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闯
(湖北民族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湖北恩施 445000)
贾平凹文学创作刍议*
何闯
(湖北民族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湖北恩施445000)
贾平凹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文坛的常青树,是当代中国一位颇有创造精神和世界影响力的作家。贾平凹具有内倾型和独立型性格,人生多舛,使他的敏感的天性又添加了慎思的气质。贾平凹文学观念的形成受到了时代的社会心理和美术理论熏陶的双重影响。贾平凹善于运用中国传统美的表现方式,真实地表达现代中国人的生活与情绪。贾平凹的文学创作具有鲜明的风格特点,主要集中体现在语言富有方言特色、人物塑造常用红楼笔法、《秦腔》式的叙事形式追求。总体上看来,贾平凹的创作在对中国古代文学和中外现当代文学传统继承的基础上有创新,实现了人文意识艺术审美思域的开拓。
贾平凹艺术文学
贾平凹,原名为贾平娃,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文坛的常青树。贾平凹被誉为“是一位当代中国最具有叛逆性、最富有创造精神和广泛影响的具有世界意义的作家,也是当代中国可以进入到中国和世界文学史册的为数不多的著名文学家之一,被誉为鬼才”①。贾平凹作品屡获文学大奖,有多篇小说和散文作品曾先后入选苏教版、鲁教版以及北师大版中学语文教材。代表作有《秦腔》、《高兴》、《浮躁》、《废都》等。可以说正
①贾平凹:《秦腔》,作家出版社,2005年,第1页。
是贾平凹在当代文坛的重要地位,决定了对其作品的拾遗补缺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贾平凹多数作品特别关注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的中国乡土社会,反思在这三十多年的现代化进程中整个社会痛苦而悲壮的转型。贾平凹笔下的人物有土里刨食的农民,引车卖浆的小贩,穿山越岭的猎户,走南闯北的船工。贾平凹既描绘了小街古镇居民平淡的日常生活,也抒写了混迹现代大都乡村男女的哀乐人生,更有古都废城里三教九流中的红男绿女的欲望沉沦,可以说贾平凹的全部作品构成了改革开放之后乡土中国现代化转型期的浮世绘。贾平凹用冷静的观察、深刻的反思、热切的期盼、绘声绘色的描写,艺术地再现、诠释了现代中国人的生活与心灵世界。贾平凹对自然生命的礼赞其实正是作者希望为苦难的人生寻找一丝自由的空气,为不幸的人们寻找生活希望的努力。贾平凹作品中的自由不是那种逃避社会现实的桃花源,而是具有强烈的现实人文关怀和隐喻指涉性,是作家对于时代的回应和发言。从贾平凹描写的与世无争的自由生存状态中,我们分明可以读出作者平静的背后对苦难的深刻批判与反思,对生命自由的不懈追求和无限向往。
贾平凹作品中体现出来的自由精神的特质与其对社会历史的反思是密不可分的,而这一切都与贾平凹坎坷的人生经历密不可分。贾平凹是一位从艰难困苦、受人鄙弃中经历过来的作家,父亲的蒙冤、家庭的破落、遭人白眼等等致使他不得已放弃学业回到家。正是贾平凹早年家境的艰难和生活的重压,铸就了其沉静内向的心理气质,成就了一位性格内向又有极强的自我意识的作家。贾平凹中年文学创作遭遇的文坛毁誉参半、冰火两重天的两极评价,为人诟病的婚变,时刻让作家感受到生存的忧患,令其敏感的天性中又增添了格外的孤愤。或许正是贾平凹心底那份落落寡合的寂寞,给了作家决定反击式的批判勇气,不竭的创作动力。贾平凹成名之后并不热衷于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而是潜心于文学创作才能的积累,这也充分反映了贾平凹淡泊名利的人生价值取向。贾平凹正是靠着对文学的痴迷,加上三秦壮士的那种拼劲,才一步步创造人生的辉煌的。可以说人生的忧患不但没有让贾平凹堕落,反而使他因经历过种种而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气度,成为一个精神世界的强者、智者,深化了作家对过去、对现状的深刻反思。
