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传播与翻译探析

2016-03-15 12:38袁思源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格萨尔藏文史诗

袁思源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公共外语教研部,河南郑州450045〕

《格萨尔》传播与翻译探析

袁思源

〔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公共外语教研部,河南郑州450045〕

《格萨尔》是古代藏族、蒙古族人民集体创作的长篇史诗。这部史诗从产生、传播到多文本、多语种的翻译活动,既包括国内民族语言翻译和汉文翻译,也包括英译及世界其他语言的翻译;形式上除了转译、重译之外,还包括复杂的交叉翻译、往复翻译和多向翻译等。《格萨尔》的传播与翻译为文学本体论和翻译本体论的建立提供了原发、原始、原创的文学典型,且沿用至今;《格萨尔》的传播也应借鉴和吸取国外的研究经验,加强国际合作,提高域内史诗在翻译和研究上的质量和效能。

《格萨尔》;口头文学;翻译;传播

一、引言:东方的荷马史诗——《格萨尔》

《格萨尔》是我国古代藏族、蒙古族人民集体创作的一部英雄史诗,藏族称之为《格萨尔》,蒙古族称之为《格斯尔》,这里我们统称为《格萨尔》。《格萨尔》深受藏传佛教、喇嘛教和原始自然崇拜等意识形态的影响,在藏族历史和古神话传说的基础上产生和发展起来,并融入了民间故事、谚语、诗歌及民族风俗等元素。伴随《格萨尔》的诞生和传播,经过长期的文化积淀和民间再创作,今天的《格萨尔》已经成为了世界上唯一的多语种、多版本活体史诗。降边嘉措曾这样评价这部史诗:“《格萨尔》是世界文化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是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的一个重要贡献。”[1]

《格萨尔》传播方式之多样,传播地域之广阔,涉及语言之众多,在世界文化传播史上实属罕见。除了多种形式、多种语言的口头演绎,它还通过多种抄本、刻本、整理本及唐卡、壁画等形式,以藏、蒙两个民族为中心,逐步向周边土族、白族、纳西族、普米族等民族传播。在境外,尼泊尔、不丹、锡金、印度、巴基斯坦、蒙古、俄罗斯等国家也有流传。《格萨尔》的异文本不仅有藏文、蒙文和汉文,有些章节或故事梗概已被译成英、俄、德、法、日、芬兰等国文字出版。众多的异文本不仅体现了它深厚的群众基础和创作传播广泛一体化的特点,也体现了它作为活体史诗的流动性和变异性的特点。尤其是近代以来,随着各种翻译文本传播速度加快,《格萨尔》流传范围日益广泛,国际声誉日益提高,被誉为“东方的荷马史诗”。人们对民间文学的高度关注和系统研究,特别是对《格萨尔》翻译和传播的研究,“格萨尔学”——作为一门新兴的学科,已成为世界“藏学”和“蒙学”的重要研究内容。有关《格萨尔》的翻译对其从远古吟唱至今以及成功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影响巨大,而对其翻译和传播的多语种、多地区、多民族、多语言的研究,也成为当前独特而新颖的研究课题。

二、《格萨尔》民族语言翻译和汉文翻译

以《格萨尔》为代表的对我国少数民族史诗的发掘,打破了黑格尔所谓中国没有民族史诗的武断。《格萨尔》的存在本身就有着极高的传承价值和学术研究价值,而它的翻译活动也涉及大量的理论问题。口耳相传的口头演述无疑是史诗传承的重要形式,而各民族语言间的翻译也是一条重要的传播途径,我们把它称为“民译”。因为史诗的原始形式是口头民间文学,所以它的流传之初的主要传播方式是口译。扎西东珠认为:“《格萨尔》何时被口译为蒙古语、土族语、裕固语、撒拉语等别的民族语言的,已无从查证。但从土族、东部裕固族、撒拉族当代艺人先用藏语吟唱史诗的韵文部分,再用本民族语言进行解释、叙述的情况看,口译是这部史诗他民族化的必要过渡。”[2]

