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鹏
(西北政法大学 法律硕士教育学院, 西安 710122)
论当代批判性思维的早期形式:宣传分析
徐秉鹏
(西北政法大学 法律硕士教育学院, 西安 710122)
宣传(广义)是传播的典型形式,古已有之。其实质是宣传者利用某些手法传播信息以引导受众按照宣传者的思维和行为模式相信和行动。宣传分析是广播和报纸时代的批判性思维的典型形式。今天,信息传播的容量更大,手段更多,变化更快,特别是发达的网络和终端使信息更快、更直接地到达个人,因而分析、鉴别、筛选和判断信息等这些个人素质愈发重要。媒介素养应该既包含技术性操作的“硬技能”,也包含批判性思维之类的“软技能”。曾在20世纪风行一时的宣传分析方法给网络时代留下了宝贵遗产,它所体现的批判性思维精神和技能在今天依然有效。
批判性思维;宣传分析;谬误;论证;媒介素养;信息技术教育
批判性思维在当代世界日益风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批判性思维随着社会环境和条件的变化,采取不同的形式,体现不同的时代特色。今日,基于网络和终端技术的信息传播与20世纪基于广播和报纸的信息传播,在覆盖范围与传播和响应速度上已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接收信息并做出响应的人应该具有的基本媒介素养依然包括技术性操作的“硬技能”和批判性思维之类的“软技能”。培养怀疑、鉴别、分析、筛选和判断的批判性思维态度和技能是构建媒介素养的当务之急。20世纪风行一时的“宣传分析”是当代批判性思维的早期形式,它所提炼的一些理论和方法对当今社会仍有重要意义。
宣传(propaganda)一词源于1622年教皇格雷戈里十五世为传播天主教信仰而建立的传道议会(Congregatio de Propaganda Fide),该词常常有强烈的否定性含义。在20世纪西方社会,“宣传”常被看作是谎言、欺骗和洗脑的同义词。1923年慕尼黑叛乱失败后,希特勒曾叫嚷:“宣传,宣传,宣传。所有一切都是宣传。”庞森比(Lord Ponsonby)1926年写道,宣传干的是“污染人的灵魂”的勾当,“比毁灭人的躯体更恶劣”。宣传被视为独立思考的敌人,是对自由信息流与“和平与真理”之理念的侵犯和有害操纵。《企鹅政治词典》(1957)将宣传定义为“政策或事实的陈述,通常有政治色彩,其真实目的与表面目的并不相同”,“是那些被认为不诚实的政府或政党的说法,旨在给大众留下深刻印象,而不是达至真理或在对立的政府或党派之间形成真正的理解”。《袖珍牛津词典》(1984)将宣传通俗地定义为“有偏见的信息”(biased information)。
不过,正如拉斯维尔(Harold Lasswell)所坚持的,宣传只不过是一种工具。大多数研究者同意,宣传本质上是观念的交流,为说服人们以所期望的方式思考和行动而设计,旨在影响看法或意见,直接或间接说服人们做有利于宣传者之事。宣传可用于善的目的,也可能被滥用。因此,宣传最好被当作是试图通过传送适合某一特定目的的理念和价值而不是暴力或贿赂,来影响公众舆论或民意的深思熟虑[1]318-319。按照著名论辩理论家沃尔顿(Douglas Walton)的概括,作为一种话语模式的宣传有10个基本特性:(1)对话结构。宣传是两个参与者即提议者和回应者之间对话的一种形式。(2)信息内容。提议者的信息内容是一个论证,使用言词或其他能改变置信态度的手段加以表达。(3)目标指向的结构。宣传是指向目标的对话交换,提议者的目标就是要让回应者实施一个特殊行动或支持一个行动的特殊政策。(4)牵涉社会集团。宣传不只是说服或激起行动的论辩手段,其回应者是广大受众。个人言说者也可能传递信息,但他总是代表某个更大的机构或有组织的群体。(5)不关心逻辑推理。宣传的目标是把大众引向某一特定方向,因而它的成功或失败按照与实现该目标的关系来判断。诉求逻辑推理,还是诉求情感,取决于哪个更有利于实现宣传目标。(6)单边论证。宣传不是要通过考察所有替代选择并公正地权衡它们而理性地商议一个审慎或精明的行动路线,而是一种倡导性对话,即使用偏袒性论证支持某个议题的一方,尽可能有力地赞成这一方。(7)牵涉说服性对话。宣传牵涉说服,但不限于说服听众改变他们的信念,也是打动他们并让他们行动起来(参与战争或购买商品等)。在这里,说服成为引起行动的手段。(8)用结果证明。宣传成功与否,要用它所设想的要达到的结果来证明。(9)情感语言和说服性定义。所有宣传的一个基本成分是使用充满情感的语词和短语,使得它所倡导的观点蒙上很强的正面色彩,而任何相反的观点被涂上高度负面的颜色。(10)争吵的方面。宣传有一种论辩结构,像争吵的对话类型。“战斗”或“斗争”这样的词语在宣传中频繁使用[2]109-113。
