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鹏,王 聪
(西藏民族大学,陕西 咸阳 712082)
清末赵尔丰对川西改土归流研究
——以川西甘孜孔萨土妇为例
李鹏鹏,王聪
(西藏民族大学,陕西 咸阳712082)
[摘要]宣统初年,赵尔丰对川西北甘孜地区进行改革,面对孔萨土妇的多次反抗,赵尔丰运用铁腕手段成功抑制了地方势力的发展。文章对西南地区女土司形成的原因及赵尔丰改革进行阐述,分析当时中央与地方矛盾,多方面研究清朝末年的治边政策,并从中得出现实启发意义。
[关键词]清末;赵尔丰;女土司;改土归流
四川甘孜地区为川西北重要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枢纽。无论战略位置,还是交通位置尤为重要,小的方面,孔萨的改土归流,即孔萨土妇个人独断专行,对赵尔丰的改土进行干预。大的方面,赵尔丰对其进行军事打击,目的是对甘孜进行有效管理。加强中央对川边的有效管理。
1.西南土司改土背景
清朝末年,国际形势严峻。西方列强大举入侵,英国、俄国对西藏地方怀有吞并之意。20世纪初,清政府面对各国列强,无暇西顾。但对于四川国之西南门户特别重视,派赵尔丰入川进行改土归流,其兄赵尔巽任四川巡抚协助治理川边。赵尔丰以其铁腕“顺则抚之,逆则讨之”的政策,对川边进行大规模的改土归流。不管“安川保藏”“固川图藏”哪种战略意图,赵尔丰以其个人能力使得川边在清朝末年得以发展。而他的各项改革措施,特别是文化教育改革、经济改革、政治改革、医疗改革,在客观上也促进了四川康区地区的近代化。
孔萨、麻书两个土司主要在甘孜地区停驻和放牧,甘孜当时的番名也叫“甘孜”,明代叫做朵甘思。[1]甘孜地处雅砻江河谷地区,雅砻江河谷地区全部流域都是峡谷,只有在杂科和瞻对之间有百余里是大平原,平原广阔,可以种植小麦,是川西北地区富饶的地方。甘孜地区为雅砻江的渡口,同时也是川西北北路的关键通道。
2.川西土司孔萨家族
甘孜地区主要有孔萨和麻书两土司经营,道光二十九年(1849 )瞻对工布朗结作乱,进犯甘孜地区,麻书土司到川省禀报,平乱后开始召集汉人在这里行商,建立麻书汛,建设市场。从打箭炉进入西藏分为南北两条道路,皆会于昌都而入藏。南道崎岖险要,民愤强悍,沿途多发生抢劫,需经过里塘、巴塘、乍丫等处;北道在德格以东地区,皆属平原,民风淳朴,水丰草盛。甘孜正好处于北道路上,后来在这里建立商埠,进藏商队多走这里。食盐、羊毛、药材几乎都从这里行销全康,开埠以后,炉城各大商埠都来这里设立分店。甘孜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甘孜孔萨家族第一位女土司央机,①也就是佣杰康珠霍尔孔萨家族第七位土司。这位女土司出身及经历特别,也就造成了其成年后的特殊经历。孔萨第六任土司是霍尔恩珠彭措,个人能力较强,并且依仗自己两位哥哥(都是活佛)的宗教地位,使得孔萨得以在甘孜地区获得部落之首的美誉。后来,迎娶康巴地区实力雄厚的德格嘉布之女扎西卓玛,可惜扎西卓玛没能生育,恩珠彭措与扎西卓玛的陪嫁女生育一女,也就是孔萨第七任女土司佣杰康珠。她作为唯一拥有霍尔家族血统的传人,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当地人称她为“孔萨本姆”,就是孔萨女官的意思。从孔萨土司央机的出身可以看出,她懂得权力的重要性,这也就可以看出她后来的诸多行为合乎她的性格。
3.西南川西地方势力形成缘由
对于西南地区的土司,在个人独立的小天地里为了保证自身家族的实力,会运用各种手段保证自身的利益,例如,将自己的孩子从小送到寺庙里当活佛,保证自身家族的宗教地位。第六任恩珠彭措孔萨土司的两位哥哥,都是活佛。甚至还有一位到西藏拉萨参加金瓶掣签而落选,但宗教地位极高。佣杰康珠也是将她的一个孩子送到甘孜寺担当第二任香根活佛,另一个孩子担当第八任孔萨土司,这是在土司控制范围内的典型的政教合一。
然后就是土司之间的联姻,弱的土司会与强的土司进行政治联姻。通过政治联姻,不仅可以保证自身家族的地位,同样也可以使得自身家族在势力范围内获得利益最大化。例如,第六任恩珠彭措孔萨土司就是迎娶的德格土司之女,德格土司家族曾经是康区四大土司家族,拥有很高的地位。同样的,当佣杰康珠给她的儿子第八任孔萨土司选妻子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她选择了当地势力最为强大的霍尔麻书家族之女结为连理。光绪二十七年(1901)霍尔麻书土司扎西翁加被人暗杀,扎西翁加没有继承人,只有一个女孩。正好是孔萨土司的妻子,经过四川总督上奏,将麻书土司管辖纳入孔萨土司管辖范围内。[2]至此,孔萨土司势力达到最大化。