可见,《格萨尔》的口译从它诞生之日就开始了,或者说,它传唱的本身即是它诞生和发展变化的过程,也是口译传播的过程。只是限于当时演述过程不具备影音记录的条件,我们只能从当今的演述现场开始研究。同时,从《格萨尔》的传播也可以看出,当时的口译和笔译既有单独使用也有相互交织的情况。在手抄本和刻本出现后,才有了正式的书面文字翻译。

《格萨尔》特殊的原初存在形态,出现在它产生和早期流传的民族地区。所以,最具原始意义的研究就是它在藏区的流传与发展,以及向蒙古地区的传播等问题。研究发现,藏区史诗演述者具有个体创作的随意性,文本的变异比较明显,一般假托梦中神授的名义;而蒙族地区史诗的演述在口头上和文本上比较固定,主要凭借师承关系。因此,可以推测蒙族地区流传的各种本子应该是《格萨尔》最早的民译本。而《格萨尔》被翻译成世界多国语言版本的源文本则应该是1716年被称为“北京木刻版”的《格斯尔可汗传》。它与1954年发现的“北京隆福寺竹板本”合起来共13章,形成了首尾连贯的蒙文本。究竟在蒙族地区流传的诸多版本中,哪一部是从藏文版翻译来的,目前还没有结论,但普遍认为最早的蒙文本是“北京木刻版”。

我国著名藏学家任乃强先生1930年发表的《藏三国》是关于《格萨尔》的第一篇译介论文,掀起了《格萨尔》汉译活动的热潮。此后,蒙文本《格斯尔》的汉译工作也与藏文本汉译同时展开。1953年作家出版社“北京木刻版”的汉译本《格斯尔的故事》(上)、1955年内蒙古出版社“北京隆福寺竹版本”汉译本《格斯尔的故事》(下)陆续出版。195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安柯钦夫翻译的琶杰说唱的《英雄格斯尔可汗传》。196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桑杰扎布翻译的《格斯尔传》。尽管译者是从蒙文本翻译而来的,但在审译时依据苏联学者科津(S.A.Kozin)的俄文本进行了校订。由此可以看出,《格萨尔》的翻译过程是一个从蒙文到俄文、再到汉文、最后又到蒙文的往复翻译的复杂过程。

三、《格萨尔》的外域翻译与英文翻译

从书面文本的翻译看,最早的《格萨尔》译本应该是1716年出版的“北京木刻版”的蒙文译本。同时,国外对《格萨尔》的传播和研究并没有按照固定的翻译程序从藏文本开始。但《格萨尔》的域外翻译活动,从1776年的蒙文版和1893年的藏文版向欧洲译介至今的二三百年来,早已被译成蒙、俄、英、法、德、日、西班牙、印地、乌尔都等文本,出版的版本达150多种,研究论著约300多篇。归纳一下,《格萨尔》的外译与英译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1.《格萨尔》外译之伊始

由于地缘关系的缘故,《格萨尔》在国外的传播是从俄罗斯开始的,开启之功应归属于俄罗斯的汉学家。帕拉斯(P.S.Pallas)于1766年在《在俄国奇异的地方旅行》一书中,第一次把《格斯尔》介绍给了俄国人,对格斯尔本人作了述评,讲述了相关经文和部分演唱形式。雅科夫·施密特(I.J.Schmidt) 1836年把“北京木刻版”蒙文本进行了刊印并翻译成德文《功勋卓绝的圣者格斯尔王》,1839年在俄国和德国同时出版,是最早的西方译本《格萨尔》。

随着《格萨尔》的影响越来越大,大量西方藏学家不断到中国探寻《格萨尔》的踪迹。真正意义的藏文本外译,是 1893年俄国人帕塔宁(G.N.Potanin)所撰写的《汉边地区的唐古特——藏族与中部蒙古族》,在该文中他对其在安多藏区得到的藏文本片段进行了转述。1905年,德国传教士弗兰克(A.H.Francke)出版的《格萨尔王的一个下拉达克版本》包括了英文摘要、藏文原文以及相关的介绍,通过这个版本,国外学界对《格萨尔》的认识进一步深化了,其外域传播也日益广泛。