宣传是人类社会进化的产物。有组织的社会系统、制度、阶级结构、建筑、贸易和宗教的发展形成了宣传出现的社会条件,创造了对宣传的需求。随着暴力的组织化,战争宣传登场了。在良好组织的社会里,统治者保住自己的地位,发布敕令和法律,对付敌手等等,都需要某种交流形式。黏土或石制的泥版以及碑上的铭刻文字,似乎暗示某类简陋的公共舆论是早期政治生活的一个重要因素。用来庆祝战争胜利而矗立在城门或边界的石碑和石柱发挥着宣传的功能。
宣传的典型形式是与战争相联系的心理战(psychological warfare)。针对敌人而使用的宣传,通常想要挫败敌人的士气。战略心理战是针对极为庞大的听众或相当大领土范围的大众传播;战术心理战直接与作战相连接(如劝降)。巩固性心理战则是由分配给先遣部队之后方的讯息组成,为了保护通讯线路,建立军政府及其行政管理[3]1553,1560。
古希腊人已经认识到,宣传作为激发公民骄傲和大众忠诚心理的手段,是非常重要的。碑石上的铭文,公共建筑上的油画,俘获的战利品,矗立于广场的将军雕像,这一切不仅为了反映贵族的荣耀,也意欲给人们留下印象,灌输信任和忠诚。赞扬英雄功绩的歌曲在宴会和其他典礼中唱起,而罗马作家也利用喜剧和诗歌传播“伟大和美德”的名声,甚至葬礼过程也用来在“全体人民”面前展示特殊家庭的功绩。罗马帝国之后的黑暗时代,在许多方面宣传甚至变成一种更为重要的社会控制工具。
基督教的传播借助了视觉意象。利用旧约和新约的生动故事、立刻可识记的且优美简单的视觉符号(如十字架),帮助来自不同区域、不同社会背景的人们形成共同的信仰。圣徒的生活被写下来,提供角色榜样和教义课程。赞美诗服务于公共崇拜。神父和牧师掌控仪式活动、视觉意象和布道的固定服务,帮助激励忠诚,使蒙昧者皈依,都是为了确保正统,维持教会的统一和地位。13和14世纪作为学习中心的大学开始成长,15世纪前半叶廉价纸张取代昂贵的羊皮纸,欧洲的识字人口越来越多,印刷术的发明也打开了各种文学说服快速成长的闸门,战争的文学形象传播给广泛的读者,这是固定时间和地点的博物馆和油画所不能比拟的。都铎王朝把宣传当作发展一种英语国家意识的中介。伊丽莎白统治时期,反映这个新国家意识的皇冠、奢华、露天历史剧和礼节对塑造思想和行为有重要影响。1672年,教皇建立的执行管理委员会成了新一代天主教宣传家的训练基地。铜板的发展使招贴画比木刻更有效地印刷。职业宣传人员也出现了。这个时期标志着战争宣传史的真正转折点。印刷术传播知识,普通人对自己的权利和自由开始了解,印刷品成为被压迫者攻击压迫者的手段,解放和革命的媒介,引起了反宣传的回应以及当局的审查制度。
美国革命有丰富的宣传形式,从自由歌到民歌,从油画和诗歌到印刷的漫画,从戏剧到小册子。扬基歌(Yankee Doodle)原来是英国军队嘲弄无组织敌人的曲调,被殖民地军队用作嘲弄撤退和战败的英国军人,后来变成了美国汽车拉力赛歌曲。华盛顿的传单表明,美国宣传家无疑属于历史上最雄辩者之列。独立宣言是意识形态和宣传诉求之融合的经典体现。法国革命者在以简单符号形式传达复杂概念方面堪称高手。红、白、蓝三色代表各革命派系,也作为饰带;弗里吉亚帽(Phrygian cap)作为平等的符号被戴在头上,束棒作为友爱的符号,玛丽安的女性图像作为自由的符号。巴士底狱成为专制压迫的符号,而1789年对它的猛攻成为反抗的象征。在拿破仑统治下,法国变成了第一个真正现代的基于宣传的国家。他相信,3家敌对的报纸比1 000把刺刀还要令人害怕。
报纸生产速度的重大进步,照相的发明,改良的运输系统(如铁路),以及19世纪晚期电和飞机的出现,这些发展构成真正的“传播革命”。19世纪末随着电影和无线电广播的出现,这一传播革命达到全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英、德两国争取美国人的同情成为所有宣传战的最大关键。俄国革命者是伟大的宣传家,列宁及其后继者把宣传当作反对资本主义、为世界革命奋斗的意识形态战争的基本组成部分。像“和平、土地和面包”“一切权力归苏维埃”等都是标语的妙用。列宁认为,适合大多数文盲俄国人的最有效宣传手段就是电影。无声电影帮助克服向大量操不同语言、不同民族的人传播的难题。人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看到了战争史上最宏伟的宣传战。“白色”宣传指宣传从一个清晰的可识别的来源向外发散。英国白色宣传的最有力来源是英国广播公司BBC,1942年用23种语言广播。“黑色”宣传根据身份不明的来源描述材料,让接收者不知道它来自哪里或者不正确地辨认该来源。美国也区分黑色和白色宣传,并为此建立了两个独立组织——战略服务办公室和战争情报办公室。美国还挑选出一个特别飞行队散发传单。美国战时宣传的另一伟大成就是用美国电影鼓舞美国和同盟国的士气。在德国方面,1933年3月戈培尔成为新成立的宣传和公共娱乐部的头。在6年时间里,他针对德国人民协调一种宣传战,让他们为在全世界恢复德国“公正的”和平这一目标做好准备。为此,该部门触及德国人生活的每一方面,用12个部门处理出版、无线广播、电影、文化、教育、剧院等,以监督“国家精神方向的所有任务”为目标。纳粹战时宣传最重要的工具是无线广播,但希特勒和戈培尔最感兴趣的是电影。战后,纳粹宣传被描述为“历史上最大的教育犯罪”,国际社会设计“再教育”,要“把世界从德国拯救出来,把德国从它自己拯救出来”。
