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军帅
(铜陵学院 思政部,安徽 铜陵 244000)
《童蒙须知》中儒家蒙学理念窥探
苏军帅
(铜陵学院 思政部,安徽 铜陵 244000)
摘要:《童蒙须知》是古代“小学”的蒙学教材,对于孩童在培养其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起着一定的引导作用,并且与中国传统儒家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以正心、修身、养德三个方面出发,浅析《童蒙须知》与儒家蒙学理念,并就其对孩童启蒙教育作出初步探讨。
关键词:《童蒙须知》;正心;修身;养德;蒙学
《童蒙须知》,由南宋时期的朱熹所作一篇童蒙读物,相当于现在的早教启蒙书籍。在《童蒙须知》中,朱熹将日常生活的细微实践与德行涵养的培养过程全面综合的统一起来,为孩童在正心、修身、养德提供了具体可行的行为规范,一方面,让孩童从生活点滴做起,在平时日用间养成君子所具备的高尚人格;另一方面,在孩童的蒙学启发阶段融汇了儒家传统文化。随着当代对于早期教育、学前教育等教育理念及课程的关注度的提高,《童蒙须知》对于现在社会的孩童启蒙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一部行动指南。
《童蒙须知》的开篇就论述了童蒙教育的先后顺序,朱熹强调了童蒙之学,须得从衣服鞋帽的端正做起,其次是言、行、扫的规矩,再到读书写字的规范以及生活中的杂事的礼仪,可见,朱子首先是注重孩童的日常生活起居,而后从这细微的琐事中培养修身养性。孔子也认为,学生的基本功应该在日常生活中去体会孝、悌、谨、信、爱、仁等礼仪规范,有真正体悟过后,再去学习书本上的知识,先知礼再做文。二者在这一点上是一脉相承的,可以说这是朱熹对于孔子的教育思想的进一步的继承与发展。原叙后分为衣服冠履、言语步趋、洒扫涓洁、读书写字及杂事细宜五节内容,从这五部分就可以看出朱子强调其在生活日用间的小事中去进行正心、修身、养德的君子人格培养,这与儒家思想是具有融会贯通的一致性。
所谓正心,就是端正心性,清明自身的心性。它不光是儒家一直所倡导的修身养性的方法之一,同时也是中医药学中强调修养身心的基本。“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心正而后身修”。[1](P4)“正心”是《大学》里八条目之一,是作为“诚意”之后“修身”之前心性修养的步骤。正心无非就是要使得自己明白可为可不为,可行可不行,可想可不想,使得自己能够在人世纷繁间仍能够不忘初心,保存着那份赤子之态。在《童蒙须知》中,首篇便提及如何正衣,朱熹将穿衣的规范放在第一章,要求做人先得“身体端整”,是因为“正心先要正身,正身先要正衣”。我们从朱子提出的一些要求中可以看出,朱熹对于孩童的生活习性还是有所了解的:孩童心性难免有些浮躁,在平日里的饮食、行走上未免不会出现将衣物弄脏的时候,朱熹要求孩童要学会整洁衣服、在做事时要谨慎小心,以免污垢沾于衣物上,这是让孩童学会“收心”。这里的“收心”是让孩童收起散漫放纵之心,孩童心性不定,易心浮气躁,在收拾自身的“衣服冠履”时可以让孩童之心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获得安然平和之态,从而即可起到“收心”之效果。而孩童“收心”不仅仅在“衣服冠履”上,还在后期的“读书写字”的行为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古人的概念中,读书是一件很崇高神圣的事情,在古人的三观价值形态里,读书是能让人知礼达礼的一种方法,更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因为读书可以使人明理晓情,可以使人走向仕途、摆脱贫困,古人对于读书人是很尊敬的,而读书这个行为也是不允许被亵渎的。所以在读书之前,需要整理书桌、端正坐姿、详尽看书等,尽可能的营造一个雅静舒适的读书氛围,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读书的重视。而朱子提出的关于读书写字的要求即是在清静读书之前烦扰的心绪,从而达到“正心”。朱熹强调读书时“三到”亦是同样的意思,不可不详尽、全面,亦不可不心到、眼到、口到。重中之重则为心到,为何?因为读书可收心、正心,读书是关乎心灵之触碰,与心灵相知相契,若心不到,则难以通晓词文之达意;若心不到,则难以领会文之真见;若心不到,则难以碰撞心灵之激荡,察之真识,使人豁然开朗。