佣杰康珠将土司之位让给她的孩子,但实际掌权的还是她。作为第一位女土司,她的出身经历在她成年后依然有影响。她与自己的丈夫生有两子,后来感情不和,她与丈夫离婚,并将其丈夫赶走。土司家族里的感情认同,更多的不是当时社会主流的婚姻价值观,从佣杰康珠的身上可以看出,他们的婚姻价值观更多的是与家族利益和个人喜好有更大关系。从第八任土司身上看到,第八任土司登真尼麦先后与霍尔麻书土司之女和白利土司之女的家族利益联姻。从第九任孔萨女土司德乾翁姆与班禅行辕卫队分队长益西多杰自由恋爱故事可以看出,甚至引起后来的“甘孜事件”。[3]
佣杰康珠对赵尔丰在川西进行改土归流不满意,由于甘孜地区是由川入藏的重要道路,而霍尔孔萨土司的实力经过对麻书土司的监管更加强大,也就发生了赵尔丰对孔萨家族改土归流。赵尔丰的改土归流势在必行,对土司实行“顺则抚之,逆则讨之”政策。赵尔丰最先收缴了理塘、巴塘众土司的印信、号纸,在宣统二年(1910)征剿德格叛乱路过甘孜,孔萨女土司甚至伏兵八百准备对他进行胁迫,但当时见赵尔丰兵强,没敢轻举妄动。除此之外,当赵尔丰除去德格后,孔萨女土司还命令各个寺庙对赵尔丰进行诅咒。这些也就成为赵尔丰决定对孔萨土司进行改土的导火索。
1.赵尔丰对川西甘孜地区改土归流遇到的阻力
宣统二年四月底(1910),孔萨女土司佣杰康珠带着她的儿子们准备进藏,以烧香名义躲避赵尔丰收缴印信。前文提过,孔萨女土司佣杰康珠有两个儿子,年龄尚小。大儿子当孔萨土司,她在幕后掌握实权,二儿子从小被送到寺庙里,也就是第二任香根活佛。[2]这样孔萨女土司佣杰康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但这在后来却成为赵尔丰对她进行处置的罪名之一。
赵尔丰迅速派喇世俊、朱庆文出兵截拿孔萨土妇,[4]封锁进藏各紧要道路,阻止她进藏。五月,派张继良捕获孔萨土妇。吕咸熙在德格的竹庆阻截土妇,并要求她交出印信后再放她进藏烧香。孔萨土妇又带人前进,到曲屋后派头人驻扎在曲屋喇嘛寺的下壩,与管带僵持不愿交出印信。当地管带只能要求孔萨土妇在此稍留,再进行商谈。
赵尔丰的派兵与孔萨土妇双方都僵持在曲屋喇嘛寺,中央坚持要求她交出印信,她阳奉阴违不愿交出自己权力在五月初九三更,留下主要头人,自己带着亲信再次逃跑。朱庆文、喇世俊迅速追赶缉拿,审问留下通行之人,没有结果。他们兵分四路:一路由管带朱庆文从色许追缉,一路由管带玉贤从竹庆追缉,一路由庆先从恰玛龙追缉,半夜还有左哨长从俄洛追缉。[4]同时,派亲信到各处侦查。追缉和侦查整整一个月,六月初发现土妇藏匿在对河读喇嘛寺地方,中间又通知白利土司来开导,才在那里将其拿获。
2.赵尔丰对川西甘孜地区改革的成功
六月初九,将孔萨女土司和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是第八任孔萨土司,一个是香根活佛)带回甘孜。赵尔丰对前次疏忽的管带进行责罚,严厉要求他们看管孔萨土妇及两个孩子。在这次逃亡过程当中,还有一位麻书土妇。在奏折里面麻书土妇说是被常年幽禁,不得自由。麻书土司在之前遇害,没有后人。但据孔萨益多编写的孔萨家族史里说明,麻书土司只有一女,嫁给孔萨第八任土司也就是佣杰康珠的儿子。孔萨家族自然而然的管理麻书土司事务,赵尔丰有意对其进行改土归流,也就抓住这个把柄。在奏折里夸大事实,也就使得对孔萨土司的改土更加名正言顺。麻书土妇奏请将麻书土司进行改土归流,同样都是妇女,麻书土妇明显没有孔萨土妇强硬,这就和前面说的出身和个人经历有很大关系。
3.赵尔丰对川西甘孜地区改革后的安置
赵尔丰在宣统三年(1911)六月十七日,对孔萨和麻书两土司进行改土归流,同时在甘孜地区设甘孜县。赵尔丰完成对川西较为重要的土司家族改革。
孔萨土妇的大儿子被撤销土司职权之后,她的二儿子也被撤销呼图克图称号,土司印信被销毁。相比之下,麻书土妇得到的安抚明显要好的多。从白利土司欠款当中专门拨款供麻书土妇生活。孔萨土妇仅仅只有官寨土地供养自己,这就符合赵尔丰的治边政策:顺则抚之,逆则讨之。麻书土妇提出改土归流,对赵尔丰的工作是一种支持,孔萨土妇则更多的是反抗,得到的自然就没有那么优厚。
宣统元年(1909)到宣统二年(1910)之间,赵尔丰首先消除西藏对其进藏产生的疑虑,但收效甚微。随后,赵尔丰在处理德格土司的事件基础之上对康北地区推进改土。[5]在改土归流过程当中,川西孔萨土司进行反抗,而且反抗的还是女土司。从大的方面看,当时的改土是大势所趋,川西大土司德格先于改土,孔萨女土司没有看清大势,忽视社会大势。