当然贾平凹艺术风格的形成与他所处的时代和自身经历也是密切相关的。贾平凹曾夫子自道“我的出生和我的生存的环境决定了我的平民地位和平民视角,关怀和忧患时下的中国是我的天职”*贾平凹:《浮躁》,陕西旅游出版社,2001年,第19页。。在大学时代的贾平凹对文学概论并不感兴趣,尤其不喜欢那种有说教意味的政治文学。西方美术理论是在“文革”之后最早传过来的文学思潮,贾平凹认为自己的文学观念的形成,也是受时代的社会心理和美术理论的熏陶的双重影响形成的,这大概也是他一心想做一位时代记录者的原因。
贾平凹是一个创作的多面手,各种文学体裁的创作都卓有建树。小说方面,屡次获得国内外大奖的就有《浮躁》、《废都》、《秦腔》、《高兴》等;散文方面,有优美空灵的代表作《月迹》,也有捕捉到时风流变的代表作《商州三录》;诗歌方面,迄今为止只有《空白》这一部诗集,是其文学作品中诗歌创作的起点。总之,无论是其小说中的商洛方言,还是散文中的商州文化,抑或是诗歌中的高原情怀,我们都不难发现他对传统文学艺术的回归和革新。贾平凹作品的神韵和气质都充分地体现着根植于民族文化传统的中国气派和中国作风。
《秦腔》的故事内容涉及了贾平凹家乡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被称作为新寻根小说,古老的戏曲秦腔是这部小说艺术存在的重要标志。这部长篇小说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以及对西方的现代性的理解和认识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所以在广义上来讲,《秦腔》不但是本土的故事叙述,同时也受到了西方文化的影响。贾平凹的作品表现了一些被现代性所抑制的东西,它呈现出了当代中国文化结构的基本状况。这其中有中国文人的传统观念在里面,或许是一种我们置身于其中,但却没能敏锐地感知到的生活底色。贾平凹也是如此,观念里甚至说骨子里体现的还是传统文人的个性,贾平凹之所以能够打动读者受众,恰恰凭的就是他那种雅俗共赏的才子气度、文人气质。
《废都》是贾平凹作品中最著名的一部争议小说,在20世纪90年代出版发行后,便成了当时文坛关注的焦点,引发了小说评论界旷日持久的毁誉之争。作品将灵与肉等量齐观地描写,将复杂变态的性心理大肆渲染,字里行间充斥着愤青似的批判暴露,弥漫着浪子式的寂寞颓废,每每哀音消歇处,却忽然杂以唐僧式的道德教化和生态启蒙的理论说教,仿佛让人感觉炎炎夏日,正准备享受一杯清茶,却无意间牛饮下半瓶白兰地。小说满眼时髦洋派的炫技的张扬背后,其思想文化内涵实则是坚实地向传统回归。贾平凹在创作中试着将中国古典小说美学与现代西方思潮嫁接,让中国传统艺术思维得以复活。当时有人将贾平凹称之为当代不可多得的天才,将《废都》称为奇书,同时也有人对贾平凹的这部文学创作大失所望,认为这是其精神上的滑坡、堕落,将《废都》称为“黄书”。指责这是一种丧失了良心迷失了灵魂的创作,甚至在一些文学批评的正式场合根本不屑于提及。贾平凹创作在当代文坛上是一个复杂而又特殊的存在,有的学者将贾平凹在当代文学史中的这种存在称之为贾平凹现象。但从文学研究的角度出发,这种平凹现象的出现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将其作为一个研究个案对当代文学的研究有着重要的艺术价值。《废都》看似大胆西化,实际上又复活了传统中人感受人生和世界的眼光。
作为一名成熟的作家,贾平凹的文学创作具有鲜明的特点,具体可归结为:语言富有方言特色、人物塑造常用红楼笔法、《秦腔》式的叙事形式追求。
(一) 语言富有方言特色