2.欧洲大陆对《格萨尔》之热译

欧洲各种语言间的往复翻译是欧洲大陆翻译《格萨尔》最显著的特点。大卫·尼尔(AlexandraDavid-Nell)的《岭·格萨尔超人的一生》法文本是其中的代表作。它是大卫·尼尔在藏区旅行时,在藏族永登喇嘛的安排下,亲耳聆听了演述艺人的说唱,并依据手中掌握的手抄本编译、整理出来的。这个版本共14章,最早于1931年在巴黎出版,随后被译成英文,1933年在伦敦出版,1959年、1978年、2004年又多次在多地再版,是西方藏学家研究《格萨尔》的最早版本之一。

在关于《格萨尔》欧洲译本的研究中,我们更为关注的是《格萨尔》深层次的翻译动机及处理效果。事实上,欧洲人发现《格萨尔》原始资料并开始译介,是伴随着他们的殖民主义扩张而来的。大多数传教士、探险家是基于传教、探险的目的,从早期人类学的角度,在对《格萨尔》的翻译活动中,阐述和描绘的只是合乎他们兴趣的内容。加之较早的翻译活动又受到诸多条件限制,相关的宗教文化内容和韵文很难以散体形式译出,因此,翻译的译本基本上是混合了大量改写成分的译述性作品。但它的意义和作用却是无可取代的。

3.北美对《格萨尔》之现代解读

北美对《格萨尔》的研究大致开始于二战以后。伴随藏学和藏传佛教的传播,《格萨尔》横跨欧亚大陆,迅速在美国出现了多个英文译本。艾达·泽特林(Ida.Zeitlin)依据施密特的德译本和其他资料编译的《格斯尔汉》英文译本于1927年由纽约乔治多兰出版社出版;华莱斯·扎拉(Walace Zara)编译的英文译本《格萨尔!格萨尔王的奇遇》于1991年由加利福尼亚的佛法出版社出版,它用当代英语重新校订了《格斯尔汉》,符合现代读者的阅读习惯,颇受现代读者的欢迎。道格拉斯·潘尼克(Douglas J.Penick)的《格萨尔王的战歌》是目前较新的一个英文译本,它于1996年由波士顿智慧出版社出版,集合了大卫·尼尔和艾达·泽特林两个版本的优点,以藏传佛教和蒙古宗教中的学术著作为参照,更具兼容性和综合性,更方便了对藏学和蒙学不甚了解的读者的阅读。

美国人有着实证主义研究的精神,他们把《格萨尔》置于一种文化背景中来解读,认为格萨尔的力量源自于内心深处的自由,象征的是超越无知和自由精神,并非表面所描写的神怪志异。优美的诗句不但体现了神秘的萨满文化,也激励人们勇敢应对困难和绝望,奋发向上,创造未来。这种文化人类学的全球视野正是《格萨尔》在北美翻译传播的深层次文化原因。

4.国内《格萨尔》之阐发

尽管国内对《格萨尔》英译工作开始较晚,但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国内的外译一般是在汉语译本的基础上进行的,由于翻译活动和研究工作同时进行,翻译创作和研究成果双双获得丰收。这种现象打破了创作和翻译的界限,也丰富拓展了翻译的概念,我们称之为翻译和创作的“结合体”。从研究价值上说,对《格萨尔》汉文译本及英文译本的研究,具有双向阐发的意义。

降边嘉措和吴伟在1987年出版了译创本《格萨尔王全传》。这是一部集文学性和学术性为一体的编纂本,也是首次较完整地对这部史诗的阐释,获得新闻出版总署的优秀图书奖。之后,1997年、2006年、2008年由多家出版社多次再版,内容和形式也不断发展变化,出现了精简本和“章回体”的形式。2009年,王国振、朱咏梅、汉佳合作将其翻译为英文后出版了英文版《King Gesar》,这是有汉语原本可供对照的英译本。

