。

5.“耿直、粗野,什么也不想不怕不愁,石头打到头上,也不躲不避的罗怀净,原来也这样人情过,忏悔过,痛苦过……”这是傅天琳《我的小屋》中对主人公的写照,其中“忏悔过,痛苦过”句式规整,而“人情过”的“人情”显然是被当作动词使用了,如果这里用更有“人情味”就不如“人情过”来得生动“有味道”。曲波在《林海雪原》中有这样的描写,“黄克山得理不让人,说道,我从来不矛盾他,可是他光矛盾我!”听起来怪怪的,仔细分析一下“矛盾”就是名词活用为动词了,其实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从来不跟他闹矛盾”,用名词“矛盾”来表达动词“闹矛盾”的效果,不仅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而且有趣味。

6.鲁迅先生在《友邦惊诧论》中有一段精彩的描写,“可是‘友邦人士’一惊诧,我们的国府就怕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失去山东省只有几个学生上几篇‘呈文’,党国倒越像一个国,可博得‘友邦人士’的夸奖,永远‘国’下去一样。”这里带点的“国”字前面都有副词“不”、“永远”作修饰,并且出现在谓语的位置上,人们便能看出名词活用为动词了。对于国字的理解马上发生了变化,已经不是“国家”这个名词的意义了,而是带有不像国家,不是国家的讽刺意味了。

三、名词活用为形容词

根据《汉语语法修辞词典》上的定义,形容词又称“静词”,人和事物存在的性质和状态。一般说来,很多的形容词能够对名词进行修饰,也有个别的形容词能够对动词进行修饰,当名词能够被形容词修饰时我们称之为“名词活用为形容词”。在现代汉语中名词活用为形容词的现象也比较多见,比如我们有时听到这样的话语,“他的演讲没意思,白开水!”这就是名词活用为形容词,说明这人的演讲没内容,都是水分。

1.比较常见的名词活用为形容词。这类名词活用为形容词在我们日常的口语中相当普遍,比如说一个人土气,就说:“你比老乡还老乡”;说一个人穿得妖艳,也会说:“你比妖精还妖精”,对那些生活腐败的抨击是“你比资产阶级还资产阶级”等等。在这里“老乡”、“妖精”、“资产阶级”都是单纯的名词,用它来形容人的存在性质和状态就具有了形容词的属性,形容的效果更为贴切和富有情感。

名词活用为形容词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俯拾皆是。例如:梁斌的《红旗谱》里有很多地方都是用了名词活用的方式来加强作品的艺术性和感染力。比如写到朱老忠形象时用了“朱老忠穷了一辈子倒是真的,可也志气了一辈子”这样的语句,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活用范例。“志气”一词在现代汉语里指“勇往直前的决心和魄力,表现的是一定要成功的气魄”,是一个名词,在这里活用为形容词,与前句的“穷”一样后缀了动态助词“了”和“一辈子”,使数量的结构达到相应的对称,使语气前后一致,相互贯通,正气凛然,形象地表达出朱老忠“人穷志不短”的英雄气魄。如果将“志气了一辈子”改成“一辈子有志气”,那就过于平淡,描写失去了力度和色彩,英雄的性格也归于了平庸。

2.名词活用为形容词经常会出现一些常用的格式。如:“比……还……”等等。作家李国文在《垃圾的故事》里写道,他反唇相讥“得啦,老先生,你的同行们写的那些破玩意,比垃圾还垃圾呢!……“垃圾”两字是固定的名词,词性单一,表现的是又脏又臭,被视为不齿。在这里用来形容有的作家的文章写得十分差劲,既没有思想性也没有艺术价值,甚至还不如垃圾值钱。“垃圾”是被人遗弃的肮脏之物,受人唾弃,用它来表达文章写的差,具有剖析得淋漓尽致的效果。

