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精微 致广大——俄罗斯水彩艺术沿革之管窥

郑光旭



尽精微 致广大——俄罗斯水彩艺术沿革之管窥

郑光旭

И.Е. 列宾 驼背 1880 纸 水彩 炭笔 30.8X22.2

【内容提要】水彩画作为成熟的艺术门类，具有出色的视觉效果和丰富的表现手法，俄罗斯水彩画艺术更具有非凡的艺术感染力。19世纪俄罗斯的水彩艺术脱胎于整个欧洲的水彩改革，拥有很高的艺术水准，绘画的特点是大气写意。苏联时期，水彩画更具艺术的完整性和现代感，更加多元化。时至今日，俄罗斯水彩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堪称“尽精微，致广大”。

【关键词】俄罗斯水彩 格拉费卡 风景画

通透明澈、自然洒脱，是水彩画投射在观者视觉上的直观感受。作为美术领域中不可或缺的一门画种，水彩画以其出色的视觉效果、丰富的表现技法、便捷的绘制工序被大量运用到诸如绘画、建筑、设计、广告等学科和行业中。其中，在绘画领域，水彩画作为艺术品，早已由为其他画种创作草图的附庸地位脱身为独立的、成熟的艺术门类。对我而言，水彩是指引我打开艺术之门的启明星，让我至今受益。

一、踏入艺术之门

我出生在林海雪原的长白山下，在我的记忆中，画画是最让我感到安静和开心的事情。我从学生时代一直到成为一名艺术学院的老师。年轻的时候充满好奇，对于任何感兴趣的事物都想尝试，特别是绘画材料。从油笔、蜡笔、粉笔到水粉、水彩、油画，而在这其中我使用最多的便是水彩。水彩技法是难于控制的，作为传统意义上油画创作前期准备所用的材料，水彩的材料限制是一种压缩式的具有更高强度的绘画技巧训练，长时间的使用和摸索锻炼了我的基本功。那时候的作品题材基本上以白山黑水的人物和景色为主，《山林》、《雪岭》、《山丫》系列，都是如此。这期间我的作品《童趣》获吉林省首届艺术节一等奖，《山丫》系列水彩画参加了第九届、第十届全国美展等全国性展览并获奖。2005年，我被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派往俄罗斯圣彼得堡，到列宾美术学院油画系学习，师从艺术大师奥列格·叶列梅耶夫教授。

在俄罗斯期间，我经常去参观博物馆，看展览，和叶老一起写生。尽管我的学习是以油画为主，但是作为草图创作时普遍的材料，水彩也从不离手。俄罗斯水彩画的系统艺术理论与油画等多个画种相辅相成，互为印证，也互相启发。我出国前多年的水彩实践感悟在俄罗斯得到了极大的升华，也逐渐解答了诸多在我学习生涯中有所困扰的问题和困难。俄罗斯水彩中强调整体效果、强调画面主次对比关系的观点一直指引着我，让我在创作中越来越得心应手。而对所有技巧的熟悉，都需要有对整个艺术系统的全方位把控，如此方能融会贯通。

А.П. 博戈柳博夫 瑞士洛桑的日内瓦湖 1873 纸 水彩 12X20

А. К. 别格罗夫(1841-1914) 威尼斯的里亚托桥市场 1888 纸 水彩 铅笔30X39.6

二、19世纪俄罗斯水彩艺术综览

俄罗斯的水彩艺术，脱胎于整个欧洲的水彩沿革。在欧洲，作为水彩画的发源地，较早绘制独立成熟的水彩画代表画家是德国艺术大师丢勒。他在学艺初期就经常运用水彩描绘大自然，题材涵盖风景和动植物。因其独特的观察方法和高超的绘制技巧，他的许多作品都成为视觉艺术的宝贵经典。丢勒的动物、植物写生，十分注意局部和细节，使艺术家在风景和动植物中细致入微的探求和表达能力方面得到充分展示。丢勒水彩作品的艺术形式和表达方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极具代表性的。到了18世纪和19世纪，英国因其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生活趣味和民族特色，水彩画在那里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形成了空前的规模，如鲜花一般在滋润的英国土壤中盛开怒放。英国自此成为现代水彩画的发源地。透纳、康斯太勃尔都是诞生于那一时期的享誉世界的水彩大师。与此同时，在19世纪中后期，水彩艺术迅速走出英国，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法国、美国等地均诞生了众多水彩艺术大师。其中，影响最大并且至今持续发展的当属俄罗斯的水彩艺术。

