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的英译研究——让中国式科幻走向世界

黄唯唯

(无锡太湖学院，江苏 无锡 214000)



《三体》的英译研究
——让中国式科幻走向世界

黄唯唯

(无锡太湖学院，江苏 无锡 214000)

《三体》获雨果奖是中国文化成功输出的典范，打破了中国科幻小说长期滞后于西方的僵局。该文从目的论视角出发，探讨《三体》的英译本。研究发现，译者刘宇昆考虑到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和阅读期待，灵活采用各种翻译策略和方法，达到了让西方读者领略品读中国式科幻的翻译目的，促进了中西方文化上、思想上的交流。

《三体》; 翻译; 目的论; 中国科幻

继2012年莫言斩获诺贝尔文学奖，2015年中国作家刘慈欣凭科幻小说《三体》，获得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又一次在国际文学舞台上为中国发声。雨果奖可谓世界科幻文坛的“诺贝尔奖”，刘慈欣成为亚洲获此奖项的第一人。著名科幻小说家本波瓦称赞道“刘慈欣让读者深刻地洞察中国的过去和将来，强有力的新声音成就了这部一流的作品”，由此可见《三体》这部作品的国际影响力。《三体》能够得到西方读者的认可，成功实现中国式科幻的输出，译者刘宇昆功不可没。多次获雨果奖和星云奖的科幻小说家金·斯坦利·罗宾逊评价说“刘宇昆优秀的翻译清晰流畅地展现了中国人的宇宙观，增加了阅读的乐趣，使其跻身最棒的科幻小说之列，作品读来既有熟悉感又有陌生感。”

在我国，“科幻文学翻译研究一直冷冷清清，乏善可陈，并没形成整个翻译研究一个可以持续关注的领域”[1]，常处在翻译研究的边缘地位。为数不多的研究也大多集中在外国科幻作品的译入上，如郭建中先生所著《科普与科幻翻译》一书，第十一章节“几篇科幻小说的翻译、注释和评析”也只着眼于探索西方科幻作品如何译成中文。《三体》中文版出版方之一《科幻世界》的副主编姚海军说“以往都是单向的文化进入，西方科幻文学进入中国。希望这次《三体》获奖，能够让更多母语为非中文的读者了解中国科幻”。可见，《三体》在国际舞台上大举成功，为研究中国科幻作品如何翻译，成功“走出去”提供了契机。因此本文拟从目的论视角出发，分析、探讨刘宇昆为达翻译目的所采取的各种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

一、目的论概述

目的论是德国功能学派翻译理论的核心，它打破了语言学范式下传统的翻译研究模式，以目的为导向，更加关注译语读者和译语环境。代表人物之一弗米尔认为翻译是“特定的目的语环境下，为特定的目的和特定的目的语读者产生一个文本”[2]。在翻译过程中，要考虑译文接受者的文化知识结构、阅读期待以及交际需要，明确翻译纲要，遵循目的论三原则。

翻译纲要描述了翻译动机、译文接受者、文本接受的时间和地点、交际媒介、预期的文本功能等要素，有助于规范译者的翻译行为。但它“并没有确切地规定译者应该怎样执行翻译任务，选取何种翻译策略和方法”[2]，它“只是译者内化了的一系列的内隐原则或选择”[3]有责任心和专业能力的译者在翻译纲要的指导下，恰当地使用翻译策略和方法，确保译文达到翻译纲要中所述的预期功能。

目的论三原则即目的原则、连贯原则和忠实原则。目的原则即“结果决定方法”，翻译目的决定译者在整个翻译过程中的表现。连贯原则即语内连贯原则，要求“译文要让目标读者清楚明白地理解，考虑他们既有的背景知识和所处的情景语境”[4]，即译本要有意义，符合目的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具有可读性。忠实原则即语际连贯原则，要求译者尊重原文，而译文多大程度上与原文一致，则由翻译目的决定。三原则中，目的原则为首要原则，连贯原则和忠实原则都从属于目的原则。

若翻译的目的是与译语读者在目标文本语境下进行有效交流，译者则应遵循连贯原则，采用归化翻译策略，使用意译等翻译方法，增加译本的可读性。若翻译的目的为保留原语文本的异国情调，译者则应遵循忠实原则，采用异化翻译策略，使用直译、音译等翻译方法，增加译本的可欣赏性。因此，译者践行哪种翻译策略和方法取决于翻译目的，不同的翻译目的要求采取不同的翻译方法和策略，没有绝对的标准。译者在彻底分析原文的基础上，由预期的翻译目的指导翻译过程，确保译文的适切性。

二、《三体》的英译研究

(一) 刘慈欣、刘宇昆与《三体》

刘慈欣是科幻作家，也是高级计算机工程师，文学创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加之工科生科学理性的逻辑思维能力使刘慈欣的科幻创作兼具科学理性和人文关怀。他创作了《超新星纪元》、《球状闪电》和《三体》等一系列优秀的作品，获得了国内中国科幻小说银河奖、赵树理文学奖、华语科幻星云奖等各大奖项，同时又斩获了国际雨果奖，他无疑是中国科幻文学界领军人物。

