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洋
( 浙江理工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8)
影视动画中喜剧性表演的魅力
刘 洋
( 浙江理工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8)
在喜剧性表演艺术中,影视动画表演与其他戏剧表演艺术最大的区别是脱离了演员、舞台和摄影棚的制约,整个剧作是动画师在工作室中完成的。动画师们实现了对表演充分和深入的认知与把握,成功地创作出满足人们心里期许的作品。由于影视动画表演传播途径的单向性和剧情设计中表演形式的虚拟性与预设性,使动画师们对动画人物的造型以及场景的设置形成了巧妙的镜头语言,增强了影视动画中喜剧性表演的趣味性,构成了影视动画表演形式的特殊性。在当代文化背景下,影视动画喜剧性表演更加注重作为美学的基本范畴,展现了其语言和形式的审美特性,使喜剧性表演在伴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预设中,达到影片预期的心理效果。该文作者在其3D动画电影短片《武士》创作中,正是运用喜闹剧表演的特殊性,采用话剧的表演形式,在虚拟的场景和诙谐的喜闹剧表演中,完成了预设的喜剧表演效果,展示和验证了影视动画喜剧性表演的魅力。
影视动画;喜剧性表演;魅力
在当代影视动画中,浪漫主义和批判主义喜剧性表演的语言与形式是人们喜爱的形式之一。艺术家运用夸张的手法、巧妙的构成、诙谐的台词和滑稽的表情与动态表演,使观赏者在欣赏表演的过程中,对人生百态会心一笑,人们对人类美好理想给予理解与肯定,这就是表演艺术的价值所在。在影视动画中,喜剧性表演艺术中的讽刺性喜剧内容对政治及社会的批判,抒情性喜剧对情感的表达,纯粹闹剧、荒诞或滑稽剧带给人们的轻松与愉快,一直受到人们的青睐。
在戏剧艺术史中,学术界一直把古代人祭祀性的仪式看作戏剧的起源,见证了戏剧与原始宗教的密切关系。戏剧从内容、性质及美学范畴可以分为悲剧、喜剧、正剧等,喜剧显然与悲剧相对应,但在喜剧性表演中,喜字显得尤为重要。喜剧在希腊文中含有“狂欢之歌”的意思,在古希腊的习俗中,每年秋季收获葡萄时,为了感谢神的恩赐要进行狂欢歌舞,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在行狂欢歌舞之时,领队者常要用谐谑之词,引人发笑。剧中音乐与舞蹈的元素,夸张的服饰和面具的滑稽,正是对人类审美的一种规范和维护。它是正剧中的说教和悲剧中的反思的补充,使人们在愉悦中领悟人生的艰辛与顺利,在诙谐中清醒,在闹剧中反思。“我们可以用眼睛来‘听’,因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同时都在评估和诠释,我们从对方传来的言词附带的表情和动作来诠释其内容和意义的。”[1]44在戏剧艺术中,悲剧的结局总是让人揪心的,喜剧的结局总是愉快的和圆满的,而介于悲喜之间的大量正剧,总是以顺利收官。但是,在现实生活中,社会的复杂性总是不如人意,顺利并不代表喜悦,正像维纳斯的雕像,完整并不代表优美,或许残缺正是一种美的表达。在动画艺术中喜剧中的闹剧,并不需要为了喜剧表演而特别制造一种与众不同的环境,往往在不经意间,实现喜剧表演的最佳效果。表演者在戏剧舞台剧中或在影视镜头中展现出的表情与动态,都是为了完整地给观众呈现生动的角色形象而服务的,人物在规定情境中的相互干扰,形成矛盾骤起而制造悬念,在突出人物关系的矛盾中出乎意料的剧情转变,带给观众心理上的满足,正是表演艺术魅力的体现。
在戏剧艺术中,表演受到舞台空间和时间的制约,演员与观众、观众与观众之间的互动使戏剧艺术表演的形式语言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特殊性。在谈到表演艺术的“表现主义”和“直觉主义”风格时,美国表演艺术家乌塔·哈根、哈斯克尔·弗兰克尔认为“表现主义的演员刻意模仿或说明其角色的言行,直觉主义的演员则尝试利用自身去剖析人类的行为,从对自己的了解去理解他所要诠释的角色”。[1]8动画表演艺术的魅力满足了人类幻想的愿望。因为,动画艺术中的演员是动画师们笔下的任何可以利用的表演器材,可以是人、动物、植物,也可以是笔、桌子、椅子甚至是星球与太阳以及动画师们想象中的魔兽和怪物。动画师通常在角色的创作,实现表演时既从客观效果中寻找角色的表现方式,又对角色认同以及对角色行为进行深入的挖掘,达到对动画表演充分和深入的认知与把握,成功的创作出满足人们心里期许的效果。动画艺术不受任何自然条件限制的特殊性,使动画表演更倾向于“直觉主义”与“表现主义”的结合。
