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城市空间生产中的空间隔离

2016-03-28 14:55
城市学刊 2016年3期
关键词:空间生产

张 军

(1.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哲学院,武汉 430073; 2.湖南城市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益阳 413000)

论城市空间生产中的空间隔离

张军1,2

(1.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哲学院,武汉430073; 2.湖南城市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益阳413000)

城市发展是实现现代化的必然要求,城市空间生产是城市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空间生产不断形成新的城市空间结构,同时也生产着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城市的发展过程客观上造成了城市空间与人的对立,其根源来自于城市空间生产中所产生的空间隔离。应该积极探索消除空间隔离的途径,努力实现城市的空间正义。

城市;空间生产;空间隔离;空间正义

在现代化语境下,城市发展十分迅速,体现为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城市人口的持续增长,城市结构和社会关系的日益复杂等方面,并以城市空间生产为表征。在资本驱动和权力把控下,城市空间生产客观上产生了各种空间分裂和隔离,导致空间的不正义,阻碍了人的发展。只有打破空间隔离,建立层级互通的社会关系,实现空间正义,才能实现城市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一、空间生产:现代城市发展的形式

社会的分工和人口的聚集产生了城市,城市以空间生产的形式不断向前发展。马克思指出,“大工业企业需要许多工人在一个建筑物里共同劳动;这些工人必须住在附近,甚至是在不大的工厂近旁,他们也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村镇……村镇就变成小城市,而小城市就变成大城市。”[1]大卫·哈维认为城市发展是一种空间关系的创建,“城市的发展过程就是生产、流通、交换和消费的物质基础设施的创建”。[2]

城市是空间生产最为活跃的场所,这种活力源自于空间生产中的权力的主导和资本的驱动。由于城市发展的需要,以政府为代表的权力机构向资本伸出橄榄枝,以宽松的政策和优质服务把资本引入到空间生产领域,促使城市快速发展,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城市人口不断聚集增长,在权力的主导下,形成新的、更为复杂的城市空间。

正是由于城市空间生产的需求,在权力机构的支持下,资本有了作为的机会。资本会延伸到每一个角落,总能够在城市空间生产中找到合适的增长点。但是资本的本质使其在空间生产过程中以追逐利润为唯一目的,加之政府对引进的资本采取较为宽松的政策,资本驱动的城市空间生产有可能进入一种无序状态。以房地产为例,资本进入房地产领域会更倾向于在高档住宅、大型综合建筑的建设方面寻求增长点,并不会考虑城市空间的分裂和文脉的断裂,以及生产的这种空间是否与其他空间协调。而权力部门也会在征地、拆迁和安置等方面积极配合,二者合力生产着城市空间,自然也成为城市空间的分配者。城市移民、贫困人群、流浪者等边缘群体聚集在城市特定的空间,这些空间往往被投资者认为是难以带来可观利润的空间而被暂时保留。随着城市的发展,一旦这些空间具备了开发的价值,这些边缘群体又被迫迁出原来的空间,“城市空间生产是少数资本家操控、民众被迫观看的作秀。城市化的背后推动力量是利益。受利益驱动的城市空间生产铺天盖地向人们涌来,让人们眼花缭乱。控制与被控制、观看与被观看构成了城市空间二元对立的因素。”[3]

整个空间生产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将城市空间分裂的过程。即使是公共空间的建设也往往带有群体的倾向性。大型商场、游乐场、公园、江河湖泊、交通设施、学校、医院等公共空间都可能成为高质量城市空间的重要组成因素。大量的高档住宅在这些公共空间周围被开发出来,出售给高收入人群,获取高额利润。实际上是把公共空间纳入了私人空间生产,把低收人群排斥在外,客观上造成了空间的分裂。

二、空间隔离:城市空间生产的后果

物理空间能够被人感知,社会空间是以人的关系形式存在,二者都是物质性的。人存在于物质空间之中,并以物质空间为前提,建立起各种社会关系,形成社会空间;社会空间的生产又形成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反过来又促进物理空间的生产。所以,任何社会空间的存在都是以物理空间为前提的,没有脱离物理空间而单独存在的社会空间;任何物理空间的生产都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下进行的,不存在脱离社会关系独立的物理空间生产。

同样,物理空间隔离和社会空间隔离也互为前提。城市空间的碎片化把城市空间分裂为不同的物理空间,每一个分离的物理空间形成一个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空间,也成为了社会空间的分隔符号。

(一)城市空间生产导致的物理空间的隔离

城市在发展中生产出不同功能的物理空间,这些功能迥异的空间成为了城市空间生产中的各种空间碎片,各个空间碎片之间相对独立,相互的联系和交往几乎被阻断,从而生成各种隔离的物理空间,对城市的整体性和有机性造成严重的影响。

