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贤
环境传播中我国媒体的主要困境与对策探析
李君贤
近些年来,伴随着经济迅猛发展以及剧烈的社会转型,我国社会的环境问题也不断凸显。随着科学发展观、生态文明建设等观念日益深入人心,人们的环保意识不断增强,关于环境传播的研究也日益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焦点。通过参考查阅相关文献及案例,对已有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归纳并总结当下我国环境传播中媒体遭遇的几个主要困境,并尝试探讨相应对策。
环境传播;媒体;困境;对策
[作 者] 李君贤,重庆大学新闻学院新闻与传播学硕士研究生。
环境传播是有关生态环境的信息传递、议题建构与意义分享的过程。环境传播不仅包括生态环境信息的传递与交流,还包括基于大众传媒的自然、人与社会的关系建构,如环境议题建构、环境话语规训与生态政治等。[1]
我国的环境传播起步于20世纪70年代初,于80年代逐步发展起来,90年代以后,环境传播在全国形成空前的规模和影响力。尽管在“生态文明”建设与“科学发展观”的实践中,我国的环境传播愈发彰显出其传播影响力,但仍面临着许多困境,我国媒体的环境传播实践在曲折而艰难中前行。
(一)不同阶层的传播地位不平等
不同社会阶层掌握的媒体资源以及所具备的媒介素养存在显著差异,因而造成不同阶层在环境传播中的地位不对等,并深深影响着媒体对环境问题尤其是因环境问题而引发的社会抗争的报道。相较于处在城市、社会资源丰富、更受媒体青睐的中产阶层,农民、工人等弱势人群因与媒体之间缺少坚实的利益纽带,导致其媒体能见度较低,对媒体更为依赖。缺少表达渠道的阶层更希望通过媒体发声,引起社会舆论以及政府部门关注从而维护自身环保权益。这种不对等的互动关系使得弱势阶层在环境传播中容易失去传播主动权和话语权,沦为媒体随意剪辑的新闻素材,而合法诉求却得不到有效表达,如一些官媒通过报道弱势群体对政府的拥护支持来宣传决策的合理性。[2]虽然也有诸如都市报类的媒体在报道时通过诉诸底层群体悲情来博取社会关注与同情,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报道往往都是意见领袖代言的结果,而非弱势阶层自身发言,并不能充分满足他们的表达诉求。
相比之下,中产阶级不仅能与传统媒体保持良好的互动合作,还能积极主动利用新媒体为传统媒体提供丰富信息。当其诉求不能通过传统媒体表达时,他们则更善于运用互联网等新媒体平台进行组织动员,直接发声进而吸引公众和媒体关注。在近些年来产生的如厦门、大连、宁波、天津等地的环境议题中,我们都不难发现中产阶级对QQ群、网络论坛等新媒体广泛而熟练的运用。
(二)环境传播中专家与民众信任缺失
环境问题常涉及门槛较高的科学技术和专业知识,且具有不确定性,因此专业人士对技术及其危害性的解读对于公众理解至关重要。而媒体由于相关专业知识的局限会主动联系专家,借专家之口表达权威性观点,专家提供更多信息未必能成功化解公众疑虑。众多学者研究发现,面对政府有关部门或专家们的权威话语解释,公众存在明显信任缺失且信任鸿沟呈现拉大之势。例如近年来有关PX的争议声一直不断,从2007年厦门PX项目遭抵制,到后来的大连、宁波、昆明等地相继爆发抵制PX项目的环境运动。一方面是专家们努力科普为PX项目正名;而另一方面则是公众“谈PX色变”,“专家变‘砖家’”,要求“保卫家园,抵制PX”。
由于专家与民众存在表达水平、教育经历、认知模式、社会地位立场等方面的差异,这些都可能使专业性观点无法通畅地传递给公众知晓理解。当某一环境问题众说纷纭而专家的权威解读又失去预期效果时,环境风险带来的不安感得不到有效消解,民众对风险的严重性评估高于实际风险从而形成恐慌。此外公众也并非“魔弹论”中机械被动的信息接收者,他们通过网络搜集信息自行评估各方公布信息的真实性,并消解其权威性。同时专家间也存在立场与意见分歧。有学者认为出于权威性、专业性以及体制等方面考量,相比从事独立研究或与官方意见相异的民间专家观点,媒体有时会更侧重于呈现持官方立场专家的观点[3],而这种媒体青睐在当前官民信任缺失的社会情绪下很容易导致对抗。
(三)媒介社会动员和认同建构功能未充分发挥
作为一种新社会运动形式,环保运动具有“历史性的生产力”,对人类的文化价值和社会制度产生深刻影响。[4]在环保运动中,大众媒介不仅能起到发声、组织、动员的作用,还影响着受众的社会文化价值观。大众媒体通过引发共鸣定义群体角色,从而使运动群体在反“我们是谁”中产生集体认同感,这在当下转型期中国的新社会运动、民主政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5]有学者借助“新社会运动”方面的理论,通过考察近年来媒体在重大环境事件中的表现,阐释了环境传播在我国社会转型中的作用。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日益严峻的环保问题有着特殊的社会现状,开展“新社会运动”是解决生态环境危机行而有效的途径之一,进行环保运动的“社会动员”是当下我国环境传播中媒体应担当并强化的功能,也有助于推动我国的生态文化传播。