20世纪德国戏剧学家布莱希特提出的 “间离方法”(又称“陌生化方法”),利用艺术方法把平常的事物变得不平常,从而揭示事物的因果关系,暴露事物的矛盾性质,使人们认识改变现实的可能性。在表演方法上,“间离方法”要求演员与角色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把二者融合为一,演员要高于角色、驾驭角色、表演角色。在影视艺术中,“角度、人物和环境在影片中的关系是由电影语言的进程而定的。尽管你有一些自由可以变换语言,但基本上不能随便地改变影片的语言……”[2]201尽管在影视表现中,导演对演员的表演提出了种种要求,但是,演员仍然在表演过程中随着表演环境的变化产生一定的变化,演员的表演水平一定会直接影响影视作品的质量。毕竟演员的表演制约了影片所预设的想象空间,再好的表演艺术家也无法满足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动画表演既具备表演艺术的普遍性,又具备了本身的独特性。动画表演艺术的传播途径决定了其传播途径的单向性,一切表演都在作品呈现出来之前创造完成,演员不会也无法反馈导演的信息,更不在意观众的情绪。所以,动画表演的特点既具有一定的虚拟性,更具有完全的预设性。动画艺术的创作过程中,动画师丰富的想象力和预设的表演,可以是正剧,也可以是喜剧或喜剧中的闹剧。因为,演员与角色在人物形象设计中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表演者与剧情之间的一切关联已经融为一体,不会出现戏剧和影视剧中演员“在舞台上,无论什么样的动作,都首先创造出情景”[3]69那样的问题,这些问题都在动画师的预设中得以解决。在皮克斯经典动画《赛车总动员》中,导演有意用没有生命的汽车作为动画的主角,动画师们将这些汽车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相结合,将汽车赋予“人性”,与此同时,动画师们将角色的动态预设为符合“汽车”本身的固有属性,这其实就是从客观效果中寻找角色的表现方式,又对角色认同以及对角色行为进行深入的挖掘的最好体现。同样的预设,运用在笔者的3D动画短片《武士》的创作中。这部短片采用话剧舞台剧的形式,在拟定的场景中和剧情中,完成了预设的喜剧性表演中闹剧的形式规律,整个创作过程的前期,预设了“武士”在剧情中喜剧性闹剧表演的一切可能性,并在制作前期,严谨地预设了剧本和人设、分镜头、音效和场景的每一个细节,这些预设方案保证了影片的质量,这也是动画表演艺术有别于戏剧表演的一种特殊魅力。
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剧坛巨匠莎士比亚的舞台剧中,艺术家丰富的情节和精湛生动的表演艺术,既赋予了人类丰富的思想情感,又塑造了鲜明的艺术典型与众多复杂的人生百态。莎士比亚剧中个性化的形象、哲理性和抒情性的表演,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欧洲文化的特色。中国传统戏剧是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的综合体,他用程式化的表演形式,用高度虚拟化的表演和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场景和道具传递了中国文化美学的价值特征。
新媒体加速了影视传播的速度,文化的大众化迫使影视动画创作要满足人们的欣赏娱乐需求。我国动画创作除大量的政府项目承担主旋律制作外,还有众多动画公司创作出了许多满足人们休闲娱乐的趣味性十足的作品,其中,也不乏有很多优秀的作品,例如《十万个冷笑话》结合了当下最时尚的潮流文化以及语言,用荒诞的剧情和夸张的人物表演将中国经典的神话故事进行了重新演绎,同时打乱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深受年轻人的追捧及喜爱。笔者的实验性3D动画短片《武士》创作前期,就把此片作为喜剧性表演中的动作“闹剧”的实验性作品,剧中通过片中的主角“武士”在茶馆中虚张声势偶然取胜的喜剧性表演,完成其闹剧搞笑的过程,以闹剧搞笑这种轻快幽默的表演为主线,贯穿于整个故事情节中。作品中几乎没有对话,没有对人物的性格和心理进行分析,几乎没有什么深度的夸张动态与表演,这正是闹剧在性格描写上的孱弱,突出了闹剧搞笑的特征。
在影视艺术中不乏有一些经典的作品,带给我们新的启示。20世纪初的电影默片时代,查理·卓别林和巴斯特·基顿的滑稽剧受到热捧与文化的时代性有必然的联系。如,1929年在美国的经济危机中,社会生活低迷而沉闷,脱线喜剧[1]随之诞生;20世纪40年代二战的经历出现的恐怖喜剧和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安居乐业出现的电视肥皂剧,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大杂烩喜剧,随着世界经济的飞速发展,喜剧在影视中不断地创造记录。这些都是文化大环境主导了人类的审美习惯。在戏剧中,制造悬念,“这就是对立统一原理,这个原理来源于喜剧大师,前苏格拉底希腊哲学家郝拉特利特。”[4]83
在香港著名表演艺术家周星驰主演和导演的电影中,看似荒诞的情节却有着当代生活的真实,他用闹剧的形式诠释人类的无奈与人生的唏嘘,这也是周星驰的喜剧受大家追捧的原因之一。在电影《喜剧之王》中,看似荒诞嬉闹的剧情及表演却充分反映了都市人的生活与烦恼。在当代社会欲望膨胀的人群中,每个人充满着自己的理想与爱好,在一个金钱至上、贪慕虚荣的年代里,作为普通老实的老百姓,该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周星驰在全片中想要表达的核心思想,也是很多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反思的问题,似乎表面上的“喜剧之王”其实是对现实无奈的“悲剧之王”。因此,喜剧性表演在趣味性的人物形象和环境设计里实现其价值与意义。