核武器时代,官方宣传确保将敌人的恐惧维持在比害怕炸弹更高的水平上。另一方总是被描绘为侵略、军国主义和暴政,一种对和平和自由的真正威胁。科幻电影作为敌人或入侵者的隐喻反映了对敌方入侵的恐惧。电视变成了宣传的理想媒介。海湾战争引起第一次信息战,是首次电视直播的战争。特别是1992年万维网的发明使电站、电台和电视台变成信息战的主要目标,出现了描述这种新思维的全新术语:“网络战”“计算机网络攻击和防御”“电子战”“信息炸弹”和“信息勇士”等等。当然,媒体也为和平而宣传。
与之前所有其他世纪相比,21世纪更适合说是一个宣传的时代。有人认为,在冷战之后缺少对世界某些部分的有效宣传的确可能是“911”攻击的根本原因之一。“911”之后,美国试图理解“为什么他们那么恨我们”,这种苦恼也反映了美国使自己看上去像“为世界之善的良性力量”的美国宣传的失败[4]。
最近几年,基地组织将其核心成员在线论坛的运作转移到主流社交网络平台。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技术的研究表明,YouTube开户人与英国穆斯林圣战组织成员串谋张贴宣传和暴力内容。欧洲团伙一般使用美国的平台和域名,以美国公司的名义注册,寻求第一修正案言论自由权利之下的庇护,规避反煽动和仇恨言论的欧洲法[5]。近来,恐怖主义者的宣传与反恐宣传的斗争愈演愈烈。有评论甚至发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社交媒体的巨人队不能彻底摧毁ISIS的宣传?”“美国与ISIS的宣传战失败了吗?”事实上,反对恐怖主义的宣传战除了法律上的一些困难而外,新媒体也是困难之一。比如,要求企业积极监控通过他们站点的所有通讯是一个庞大而不太可能的任务,因为YouTube每分钟上传400小时的视频,Twitter用户每天张贴的推文约5亿,Facebook上每60秒用户更新 293 000 次,上传 136 000 张图片。与邪恶势力的宣传斗争任重道远。
从对宣传历史的简要描述可以看出,宣传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现象,其本质是说服和影响,其形式随历史进程而变化。
既然宣传本身是一种工具,那就存在滥用和产生弊害的可能性。在一战期间,宣传被理解为敌特使用秘密资金和贿赂通过堕落的出版物来败坏公共舆论,“德国人的宣传”这一说法便是对此情况的概括表达。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及之后,关于支持或卷入战争还是中立的竞争宣传,甚嚣尘上的间谍狂热,美国公共信息委员会对公共传播渠道的终极垄断,把宣传推到了大众关切的最前沿;对报纸的现实主义批判,对公共舆论非理性元素的心理学研究,提供了研究宣传的基础。战争结束以后,美国知识分子和公众开始反思,发现同盟国的传播活动削弱了美国民主的传统假设。假如宣传家任意影响新闻内容、垄断公共传播渠道,那么公民如何能独立地获得必要信息来做出理性的政治决定?而在战后,宣传继续污染新闻报道,尤其是对凡尔赛条约和俄国革命的偏颇的新闻阐释。1922年《不列颠百科全书》第12版开始列入“宣传”辞条。
美国公共信息委员会的一些做法导致人们在战后把它看作是谎言的散播者。这一公共评价的变化引发了对宣传的全国性觉悟。在20世纪20年代,敏锐的作者开始看到,战时的大众说服先例现在被公共关系咨询、出版机构、市场研究者和广告商应用于国内事务。那些看到战时和战后舆论操纵气氛对民主生活造成危险的人成为最早的宣传分析家。一战结束一个月之后,杜威就注意到,社会上出现了许多结束对商业组织的战时管控的呼声,但却没有减少对公共舆论家长式钳制的压力。马丁(Everett Dean Martin)在《大众行为》(1920)中首先要求把教育作为解决民主自治之威胁的办法。历史学家霍德(F.H.Hodder)论述了宣传谎言如何找到进入历史叙事的途径。1929年全国教育学会的报告提出警告“宣传家在叩击学校的大门”,这刺激人们意识到宣传如何在中学和小学运作:有人利用展览、电影、免费书皮、小册子、教师研究材料、项目和作文比赛等方式设法渗透进课程。记者也开始批判地审查新闻报道的宣传。30年代主要的媒体批评家辛克莱(Upton Sinclair)的《贿金》(The Brass Check)首次聚焦于新闻人士在报纸上的胡作非为。两个几乎同时出现的研究推动人们对新闻中宣传的关切。