俄罗斯疆域辽阔，横跨欧亚两个大陆，气候变化的幅度极大，艺术表现的内容多种多样。俄罗斯人性格豪放、粗犷，绘画的面貌也更为大气和写意，他们将水彩画发展到了更高的艺术水准。一旦谈起俄罗斯19世纪下半叶的造型艺术，通常人们会联想到巡回画派艺术家的写生作品。著名的艺术大师И. Е.列宾、В. И.苏里科夫、И. И. 希施金、И. И. 列维坦、И. Н.克拉姆斯柯依、 谢洛夫、萨夫拉索夫、А. И.库茵芝、В. Д. 波列诺夫的作品。

А.П. 索科洛夫 修女 1910 纸 炭 сангина 58X45

如果把俄罗斯19世纪下半叶的绘画形式加以系统分类的话，首当其冲的是格拉费卡，即纸本上的素描和水彩,因为它们在这个时期远比在19世纪上半叶更受重视。在19世纪下半叶，风景画开始与原本占据主流的肖像画平分秋色。风景画从描绘景物转变为呈现心情。在景物空间里出现了看不见的人，风景画充满抒情浪漫的色调。当这种画展现在人们面前时，给人一种朦胧的亲切感。逐渐地，人们开始转向了现实主义，改变了对自然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艺术家与自然不是对立的，而是被融入到大自然的空间。这种对事物的认知态度，拉近了艺术家与其绘画创作之间的距离，素描和水彩这种绘画形式也随之变得倍受青睐，在绘画构图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如果我们把O.A.基普连斯基、K.П.布留洛夫的速写本与Ф.А.瓦西里耶夫、И.Е.列宾相比，就可以发现，在这个时期，素描与水彩这一概念中，“自然”的成份增加了，取代了“虚构想象”的东西。俄罗斯博物馆收藏的大量作品，足以让人相信，素描和水彩对风景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作为创作草图，素描与水彩可以用极简洁的手法勾画出一个非常生动的画面。在列宾的绘画创作中，素描和水彩的概念发生了质的变化。谢洛夫曾经说过，列宾没有把素描和水彩同生活体裁的速写区分开。在许多列宾的绘画中，尤其是那些被称为艺术精品的名画中，总能看到这几种绘画形式的相似点。这种创新趋势与学院派的创作方法完全不同，它使得反映现实的艺术创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在那个时期，水彩、素描和速写没有严格的界限，其目的终究是为最终创作所服务的。曾经有一个时期，日常生活体裁很盛行，各种题材、各种命题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状态。许多收藏在俄罗斯博物馆的B.E.马科夫斯基的绘画，在很大程度上使这些生活题材得到人们的认可。这位著名的画家在老年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对于画家来说，作画就如同向上帝祈祷。事实上过去的画家确实是把作画当作是在祷告、斋戒。”而到了上世纪80年代，生活体裁的绘画作品中常能看到某种凄凉的色调。当你看到В.Г.彼得罗夫的《朝圣者》（1870年）这幅画时，你就会意识到其中的人物形象与乌斯片斯基著名的故事《站直》和《自悔》中的人物形象简直完全一样。彼得大帝时代的人都承传了这种艺术创作能力。然而，生活要求人们不仅要有同情心，还要敢于揭露社会的丑态和不公，要呼吁人们起来与其做斗争。列宾的绘画创作最接近现实生活题材，比如：《伏尔加纤夫》和《库尔斯克州的宗教游行》，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每个人物的面目表情都不是笼统的“人脸”，而是某个具体原型的再现。因此，对于列宾来说，绘画的草图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直接勾画出的草图能够帮助他准确地抓住人物的性格特质及人物关系。水彩的便捷与实用再一次证明了其在俄罗斯艺术领域中的重要性。