新时期以来普遍的方言写作并非是一个偶然的现象,而是由多种复杂因素的相互作用造成。方言土语的运用成为一种备受青睐的小说创作方式,贾平凹、莫言、阎连科、韩少功等许多作家都采用了这种创作方式,并在实践当中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以贾平凹为例,他出生、成长于商州,商州为他提供了方言土语、小说人物原形等宝贵创作财富,贾平凹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感激和热爱。这些作家凭借着对故土的熟悉、凭借着对家乡的热忱、凭借着一腔浓浓的乡情,在这片根据地上辛勤地耕耘创作。
贾平凹堪称语言大师,他认为在创作上“语言是第一的”*贾平凹、谢有顺:《贾平凹谢有顺对话录》,苏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4页。。他对创作中语言的运用也一贯严格甚至苛刻,在《秦腔》等作品后记中可以发现,很多方言语句都是经过他实地走访了解并仔细加工后才呈现在作品中。贾平凹在一段时期内意识到了自己语言上的不足,也就是他后来提到的那种学生调调,摆脱这种语言上的困境就要扬弃、创新,方言土语的运用便是途径之一。在不断的总结中贾平凹逐渐意识到方言创作的独特魅力并大胆尝试,一面甩掉自己语言上的学生调包袱,一面力求铸造自己的语言。铸造自己的语言的首先就是使自己的语言更加本土化,更加接地气,家乡的方言土语成为他文学创作的重要财富,在《秦腔》中的商洛方言等都是贾平凹的呕心沥血。他在自己的艺术领地辛勤地耕耘,向民间土语学习,收集整理散落在民间而保留至今的方言古语词。例如:
① 霸槽说:我让你帮?!扇远!(《古炉》)
② 大家就轰轰地笑,说麻子黑你狗日的髁多,髁多却刷在了墙上。(《古炉》)
③ 跟着俊奇又去收了一家电费,我和俊奇就坐在东街牌楼下的碌碡上卖眼。(《秦腔》)
④ 夏天智睡起来坐在炕沿上看四婶包挂面,问夏风:“东街口还闹腾哩?”夏风说:吵了一锅灰!(《秦腔》)
⑤ 不让说就不说了,引生热脸碰个冷勾子,我就不再撵跟他,一转身把掌砍在武林的脖项上。(《秦腔》)
贾平凹对于商州的热爱大家有目共睹,其作品中商洛方言的运用也较为常见,很多遗留在民间的古词语没有语法、造词的结构无法直接运用,听起来很土,但是经过作者的挖掘调度、刮垢抛光,却赋予了新的生命力。在贾平凹的笔下这些在现代汉语书面语中已经消失了的词语又重新跃然纸上,并且能给读者以全新的阅读体验。例如:后跑(拉肚子)、实诚(诚实)、收没(没收)、碌碡(石滚子)、发瓷(发呆),等等。贾平凹也很重视新奇语言的运用,读者既可感受其中的古雅与文明,又可体味其中的质感和鲜活,更加质朴接地气的方言使受众从中获得了十足的亲切感,为此贾平凹在小说中有意地打破一些常规习惯的语言表达方式,力求灵动、活泼、新鲜且真切,使小说中的绘事摹物更加传神,他的表达技巧呈现出了奇美的立体感和画面感。语言不仅是认识世界的工具,从某种意义可以说语言建构了我们的世界。对方言的偏爱和认同,反映了贾平凹对于商州乡土文化和生活方式的眷恋和认同。
(二) 人物塑造常用红楼笔法
贾平凹热衷于红楼梦式的人物塑造方式,在他的访谈录中曾表达对曹雪芹的敬仰之情,坦言《红楼梦》式的创作是他一直以来的创作追求、也是他所无法企及的高度。所谓人物塑造的“红楼笔法”指的是人物塑造借鉴了《红楼梦》的艺术创作技法,具有以下三个突出特点。
首先,善于塑造圆形人物。人本身是一个矛盾结合体,现实中的人物性格就是如此丰满,贾平凹遵循这一点成功塑造了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很难用“好”、“坏”这样单一化的字眼去评价。比如《秦腔》中的丁霸槽,人如其名好争强斗狠,做生意爱钻政府政策的空子,但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却能明辨是非,一直照顾着清风街上的乡亲们;《古炉》中的守灯,一直为人低调,懂得忍让,但也有爱慕虚荣之心、喜欢炫耀自己烧制瓷器的手艺。