城市的发展在空间上,对内会进行旧城改造,对外会进行物理扩张。城市空间生产在城市内部进行社区划分、功能分区,导致城市出现高档小区、普通住宅区、贫民集聚区(贫民窟)、城中村等不同的社区空间。从空间的功能和作用来看,又被划分为权力空间、商业空间、工业空间、休闲空间、交通空间等,各种空间都具有某种主题功能的性质,有较为清晰的辨识度,与其他空间有明显的区分性,突出了空间之间的差异性及个体空间的独立性。

城市空间分裂成碎片并且得以固化以后,城市新的移民必须向城市空间的占有者租用或购买居住和活动空间。空间产品受到市场规律的影响,在旺盛的需求中,价格居高不下。众多的需求者选择购买相对廉价、狭小、条件较差的空间产品。许多城市的建筑顶层阁楼和地下室由于其价格相对较低,人们竞相购买。所以在城市中出现了“蚁族”、“鼠族”、“蜗居者”等这样一些被城市空间所排斥的人群,被隔离在城市主流空间之外。

城市在向外围的扩展中,把原本属于乡村的空间纳入到城市范围之中。乡村的自然空间如田野、山岗、河流、森林,通过改造,赋予其新的空间含义和功能主题,改变成为了城市空间的一部分,这种新的城市空间与原有的城市空间在功能和作用上有着较大差别,形成了新旧城市空间的对立。被纳入城市范围的乡村空间,其城市空间化的改造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这些空间以既非城市空间又非乡村空间的空间形态存在,成为城市中独立的空间碎片,其异质的空间属性为其他性质的空间所排斥,形成新的空间隔离。

(二)城市空间生产导致的社会空间的隔离

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指出:“社会空间包含了巨大的物体多样性,既有自然的也有社会的,包括为物质与信息交流提供方便的网络和途径,因此,这样一些物体不仅是物而且是关系。”[4]由此可见,城市的社会空间包括城市的物和关系;城市空间生产是物和关系的生产。现代城市的发展使城市各种关系日渐丰富,社会关系固化成为特征明显的城市空间,“当代城市的发展,一方面使得城市社会关系的独特性质进一步增强和固化,城市社会关系越来越远离、摆脱乡村社会关系特点;另一方面也使得城市交往活动进一步扩大,城市社会关系进一步丰富和拓展。”[5]所以,一方面,城市社会空间与乡村社会空间的分裂程度越来越大,另一方面,城市内部物理空间的分裂促使社会空间也产生隔离。

人是空间生产的主体,也是空间的主体。人生产空间、分配空间,也消费空间,是空间中各种关系的创造者,秩序性是社会空间的特征。为了维护社会空间的秩序性,空间被分裂为不同的形态。在城市社会空间的分裂过程中,由于文化差异、身份认同、阶层固化等原因导致的社会空间隔离更加深化。城市人口往往以群体的文化背景、身份特征及社会阶层为依据,选择不同的居住、交往和消费空间。城市中的高档住宅区、高级俱乐部和高档消费场所,是社会中高级阶层人群的消费空间,此类空间对于身份、教育背景和消费能力等方面的要求成为了空间隔离的工具,自觉把该群体与另外的群体隔离开来,群体间的交流和关系发展被阻隔,形成了社会空间的分裂和隔离。而城中村、贫民窟等城市下层人群聚集的空间,高级阶层的人群很少流入。空间之间的隔离使不同群体之间难有交流互动的机会,造成不同空间中的人际交往减少,也缩减了下层民众向上层流动的机会,社会层际流动变缓,阶层固化严重。

城市空间生产中还附着人为的社会空间隔离。为了配合权力部门的城市发展策略,许多原有的城市社会空间被人为地分裂,形成新的隔离空间,影响着人的交往和互动。如现代旅游城市空间生产中的古城保护和开发就是一种典型的人为的空间隔离。古城开发一般是指对原有的古城进行修葺和利用,保持古城原有的风貌和特色,但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却把原有的自然居民迁移出去,把商业人口迁移进来,原有的古城社会空间被隔离出去,在同样的物理空间中形成了一种以旅游和商业为纽带的新的社会空间,这种社会空间充其量只是对于原有古城社会空间的一种模仿。

人的身份认同是城市社会空间隔离的一个主要因素。城市中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交织在一起,社会空间纷繁复杂。各个群体基于地缘、乡缘、业缘等因素聚集在一起,形成各种社会空间。人的身份成为社会空间的识别标志,相对独立的社会空间是身份相似的人聚集形成的。身份成为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前提和基础,也是城市社会空间隔离的屏障,不同身份的人一般被锁定在各自较为固定的社会空间,难以在隔离的空间之间自由流动。

三、空间缺失:城市人的生存状况

理论上说,人是城市的建设者,是城市的主人;人是城市空间的生产者,也是城市空间产品的享有者,人应该具有平等的城市建设和消费的权利。但由于城市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的隔离,空间得不到公平的分配,人却不能按自身的需求享有相应的空间,处于一种空间缺失的状态,甚至与人自身生产的城市空间相异化。

