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本质的演化逻辑及其变迁启示

赵英朝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领导本质的演化逻辑及其变迁启示

赵英朝

(河南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开封475000)

摘要：领导本质理论的发展历经了传统认识阶段的权力权威论，现代认识阶段的实践、变革和激励理论和当下发展的新形态。领导本质是研究领导科学的逻辑起点，梳理归纳领导本质的演化逻辑和变迁启示，可以更好地明确领导科学的研究领域和研究着力点，有力地推动领导学科的理论与实践发展。

关键词：领导本质；领导者；被领导者；演化逻辑

时至今日，关于领导本质的学说纷繁复杂，多种多样，呈现出百家争鸣的态势。究其原因就在于不同的领导本质理论从不同的现实角度出发，运用多种理论框架解释各种理论难点，但这丝毫不影响领导科学的繁荣发展，反而为研究领导本质提供了不同的视野。本文从领导本质不同阶段的理论形态去尝试剖析领导本质的演化逻辑，并归纳领导本质的变迁启示，以便于更准确地把握领导本质。

一、领导本质理论的传统认识

(一)领导本质的权力论

在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较低和官僚制度普遍实施的时期，普罗大众难以将领导与统治、管理等概念区分开来，但这丝毫不改变人们对权力能够瞬间决定个人生死乃至国家社会治乱的认知，从而匍匐在权力之下，迷信权力的神秘力量，进而认识到领导的本质是权力。汉斯·摩根索认为，权力就是对别人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实施作用与控制的能力，这句话明显地指出了领导本质是通过权力的实施方式和作用内容来发挥领导作用的。[1]

鉴于当时有限的认知范围，成为领导者容易演化成攫取权力的过程。成为了领导就意味着拥有了权力，意味着拥有别人所无法企及的特权，能够轻易换取领导者的私人所需，部分领导者无法抵挡权力的巨大诱惑而丧失基本的良知。权力的毒性和人性的贪婪巩固着权力的稀缺性，权力的稀缺性又决定着权力必须集中统一，这正是一切围绕权力引发祸端的根源，为组织的长远发展埋下祸根。对于公权力而言，就会发生公权力的非公使用，以权谋私，最终导致领导目标的失败。如果领导的主要精力都是为了攫取、巩固和延续权力，那么就会无暇顾及组织的生存和发展，被领导者只能屈服于强权的淫威，工作积极性受到打压和个人才能无法施展，整个组织丧失发展的黄金机遇，深陷恶性循环的泥沼之中。

领导本质权力论虽然认识到了权力在人类社会发展早期强力保障效率的独特优势，但是随着社会生产力进一步的发展，其忽视的被领导者和领导环境等因素已经凸显而无法回避。视领导的本质为权力毫无疑问会导致权力稀缺并形成权力集中乃至权力异化等恶果，最终致使领导活动的失败。这种粗鄙肤浅的认识在我国社会仍有一定的市场，亟需不断用发展进步的现代文明观念去荡涤清除。

(二)领导本质的权威论

罗伯特·坦南鲍姆定义领导为个人的影响力，斯托格蒂尔视领导为对组织成员施加影响的结果。随着行为主义理论的崛起和人际关系理论的盛行，人们逐渐觉察到领导个人的行为与影响力关乎着组织的兴衰成败，由此领导本质的研究也由关注职权转向了聚焦权威，此时权威成为领导的本质[2]。同时，领导的权威本质也意味着被领导者的地位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肯定，不再是领导权力本质论下的被动承受者，而是领导权威本质论下的积极响应者。

陶醉于以往成绩并不断消费已有权威的领导者，他的领导能力只会随着时间消逝而固步自封，不断退化，难以为继。掌握权威资源的领导者如果无法保持足够的理性，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么曾经助推领导目标实现的权威资源将成为领导者自身的羁绊。

善于吹捧领导的下属，其自身发展最终也将受制于自己的曲意逢迎。享用下属无尽吹捧的领导者，对于组织任务的完成过于自信，组织中所有的大事、要事均由个人决断，罔顾同事与下属的热情建议和善意提醒。而被领导者一旦认为组织的事务由领导谋划，自己仅仅去执行完成而已，就会造成组织中只有领导在思考。毕竟领导个人的理性有限，没有被领导者充分参与、深入论证的重大决策的科学性将难以保证。对于被领导者而言，则丧失了培养独立思考和锻炼解决问题能力的绝佳机会，自身的才能与胆识没有得到应有的历练和提升。仅仅是完成简单重复的工作，对于事业的追求上进和积极主动的热情难以激发，从而严重影响了被领导者的长足发展。