П.П. 索科洛夫 борзятник 1869 纸 水彩 40.2X30.3

А.И. 莫罗佐夫 女性肖像 1866 纸 水彩 铅白45.6X38.6

А.В.舍甫琴柯(1883-1948) 吉普赛合唱团(在演员化妆室休息) 1929 纸 水粉 29.5X35

19世纪后半叶，俄罗斯的创新派开始完善技术与画面尺寸。在这一阶段诸多的探索和发展之后，作为一种成熟的造型样式，“格拉费卡”（即广义上的素描，在国外，所有与纸本相关的作品都被称为素描，其中水彩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被赋予了创新的内涵。“格拉费卡”从19世纪上半叶的初创，发展到20世纪初的蓬勃复兴，这个过程跨越了半人世纪年，在这半个世纪年中，我们同样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彩画的发展和成就。这些探索和成就在极不相同的氛围中进行，这时的艺术生活充满着多种过去从未有过的事件和现象。这些成就和探索当然离不开“格拉费卡”艺术的持续发展。在19世纪绘画艺术创新的高峰，尤其是五六十年代，一些技术性的创新被广泛运用在“格拉费卡”的绘画艺术中。比如说在一种特殊的法国画纸上作画的技术。这种画纸上涂有一层底色，可能是单色的，也可能是彩色的。在这种带有底色的画纸上隐约可见大地与蓝天（暗色与亮色）的交替变换。在这种纸上不仅可以看到画笔留下的痕迹，还能找到戳出的窟窿、漂白的线条，以及涂改的斑斑点点，在这种特殊的画纸上作画，使得绘画作品获得一种特殊的“人造”美。而这种技术的运用在大师的绘画中是难以被人察觉的，它能在不经意中使得画面大放异彩。因此在那个时期大部分画家都喜欢用这种画纸作画。在许多著名画家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技术的成功运用。这对水彩画的发展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阿尔卡季·普拉斯托夫 春天的花 1930 纸 水粉 42.3X34.6

Ф.А. 瓦西里耶夫 傍晚伦巴第大区湖边的杨树 1871-1873 纸 水彩26.8X34.7

К.А. 科罗温 Ц.普尼芭蕾舞剧《小驼背马》草图 1901 纸 水粉 10X24

Л.О. 普列马齐 王储继承者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在阿尼奇科夫宫的办公室 1871 纸 水彩 铅白 水粉 炭笔 抛光37.3X51.2

在19世纪中期，插画艺术开始在格拉费卡艺术中占据重要席位。由此而引出的杂志格拉费卡在很大程度上再次促进了绘画技术的进步。在杂志格拉费卡方面工作的不仅仅是绘画爱好者，许多大师也同样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其中的佼佼者当属В. Ф.季姆，即《俄罗斯艺术之页》的出版人。他集风俗画家和新闻编辑于一身，其创作中最具灵感的、反映了战争时期的片段和日常生活的形象（它们中的许多都保存在俄罗斯体裁水彩画博物馆），属于克里米亚史诗时期。它们通过舞台的引人入胜和油墨色调鲜艳度来渲染历史事件目击者情绪的上升，比如在画作《碉堡处的码头》和《钢琴后》中都有着鲜明的体现。

П.П. 契斯恰科夫 罗马乞丐1872 纸 水彩 64.7X41.3

В.Ф. 蒂姆 审查 1855 纸 水彩 炭笔 铅白 26.4X42.7

与此同时，“绘画的夜晚”也出现在这个时期。19世纪50年代的所谓“星期五”奠基了“绘画夜晚”的开始，它在每周一次的会议上集结了当时那些堪称中流砥柱的大师，如：А. П.博哥柳波夫、М. А.济齐、К. А. 特鲁多夫斯基、А. А.波波夫、В. Ф.济玛、А. Е.别尔宅曼、И. И.萨克洛夫等。他们把这些在“绘画夜晚”上创作的画作以慈善的名义出版在彩色石印集《俄罗斯画家》上。这之后过了几年，在彼得堡就出现了由一群画家组成的“星期四”，还有巡回派画家组成的“星期三”，然后是俄罗斯水彩画家协会组成的“星期五”。其他的大师也单独发起了创新，在自己的工作室定期开展类似的集会。集会的气氛被详细记录了下来，尤其是在Н. Д.德米特里耶夫-奥连布尔斯基的画作《一群人》和Н. П.扎果尔斯基的《1891—1892 年季节里的星期三》中得到鲜明体现。这种艺术方面的“聚会招待”反映了人们对创作交流（行业交流）要脱离学院规范的倾向和喜爱，也是人们需求聚集症候的体现。在这些集会中甚至可以发现未来画家联盟的原型。要知道，画家联盟是俄罗斯下一阶段艺术史的重要特征。

С.А.维诺格拉多夫(1869-1938) 夜晚的咖啡馆 1901 纸 纸板 蛋彩 44.5X50.7

19世纪80年代在俄罗斯艺术史上“格拉费卡”有了第一次基础联盟。这个基础就是俄罗斯水彩画协会。这表明，被19世纪上半叶大师们创造的水彩画艺术的顶峰，仍没被视作已经完结、停留在过去的历史片段里，而是被视作向新一代看齐的新的指标。与此同时，画家和订购者距离发生了变化。以前，水彩画还没有超出家庭的圈子。现在，水彩画作为绘画的一种在展会中被单列出来。创立协会的一个原因就是将水彩画与其他画种在展馆的权利平等化，以使水彩画能被当之无愧地陈列，而不是依据“剩余原则”出现。与巡回派不同的是，协会没有分级，没有意识形态上的差别。在展会上，水彩画家平静地使敌对方的作品共存，包括巡回展览画派成员的作品和艺术世界画家的作品。尽管协会活动主要集中在买家的需求上，但是在艺术的品质和层次上仍然保持很高水平。