其一,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和梅茨(Charles Merz)分析了《纽约时报》的领导希望布尔什维克政权垮台导致该报印刷关于俄国形势的报告,该报告不可靠也不准确,但的确具有支持领导者愿望的优点。其二,一个宗教团体对1919年钢铁罢工期间的新闻报道进行了仔细分析,发现匹兹堡的报纸蓄意歪曲罢工的情形,偏向钢铁业老板的利益。以消费者为导向的作家,如蔡斯(Stuart Chase)和潘苏平(Ernest Gruening)分别考察了在反对公有地方电力活动中广告和私人电力公司的歪曲。学术研究者也对赞成和反对罗斯福新政、美国商会的工作、极端集团和其他组织的“阴谋”等主题开展宣传分析。在外交关系问题方面,反宣传作家探索诸如武器制造商的战前宣传这类主题。宣传研究的主力是和平主义者,旨在教育广大公众认识说服产业(persuasion industries)的持续危险。这一路线吸引了修辞学者和进步的意识形态,被称为“宣传分析”。30年代是收音机的黄金时代,收音机不只是数百万人的消遣来源,也是人们获得信息的主要方式之一。但美国公众缺乏分析习惯、怀疑态度以及许多类似的品质,需要教人们辨识事实与虚构,分析和评估媒体,因而批判性聆听就变得很重要[6]。
宣传分析研究所的出现标志着宣传分析运动的高潮。1937年,非营利的教育机构“宣传分析研究所”(Institute for Propaganda Analysis)在纽约成立,由哥伦比亚大学教师学院教授米勒(Clyde Miller)领导,成员包括关注纳粹宣传的其他知名学者。其目标是教育公民如何批判地聆听,以发现偏见或主观信息。该机构出版《宣传分析》月刊,分发给中学、大学、图书馆、出版人、记者和宗教领袖,使用各种宣传形式的案例研究作为将批判性思维引入教育课程的一种方式。该机构“分析当今的宣传,制订方法,让美国公民藉此对说服他们做某事的企图做出自己的分析”,“帮助有头脑的公民探测和分析宣传”。还出版了一些研究材料,如《群体领导者的宣传分析指南》(1938)和《宣传:如何识别和处理它》(1938)[7]224,140。该机构的麦克朗(Alfred McClung)和李(Elizabeth B.Lee)所写的《宣传术》(1939),研究林神父的电台演说;记者拉维尼(Harold Lavine)和韦克斯勒(James Wechsler)写了《战争宣传和美国》(1940)。据估计,该机构的工作影响了上百万学生。
随着二战的爱国浪潮以及随后的冷战,宣传分析被边缘化。自1940年以来,社会和学术的氛围逐渐淹没在消费者导向的传播伦理和有效性分析与信息效果的统计和实验研究之中,这对政府和产业说服者更有用。当时的社会气氛也不利于宣传分析。像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这样的组织开始为社会批判设置障碍。随着二战爆发,促进社会凝聚力的信息实质上垄断了大众媒体。同时,宣传分析研究所是批判的、人本取向传播路向的代表,与逐渐成为主流的研究视角,如伯奈斯倡导的文明从业者的视角和拉斯维尔信奉的价值无涉的分析性视角是对立的。研究所的公报与社会科学研究新趋向出现了不一致。在珍珠港事件不久前,“因战争危机的非常时期”,基金支持遇到障碍,二战开始时该所拒绝对国内和国外战时宣传进行分析,这些因素导致该研究所最终于1942年1月停止运作。
不过,二战之后抑制宣传分析的趋向已经减轻,麦卡锡时代的余波也已淡去,统计和试验研究方法在社会科学中也风光不再,社会思考比越战之前更不那么同质,对美国社会结构的异议看法比20年前更为摇摆。总而言之,有理由相信,在20世纪转折时期开启并由两次大战期间宣传分析完善的批判性分析的传统,是一种经久不衰的事业。在人们怀疑他们接收的信息和他们所持看法的任何地方,批判性传播分析都会昌盛[8]18。
宣传分析和文本理性主义(textual rationalism)都以批判性思维为目标。文本理性主义也随着战后对第一次大战宣传的觉悟而流行起来。从1890年末开始,杜威融合传统逻辑与现代科学方法,讨论科学思维和反省性思维,目的是使受众通过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观察和推论的逻辑要求上而变得更为理性。由于相信美国人在没有明确教育如何思考的情况下不能被信任,理性主义者开发了一个课程体系,被称为“Straight Thinking”(冷静而有条理的思维),和宣传分析一样,它也是当今批判性思维的先驱。与宣传分析不同,Straight Thinking没有那么多政治内容的麻烦,因此适合二战和冷战期间的政治变化。全国社会研究理事会早先支持宣传分析,但后来在写给教师的年鉴中推荐Straight Thinking,采用杜威式风格,聚焦于理性分析的步骤[9]14-16。不过,1945年之后,宣传分析和Straight Thinking的批判性思维遗产都为后来的批判性思维运动所继承。