小说《三体》让刘慈欣站上了国际科幻界的最高领奖台，作者将小说开篇设定在“文革”这样一个中国特殊的历史时期背景下，围绕主人公叶文洁幼时经历“文革”，遭受极大的身心迫害，成人后对人类无望，欲引入外星“三体文明”的故事，试图反思“文革”那段疯狂的岁月，洞察人类和宇宙的命运，探索宇宙道德。小说“成功地将极端的空灵和厚重的现实结合起来，同时注重表现科学的内涵和美感，努力创造出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幻文学样式。”[5]

这样一部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幻小说能够成功输出，译者刘宇昆功不可没。刘宇昆拥有科幻译者应具备的修养，他是美国华裔科幻作家，具备优秀的双语和双文化能力，翻译他人作品时，他更能“跟上科幻作家的自由想象，洞悉科幻小说的主题思想”[6]。刘慈欣曾将雨果奖比作科幻界的一座灯塔，称赞刘宇昆是桥梁，跨越两个不同的文化和时空，几近完美地翻译了《三体》这部作品。

(二) 《三体》的翻译纲要

1. 翻译动机

刘慈欣创作《三体》是为了探索“零道德的宇宙文明完全可能存在，有道德的人类文明如何在这样一个宇宙中生存？”这一话题，而刘宇昆翻译这部作品，便是要将这样一种对人类、对宇宙的中国式想象、中国式哲思传播到西方，供西方读者品读，促进中西方文化上、思想上的交流。

2. 接受者

刘慈欣的目标读者是中国读者，他们了解一定中国文化和历史，对科幻感兴趣，对宇宙对人性有所思考。而刘宇昆译本的受众则是西方读者，他们不甚了解“文革”等中国社会背景、文化背景，对中国式科幻小说感兴趣，想要了解中国人对宇宙对未来的认知和想象。

3. 接受时间和地点

《三体》于2006年5月在中国《科幻世界》杂志上连载，受到国内读者的好评，也获得了国内科幻界的一些奖项。《三体》英译本于2014年11月在美国开始发售。

4. 媒介

原文于2006年起杂志上连载刊登，2008年1月首次出版。译本则是由美国科幻的权威出版社Tor Books出版。

5. 预期功能

刘慈欣创作《三体》希望读者能够立足于现实，探究神秘的宇宙，反思人类道德。译文希望既能保留原作中国式的科幻色彩，又能便于西方读者理解和品读。

(三) 目的论三原则关照下刘宇昆翻译策略和方法的选择

刘宇昆在翻译《三体》的过程中，在充分理解，彻底分析原文的前提下，发挥译者的主观能动性，灵活运用各种翻译策略和方法来实现其向西方读者输出中国式科幻的翻译目的。

1. 目的原则

目的原则是首要原则，翻译目的决定译者翻译过程中翻译策略和方法的选择。

例1：我是个一眼能从嘴巴看到屁眼的直肠子。

I’m a simple man without a lot of complicated twists and turns. Look down my throat and you can see out my ass.

这是史强与汪淼对话时对自己的评价，精准地刻画出史强的人物性格。“直肠子”指不拐弯抹角，直爽的人，“一眼能从嘴巴看到屁眼”又表现出“直肠子”的特征。为了将史强这一人物鲜活地再现给西方读者，刘宇昆采用了意译加直译的翻译方法，将“直肠子”意译为 ”a simple man without a lot of complicated twists and turns”， 将“从嘴巴看到屁眼”直译为” Look down my throat and you can see out my ass”，既能让西方读者不费力地理解“直肠子”这一中文的内涵，又能形象生动地将直肠子的人物形象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达到了翻译的目的。

例2：我就像一个半生寻花问柳的放荡者突然感受到了爱情。

I felt like a libertine who has always fluttered carelessly from one woman to another suddenly finding himself in love

“寻花问柳”本意玩赏春景，此句中为引申义，指男子引诱玩弄妇女。“花”和“柳”若是直译为“flower”和“willow”，西方读者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为了增加译文的可读性和可欣赏性，刘宇昆意译了这个成语，并且通过补偿翻译的手段，用“flutter”一词生动地表达出放荡者在女人间游走的场景。

2. 通顺原则

通顺原则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考虑译文读者所处的文化背景，要求译文符合译文读者的阅读习惯，具有可读性。

例3：讲个礼貌打个招呼你还当成驴肝肺了

I chose to be polite and stop to greet you. You’re making being nice a thankless task.

“好心当成驴肝肺”是中国俗语，意为好心好意却遭人误解。此处若把“驴肝肺”直译为“the liver and lung of donkey”，则会造成西方读者的困扰，读来感到晦涩难懂。因此，为了准确清楚地向西方读者传递“驴肝肺”的意义，刘宇昆采用释义法，“You’re making being nice a thankless task.”表意清晰，消除了西方读者的阅读障碍，译文通顺流畅。

例4：退伍后混了多少年还是这么个熊样。

Years after being discharged from the army, my career is going nowhere.

