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进记忆的巷子

2016-03-16 10:22赵翼如
翠苑 2016年1期
关键词:梦游阁楼灵性

赵翼如

人到了岁数,总想往回走。这次回常州过年,感慨自己老迷路,找不着从前的老屋了。而童年的目光,固执地聚焦在河边的旧阁楼,巷里的古银杏……

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一个陌生女孩静静笑着,从文字里走出来,领我拐进记忆的巷子探寻“沉睡地底的赵家弄”,走访“红梅阁对面的沧浪轩,看错落有致的花木,整面墙的好书……”接着去“青果巷的茶馆”,“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之后走一条长长的回廊……茶喝得有些醉了……当茶叶还是树,当沸水还是河流,它们生命的某一部分就曾相遇”。

古河、老树、旧阁楼,在这本新出的书里成为某种背景,与我的生命再次相遇。“从前”不见了,但在这文字里仍显出隐约的轮廓。

感谢女孩,让我重临旧境,回乡梦游片刻。

难以想象,带我梦游的女孩18岁。

“90后”的中学生,通常目空一切地反叛传统,且都在为分数忙活呢,哪有闲心为几片茶叶叹息?女孩哪来这样的闲情,茶能喝到“醉”?听说她最难忘的事情,是在古城墙下凝望无言的星空。

我欣赏这份不合大潮的沉静。

一直相信,童年是一棵树的传奇。那些蓬勃的枝叶,是童年的分泌物,是孩子的多项爱好。可为了主干的粗壮,大人常常会砍伐过多的枝叶,以便把树切削成有用的梁木。

记得我的小学老师,在百年银杏树下开过一课:“灵魂里不能没有树。”他强调回到大地的阅读,课外阅读,就从这棵树读起!

这一课让我终身受用。很多童年记忆,会被这棵树打开。因为这棵树,我相信了“神灵”。因为这棵树,耳朵里没塞满那个时代的进行曲,倒是灌人了自然的清凉,生出对大地的敬畏。

老树留给我的,就是关于成长的记忆。

巷子里的记忆,照眼一亮如同树上一片片叶子,在风中张开翅膀,有恣意飞扬的状态。

我看见了一个个成长的瞬间。成长的瞬间,带给人片刻的飞翔。

都说这是一个文字贬值的综艺时代,文学行情一路看跌。有些“90后”自称大脑是电子芯片,聪明而冰冷,对这个世界缺乏温度。偶然也玩文字的“惊悚穿越”,但不入心,灵性早已闭上了眼睛。

关于成长的记忆,那实在是生命财富的基座。曾经有过的美好,曾经难忘的失落,用什么办法留住?

某些画面的瞬间,可让相机定格。可感觉呢,幽微的个性差别,得靠文字。往回走的路径之一,是纸上的文字。马尔克斯曾说:对我而言,纸上的文字带给世界一种连贯性。当马贡多的居民在百年孤独中,为某天降临的健忘症而备受折磨时,发现解药藏在文字里。

生命感受是活性的,记录到文字里可重生一次,回忆起来再复活一回。回忆比任何大事件都活得长久。有时候,“无用”的文字,会像老树上的叶片,在人生穿越黑夜时,提供小小的栖身之地。

文字里的记忆,有叶脉里的阳光,让人感到内存的温度。当然也有躁动、困顿、忽然的迷乱,很潮。一种明净而自由的色调,带着鲜活的生命气息。我做过多年编辑,发现有灵气的新人,心里无端地有种喜悦。但真正的文学,是一门往内心走的功课。没什么固定格式,可以向多种可能性敞开。重要的,是发现自己内心的特质。

但愿那棵有灵性的树,升华18岁的精神软件。一位大师说过:诗,是像我这种笨人写的,只有上帝才能创造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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