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牛李党争

2016-03-16 19:08李骁衡
文教资料 2016年1期
关键词:党争李德裕藩镇

李骁衡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24)

略说牛李党争

李骁衡

(东北师范大学,吉林 长春 130024)

牛李党争是唐朝中后期统治阶层内部的派系斗争。在宋朝时党争性质似乎已经盖棺定论,但在近现代,不少学者从新视角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研究,也提出了一些不尽相同的观点。本文以胡如雷先生《唐代牛李党争研究》、王炎平先生《辨牛李之争与士庶斗争之关系》和周建国先生《关于唐代牛李党争的几个问题——兼与胡如雷同志商榷》三篇论文为主略说牛李党争。

牛李党争 胡如雷 王炎平 周建国

一、到底唐中后期有无党争局面

自宋代《旧唐书》问世以来,牛李党争一直被认为是对唐中后期中央政治斗争的基本概括,但是我国近现代学者岑仲勉先生对此提出了新的看法,他在《李德裕会昌伐叛集编证》、《隋唐史》等著作中提出《后唐书》中牛李并提时,其中的“李”并未指李德裕,而且李德裕本人痛恨结党这一行径,因此李德裕无党,自然牛李党争的局面就不可能真实存在。对于这个观点的正确与否,胡如雷、周建国先生在自己的论文中似乎都没有进行论述,而是直接默认牛李党争的存在。王炎平先生在其论文中表示:“我深以岑说为是,然岑说尚有疏漏……”[1]但王先生的论文侧重论述牛李党争的起始,因此对李德裕到底有无朋党并没有阐述,但参看其其他相关著作,我认为王炎平先生和胡如雷、周建国先生一样,认为李德裕有朋党,唐朝中后期的党争局面是真实存在的。

二、牛李党争的起因及时间

对于牛李党争的起因及时间,不同学者对此的看法颇有不同。胡如雷先生在《唐代牛李党争研究》中着重从社会大视角探讨,否定了陈寅恪先生把党争与宦官联系起来的观点,而是指出党争与藩镇战争有关,但对具体成因及时间没有进行更多的探讨。

王炎平先生在其《辨牛李之争与士庶斗争之关系》一文中颠覆传统以元和三年的制科案为党争起始的说法,认为朋党之争始于元和末期主战派裴度与主和派李逢吉的斗争,并认为李逢吉才是牛党的首魁。他在文中说:“故知最先结朋党者,为李逢吉。逢吉因阻挠淮西用兵罢相,从此深恨裴度……历宪,穆,敬三朝,排馅裴度不遗余力,不择手段,不恤国事,结宦官以所为内援,立朋党以报私怨。穆宗时河朔再叛,藩镇割据从此不得解决,逢吉朋党有责。”[1]

周建国先生反对传统观点,但他认为牛李党争起于长庆元年钱徽知贡举事件。他指出:“史载;‘长庆元年,牛党杨汝士与礼部侍郎钱徽掌贡举……及榜出段,李所托的人皆落选,而郑谭之弟郑朗,李宗闵女婿苏甾,杨汝士之弟杨鲁士都中选。文昌对皇帝说:‘今岁礼部殊不公,所取进士皆子弟无艺,以关节得之。’皇帝再问诸学士,李德裕,李绅,元稹都说:‘诚如文昌言’。结果钱徽,李宗闵,杨汝士等都受到贬谪处分,从此李德裕与李宗闵各以朋党。相互倾轧,长达三十年。”[2]在周建国看来,李德裕是有朋党的,而牛党的守魁并不是李逢吉。

三、牛李党人的争执焦点

尽管牛李党争从一开始就掺杂了权力斗争的成分,但是能把一个政治群体称之为党,则必然这个群体有一定的相同性,因为只有这样,这个党才能有所“推”。胡如雷在其论文中否定了两党争执交点是科举制的传统看法,提出两党争执的焦点就是对藩镇割据持不同态度,认为李党支持对藩镇用兵,而牛党一贯反对对藩镇用兵,并且认为产生这一现象就是他们所代表的社会阶层不同。

胡如雷先生在其论文中将唐代后期的地主阶级分为公卿显官集团,地主豪强大地主阶层,中小地主阶层,并认为李党是公卿显官集团的代表,他指出:“李吉甫、李德裕父子出生这样一个公卿宗门,他们提出‘朝廷显官须是公卿子弟’就十分自然,这一集团的荣辱与中央政权的盛衰有血肉的联系,因而对藩帅的自擅和叛乱感到不能容忍,必然执行摧抑方镇的政策。”[4]而李党打压的寒士,则被胡如雷划为地主豪强大地主阶层,认为李德裕反对拔擢寒士,指的是反对拔擢地主豪强大地主阶层成员。而奖拔孤寒,奖拔的才是真正的中小地主阶层。并说:“真正的中小地主在各地藩镇的统治下,是备受节度使和豪强大地主的欺凌的……很明显中小地主作为地主阶级的最底层,必然视藩镇为眼中钉,急切地希望中央政权能够少平群藩。”[4]在这种情形之下,胡如雷认为李德裕奖拔孤寒,正是公卿显官集团和中小地主阶层在反藩镇基础上建立政治联盟的表现,并说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一种规律。