曾经有这样一种观点,即将《秦腔》中的人物与作家本人综合比较分析,疯子张引生和成名作家夏风作为对立的双方,统一起来却是贾平凹的整体心灵世界。这集中表现在贾平凹曾经遭遇到的写作困境上,他一面想突破这种乡土写作的常态,写一写城市里的人物和生活,一面又觉得无从落笔,在乡土与城市的边缘挣扎,这种情感源于作家内心深处,其复杂程度也只有作家自己才能言说清楚。理智明白这种情感是无望的,但无望中却本能的还怀着希望,贾平凹刻画的就是这种身心分裂的状态,是作家与小说人物共同历经转型时痛苦不堪的复调状态。如果根据“作家把自我劈成几份,分配到他的小说的一些角色中去”*[美]杰克·斯佩克特:《艺术与精神分析——论弗洛伊德的美学》,高建平等译,文化艺术出版社,1990年,第116页。来分析,这种说法不无道理,引生在取舍之间徘徊挣扎,最终切断自己的“根”,这种切肤之痛让人可怜,这种看似没有办法的办法让人觉得可悲,夏风在经历婚姻、家庭的失败后依然表面平静,但平静的内心深处更是极度的痛苦。一部《秦腔》整体上的相互呼应唱出的是一首挽歌、一腔深情、一曲绝唱。
其次,对生活的描写极具现实感。贾平凹作品中描写的现实生活,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质感。贾平凹能将普通、极平常的日常生活写得极有情趣,比如《秦腔》、《古炉》、《鸡窝洼人家》等。这虽然写的都是非常普通的生活,非常普通的事务,但却饶有情趣,让人心向往之。贾平凹笔下的山里人都过着安详宁静而富有诗意的生活,原始而淳朴,读来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贾平凹善于在矛盾冲突中描摹生活的真实,他在一系列以农村向城镇化转型为题材的小说中,描写了城中村或城市边缘农民,既不是城市人,又不是农村人的尴尬身份。《鸡窝洼人家》中的禾禾与灰灰对城市具有不同的情感。灰灰思想守旧、性格懦弱,没有进取精神,最后过着他一成不变的受穷日子;禾禾勇敢果断、敢闯敢拼,不甘于一辈子受穷,最后去城里打拼,回到村里奔上了致富的道路。描写眷恋乡土的人们生活的小说《秦腔》的好处在于作者用现实主义手法,反映了现实生活的原貌。夏天义的儿子儿媳们,是现代不肖子孙的真实再现;夏风与白雪的门当户对,是现代失败婚姻的折射;戏曲秦腔的衰落,是民间艺术在现代社会的真实处境;青壮年劳动力的流失,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现象更是现代农村的真实写照。
再者,贾平凹钟情于塑造女神式的女性人物形象。贾平凹继承了曹雪芹的女性崇拜意识,塑造了一系列母性十足的女性形象。在中国的文化历史上,有关女神的神话传说纷繁复杂。神话女娲造人众所周知,在《山海经》中西王母原是豹尾虎齿的狰狞怪兽,但随着逐步的演化,西王母成为一个雍容华丽、容貌姣好的贵妇,可见传统文化中对于女神式女性人物的依赖和渴求。中国传统进程中经历了不同的历史阶段,随着男权取代女权,女性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男性的附庸,可想而知女性的地位也不再那么突出,历史所歌颂和赞扬更多的是男性帝王与英雄,但在男权对女性作用的定位、规范以及传统文化中母性的滋养作用下,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加深了男性对女性的依赖。在这种双重影响下,仍然产生了中国文化审美的女神化倾向。光绪的无能,慈禧的听政,便是中古时期男性意识的弱化和原始女性崇拜遗存的挥发效应,是中国封建时代后期阴盛阳衰走势的佐证。由此可见,男性对女性作用的依赖程度有增无减。在整个20世纪历经了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等文学运动,多多少少地影响了人们对女性认识的传统观念,但在精神根源对母性的依赖以及对女神式人物的崇拜并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