由自我沉醉于无边权威的领导者和深谙捧功、不思上进的被领导者构筑的组织，其组织业绩和组织目标令人堪忧。在领导外部因素日趋复杂多样的环境下，领导者洞察时局的嗅觉和应时改革的魄力有限，领导者在领导权威的迷惑下，无法真实了解组织未来发展的迫切需要与未来愿景。同时，被领导者在领导权威的慑服下尽心维护领导尊严，自甘平庸，得过且过。无视组织发展中出现的问题，对组织的发展缺乏足够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听之任之。最终受到严重伤害的必然是组织的长远利益。

虽然领导本质权威论肯定了领导个人的权威和行为对组织发展的重大意义，被领导者的地位得到一定程度上的重视，实现了领导本质理论由权力论向权威论的进步。但是，领导目标以及领导环境依旧处于不被重视的境地。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的鸿沟正在弥合，但依旧存在着与人本精神和时代潮流格格不入的地方。

二、领导本质理论的发展

(一)领导本质的实践说

沃伦·班尼斯认为，作为影响领导之道重要因素的时代环境，全面地重塑着每一位领导者[3]。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改进，人们综合素质的不断提升，被领导者自主意识的逐渐觉醒以及领导活动空间的不断拓展，领导正在逐渐祛除神秘的色彩，不再是无所不知的智慧象征和无所不能的全能化身，唯我独尊和我行我素的独裁专断方式风采不再，全新的时代不断地刷新和修正着人们对领导的传统认知。对领导本质的界定已经跨越了权力论与权威论两大早期形态，继而产生新的理论成果，那就是领导本质的实践理论。

胡佛指出，领导力是一个领导者在其职位上通过复杂多样的领导实践活动而不断学习吸收的，并不是职位直接赋予领导者的。引申来说就是，即使某人被上级部门选拔任命于某一领导职位，并自然获得这一领导职位法律所赋予的职位权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位拥有强领导力的领导者。而另外一种情况是，某一组织成员被组织中的同事默认为最有号召力和感召力的人，并心甘情愿地拥戴其领导而不论其有职位与否，抑或职位级别的高低，那么他就是真正的领导。这位领导者在组织成员心中口碑和地位的获得，就与他的领导职位和领导权力关联不大[4]。进一步分析可知，此类深受同事员工拥戴和接受的领导者肯定不是简单得力于领导职位的缘故，而是领导者在复杂多样的领导实践活动中不断塑造锤炼而获得的人格魅力型领导力，这就揭示了领导本质实践论的新境界。

凯文·戴梦得认为，正是目标以及对于目标持续的跟踪，使得人们在困顿潦倒的艰难岁月里毅然决然地挺过难关。与此不谋而合的是，领导实践本质来源于领导者带领组织成员为了实现组织目标，披荆斩棘的艰苦实践。詹姆斯·库泽斯强调，领导是一个实践过程而不仅仅是一个职位，需要领导技巧和能力。不论他身处总裁套房遥控谋划，还是身赴一线指挥，凭借实践而得的领导技巧和能力，才是助推领导目标实现的关键。所以，实践是淬炼领导者的不二选择。

领导本质实践说表明领导本质的研究角度已经从仰视领导者趋向平视领导者乃至俯视整个组织，由英雄主义转向平民主义。领导活动的实践特性意味着人人都有可能成为领导者，现代组织的进步发展呼唤每一位组织成员付出自己特有的创新力量。领导活动趋于平民化反映了被领导者的地位提升与作用显现，启示领导者要更加关注被领导者的能力与作用，深刻洞悉组织的内部变化，及时观察外部环境的瞬息变幻。领导者要摈弃过于关注权力、职位的思维定势，紧跟实践发展的大趋势，在实践过程中不断提升领导力，推进领导理论的发展。

(二)领导本质的变革说

就领导本质的研究路径和研究方法而言，不仅仅要探究领导是什么，还要进一步研究领导的职能，唯有如此方能更深入地揭示领导本质的原貌，更好地指导领导活动的科学进步。

美国领导学者汤姆·彼得斯认为作为一位领导者，不论职位高低，他的主要使命就是检视低效落后的组织，让组织及其成员激发崇尚变革的热情并推动创新；约翰·柯特同样认为领导的主要职能就是产生变革；沃伦·班尼斯指出，领导者在新时期要做的就是谋求发展，推行变革，鼓励创造和勇于挑战[5]。同时，他明确地区别领导和管理。领导者谋求发展，善于创新，是原创力量；管理者循规蹈矩，安于管束，是保守势力。领导的变革本质体现于领导者谋求发展的冲动、善于创新的果敢、原创力量的推动等，一言而蔽之，变革是领导的本质属性。