关于牛李党争,陈寅恪先生认为是山东士族与山东寒族、江左士大夫之争,对于这个观点胡如雷先生不赞同,他指出:“尚经义、崇礼法的阶层同商文词的阶层之间有什么必然发生斗争的物质原因呢?为什么党争发生在宪宗以前,也不拖到宣宗以后,恰恰发生在这半个世纪中呢?”[4]把党争同对藩镇的不同态度和其态度背后的阶层根源联系了起来,并认为中央对藩镇的胜利伴随着李党的得势,而藩镇对中央的胜利意味着牛党得势;而当以力相并的藩镇间战争取代之前藩镇的叛上战争时,牛李党争也就被南衙北司斗争所取代。

胡如雷先生尽管认为李党代表公卿显官集团,但并不认同陈寅恪先生所说是代表门阀政治残余的观点,在科举的问题上,李党也有科举出身的人,而牛党则是“与其说是维护科举制本身,不如说是钻了科技取士的流弊的空子,遂得以飞黄腾达,并通过座主,门生,同年等关系结为朋党”[4]。并认为牛党反对拔擢布衣宰相,并利用科举流弊“妨平人道路”这正是排斥中小地主阶层的表现。

周建国先生在其 《关于唐代牛李党争的几个问题——兼与胡如雷同志商榷》一文中对胡如雷先生的一些看法提出了质疑,他认为两党在政治上都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和执政方针,掺杂的更多的是个人意气和人事纠葛,其内部成员也有意见分歧。周建国先生指出:“因为两党成员的身份,出身极其复杂,用科举制这一标准很难做到一刀齐。事实上,用对叛乱持不同态度作为标准同样不可能一刀齐……但企图用某一重大政治问题作为判别两党的分水岭就难免都有偏颇。”[2]认为牛李党争虽然涉及很多政治问题,但两党内部政治主张都不尽相同,在这种情况下,党魁的个人因素往往其到了重要作用,所以周建国先生认为牛李党争的历史偶然性更明显。

而李浩认为:“陈氏以关陇集团在武则天时已为新兴的进士词科阶级所取代,逐渐趋于分崩堕落不可救止。如果在讨论中晚唐党争时再用关陇士族一类的概念,则易与前面所用范畴相混淆导致整个隋唐史理论架构的清晰性与逻辑性受到影响,故改用新兴进士词科阶级来指称牛党。且进一步引申出科举制度的逐步完善导致关陇文华的衰落视科举与关陇士族为绝不相容的对立物,怪仲勉先生反唇相讥说,陈氏必要把僧儒令狐楚排出于西魏以来关陇集团之外,无非歪曲史室以迁就其臆见,直言之,从古史中寻求出一种系统固现在读史者之渴望然其结果须由客观归纳得来。虽言辞过激但笔者于此亦确实窥见陈先生为求理论系统的完整性而不得不舍具体史实的苦衷。”[3]

而在牛李党争的社会基础上,周建国先生也不赞同胡如雷先生的三分法,他认为牛僧孺是隋代仆射奇章公牛弘之后,李宗闵是李唐宗室,而李珏、李固言与李德裕同出赵郡李氏,却分属两党,所以牛李党争和所谓公卿显官与豪强地主的矛盾没有必然联系。而在科举问题上,周建国先生指出:“李德裕的用人政策与牛党杨嗣复在文宗时提出的且循资级,反对不次拔擢的意见十分相似。由此可见,牛李两党在科举上虽有是非优劣的差别,但在用人方面却都有扩大门阀贵族势力的倾向,因之,把中小地主阶层当做李党的社会基础之一是不妥的。”[2]并且周建国先生认为即便是在具体施政措施上他们虽有进步落后之分,但都毫无例外地一致代表最高统治集团利益,而很少反映庶族地主的愿望。

而对于胡如雷先生李党与中小地主阶层建立反藩镇政治联盟的观点周建国先生不赞同。周建国先生认为,胡文在引用材料时提到的及第进士同藩镇发生关系中的“藩镇”是指朝廷任命节度使,而不是仅仅是指割据节度使,又引用陈寅恪语:“当时汉化之中心在长安,以诗赋举进士致身卿相为社会心理群趋之若鹜的。故当日在长安文化区域内有野心而不得已之人,至不得已时唯有北走河朔之一途。”以此阐明中央科举选士与地方割据这自署员属是相对立得。他指出:“这种对立并且又表现为某些河朔地方豪强不堪忍受内附诸胡势力及后来严重胡化的割据的统治而南下应举。”[2]并以此证明胡说之误。

四、牛李党争的评价

对牛李党争的评价问题,历来各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胡如雷先生从恢复中央统治的视角认为李党是进步的,而牛党是反动的,他指出:“藩镇林立使全国处于割据分裂,战火连年,给人们带来了深重灾难,无论如何不能说节度使和地方豪强带地主是进步力量。李党主张坚决摧殄藩镇,努力恢复中央集权,牛党这对节度使叛乱听之任之,实行姑息养奸的政策,在这个问题上李党优于牛党是毋庸置疑的。”[4]而周建国先生因为认为其党争主要是权力之争,自然也就无所谓进步、反动一说。所以在其论文中并没有对牛,李党的定性进行详细论述。

[1]王炎平.辨牛李之争与士庶斗争之关系.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05-01.

[2]周建国.关于唐代牛李党争的几个问题——兼与胡如雷同志商榷》.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06-30.

[3]李浩.从士族郡望看牛李党争的分野.历史研究,1999(04).

[4]胡如雷.唐代牛李党争研究.历史研究,1979-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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