宣传分析研究所把“宣传”定义为:个体或群体蓄意设计一些意见或行动的表达,以影响其他个体或群体关于某些预定目标的意见或行动。宣传分析研究所在一系列著述中论证了宣传分析的必要性和紧迫性,阐述了批判性思维作为抵抗宣传之工具的重要意义,归纳了7种美国广播听众应该警惕的“宣传技巧”,提出了宣传分析的基本要点,为宣传分析教学提供了中肯建议。宣传家并不想要仔细审查和批判,他想要的是产生一种特定反应。宣传充满激情,针对基于纯粹情感基础保卫自己信念的丧失冷静思维的大众,而批判性分析是唯一的疗治方法。宣传分析研究所鼓励批判性分析方法,其使命就是与这种情绪化行为做斗争,为分析和评价宣传建立标准。宣传分析是研究如何思考而非思考什么的。人们不能等到他们21岁时才学会如何思考。宣传分析不是学习一种新科目,而是一种必须渗透到几乎每一课程的视角。1937年8月,在对500位教师的一项调查中,98%的人拥护美国学校对宣传的批判性研究。对舆论流通管道如出版、广播、工会、爱国社团、教堂、学校和政治党派也应该有定期评价。如何在课堂上分析报纸宣传?米勒的建议是:初步阅读所给出的陈述,进行审查以获得其一般意义;尝试发现支持它的证据;设法找出言说者或作者心中的动机;研究陈述本身的说服价值。宣传分析的目的是:给学校学习赋予生命和意义;让孩子们为成为有担当的公民做好准备;阐明构成对宣传进行判断的元素。需要了解:为什么人们根据他们的利益、需求、愿望、偏见和恐惧的刺激和诉求来思考和行动,有组织的宣传集团诉求哪种利益和愿望,为影响公共舆论,宣传集团使用的各种手段。教师必须认识到,宣传分析和科学方法对教育必不可少[10]。在一篇批判性思维专文中,米勒要求人们记得宣传家的目的——使我们按他们所做的思考;记得其惯用手法——诉求我们的偏见,只有这样才可以为理性结论奠定基础。尽管人们开始注意宣传,但在分析我们所读和所听方面缺乏指导,依然给宣传家留下沃土。分析的方法必须包括质疑托词背后的动机。“抵御宣传影响的唯一真正的方法在于个人自身——在于他的批判性思维能力。”[11]
宣传分析的代表性理论是米勒提出的关于宣传的基础知识与7种宣传手法。第一,宣传是意欲影响他人思想和行动的意见或活动。我们许多人不知不觉变成了聪明宣传魔术师的工具,帮助他们达到目的。记住,任何表达一种意见的人都是宣传者。第二,所有宣传都以某个冲突——某个议题为中心。给自己制作一个议题清单,看看你自己意见的方向与这些议题相关的宣传的方向。第三,我们自己的意见或关于每一议题的宣传,都由我们的环境、我们的训练、我们的教育决定,就此而言,我们自己一直受到他人宣传的影响。第四,意见或宣传是好是坏,取决于它促进还是妨碍生活、自由和我们绝大多数公民同胞对幸福的追求。第五,对付(我们的或别人的)宣传的最佳方式就是迫使它寻找批判和评价。这是聪明人的方式。问谁持有该意见,谁表达该宣传,为什么。他指出:“好意见永远不能被批判伤害,因为批判过程剥去宣传的偏见和情绪。对付坏宣传的最佳方式不是将其从出版和广播中排除出去,而是让它屈服于这种搜寻批判。”让作为公民和选民的我们学会辨识作为宣传的意见、行动和事实陈述的方法,并依据公共福利做出我们的决定。当然,并不是所有宣传和所有政治竞选都是欺诈。像林肯和道格拉斯那样讨论议题,冲突的意见和宣传的碰撞就能给人以启迪[12]70。
宣传分析研究所阐述了7种宣传手法及其消解办法。(1)扣帽子(name calling)。也即人身攻击。在没有完整考虑案例中基本事实的情况下就让我们接受一个结论的花招。比如,林神父称罗斯福总统是“说谎者”。消解办法是:问问谁给的这个称呼,谁扣的帽子,为什么。他的利益,他同伙的利益是什么。让我们冷静地决定是否扣帽子的人及其支持者的利益是我们的利益。它们是我们美国同胞的利益吗?有些帽子是正当合理的,有些并不然。让我们自己做出决定,不要当傀儡!(2)诉诸流行(Band Wagon)。利用我们的情感,使我们跟随开空头支票的政治领导者,让其他人跟随我们。比如,“人人都这么做”。让我们记住萨姆纳的告诫。如果我们是有头脑的,我们就不会被走江湖卖药的陈列技巧、大喊大叫、喧嚣、噪声、狂热和朗朗上口的主题歌所蛊惑。作为有头脑的选民,我们不会被引诱我们“取胜”的选举前的预测所愚弄。必须懂得,如果我们抑制我们的智能,跳上游行花车,帮助选举一个不适合总统高位的候选人,我们的选票实在是浪费了。所以,当我们的群体被恭维时,我们将加倍警惕。(3)粉饰法(glittering generalities)。使用华丽的观念或德性,如自由、正义、真理、教育、民主等来影响情感。例如,罗斯福说:“美国人所需要的是人人享有的经济保障。” 对付粉饰法要将泛泛的概念分解为专门名词或特殊术语。比如,对自由这样的一般概念,让我们问自己:“对谁的自由,做什么的自由?”我们的利益和大多数美国人的利益,是在共和党倡导的那种自由底下还是在新政所提倡的那种自由之下,得到更好的服务呢?这两种自由的差别何在?为自由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如果一个集团拥有它想要的自由,另一集团的自由会减少吗?