在面对中央政策和地方政策相矛盾的时候,不能一味坚持自我利益。赵尔丰的改革在辛亥革命的浪潮当中销声匿迹,就是太过坚持王朝利益。孔萨土妇在面对中央政策的时候,太过坚持自身利益,没有看清当时局势。[6]我国是多元一体民族国家,从孔萨土妇改革过程当中就可以看到中央与地方的矛盾。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不仅要保证中央的利益,同时,也要照顾地方的利益。
对川西土司研究多集中在制度和事件研究,本文从孔萨女土司反抗中央政府的事件中,看出当时社会对于中央的态度。赵尔丰看似个人能力超群,作为封疆大吏看似完成了大的功绩。但实际上,川西的土司对于他的改土只是表面上的服从。这种强硬的民族政策,必然会遭到失败。这仅仅是他个人失败的一方面。并且,之前的土司都有重新掌握之前的权力。可以说,赵尔丰的政策前功尽弃。在处理民族地区的问题,赵尔丰当时的政策值得现代借鉴,但借鉴时要有所取舍。
注释:
①在清朝电报档案里称她为央机。
[参考文献]
[1]任乃强.西藏社会科学院.西康图经[M]拉萨:西藏古籍出版社,2002.
[2]青麦康珠.霍尔孔萨家族世系的由来与兴衰[D].中央民族大学,2012.
[3]政协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委员会.甘孜州文史资料:第18辑[M].甘孜藏族自治州:政协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委员会,2000.
[4]张羽新,张双志.唐宋元明清藏事史料汇编[C].北京:学苑出版社,2009.
[5]王海兵.康藏地区的纷争与角逐:1912-1939[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
[6]高学益.清朝中后期在呼图克图辖地的治理——以乍丫地区为例[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6,(4).
责任编辑:张庆
[文章编号]1004—5856(2016)08—0106—03
[收稿日期]2015-11-03
[基金项目]西藏民族大学2015年度中国史重点学科一般项目,项目编号:15ZGS006。
[作者简介]李鹏鹏(1989-),男,河南洛阳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青藏历史地理研究;
[中图分类号]K25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8.025
Late Qing Zhao Er-feng’s Study on the Bureaucratization of Native Officials——An Example of Western Sichuan Ganzi Kongsa Women
LI Peng-peng,WANG Cong
(Tibe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Xianyang 712082,China)
Abstract:In the 1st year of Xuantong’s reign,Zhao Erfeng reformed the Ganzi region of western Sichuan. When he was facing the local women’s resistance,he employed iron hand methods to preven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local power. The reas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female ruler and Zhao’s refom is explained,which includes the central and local contradiction and frontier policies at late Qing period.
Key words:the late Qing period;Zhao Erfeng;the female chieftain;the bureaucratization of native officials
王聪(1991-),男,太原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民族理论和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