藏族作家阿来的长篇小说《格萨尔王》被誉为“2009年最令人期待的小说”[3],由重庆出版社在当年出版并参加了法兰克福国际书展。它首次对“活态史诗”《格萨尔》进行了小说体裁的演绎和本源的阐释,以帝王传说为立足点,凸显格萨尔王是人而非神的一面,淡化了史诗中的宗教色彩,更加符合现代读者的兴趣。同时,还同步推出英、法、德、日、韩、意等多种语言的译本,让《格萨尔》史诗伴随全球重述神话项目走向全世界。

由此可见,《格萨尔》的内外翻译和传播大致有三条路线:第一条路线是以施密特的德文版《功勋卓绝的圣者格斯尔王》为代表的早期俄文本和欧洲主要语种间翻译、传播的路线。传播范围包括欧洲大陆和英伦地区,主要由探险家、传教士、初期的藏学家为主进行翻译。译本形式主要是编译、摘译和译述,表现为散体文本。第二条路线是二战以后在北美大地的传播翻译,代表作是道格拉斯·潘尼克所翻译的源自藏文译本的《格萨尔王的战歌》[4]。这一阶段的藏学家受到藏学热的影响,通常以编译及无原本的民族志翻译为主题,散韵结合,表现为后现代的解读风格。第三条路线是我国本土的翻译和传播。代表作是王国振、朱咏梅等人的英文译本《King Gesar》。这也是受到项目申遗、“国学热”及当代学术的影响。特点是以汉语转译和原本翻译,出现了章回体形式,形式为散韵结合。表现在文学方面,则是创作和翻译日趋融合,史诗的域内普及和域外传播研究紧密结合。

四、《格萨尔》翻译之理论维度

1.版本和文本的关系

《格萨尔》翻译和传播进程中的文本问题过于繁杂,为了方便探讨,我们仅以书面文本为主体进行讨论。最初的藏文文本是翻译成蒙文文本的源本,其后,又由藏文和蒙文文本翻译为汉文文本,这种翻译,我们称之为“域内翻译”,其中,藏文、蒙文之间的互译我们称之为“民族翻译”,藏文、蒙文与汉文之间的翻译称之为“民汉翻译”。藏语文本和蒙语文本本身就具有相对独立的文化差异和史诗价值,这种价值不但体现在由藏文向蒙文翻译的原创性,也体现在翻译成汉文和其他语言的非原创性。这种“非原创性”不是指译文缺乏艺术创造性,而是指汉语地区并不是史诗的发源地,汉语也不是史诗的原发语言,因此没有原发意义上的创造性。故而,可以归纳出《格萨尔》的外译包括从藏文、蒙文为源文本的翻译,也包括从汉文为源文本的翻译。但不管是把藏文还是把蒙文作为源文本,都包含了原发性,或者说是原译,因此,我们把藏文文本和蒙文文本称之为“双语文本”。汉文文本作为源文本的外译行为相对缺乏原发性,但这并不抹煞汉文文本在行文过程中的语法、修辞方面的作用。同时,源于汉语文学创作并推出多种外文译本的做法(如阿来的《格萨尔王》),具有高度的现代创作成分,也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翻译。

《格萨尔》史诗的外译中,欧洲几种主要语言间的反复互译是一个常见现象。这几乎能与《荷马史诗》由古典语言翻译成欧洲现代语言的情形相比较。当然,从西方文化和文学的视野看来,《荷马史诗》从古典语言翻译为现代民族语言过程中争论的主要问题是“荷马风格”问题。而《格萨尔》翻译和传播的复杂性也不能与史诗的外译相比较。第一是《格萨尔》的原本众多,属于民族集体创作,无从确认某个人的风格,人们更加关注的是文化领域的问题。第二是史诗研究本身也在不断发展,并受到文化人类学、口述历史等方面的影响,《格萨尔》的外译在文化和理论资源上相对更为复杂,实质上的翻译问题及价值取向也相对更为复杂与多元化。