经济基础是城市空间消费的决定性因素。大量的经济基础相对较差的社会群体只占有相对较小的物理空间和极受局限的社会空间,心理上没有城市的主体感,成为城市的游离者。如作为城市移民的农民工群体,他们是城市建设和管理的重要参与者,也就是城市空间生产的重要组成要素。由于整个城市空间生产受到资本驱动,农民工是以被雇佣的形式参与城市空间生产,他们亲自生产的高级城市空间却没有权力享受,被迫聚集于下层生存空间,被其亲自创造的城市空间所排斥。而且该群体在城市中得不到市民待遇,不能平等地享有福利保障、就业机会、卫生、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所处的社会空间被隔离,其阶层被固化在社会的下层,难以向上层流动。

空间消费成为城市人空间缺失的心理安慰。在城市社会中,消费主义盛行。名牌、奢侈品及高档消费场所成为上层社会空间的标识,符号的消费也成人与人之间的隔离屏障。奢侈消费在某种程度上是金钱、权力、地位的象征,产品的logo成为人与人之间的空间隔离的符号。坐在豪华轿车里的人与坐在普通轿车里的人具有不一样的心理感受,是因为奢侈消费使人更具有心理优势。在广告和现代城市消费观念的影响下,城市人不断地追求符号消费,把对奢侈品的占有等同于对社会上层空间的占有,弥补城市空间的缺失感,获得心理安慰。

人是城市空间的生产者,应该成为城市空间产品的主人。但在现代城市中,人却往往与自身生产的城市空间相异化,反过来被城市空间所奴役。在城市中,人要获得自身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往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且不说人追求高级城市空间消费和符号消费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即使人们安身立命的居住、生活空间也能给人们带上沉重的枷锁,“房奴”、“车奴”在现代城市社会中极为普遍。事实上,在城市中往往还存在大量的房产和地产等空间资源处于闲置甚至荒废状态,人却不能享受到廉价的城市空间。人在为空间服务,成为了城市空间的奴隶。由此可见,城市空间生产中产生的空间隔离导致了人的空间缺失,是一种空间非正义。

四、空间正义:城市空间生产的价值取向

“空间正义,也就是一种符合伦理精神的空间形态与空间关系,也就是不同社会主体能够相对平等、动态地享有空间,相对自由地进行空间生产和空间消费的理想状态。”[6]城市中的空间隔离反映出城市空间生产和分配的不正义,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影响着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但要消除城市隔离却是一个长期的和复杂的过程。可以从空间正义的角度出发做一些有益尝试。

首先,应打破资本与权力相纠缠进行城市空间生产的模式,政府的政策不能一味地谄媚资本,而应对资本在城市空间生产中的肆意扩张加以节制,控制资本逐利的高级空间生产,减少由此产生的空间隔离,尽可能将更多的资本引向城市公共空间生产和中下层城市人群生活和发展的空间建构,逐步实现城市空间的生产正义。

其次,应打破以身份为依据的自发的空间分配模式,建立有效的权力监督机制,实行利益相对均衡的空间分配政策,以制度管控空间利益的争夺,实现城市空间的分配正义。

第三,提升人的文化素质和道德水平,尊重不同城市群体的文化空间差异,消除偏见和歧视,平等地对待不同群体的多元价值观念和文化价值取向,建立开放和包容的城市社会关系,实现城市空间的价值正义。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300-301.

[2]Harvey D.The Urbanization of Capital:Studies in the History and Theory of Capitalist Urbanization[M].Oxford UK:Basil Blackwell Ltd.,1985:1.

[3]孙全胜.城市空间生产:性质、逻辑和意义[J].城市发展研究, 2014(5):39-48.

[4]Lefebvre H.The Production of Space(Translated by Nicholson Smith)[M].Oxford:Blackwell,1991:77.

[5]庄友刚.城市发展的当代趋势与城乡一体化发展的现实反思——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空间生产视角的分析[J].苏州大学学报,2013(5):67-72.

[6]陈忠.空间辩证法、空间正义与集体行动逻辑[J].哲学动态, 2010(6):40-46.

AStudy on Space Insulation in the Urban Space Production

ZHANG Jun1,2
(1.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Wuhan430073,China;2.Hunan City University,Yiyang,Hunan413000,China)

The urban development is a necessary way to realize the modernization,the production of urban space is a notable feature of the urban development.Urban space production forms new urban spatial structures unceasingly at the same time it also produces complex social relations.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has caused the opposition between the urban space and the human,the space insulation generated in the production of urban space is its source.We should actively explore the ways to eliminate the spatial insulations,and trying to achieve the justice of urban space.

city;the production of space;the insulation of space;the justice of space

C 912.81

A

10.3969/j.issn.2096-059X.2016.03.004

2096-059X(2016)03-0017-04

(责任编校:彭萍)

2016-02-25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2014B1603);湖南省社科基金外语科研联合项目(15WLH05)

张军(1977-),男,湖南桃江人,讲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城市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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