考虑这样的一般概念“每个人的工作都有好薪水”让我们问这样的问题,共和党或民主党必须为创造人人都有好薪水的工作做些什么?什么障碍会碍事?宪法、最高法院或企业界、劳工组织会阻碍这个目标实现吗?假如有可能实现,必须做什么才能使其具有可行性?审查华丽的观念,充满希望的许诺和闪耀的一般性。简单问:为什么、什么、如何和何时。(4)刺激联想(flag waving)。宣传家举起我们公认和尊敬的一个象征物,如旗帜。罗斯福在关于反新政的最高法院裁决的演说中,制作了马和轻便小马车的象征物。对付这种招式,要记得所有象征物就像粉饰法一样,充满情感。审查象征物,剥离其上的情感,我们会看到它可能对任何人意味着任何事物。对于自由联盟,旗帜代表伟大的军队、强大的海军、“顽强的个人主义”,拟或对银行商业和工业的有限限制?对于新政派,旗帜意味着中央集权政府对银行、商业、工业和劳工的救济和调整的责任?(5)标榜草根(plain folks)。宣传家把自己展现成像我们一样的人,或者是平头百姓。例如,政治候选人总是亲吻小孩。但让我们记住,候选人对苹果馅饼、家庭和母亲的喜爱,可能对解决经济保障、联邦权力和州权力的问题几乎没有关系。因为候选人是人,是和蔼的,就可以寄望他们像我们所有人所希望的那样解决这些问题吗?拿出解决办法的能力要比愿望更重要。假如候选人赢得我们这些有头脑公民的选票,无论我们多么喜欢他,都应该要求他告诉我们,他准备怎样解决国家的这些大问题。(6)证言法(testimonial)。测验民意的假投票是最佳代表,该招式包括不仅让好的、平常的、可靠的公民,也让社会的和商业的领导者支持该党派或候选人。假如看到很多人投票给罗斯福或兰登,那就很可能引起另外的选票流向他们。对于这种花招,要问:谁给出的证言,为什么?他的利益是什么?他的利益是我们的利益,是我们大多数美国同胞的利益吗?他的证言只不过是一个赞成的概括声明,还是基于以往的实际和未来情况的事实陈述?(7)暗中做手脚(stacking the cards)。宣传家有意或无意地对事实暗中做手脚。例如,在1936年,美国失业依然是严重问题,共和党宣传家责备民主党没有完全解决它。应了解实际情况,不带情感、冷静地使政治论证经受严格的审查。在政治诽谤中,宣传的陈述几乎不需要被有头脑的选民审查。在民主社会,它们常常是虚假的。总之,或许最常见的宣传花招是“扣帽子”和“粉饰法”。我们可以问自己,这次竞选中的毒字眼(poison words)是什么,我们会上它们的当吗?[12]70-77
米勒的理论在宣传分析的其他论著中得到进一步发展。除了展开7种宣传花招的阐释而外,宣传分析ABC也被发挥为7个方面。探明你所分析的宣传里有哪些冲突的成分;注意你自己对这些冲突成分的反应;使你自己关心与当今的冲突相联系的当今宣传;怀疑你的看法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其实它们往往不是;小心翼翼地评估你自己的宣传;在你得出任何结论之前查找事实;始终警惕综合性语词,清晰严格的定义是承载大量情感的语词和符号的最好解毒剂[13]。
虽然宣传分析研究所于1942年关闭,但其宣传分析所彰显的批判性思维精神被人们当作宝贵的精神遗产承继下来,不时有新的宣传分析论著问世。例如,哈特(D.Lincoln Harter)和沙利文(John Sullivan)的《宣传手册》(1953)把宣传和科学过程联系起来。宣传家常常得到坏名声是因为他们使用“阴招”达到他们的目的,但宣传家也可能使用科学方法并将自己的说服过程建立在坚固的事实上。科学家也可能承担着宣传家的角色,真理的提供者可能要针对冲突命题或竞争对手辩护科学理论,伽利略、哥伦布和爱因斯坦都不得不为了“证明真理”而与对手战斗。所以,两位作者提出了人们应该遵循8个宣传分析的关键步骤,将77个宣传技巧归类为11大组,并做了细致阐述[14]3-4,15-83。
我们注意到,美国早期的批判性思维教育与宣传分析运动相关。“批判性思维”这个语词本身是由社会研究课程领域的学者确立的,而全国社会研究理事会最初是历史教授的组织,名为“反对宣传的教育”(Education Against Propaganda)。宣传分析最终融入20世纪70―80年代兴起的批判性思维运动,是批判性思维教学中“谬误分析”路向的直接先驱。例如,卡哈尼以谬误分析为主轴的教科书《逻辑和当代修辞学:日常生活中理由的使用》(1978)就有一章叫“对付新闻”。