“不错!是个模特儿,比那些模特儿还模特儿。”(谌容《献上一束夜来香》);“你姊就是墙报上的那个徐丙贵,说得不好听一点,比那个徐丙贵还要徐丙贵!”(郑家真《江畔朝阳》);“这样一来,泥饭碗可能比铁饭碗还“铁”。”(《科技优势与灵活运行机制的结合》)这三句话里出现的三个名词“模特儿”、“徐丙贵”、“铁”都是纯名词,由于采用了“比……还……”的句式,名词占据了形容词应有的谓语位置,它本身便代替了形容词,用以表达出形容词所要表达的含义,更具说服力,也更有情趣。

3.名词活用为形容词,很多时候在名词前面加上“很”、”太“、“更”等副词,使名词活用的效果更为突出。[5]比如“这个连长太军阀,年纪不大,脾气可不小。”(曲波《山呼海啸》)这里的“军阀”失去了原来名词的本意,引申出军阀作风、蛮横、粗暴等形容词的含义,比本意的内容更为丰富,既简洁有力,又生动形象,无疑对这个人物的描写增添了不少色彩。

又如:著名节目主持人张越在一次电视采访中回答记者提问时说道:“我还不是具有专业水准的那种主持人,其实我很业余,我愿意很生活地来主持节目……”在这里“业余”和“生活”两个词都是把名词活用为形容词了,很形象地说明了自己的主持风格,用名词“业余”的活用表达了自己的谦虚和低调,用“生活”的活用形容了自己的主持风格,彰显自己的特色,也使自己的语言显得生动而饶有风趣,把自己深刻的内涵展现出来。这类名词活用为形容词,在文学作品中也比较常见。

名词的活用保留了原来的语义和内涵,但是词性发生了变化,活用后的名词产生了与原义有联系的临时性语义,起到了双重的作用。例如:“丽丝真女人”、“她已经变得相当城市了”、“它比姑娘还姑娘”等等。这里的“女人”是个名词,引申为“有女人味”;城市是地理名词,经过活用就有了城市化和现代化的意思;“姑娘”是年轻女子的称谓,被副词修饰以后改变了原来的语义,变成了“女性化”的意味。

四、名词活用为量词

在现代汉语中,有的名词在一定情况下可以活用成量词,虽然不如其他的名词活用普遍,但是由于名词和量词是同源异流,失去了共同的语法特征,其独特性也时常被采用。一般情况下名词表示的是具体的事物,可以单独作句子成分使用,而量词表示单位(计量),必须要和数词配合构成数量词才能成为句子的成分。在现代汉语中量词相当丰富,尤其是用来表示计量的名词不胜枚举,几乎都可以活用为量词。

1.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鲁迅《故乡》)。这里的“房”字很明显是名词,和数字“三”结合起来后就成为了数量词,名词“房”的原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姨太太,这里名词活用为量词。

2.平时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争吵,“你生气呀,我这一肚子气还没地方撒去呢!这里“肚子”这个名词,和“一”组合成为数量词“一肚子”,名词“肚子”被活用为量词,和原来的意思相去甚远了。还有平时我们经常用到的,“看一眼”的“眼”,“写一笔”的“笔”,“亲一嘴”、“爬三楼”等等都是借用与动作有关的事物的名称或表时间的名词来活用为量词。

五、名词活用的修辞效果

名词活用在当今的计算机网络时代更为时兴,主要原因就是它具有其他方式无法取代的修辞效果。名词活用的修辞效果有时会比其他方式更为精巧,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情趣。

1.“我这头发很稀,台北会把它一根一根立着竖起来,吹得很结实,台北……”她张口台北,闭口台北地说着。美发师一边和老太太搭腔,一边就做起发型来。等老太太“台北”完了,头发也按她说的式样做出来了。(石梅《“蒙妮”交响曲》)这里的“台北”是一个地名,显然它是名词,在这里被活用成了动词,有了“说”或“讲”的意思,把谈话的动作和内容巧妙地融合起来,不但符合人物吹嘘无聊的性格特征,同时也使语言的表达更加幽默诙谐,修辞效果立刻提升了一个层级。

2.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说某个人“很阿Q”,这里就把“阿Q”这个名词用作了形容词,不用花费太多的笔墨去描写这个人是如何的品行,一下子便可以联想到阿Q的那副嘴脸,达到一针见血的修辞效果。