卡罗吉里根在《男性生命周期的女性》一文中说:“在男性的生命周期中,女性形象和地位是哺育者、抚养人、照看者、贤内助、人际关系协调人。”*房文玲:《论贾平凹小说中的女性形象》,《重庆工商大学学报》,2005年第3期,第127页。以这种女神形象塑造的女主人公在现当代文学中较为常见,她们有时是纯洁、善良的象征,例如沈从文笔下描写的苗族姑娘翠翠,突出体现了中国传统审美观念中的女性柔和温暖的特征;有时是性与繁衍的象征,并且这种角色在生活中合理地演变着,成为权利的承载者和实施人,莫言的《红高粱》中“九儿”的形象,便是这种高涨的生命力的最好实践者。此类女性人物形象在贾平凹的作品中都有刻画描摹,如作品《秦腔》中的白雪,纯真善良、清新可人、知书达理;《浮躁》中的小水,温情浪漫,也有着秀丽的面容。其创作的意义不再是对现实人生的剖析,而是为新时期文学开创了一个新境界。
(三) 《秦腔》式的叙事形式追求
“作为一个作家,做时代的记录者是我的使命”*房文玲:《论贾平凹小说中的女性形象》,《重庆工商大学学报》,2005年第3期,第127页。,贾平凹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说。小说《秦腔》以戏曲秦腔、农民与土地为两条线索展开叙事,以独特的视角和全景式的片段形成了《秦腔》式的叙事特点。贾平凹的《秦腔》在叙事上不仅仅是继承前人叙事传统,而是在这基础上,还有着某种新的探索。贾平凹对《秦腔》中疯子张引生以及《古炉》中狗尿苔的塑造从叙事角度的选取看不仅是对源于鲁迅小说狂人、阿Q手法的继承,也是西方现代文学技巧的借鉴,更是叙事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面临困境的时候努力创新。努力创新的当代意义就在于其不但是对新时期以来小说形式探索的深化,而且也可以看出这是从内容上向形式上的探索进步,是在内在需求推动下对二者关系的重新审视。
在叙事上,《秦腔》有其自身的独特之处,它几乎全景式的将日常生活中的琐碎片段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并在这些琐事中让人物逐渐浮现出来,这是《秦腔》在叙事上的一大亮点。小说中白雪的人物形象,就是结合白雪本人与戏曲秦腔细致的刻画,情节穿插真实而自然。白雪的感情命运和心理变化都是随着日常生活的琐事表现出来,白雪唱戏生涯的结束也是秦腔的衰落,她县剧团秦腔生涯的结束也是其婚姻失败的开始。
《秦腔》、《古炉》两部作品分别以引生和狗尿苔为主要视角展开叙事,当然在叙事中的不足也是由这个叙事创新引起的。例如,站在叙事的角度看,疯子张引生本身是有残疾障碍的,再者他会可爱地出于个人偏见而评论人、事。虽然作者会经常借风、草、树、鸟、猪等替他表达观点、抒发情感,但引生这个人物终究是“不靠谱”的,实际上小说中并没有一个可靠的视角来纵览全局,读者始终是透过不可靠叙述者的眼光来感知观察书中的世界,这样一来就非常容易使小说失真,然而通过引生这个不可靠叙述者为主角进行叙事,又不自觉地削弱了小说的批判意味,实则类似阿Q、狂人,言他人所不敢言、不能言,多了几分自嘲,多了几分自省和反思。
综上所述,改革开放三十年以来,贾平凹的创作在对中国古代文学和中外现当代文学传统继承的基础上有创新,实现了人文意识艺术审美思域的开拓,提出了要写大境界、大感情的美文观,主张真与美是文学创作的灵魂,独特的个性是文学艺术的生命,形式的自由挥洒是艺术自觉的表征的文学审美主张。贾平凹认为“生活在别处”虽是对“此处”的诗意逃避,但艺术却是现实的“废墟”中开出的想象之花,这是极有见地的创作经验之谈。
何闯(1990—),男,黑龙江齐齐哈尔人,湖北民族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2015届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生,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