由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格萨尔》的外译,包括从藏文本、蒙文本进行的外译,从汉文本进行的外译和西方国家各主要语言之间的互译,应从概念和理论上予以区分。以汉文文本进行的翻译,是在一定的研究基础上进行了现代汉语加工整理,其结构均衡,形式固定,语言归化,可以称为“转译”。而藏文文本和蒙文文本虽然文化有差异,民族间的价值观念和信仰、习俗不同,却依然是能够作为源文本的参照。由于《格萨尔》史诗传播非常广泛持久,而本土翻译和研究工作却相对滞后;所以很多国外学者或基于个人研究的需要,或基于国外藏文本和译本,在国内还未能系统整理的情况下,就开始了自己的翻译和研究;并且已经走在了国际史诗研究和翻译的前列。在这个问题上,本土的研究应该借鉴和吸取国外的翻译和研究经验,加强国际合作,提高域内史诗在翻译和研究上的质量和效能。

2.史诗本体与复杂翻译系统

作为早期的文学样式,史诗强调了比以往的书面文学更原发的、本源的文学存在,即以直接传播、口头创作为特点的文学样式,同时也提出了一种以民间的、口头的、直接传播为特点的文学本体,并成为了文人的、书面的、间接传播的文学的根本和源泉。以此为基础,建立了以口头文学为本体的文学本体论和以口头翻译为本体的翻译本体论。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三大活态史诗《格萨尔》《江格尔》《玛纳斯》,为这种理论的建立提供了原发、原始、原创的文学典型,且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从源头上讲,《格萨尔》是口头演述文学,但是它的翻译实属民族史诗的翻译活动。对于它的研究除了实证研究之外,还兼具文学翻译研究的性质。我们把这种说唱艺术翻译为文本的时候,免不了会丢失一些有意义的东西,诸如艺人在演述过程中的表情、动作、手势和观众的反应以及对史诗演述情景的描述等。所以,我们应该对这些文本中丢失的却与语境紧密联系的内容给予特别关注。美国上世纪50年代出现的“民族志诗学”理论对《格萨尔》翻译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基础和思路。这种理论认为,世界上的所有文化,都具有自己独特的诗歌,这些独特的诗歌有各自独特的结构和审美,有着各自独特的口头艺术书面文本记录和翻译的观点和方法。杨利慧曾这样表述:“民族志诗学主要的学术追求,不仅仅是为了分析和阐释口头文本,而且也在于使它们能够经由文字的转写和翻译之后仍然能直接展示和把握口头表演的艺术性。”[5]

通过翻译把口头诗歌的原生态韵味表现在文本上,“民族志诗学”学派的学者们致力于实践,尝试以脚注、分行誊录、符号标记等方法,力求在文本叙事中形象、立体地体现出声音特色、语气变化等口头艺术的演述性。他们探求的这种转写口头诗歌和翻译的方法与我们当前《格萨尔》史诗的英译是很契合的。如何能够在英译后让目的语读者也能从这首传唱千年的活态史诗中品出“青稞酒、酥油茶”的味道,正是《格萨尔》史诗民族化、世界化的关键。

借助“民族志诗学”的方法,我们从《格萨尔》史诗三种较为典型的译文本出发,对其翻译的类型和方式稍作阐发。一种是王国振、朱咏梅等翻译的英译本的类型。这种类型从藏文、蒙文文本翻译为汉文文本,再由汉文文本翻译成其他语言文本。特点是汉译的《格萨尔》属于较为规范的现代文本,艺术体现较为完整,但欠缺文化人类学的深度,包括充实的民族志背景和表演现场情形。第二种是从可以对照的双语译本出发,进行三语对照的文本翻译。特点是拥有丰富的三语翻译文本可供对照,欠缺的是由于没有“民族志诗学”的观照,在口头演述的诗文部分还需重新翻译。最后一种是从藏文、蒙文文本直接英译或翻译为其他语言文本的类型。这种类型已有海外的汉学家做过尝试,并且有当前新的史诗翻译理论做支撑,还包括了相当丰富的信息背景和民族志背景,它的翻译成果目前已是一项重要的研究课题。总之,从当前我国的翻译和研究条件看来,上述的三种翻译类型,可操作性呈递减趋势,难度呈上升趋势。