自19世纪90年代开始的格拉费卡展会“В1апс ет КЫг”，证明了公众对水彩画的兴趣。在这些最大型的展会上，有数百张当代画家的作品被单独展出。自此人们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水彩画收藏，因为格拉费卡的专业特点获得了明显的美学体现，将很大一批爱好者和内行评论家都吸引过来。直至19世纪90年代，在收藏者中出现了一些钟爱格拉费卡艺术的行家，包括：И. Е.茨维特科夫，他把自己的收藏送给莫斯科市；С. С. 鲍特金的收藏后来进入俄罗斯博物馆；М. К. 杰尼舍夫，把他收集的水彩画和素描捐献给亚历山大三世博物馆（在博物馆奠基之时）。

В.А. 谢罗夫 高加索地区的草场 1897 纸板上的纸 水彩 铅白 40X30

Д.Н. 罗索夫(1835-1888) 景观 1865 纸板 水彩 抛光 28X36.5

与此同时，室内水彩和铅笔项目退出了历史舞台。19世纪中期，这个过程处在自然派潮流的影响中，因而，在日趋完善的相片前显得不堪一击。从博物馆收藏的数据可以清晰地表明在相似画家所作的肖像画里，属于上半叶的作品数量要超过下半叶作品数量的5倍多。不难发现，19世纪60年代学院展览的目录页证明了肖像画与风景画所取得的优势，历史体裁作品并没有取得这样的优势。换句话说，要明确在格拉费卡中的肖像体裁并没有停止发展，但是其存在形式发生了转变。需要像列宾等大师级画家的努力，使这一题材能够具有创新意义同时能将它带入新的发展阶段。总的来说，照片使一些题材被取消，因为这些题材的基调被固定在某一对象上，尤其是19世纪上半叶给很多水彩画家有所裨益的内景题材已退出历史舞台。这些水彩画诗意呈现个人世界让位于包含人感情和思想空间的风景画题材，包括格拉费卡。它经历了重大改变，开始占据有利地位，正如19世纪上半叶水彩肖像画的取胜占优势一样。水彩画的优势也促进了风景画的大规模发展，直至成熟。