如今,传统传播媒介发展到新媒介,单一媒体发展到多媒体,在广播、报纸、书刊、电视等之外,有了网页、博克、微博和微信等。特别是社交媒体平台,让传播制造了海量的信息,内容和形式更为多样化,更直接到达受众(直达个人终端)。甚至无名的个人也成为信息发布人,因而有人说现在人人都是宣传者。通过社交媒体,儿童和青年人从小就学习如何在注意力经济中被人注意。他们在社交网络服务平台上发帖子,宣传有关自己生活的信息,以构建身份表达,实现其社会和个人目标。在线上表达他们自己时,儿童为获得某种结果而学会做出修辞选择,成为积极的媒体创造者,学会宣传实践。这种宣传本质上是创造高度引人注目的问题,是将人们引向某种行动形式的有效传播。为了帮助引导复杂人类情感,塑造态度和行为,它通过使用书面的、音乐的、视觉的或数字形式的动人符号,简化了复杂议题。参与性文化的兴起,实际上提高了我们的这一意识:发展批判性思维的实践其实根本上就是社会的实践。歧义的、不完全的、模糊的和偏颇的信息实际上刺激我们进行会话,分享思想和聆听彼此,并把这些当作发现真理的手段。在交流和问题解决的民主精神启发下,激活相互尊重,共享社会话语和批判性探询[15]。不过,在新媒体宣传的环境下,受众的素养尤其是媒介素养(Media Literacy)越发重要。博克的圈子和粉丝,完全局限于单一的观念和话语系统,微博三言两语的语录体言论根本没有思考“你凭什么这么说?”而盲目“点赞”从根本上废除了批判性思维的多元视角和自我批判精神。尤其是极为流行的微信,使人人变成了既是宣传家又是受众;微信群因个人关系而使宣传产生更直接、更强烈的影响。微信中充斥着与主流科学相违的大量养生信息,仅从个别极端经验得出的人生箴言,不明来源的惊人信息,没有具体统计方法、程序的统计结果,而通过微信评选“最佳……”“最美……”完全成了拼圈子、拼亲戚或熟人、拼关系的竞赛,让严肃的评选堕落成一场场闹剧。人们所面临的主要问题依然是如何对信息进行分析、筛选和判断。因此,宣传分析的遗产——批判性思维的精神和方法依然有重要意义。
有学者把信息素养作为一种新的博雅教育,一种从知道如何使用计算机并获取信息延伸到批判地反省信息自身的本质、它的技术架构及其社会的、文化的、哲学的语境和影响。它对信息时代的有教养公民是必不可少的心理结构,就如“三艺”(语法、逻辑和修辞)对中世纪的有教养者一样[16]。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倡导与信息和交流技术相关的7个重要技能,其中批判性思维居首位,在教师标准架构中要求教师有能力运用信息和交流技术,支持学生知识创造的发展和批判性思维技能[17]。美国大学与研究图书馆协会制定的《高等教育信息素养能力标准》和美国图书馆学会关于信息素养的研究报告都指出,信息素养是理解、发现、评估和使用信息的智力架构,这些活动可以部分地依靠通晓信息技术来完成,部分凭借可靠的研究方法,更重要的是通过批判性辨别和推理来完成[18]82-83。
美国的全国媒介素养教育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Media Literacy Education)制订的“媒介素养教育核心原则”,要扩大媒介素养领域的边界,包括21世纪学习技术的机会和可能性,从而转变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教和学。“媒介素养教育的目标是帮助所有人发展成为当今世界的批判性思维者、有效交流者和积极公民所需要的探询习惯和表达技能。”可以说,美国全国媒介素养教育核心原则的几个假设早已包含在宣传分析的观念和方法中。6条核心原则的第一条就是:“媒介素养教育要求对我们接收和创造的信息进行积极探询和批判性思维。”其下所列8点是:(1)有效的媒介分析过程基于6个假设:所有媒介信息都是“被建构的”;每一种媒介都有不同的特性、优势和独特的建构“语言”;媒介信息是为特殊目的生产的;所有媒介信息都包含内嵌的价值和视角;人们运用自己的个人技能、信念和经验,根据媒介信息来建构他们自己的意义;媒介和媒介信息能影响信念、态度、价值、行为和民主过程。(2)媒介素养教育教学生问特定类型的问题,这将让他们对媒介信息获得更深或更成熟的理解。(3)媒介素养教育突出强意义上的批判性思维,即对所有媒介信息提出问题,而不只是那些我们可能不同意的媒介信息。(4)媒介素养教育训练学生使用基于文档的证据和理由充分的论证来支持他们的结论。(5)媒介素养教育并不是要用别人(老师、媒体批评家或专家)的视角取代学生的视角。(6)媒介素养教育教师并不训练学生问是否特定信息中存在偏见(因为所有媒体信息都有偏向),而是偏见的实质、来源和重要性是什么。(7)对媒介素养教育教师而言,培育批判性思维是日常工作。媒介素养教育号召机构通过在所有课堂积极鼓励批判性思维来支持教师的努力。(8)简单在课堂上使用媒介并不构成媒介素养教育[19]。
总而言之,新媒体时代的宣传要求人们具备以批判性思维为核心的媒介素养,这不仅是宣传分析的遗产给我们的启示,也是我们走向健康社会的必由之路。
[1] CULL N J,CULBERT D,WELCH D.Propaganda and mass persuasion:a historical encyclopedia,1500 to the Present[M].Santa Barbara,CA:ABC-CLIO,Inc.,2003.