3.重写多民族文学创作与翻译史的畅想

《格萨尔》千年来不朽的传唱,不仅是文化的交流史,也是史诗的翻译史。立足于对我们民族文学翻译研究性质的认识,史诗作为文学最早的体裁,除了文学方面的价值,其翻译及翻译的研究活动也需要广阔的视野和重写文学创作与翻译历史的勇气。翻译研究学者王宏印认为:“一方面原本出于民族学的翻译研究,另一方面可统归翻译学中的典籍翻译研究分支,中国民族典籍翻译身兼二任,学跨两科,成为民族学与翻译学融会贯通的交叉研究领域。由此可以衍生出众多重大的研究课题。”[6]

《格萨尔》史诗的翻译在翻译学范畴中的价值除了原始翻译的口头性和翻译类型复杂性之外,还包括了重写翻译文学史和中华文学史之启发作用。已出版的众多翻译史著作,除《中国翻译通史》和《中国翻译简史》及地区翻译专著《西域翻译史》外,大多的书写格式还是以汉民族书面文学为主的传统文学史格式,涉及少数民族文学的翻译史很少见。香港中文大学孔慧怡教授在《重写翻译史》中把中国翻译史划分为文化性和事务性翻译两个类型,对历史上汉民族和其他民族执政时期关于翻译的态度进行了论述。谈到了西域翻译史,认为对少数民族口头文学翻译和翻译史的关注还不够。

从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看,我国翻译史的书写将会有大的变化,重点应当关注如何凸显文化传递的角色,如何构建人文特征和强化哲学视角下史学审视。而将少数民族文学包括口传文学写进翻译文学史,则应该考虑这样几个问题:首先,翻译史不能缺失少数民族文学翻译的相关内容,否则就是不完整的;第二,忽视口传文学的翻译,翻译史也是不全面的;第三,缺少跨民族文化交流深层次文化研究的翻译史,显然是不深刻的。

五、结语:综合性翻译

综上所述,《格萨尔》史诗的翻译活动除了转译、重译之外,还包括复杂的交叉翻译、往复翻译和多向翻译等。现实中,我们只是把这部史诗的各种翻译活动置于文化交流的文化语境中,作为文化传播行为,对翻译过程中的翻译策略和传承方式进行整体的、多维的、动态的研究考量。而进一步讲,我们应当将这部史诗放在文化人类学的视域内,深入研究其不同时空内各译本及相互间的关系。目前,我们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还需要更深层次的、系统的、理论上的研究。除了《格萨尔》之外,《江格尔》《玛纳斯》的研究也要全面展开,这样,才能发现其中更广泛、更具规律性的内容。

[1]降边嘉措,吴伟.格萨尔王[M].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8.

[2]扎西东珠.谈谈《格萨尔》的翻译问题[J].中国翻译,2004(2):87.

[3]阿来.格萨尔王[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9.

[4]Douglas J.Penick.The Warrior Song of King Gesar[M].Wisdom Publications,Boston Massachusetts USA.1996.

[5]杨利慧.民族志诗学的理论与实践[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6):49.

[6]王宏印,邢力.追寻远逝的草原记忆:《蒙古秘史》的复原、转译及传播研究[J].中国翻译,2006(6):28.

(责任编辑:樊 霞)

10.3969/j.issn.2096-2452.2016.06.014

H059

A

2096-2452(2016)06-0066-05

2016-11-01

袁思源(1979-),女,河南周口人,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公共外语教研部副教授,硕士。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编号:2015BYY004);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编号:2015-ZD-205);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大学英语教学团队建设计划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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