喜剧作为美学的基本范畴和作为戏剧审美特征之一,喜剧性表演在影视动画中的审美特性,首先表现在人物和环境设计上,使观者有赏心悦目的清新感觉,其次是在喜剧性表演中伴随剧情的跌宕起伏预设中,达到影片预期的心理效果。传统的迪士尼动画喜剧往往都会在人物设定以及场景中下足功夫,这使得观众往往在没有看到完整的影片而仅仅是看到影片的海报或是宣传片时,就对这部喜剧动画产生极大的兴趣。在剧情上,往往会假借一个虚构世界中所发生的事来隐喻现实生活人们所遇到的问题,同时,通过主人公正面的回应给观众以激励。例如迪士尼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中,正是通过动物们的特性来反应当代社会中所存在的问题。其实,看似凶猛的野兽只是阴谋背后的牺牲品,而看似弱小的生物也未必不能成就大事,以惯性思维方式思考问题正是对当今社会的隐喻,当然还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交流。在近期国内热播的动画电影《大圣归来》中,悟空有意脱离如来的掌控而不能等喜剧性的表演,蕴含着一种无意中的有意与有意中的无意。这些蕴含着智慧与理想的审美与哲学思辨,在通过动画艺术喜剧表演中,用人类审美的公共属性,在一套完美的动作或简洁明了的情节中展示,与观众产生共鸣。
那么,在动画表演艺术中,是不是一定要以夸张的人设以及场景来实现喜剧效果呢?答案是否定的,正如在戏剧中演员的形象设计上,美国学者布莱恩·麦金在《喜剧表演圣经》一书中写道,“平时你不会总是穿着一套特别的衣服吧?那么,请不要为表演而穿上一套特别的服装。”[5]87作为动画艺术中的喜剧性表演,并非要用奇异的人设与怪诞的场景来实现最终的效果,许多日常生活中的人与物都具有公共审美的喜剧效果,喜剧性表演往往在不经意间,实现喜剧表演的最佳效果。
实验性3D动画短片《武士》就是在这种看似普通的戏剧表演中,实现戏剧中诙谐搞笑的闹剧剧情,传统日本武士的造型加上相对写实的场景让人很难一眼看出这是一部喜剧动画短片。然而,传统严肃的人物造型和写实的场景却与人物滑稽的动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而这种反差却恰恰起到了喜剧的作用。就像成龙的很多动作喜剧,就是因为其故事情节紧张刺激,然而打斗动作却经常滑稽可笑却又合情合理,这种有意无意中的喜剧效果往往最佳。如在成龙的电影《A计划》中,有一场酒馆的打戏,成龙饰演的马如龙以及元彪饰演的洪天赐在酒馆发生口角起了争执,并大打出手,本来应该刺激紧张的故事情节却在两人诙谐的对话以及滑稽的打斗动作和表情中产生了喜剧效果。这样的效果也是笔者在制作实验动画《武士》中所追求的,通过人物形象与动作之间的强烈反差达到喜剧效果。
不可否认,在一些影视动画喜剧性表演的作品中,闹淹没了喜,在无厘头的表演中失去了作品中审美的内涵。这些现象的出现与当代社会飞快的生活节奏与社会带给人们各方面的精神压力有关,娱乐性的喜闹剧成为大众快餐文化的一种形式。虽然其剧情缺乏人生哲理的现实意义,但是,能使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会心一笑,也是一种生活。
影视动画喜剧性表演是动画师们在相对独立的环境中完成了戏剧和影视作品依靠演员完成的所有程序,这种传播途径的单向性和表演形式的虚拟性与预设性成为影视动画的特殊性。动画师们的文化素养和对于戏剧表演性的理解所构成的镜头语言,凸显了影视动画喜剧性表演的审美共性,构成了不同内容在影视动画中的表演艺术个性特征。当我们欣赏这些表演带给我们的乐趣时,好像一切烦恼挥之而去,这就是表演带给我们的艺术价值。
注释:
(1)脱线喜剧(英语:screwball comedy)是一种美国喜剧电影类型,流行于大萧条时期,在1930年代起源,繁荣至1940年代早期。该类型的很多次要特征类似于黑色电影,但不同之处在于有一个女性角色在和男主角的关系中占主导地位,挑战他的男子气概。男女主角陷于幽默搞笑的两性斗争之中,这对于当时的好莱坞和观众来说是新颖的主题。其他元素包括快节奏的妙语连珠的对话、滑稽的情形、逃避现实的主题,以及涉及爱情和婚姻的情节。
[1][美]乌塔·哈根,哈斯克尔·弗兰克尔.尊重表演艺术[M] .修订版.胡因梦,译.北京: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2014:8,44.
[2][美]迈克尔·拉比格. 影视导演技术与美学[M].北京: 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4:201.
[3][美]斯特拉·阿德勒.表演的艺术[M].北京:联合出版社,2014:69.
[4][美]基斯·基格里奥.喜剧难写:一位好莱坞编剧的真实告白[M].李浩,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3:83.