郑光旭《查干湖冬捕》布面油画30cmx40cm-2014

三、苏联时期的水彩艺术简述

在苏联建国后，著名画家格拉西莫夫、冈察洛夫斯基、德涅卡、茹可夫、列别捷娃、皮缅诺夫、萧甫古宁柯以及克里马申等画家的水彩画对水彩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影响。这些画家大多是油画家兼画水彩，他们是苏联早期水彩画的代表人物和奠基者。自1956年第一次全苏水彩画展以来,前苏联美术家协会为支持这一画种，做了诸多努力和推进。他们组织水彩画家深入生活，奔赴各地写生，先后在全国举办过130余次的水彩画展览,大大推动了苏联水彩画事业的发展。这个过程中，A.格拉西莫夫以出色的水彩作品《克留钦斯基在油画学校演说》作为毕业创作，成为一名继承俄罗斯现实主义传统的伟大画家。在1938至1939年他创作了出色的水彩画《斯大林肖像》（藏于莫斯科高尔基纪念馆），充分显示了这位伟大的肖像画家在水彩画肖像方面的杰出成就。载于《苏联造型艺术40年》画选中的《巴黎司法陈列馆》（画于1934年），他以铿锵有力的笔触和厚重深沉的色彩描绘古老陈列馆的外景，使人深深地感到他那高度洗练而飞速的行笔，生动地表现了复杂古老的建筑和喧嚣街道的气氛，在色彩效果上表现的凝重大度，笔简意赅，真不愧为出自大家之手的名作。另一位著名画家茹可夫曾为波列伏依的中篇小说《真正的人》绘制插图，他以丰富的战地素材创造性地塑造了苏联英雄人物的光辉形象，其中以水彩工具所画的白衣战士等诸多形象，都是优秀的水彩佳作。在茹可夫的大量人物肖像画中，有不少水彩画肖像，其中包括《恩格斯画像》、《列宁画像》、《画家的母亲》、《先进工作者》等，这些作品充分显示出作者在水彩肖像画方面的独特才华和高超技巧。他所画的水彩肖像，不是传统水彩肖像，也不是现代新潮流派的光怪陆离，而是轻盈淡彩、形神兼备，既有写实的功力，又有独特的水彩画的技巧，以娴熟的笔法加以优美的淡彩，所画出的人物栩栩如生，意趣感人。在除了大量画家的过人天赋外，从水彩画的题材上看,由于国土面积的巨大，在苏联水彩画中占重要地位的是风景画。进入20世纪60年代以后，他们的水彩画不仅在数量上、普及面上有了极大的提高，同时在题材内容和表现技法上也有了很大变化。他们的作品具有研究生活，反映时代的特点，有较浓厚的生活气息。80年代后，他们的水彩画从狭小的风景题材范围过渡到表现人物的较大题材，从表面的写生性过渡到艺术处理的完整性。水彩艺术作品开始更加成熟。他们的作品风格更加多元，手法也不拘泥古板,许多作品讲究整体概括，对比强烈，颇具现代感。如今，在莫斯科，有专门的全日制水彩画学校，使水彩画走入正规的学院教育，从而可以更系统地研究和学习水彩画的各种规律和技法。在圣彼得堡列宾美术学院，有专门的纸本画系，色彩训练的主要方法就是水彩。油画、建筑等系也常常有水彩画课题的作业。俄罗斯当代水彩画的艺术风格和流派概括起来，大体上有两类。一类是即兴式的，以写生为主的作品，描绘比较真实，追求三度空间；另一类是以写意为主的作品，在处理方法上比较概括，从画面的需要出发，强调各种对比关系，具有版画艺术的特点。因此，在整个俄罗斯的造型艺术中，水彩画艺术已经凝练成为成熟茁壮的参天大树，用其繁茂的枝叶展现着特殊的魅力。

四、俄罗斯水彩艺术对中国的影响

俄罗斯水彩对中国形成比较全面的影响是在20世纪中期。当时正是中国经济、文化稳步发展的时期，苏联著名画家马克西莫夫来到中国进行系统教学，我们开始大规模接触俄罗斯的水彩艺术。在此期间，应该说对中国水彩画发展影响较大的当属艺术大师列宾，他除了创作了一大批经典油画作品之外还有很多水彩肖像作品，比如说高尔基的速写（炭笔淡彩）和诸多用于大型创作的人物水彩肖像。另外苏里科夫、谢洛夫以及弗鲁贝尔等油画家的水彩画，包括上文提到的苏联画家格拉西莫夫、冈察洛夫斯基、德涅卡、茹可夫、列别捷娃、皮缅诺夫、萧甫古宁柯以及克里马申等的水彩画相继传入中国，对中国水彩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影响。另外施玛尼诺夫、杜宾斯基、普洛洛柯夫等水彩画插图、水墨画插图和宣传画在五六十年代是中国青年学子喜爱的读物，对青年水彩画家来讲，从中也曾汲取了不少养分。

В.И. 苏里科夫 叶尼塞河风景 1891 纸 水彩24.5X16.2

苏联在绘画艺术上讲究造型严谨和色彩真实的传统极大地影响了中国水彩艺术的成长。俄罗斯绘画的经典之作成为中国绘画的楷模，使五六十年代成长起来的水彩画家练就了一手写实的本领。同时他们强调深入生活，直接影响着中国绘画艺术的发展道路，在现实主义的指引下，极力倡导反映现实生活，讴歌时代精神，以使水彩画更贴近人民生活，比如说在当时就有了反映工农兵的口号。苏联当时很有成就的水彩肖像画家、抒情并重视历史意义的风景画家、宣传画家以及插图画家的优秀水彩画作品都给当时的中国水彩画界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当时苏联出版的画册大量进入中国，在介绍这些水彩画成就的同时，无形中形成了油画和水彩画的教材，再加上一批批留苏学生学成归国，他们学到的水彩画知识与本领更直接地影响了中国水彩画的发展与成熟。

时至今日，俄罗斯的水彩画已然发展得极为成熟，无论是技法还是题材内容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广度。静物、肖像、风景、建筑，包括大型创作都能够体现出水彩画艺术的独特魅力和隽永意味，堪称“尽精微，致广大”。在源远流长的艺术长河中，俄罗斯水彩画艺术以其非凡的艺术感染力和精湛的技术系统扎根于人类的视觉宝库，日益璀璨，日益生长，如花盛放。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创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