变革是全球化浪潮推动下的结果，是互联网新经济环境催生下的特点，是当下世界发展的大趋势。在变革的年代，为了避免在复杂坏境面前无所适从的窘迫，勇敢地迎接新环境、新业态的变化，不管是什么性质的组织都必须进行深刻全面的变革[6]。组织的变革是组织在外部环境的倒逼压力和组织内部领导者源动力的混合推动下实施的全面深刻革新的过程。因此，领导的变革领衔着组织的变革，只有领导者引领风气之先，踏着时代前进的步伐，锐意进取，奋发有为，才能避免组织被时代潮流抛弃的厄运。

领导本质变革说昭示我们：领导的变革本质是在迎合时代潮流呼唤的过程中，在具体鲜活的领导实践中显现出来。实践再次证明：循规蹈矩、闭门造车的领导者会加速组织的衰亡，只有变革的领导才是时代需要的领导，只有发挥领导的变革职能，才能保证领导的有效性。领导者要着力提升自身素质、积极改善领导方式、大力整合组织愿景，最终实现组织的变革。

(三)领导本质的激励说

在社会生产水平比较低下的时期，对英雄的崇拜情结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为领导活动中抑制并无视被领导者提供了温床。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决定着历史的进程，但在当时，被领导者的历史地位却没有得到肯定。时至今日，社会生产力迅猛发展，知识信息社会日新月异，社会活动极其便捷而又非常复杂。在领导活动中，鉴于精力、理性和时间等非人为的因素，领导者无法做到事事亲力亲为，只能在确定组织目标后，由被领导者把组织意图贯彻执行和具体实施。被领导者的整体素质在社会发展和国民教育的过程中得到提升，独立人格和民主自觉逐渐被唤醒，这些因素促使他们不断挣脱领导者的束缚。这种以人为本的社会浪潮决定着领导方式由基于权力的外在约束向基于激励的内在促进转变。

美国管理学界巨擘哈罗德·孔茨认为：“管理人员的使命不是去摆布员工，而是要以何种方式去激发他们的积极性”[4]。激励就是满足员工的物质或者精神层面需要，刺激创新思维和挑战行为产生的心理效应。组织领导者抓住被领导者最迫切的需求，譬如，对于自我价值强烈肯定的追求或组织中某种位置的渴望等，因人而异设置不同的奖励回馈，尽可能地激发被领导者的潜力和积极性来实现组织目标。领导本质的激励理论认为，领导活动的过程就是为了实现领导目标，领导者激励被领导者奋发而为的过程。

领导本质激励论启示我们，领导者想要实现组织意图，关键就是通过激励方式来释放被领导者的自主性，授权给予其独立性，激励赋予其创造性，被领导者成为自己的领导者，自我领导、自我激励、自我鞭策，竭尽其能地完成领导目标。这种激励贯穿于领导活动始终，突出揭示了领导活动的本质，有力推动了领导者的目标实现，充分表达了被领导者的价值诉求，迎合了未来领导活动的发展大势。

三、领导本质理论演化逻辑简析

传统领导本质理论是一种对领导者少数人的刻画，是一种精英主义的研究视角，得到的研究结论是领导本质是领导的权力、权威和影响力。现代领导本质理论则从价值的角度来探究领导本质，是一种平民主义的研究角度。认识到领导本质是一种能力和素质，并且指出了未来趋势是自我领导与自我实现。领导本质理论的价值取向实现了从不问对错和历史作用、只问权力的价值中立，向不仅仅重视权威和目标，还要侧重社会价值和人文关怀价值偏好的飞跃。

领导本质权力论反映出人们匍匐于权力之下的膜拜姿态，领导本质权威论则一定程度上肯定了被领导者的作用，考虑到了权力对被领导者的互动效应，即权威的影响。而后，领导本质实践论破除了人们对领导权力、权威的迷信，强调了实践是培养领导力的唯一途径。领导本质实践论推动了领导本质理论的飞跃，实现了研究视角从仰视领导者到平视领导者的转换。领导本质变革论则积极地呼应当今这个时代的最强音即改革，也关照了领导理论研究过程中对复杂多样外部环境的理论热点和现实关切。领导本质激励论则继承了权威论中对被领导者作用的重视，并融合时代发展的要求，实现了进一步强化。随着社会生产力的飞速发展，领导科学的日益繁荣，领导本质理论不断推陈出新，涌现了诸如生态系统说、关系互动说和价值为本说等更新的理论形态。