3.当名词活用为量词时,除了能像一般量词能准确地表示事物的数量外,同时把表示的事物更加的具体化了。如“姨太太”不说几个,而说几“房”,这就凸显了她在当时那个社会中的地位。每个太太都是有房的,一房一个。太太们不工作,且总是呆在房子里养尊处优的,终日有闲,不劳而获。所以,她们在生活上奢华至极,但是在地位上寄人篱下,至多也就是有钱人的玩物。这就传递出丰富的信息量,修辞效果可见一斑。

4.有这样一段描述,“挂线后,转身只见一个打扮得很夏天、很精神、戴眼镜的陌生人候在一旁。”在这个句子里,“很夏天”和“很精神”的句式是一样的,只是“夏天”是个名词,在这里被活用,表现的是一个人当时的神态和气质,这要比后面的“精神”更为形象有趣。

5.作家在那时,是很贵族的头衔,享受着比一般人还高的待遇。(孙郁《穷人的声音》)在这里作家如果按照一般的写法来强调人物的地位,用“作家在当时拥有像贵族一样的地位”,就不如“作家是很贵族的头衔”这样的描写更具形象化,更能说明作家对人物刻画的生动具体。

6.父亲和母亲拉着架子车很农民地从街道上走过去。(冯积歧《我的农民父亲和母亲》)这里的“农民”也是常见的名词,根据文章的语境需要自然地活用为形容词,一下子便把人物的身份、地位揭示清楚,并且把作者的情感表达了出来。词类活用作为表达者“控制听读者定向思维”的个性化的言语产品,比起司空见惯的说法,含义更丰富。[6]它不动声色地、形象地白描了“父亲和母亲”的神态,在叙述故事情节的过程中为后续的情节做足了铺垫。如果用一般的句式结构来写作,只说父亲母亲像农民一样老实,显然不妥,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农民。如果换成“呆滞”、“愚昧”也无精彩之处,所以“很农民”这个巧妙的词类活用正说明了名词活用的修辞效果的妙处。

六、结论

由此可见,名词的活用是词语的变异使用,其活用的方式和词语的变异与当时的语境紧密相关,它是作家在创作时使用的艺术语言。正是这种语言的使用,使人物的形象描写更加生动,对话更加有趣,使事件的表达更加别具风格,凸显了作家独特的语言风格特点。名词活用在一般情况下是为了表达特定的语义或作者的思想感情,如果只是机械的、毫无目的的使用,不但不能提高修辞效果,还会画蛇添足。现代汉语的名词活用有时十分复杂,很难把它规范精确,但它又是极具语言表现力的修辞手段,今后必将在不断地传承和创新中蓬勃发展起来。

[1]张昕.试析现代汉语词类的活用及其修辞效果[J].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下册)[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6).

[3]胡裕树.现代汉语(修订本)[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

[4]黄新祥.词类转换的认知研究[D].重庆大学学位论文,2005.

[5]宋煜.“词类活用”产生的动因及其发展趋势再探讨[J].徐州教育学院学报,2008,(1).

[6]徐安银.现代汉语词类活用修辞功能浅析[J].淮北煤师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1).

[7]张海铭.论现代汉语的词类活用[J].甘肃高师学报,2002,(6).

(责任编辑 徐彩玲)An Elementary Analysis of Nouns Used as Other Parts of Speech in Modern Chinese and Its Rhetorical Effect

LIAO Yinghong

(DianxiScienceandTechnologyNormalUniversity,Lincang, 677000,YunnanProvince)

Using one part of speech as another has always been a commonplace, to which noun is no exception. In modern Chinese, this is also an interesting phenomenon and is often employed as a rhetorical device by writers. To employ it in an effective way, one has to understand its principles and rules so as to accurately understand the meaning conveyed. Otherwise, misunderstanding and consequent mistakes in writing will result. The present research focuses on nouns used as other parts of speech, especially the underlying principles, the general rules and the rhetorical effect as an effort to provide learners with some help.

modern Chinese, noun used as other parts of speech, rhetorical effect

2016-03-20

廖映红(1976—),女,滇西科技师范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现代汉语和普通话.

H136.1

A

1671-7406(2016)07-004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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