但是也有学者研究表明,当下我国大众媒介在环境传播中的社会动员与认同建构功能仍然未能充分发挥,大众媒体尚且不能全面而有力地发挥环境传播功能,对环境议题的报道多为呈现式,而深层次方面的如环保运动社会动员能力则较为羸弱,不能适应社会发展中出现的环境问题以及民众们的环境传播需求。有学者以2009年广州番禺区建垃圾焚烧发电厂引发的争论和报道为例,认为在当下政府体制管理严格、理性公民成长迅速已超预期、媒体自身素质有待提高的大背景下,大众媒体目前还不能充分发挥出社会动员和构建群体认同的社会功能。[6]
(一)关注弱势阶层话语权,改善环境报道方法
在新媒体时代,互联网成为社会抗争者表达自我诉求甚至进行组织动员的重要平台。随着经济发展,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来城市生活务工求学的农民阶层及其后代越来越多,他们与农村有着天然联系。同时,媒介技术的普及以及使用门槛的降低,也加快了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在弱势阶层中的覆盖,微博、微信、QQ等成为身处不同阶层的人们相同的日常生活必备。这些都为弱势群体改变其在环境传播中的被动弱势地位提供了可能,所以媒体要把握新媒体时代的脉搏,重视弱势群体通过新媒体渠道汇聚起来的意见。此外,互联网打破了时空界限,拓展了信息传播范围,降低了信息发送和获取的成本。当某个群体遭遇环境问题并产生表达诉求时,他们会通过网络搜索类似相关事件,借鉴参考其他群体的诉求表达经验和行动机制,并以此采取模仿行动。因此当媒体报道环境问题时,除了要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外,对于事件过程本身及事后反思也要予以报道,特别要注重呈现并倡导理性抗争的方式与理念,而非过度诉诸悲情博关注导致大众同情心疲劳和非理性模仿行为。
(二)细化公众群体,尊重多元利益表达诉求
信任影响着环境传播中公众对信息的接受和理解,作为影响传受双方通畅交流的重要变量之一,信任建设之路漫长而崎岖,需要社会各方共同努力。从媒体担当的角度来看,媒体除应注意树立良好自身形象外,还应鼓励公众积极参与环境议题的谈论与决策,为利益各方搭建平等的对话平台。此外,媒体还应改变对公众的刻板印象,变“俯视”“斜视”为“平视”,尊重公众意见尤其是事发当地公众的意见。科学具有普遍性,但各个地方有自己的特殊情况,来自地方群体的意见与专家观点相结合有助于增强双方沟通互信。此外,不应简单一刀切式把公众理解为同一整体。公众由多元利益主体组成,彼此间也有着相异利益诉求,只注重一方的意见而轻视其他声音,本质上是在简单粗暴地使用某一方利益强行覆盖其他群体的利益诉求,其结果必然导致个人或群体利益的牺牲与不满。因此媒体需努力做到在公共空间中为各方提供对话平台,留意弱势群体诉求,尊重平衡各方观点的表达权。多元化的平衡报道可以提高风险评估的全面性、公正性和兼容性,从而为政策制定的有效性、科学性和合法性提供有力支持。
(三)发挥新媒体对“环境运动”的助推作用
在近些年由环境问题引发的群体性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到新媒体已然成为“环境运动”的主要动员媒介。随着媒介技术的突飞猛进以及网络社交化的勃兴,环保社会运动者及团体日益被微博、微信、论坛等新媒体技术平台和传播模式特有的巨大社会影响力所吸引,他们尝试构建大众传播圈并打造属于自己的“发声筒”。新媒体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了原有的社会组织动员模式,即便没有强力的核心组织,维权群体仍可凭借网络技术在群体意见领袖的带领下,于虚拟网络中形成高效的线上线下组织与动员。此外各地环保运动者借助网络分享交流经验,无形中组成了虚拟的网络联盟和流动的运动网络。同时国内外环保团体相互关注声援,形成一定的国际舆论压力,直接影响着环保维权行动的话语构建、诉求表达以及组织资源提升。但在发挥新媒体积极作用的同时,也要警惕谣言和非理性情绪等负面因子对环保社会运动的影响。
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良性的环境传播有利于促进不同利益方对环境风险的正确评估理性沟通,形成政策成果并有效消弭对抗行为,进而促进生态环境危机的消解和社会的安定和谐。而病态扭曲的环境传播则会造成信息传递的低效与失真,从而导致环境风险被放大引发民众恐慌和官民对抗,极其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发展。作为环境传播中的重要一环,媒体要自觉主动地担负起社会责任并不断完善其传播功能。
[1]郭小平.环境传播:话语变迁、风险议题建构与路径选择[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3.
[2]曾繁旭,黄广生,李艳红.媒体抗争的阶级化:农民与中产的比较[J].东南学术,2012(2).
[3]仇玲.环境危机议题的媒体建构与信息来源[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2013(11).
[4]曼纽尔·卡斯特.认同的力量[M].曹荣湘,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5]孙玮.“我们是谁”:大众媒介对于新社会运动的集体认同感建构——厦门PX项目事件大众媒介报道的个案研究[J].新闻大学,2007(3).
[6]陈阳.大众媒体、集体行动与当代中国的环境议题——以番禺垃圾焚烧发电厂事件为例[J].国际新闻界,2010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