四、领导本质理论变迁启示

(一)领导本质的研究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

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程度、领导活动外部环境的复杂程度、人力资源开发的深度和对以人为本价值的关怀力度等因素制约着对领导本质的认识发展，对领导本质的认知随着上述因素的发展变化情况而随之发生变化。网络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和互联网经济时代的到来，对人们的思想价值、认知方式、行为模式都已经或者正在产生颠覆性的改变，领导方式也正在经历剧烈变革。领导本质具有多维多样的属性，会在社会发展的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特质。因此，对于领导本质认识的研究是一个不断深入的过程，需要我们在不同时空条件下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深入分析，以便于更准确地把握领导本质。

(二)领导实践活动呈现出平民化的趋势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飞速发展以及互联网经济时代的来临，身处大变革时代的领导者，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领导决策的外部环境早已今非昔比：信息变幻莫测，机遇稍瞬即逝，竞争激烈残酷，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领导者。领导失败的现象屡见不鲜，诸多实践一再昭告世人，领导者本身不再是全部智慧的象征和无所不能的化身，逐渐褪去时代英雄的荣耀光环，回归到平凡大众的普通一员。从另一个方面而言，领导者的形象回归人性和真实，也启示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成为领导的可能。领导者高超的领导才能和卓绝的领导艺术不再被领导者一人所垄断，只要被领导者主动接受领导实践的磨练，都是可以获得的。这种无法抗拒的发展潮流告诉我们要积极紧跟领导活动发展的大势，舍弃精英主义的研究视角，拥抱平民主义的研究未来。

(三)被领导者的作用越来越凸显

在人们的常识之中，领导者与被领导者双方关系的主导权大多都掌握在领导者手中，但是并不意味者领导者比被领导者更加高明。随着人类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高，被领导者的素质和修养的不断提升，自主意识的不断觉醒，自我领导观念不断深入，被领导者的重要作用愈来愈凸显[7]。回顾领导本质的演化变迁可以清晰地看到，从传统认识上的领导意味着至高权力和无上权威，到现在认识到领导可由实践而获得，领导需要激励下属的积极性，需要为下属实现自我领导提供服务。领导不再一味指挥控制，需要放低身段，不断呵护下属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大胆让下属去锐意开拓和创造。当今时代的领导活动要义已经变成如何推动被领导者成功实现自我领导，进而不断发掘其拥有的无限潜力。

就我国的领导科学理论和实践而言，鉴于我国在历史时期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又受到计划经济体制的长期束缚，特别是当前还处于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够发达、不够均衡的阶段，人们对于领导本质的认识还深受权力权威论的影响，存在一些肤浅甚至错误的地方，领导科学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任重而道远。因此，要用科学文明的领导价值观去变革愚昧落后的观念意识，注重对组织目标和绩效的实践关照，注重对领导活动和外部环境的适时变革，注重对被领导者的合理激励，全面深入地推动领导本质和领导实践活动的研究。

参考文献：

[1]理查德.达夫特.领导学原理与实践[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5.

[2]哈罗德·孔茨，海因茨·韦里克.管理学[M].9版.张晓君，陶新权，马健华，等，译.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3.

[3]沃伦·本尼斯，罗伯特·托马斯.极客与怪杰[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3.

[4]王鲁军，李卫红.对领导本质的再认识[J].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学报，2008，22(4)：21-23.

[5]刘洪刚.领导本质的新探索——变革[J].理论与改革，2008(5)：99-100.

[6]约翰·科特.科特论变革[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7]石岩.对领导本质界定的思考及启示[J].领导科学，2004(11)：42-44.

Evolution Logic and Its Implications of the Essence of Leadership

ZHAO Yingchao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0， China)

Abstract：The eadership essence theory has gone through the authority theory in traditional stage， the practice-change-incentive theory in modern stage， as well as the new forms at present. The leadership essence is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of the research into leadership science， and the discussion on the evolution logic and changes may better clear and definite the research field and acting points of the leadership science， in order to effectively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ory and practice about the leadership science.

Key words：The essence of leadership； Leader； Follower； The evolution logic

中图分类号：C93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4476(2016)03-0048-05

作者简介：赵英朝(1992— )，男，河南南阳人，河南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6-02-08；

修订日期：2016-03-14

(责任编辑：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