[5][美]布莱恩·麦金,特雷西·斯坎恩.戏剧表演圣经[M].赵龙涛,韦佳,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2:87.
(责任编辑:高 坚)
Charm of Comic Performance in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Liu Yang
(School of Art and Design,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In the art of comic performance, the biggest difference between the performance of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and the performance of dramas lies in that the former is free from the restriction of actors, stages and photo-studios so that all the performance is completed by animators in their workrooms. By fully perceiving and conducting all the performance, animators successfully create the effect which can meet audiences’ mental expectation. Due to the unidirectional transmitting channel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and the fictitious and presupposed plot design for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it is possible for animators to develop ingenious camera language to shape characters and arrange settings, which adds more enjoyment to comic performance of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and leads to a particular performing form of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In the present cultural context, comic performance of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focuses more on aesthetic basic principles so as to show its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in terms of language and form, making comic performance achieve the anticipated enjoying effect through the progress of presupposed plot. When creating his 3D-cartoon movie Warrior, by taking the advantage of particular characteristics of comic performance and applying the performing form of dramas, the author of this paper achieved his presupposed comic effect with fictitious setting and humorous performance, presenting and proving the charm of comic performance in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Movie and television cartoons; Comic performance; Charm
2016-05-10
J954
A
1673-8535(2016)04-0077-05
刘洋(1991-),广东广州人,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本科毕业,浙江理工大学在读艺术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动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