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大于100万次——读《活了100万次的猫》

黄毅

一次大于100万次——读《活了100万次的猫》

黄毅

《活了100万次的猫》，故事很奇怪，一遍又一遍重复类似的故事——一只冷漠的毫无表情的猫，在各种各样人的眼泪里死去又活过来，活过来又死去。

因为儿子喜欢，这本书成为儿子每晚的睡前故事。在一遍一遍的讲述中，我渐渐明白了作者的寓意。

一只隶属于别人、不能自由自在做自己的猫，算不得真正活过的猫。你看，作者在每一个故事前面都会说——

“有一回，猫是国王的猫”“有一回，猫是水手的猫”“有一回，猫是孤独老太太的猫”……猫也许真的活了100万次，但每一次它都是别人的猫。

也许真的有100万个人宠爱过这只猫。然而，宠爱是爱吗？猫死了，他们的眼泪真的是为猫而流吗？这其实是多么深沉的问题。

这让我想起今天的孩子。今天的孩子，大多数活在父母长辈的娇宠之中，享受着整个世界为他旋转的殊荣。看上去应该幸福满溢，实际上却时时感觉不如意。与同学相处受不得委屈，为一点点的利益均衡而大叫不平；面对老师毫不感恩，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更有甚者，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要挟父母家人，满足一己私欲。我们的宠爱没有换来孩子的知恩图报，推己及人，却成全了他的自私冷漠，唯我独尊……

国王为死去的猫哭泣，为了猫抛弃了战争。这种爱里，没有责任——因为他置国家存亡而不顾，只有自己的哀乐。国王更爱猫吗？不，国王更爱自己。国王在为猫哭泣吗？不，国王在为一个失去宠物的自己而哭泣。

水手带着猫走遍了全世界的大海和码头。然而，走遍全世界的大海和码头，是水手渴望的生活，不是猫的理想。猫死在了大海中，水手是为了猫而哭泣吗？不，水手是为不再有一个见证和陪伴自己完成理想的伙伴而哭泣。

孤独老太太为死去的猫哭了一整天。没人问过这只猫：你愿意整天被老太太抱着，坐在窗户前，摇摇晃晃，一天又一天吗？孤独的老太太是在为这只猫而哭泣吗？不，她在为自己将要面临的更黑暗的孤寂而哭泣。

是的，有100万个人宠爱过这样一只猫，但从来，都是宠爱。有100万个人在这只猫死去的时候哭泣，但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了猫而哭泣。

人们都忘了，这是一只健康的猫，身上有着漂亮的虎斑纹。现在，我似乎可以理解：它为什么要活100万次？为什么那么多人为它哭，但它一点也不在乎？为什么那么多爱它的人他都讨厌？

猫一次一次地活过来，是因为灵魂深处有一种意识——要真正活一次。真正的活，意味着，它不是别人的附属品。

最终，猫成为一只属于自己的野猫。它爱自己。它健康，漂亮，有着丰富的经历。很多母猫迎合它，给它各种美好的东西。但骄傲的它选择了什么都不说的白猫。为什么？

那些带着崇拜的谄媚的攀援的“贿赂”的爱，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欲望和所求。这样的爱，更多的是对自己需求的重视，是另一种形式的占有和绑架。野猫不愿意重蹈百万次的覆辙。白猫对野猫无所求，所以不奉承，不“贿赂”，永远只是淡淡地说“嗯”。在白猫这里，野猫只是野猫，无关美丽与丑陋、健康与疾病、富有或贫穷。

野猫安静了，归顺了。归顺在真正平等而又独立的爱中，真正拥有了自己，它在拥有自己的过程中，付出了爱，学会了爱，也就拥有了爱。

爱是如此平静、美好，美好如平静的日子——生了孩子，孩子大了，孩子离去。最后，白猫死了。猫为白猫哭了100万次。猫也没再活过来。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猫真真正正活过了。

这个故事，瞬间让我感慨万千。我们苦苦追寻的答案，也许不过这样简简单单。我们寻找的自己，我们追逐的恋人，我们携手的伴侣，我们带来的孩子，我们回首时的父母……也许我们只是一直在寻找爱。一份真正平等的、独立的、包容的，让我们欣喜又叫我们平静，让我们眷恋也让我们自由，让我们承担又让我们成长的爱。

我们的人生，终不能像这只猫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来，一遍又一遍地追寻。但愿，我们这一次的行走，胜过百万次的重来。

（作者单位：中南大学第二附属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