[2] WALTON D N.Media argumentation:dialectic,persuasion,and rhetoric[M].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7.
[3] Britannica concise encyclopedia[M].London:Encyclopdia Britannica,Inc.,2006.
[4] TATLOR P M.Munitions of the mind:a history of propaganda from the ancient world[M].Third Edition, Manchester: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03.
[5] KLAUSEN J.The you tube jihadists: a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of Al-Muhajiroun’s propaganda campaign[J].Perspectives on Terrorism,2012(1):36-53.
[6] 武晓蓓.论批判性聆听[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5(10):10-15.
[7] MANNING M J.Historical dictionary of American propaganda[M].Westport,CT:Greenwood Press,2004.
[8] SPROULE J M.The propaganda analysis movement since W2orld War I[EB/OL].[2016-04-21].http://eric.ed.gov/?id=ED253902
[9] SPROULE J M.Propaganda: five American schools of thought[EB/OL].[2016-04-21].http://eric.ed.gov/?q=Propaganda.+Five+American+Schools+of+Thought&ft=on.
[10]MILLER C R.Propaganda and press freedom[J].English Journal,1939(10):821-827.
[11]MILLER C R.Critical thinking[J].Childhood Education,1940(5):196.
[12]MILLER C R,EDWARDS V.The intelligent teacher’s through campaign[J].The Clearing House,1936(2):69-77.
[13]LEE A M,LEE E B.The fine art of propaganda:a study of father coughlin’s speeches[M].New York:Harcourt,Brace and Company,1939.reprinted in 1972.
[14]HARTER D L,SULLIVAN J.Propaganda handbook[M].Media,Pennsylvania:Twentieth Century Publishing Company,1953.
[15]HOBBS R,McGEE S.Teaching about propaganda:an examination of the historical roots of media literacy[J].Journal of Media Literacy Education,2014 (2):56- 67.
[16]SHAPIRO J J,HUGHES S K.Information literacy as a liberal art:Enlightenment proposals for a new curriculum[J].Educom Review,1996(2):31.
[17]吴妍,林克勤.多学科背景下文科院校研究生批判性思维养成的内涵与路径[J].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3):102-108.
[18]武宏志,张志敏,武晓蓓.批判性思维初探[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19]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Media Literacy Education.Core principles of media literacy educ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EB/OL].[2016-04-21].http://www.NAMLE.net.
[20]PLENCNER A.Critical thinking and the challenges of internet[J].Communication Today,2014(2):5-18.
(责任编辑 张佑法)
On the Early Form of Contemporary Critical Thinking:Propaganda Analysis
XU Bing-peng
(College of Juris Master Education, Nor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Xi’an 710122, China)
Propaganda ( generalized), a typical form of propagation,has existed since ancient times. Its essence lies in that propagandists adopt some techniques to propagate information in order to guide target audience to believe and take actions in accordance with propagandists’ thinking and behavioral patterns. Propaganda analysis is a typical form of critical thinking at the age of broadcast and newspaper. Nowadays, the capacity of information spreading has become larger, spreading means has increased and information spreading is changing rapidly. Especially the information can be received by individuals more rapidly and directly by virtue of developed network and terminals, therefore, some individual qualities, such as analysis, identification, filtering and judgment of information, has become more and more important. Media literacy should include both technically-operated “hard skills” and “soft skills”, such as critical thinking. The propaganda analysis method which was prevalent in the last century has left precious legacy to the Internet age. The spirit and skills of critical thinking it embodied are still effective nowadays.
critical thinking;propaganda analysis;fallacies;argument;media literacy;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2016-04-30
徐秉鹏(1981—),男,陕西吴起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
徐秉鹏.论当代批判性思维的早期形式:宣传分析[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6(10):22-31.
format:XU Bing-peng.On the Early Form of Contemporary Critical Thinking:Propaganda Analysis[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6(10):22-31.
10.3969/j.issn.1674-8425(s).2016.10.004
B80
A
1674-8425(2016)10-002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