“熊样”本是中国东北方言，此处为史强对自己目前状态的自嘲，诉说自己不得领导欢心，事业无进展。若将“熊样”死译成“bear-like”，西方读者会感到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甚至会产生误解，扭曲原文意思。刘宇昆考虑到了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采用归化翻译策略，意译翻译方法，用“go nowhere”这一地道的英文传递出“熊样”的内涵意义。

3. 忠实原则

忠实原则要求译者忠实原文和作者。《三体》这部科幻小说承载着浓厚的中国历史文化，将诸多中国元素原汁原味地传达给西方读者，是译者刘宇昆翻译的目的之一。

例5：像是钱钟书似的，到死大家也没能在电视上看上一眼。

Maybe she’s like Qian Zhongshu, who died without ever appearing on TV.

[Translator’s Note: Qian Zhongshu (1910-1998) was one of the most famous Chinese literary scholars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witty, and aloof, he consistently refused media appearance. One might think of him as a Chinese Thomas Pynchon.]

钱钟书是中国著名文人，若刘宇昆单单音译其名，西方读者读来味同嚼蜡，若异化为西方名人，则失去原文的中国元素。因此译者采用音译加注的翻译方法，注释中将钱钟书同美国后现代文学家Thomas Pynchon作类比，Thomas为人低调，不在媒体面前曝光，西方读者通过这一类比能够更好地了解中国文人钱钟书，促进了中西方在文化上的交流。

例6：大字报在地上贴就行了。

It’s enough to put up big-character posters everywhere on the ground

[Translator’s Note: Hand-written posters using large Chinese characters have become associated with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in the popular imagination. However, they have a long history in China as tools of propaganda as well as protest both before and after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大字报”是中国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文革时期多被用来发动政治运动，是一种宣传工具。此处刘宇昆用直译加注释的翻译方法，向西方读者清楚地解释了小说设定的文革背景下的政治斗争工具“大字报”，便于读者进一步了解小说中的中国元素，感受小说主人公叶文洁早年生活的历史社会环境。

例7：他认为，一切都要合乎礼，宇宙万物都不例外。

He believed that everything had to fit Li, the Confucian conception of order and propriety, and nothing in the universe could be exempt from it.

“礼”儒家思想中指礼貌和规矩，为彰显中国文化特性和思想精髓的词汇。译者采用异化翻译策略，音译加意译的翻译方法，将“礼”这个饱含中国人对宇宙、对社会深刻认知的文化词原汁原味地介绍给西方读者，让西方读者体会独到的中国文化，领略华夏的文明和智慧。

例8：太阳是阳，黑夜是阴，世界是在阴阳平衡中运转的。

The sun is yang, and the night is yin. The world proceeds on the balance between yin and yang.

“阴”和“阳”两字是中国人对一切事物关系的表达，蕴含了深刻的哲学思辨，博大精深的汉文化哲学精髓。刘宇昆采用异化音译的翻译策略和方法，最大程度地还原了中文这两个字的本来面目，制造出“陌生化”效果，增加第一次听闻“阴阳”的西方读者的阅读兴趣，激发他们进一步了解中国“阴阳”深邃的内涵意义，有助于中西方思想上的交流。

三、结语

科幻小说长期处于边缘地位，中国科幻小说的发展更是远滞后于西方。《三体》是中国科幻迈出国门、走向世界的典范，是中国文化输出的成功案例，译者刘宇昆功不可没。译者为了达到既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小说中的中国元素，又能让西方读者理解的翻译目的，灵活采用了归化异化翻译策略，直译、意译、音译、直译加注等翻译方法，使译文兼具可读性和可欣赏性，满足了西方读者的阅读视野和阅读期待，有效地促进了中西方在文化上、思想上交流。

[1] 王雪明. 中国百年科幻小说译介：回顾与展望 [J]. 中国翻译, 2015，(6): 28-33.

[2] Nord, C. 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 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 [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3] Shuttleworth, M., & Cowie, M. Dictionary of translation studies [D].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4] Schaffner, C. Skopos theory. In M. Baker(Ed.).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5] 张东亮. 刘慈欣：“科幻诺贝尔”亚洲第一人 [J]. 连线英才, 2016，(1): 8-9.

[6] 郭建中. 科普与科幻翻译—理论、技巧与实践 [M]. 北京: 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 2004.

责任编辑：陈君丹

On Translation of TheThree-BodyProblem-Rendering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Abroad

HUANG Wei-wee

(Taihu University of Wuxi, Wuxi Jiangsu 214000, China)

TheThree-BodyProblemwon Hugo Award and is a successful model of the output of Chinese culture, which breaks the deadlock in which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falls behind western countries’ for a long time. This article intends to analyze the translation of this wor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kopos theory. Findings shows that Ken Liu, the translator, has considered the reading habits and expectations of western readers and then flexibly has adopted various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d methods to realize the skopos of rendering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for western readers, thus promoting the cultural communic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western countries.

TheThree-BodyProblem; translation; skopos theory; Chinese science fiction

2016-06-28

黄唯唯(1988-)，女，江苏无锡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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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44X(2016)09-012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