朱子对于正心的要求可所谓细微之至,而这与其身后庞大的儒学思想体系是分不开的,儒家传统之精华无不体现着其对正心的暗含。“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论语·为政》)“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学术界大都把这两句话的研究方向放在强调学习的方法上,认为学习需要不断的温习复习从而达到记忆的效果,在学习时需要大脑不停的运转去发现新问题、新思路,其实这也是孔子对于正心的要求,朱子强调读书的重中之重是心到,而正是心到才能在温习旧识时才能有新发现、新体会,也正是心到才能思考,才能有所感悟,在不断的温习旧识中去端正自己的心思,在不停的思考中去修复心中茫然失措的空白。而在这些过程中,正是正心的过程,因为读书可使得人静心,何况孩童,孩童在幼小时期是养成好的行为习惯的成长时期,孩童自幼时即可培养在读书时收心、静心、正心的良好的读书习惯,那么在他后期的学习过程中是大有所裨益的。我们不难发现,现在大多孩子的对于写字规范的要求不甚了解,而且字写的也是马马虎虎,其实这就是“正心”未到位,话说“字如其名”,不如说“字如其心”,一个人的写字功夫如何,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此人的心性怎么样。所以孩童时期打好“正心”的基础,不仅是对于后期成长过程中心性的积淀,也是对于其在待人接物、为人处事的方面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模板,俗话说:三岁看大,五岁看老。在孩童幼年时期培养好的行为习惯,端正心性,不难看出,对于其后天的成长是有所助益的。
修身,是指修养心性,涵养身德,在整个儒家的思想体系里很重要的一个条目,它包括修德和修智的两个方面,且儒家典籍论修身甚多,“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1](P4)“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2]等等。
《童蒙须知》在洒扫涓洁中提出了很明确的规范:即为人弟子,须得整理书籍、洁净书桌,并且拿放有序,不得杂乱无章、蓬头垢面。朱熹在这里提出的要求,看似都是日常生活的简单小事,但体现了对于孩童的严格要求,从这些日用间的小事中去慢慢修己身心,领悟修德之性、育智之心。而这些事看起来是很简易明了的:书桌洁净、书本整洁,从朱熹叙述的这些要求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于学习环境的重视性是很高的,他认为个人的学习环境应该清洁明朗,不应是那种杂乱无章、尘埃遍布的状态。读书人应该在干净雅致的学习环境中去享受学习的崇高,这是一种惬意,也是一种享受。并且,君子高尚的人格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正是通过这细小的行为中点滴成就。东汉薛勤说过这样一句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从小培养孩童良好的洒扫涓洁习惯不仅可以培养其自立与自律,更对其成长历程中给予极大的受用。在洒扫涓洁的细节中,培养孩童的是规矩,“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朱子在这里所强调的日用琐事,是在引导孩童在这过程中养成良好的习惯,习成好的规矩,因为洒扫涓洁是日常生活中须得经常付诸行动的事情,当然,生活细节是纷繁杂多,在杂细事宜中朱熹将孩童在饮食、起居、与人交往等方面所应该遵行的规矩分析的很细致,而这些礼仪规范也体现了变通的思想,像饮食喝酒不可过于饱腹,这是在强调做事要把握好度,“物极必反”的道理大家都知道,朱熹提到的把握“度”的问题,这在儒家是有一定的理论渊源的,孔子强调中庸,孟子说“时中权”等,这些都是在论述为人做事把握“度”的问题。而像如厕后要洗手、遇见长辈要恭谨有礼等等,看似微乎其微的事,实则处处体现了修身之基础,而这些正是当下孩童所需要加强的,也是成人所忽略最多的地方,所以不论是孩童还是成人,在生活细节之修身方面是有待重视的。在现当代的社会,舆论所强调的尊老爱幼、帮助老弱病残、爱心活动等,正是由于很多人忽视了这方面的修身养德,对于这些发生在我们周围身边的事情,我们不光教育孩童时所需要注重的,我们自身也需要反省。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论语·乡党》)“食不言,寝不语。”(《论语·乡党》)孔子不光是对于自身行为举止的要求比较严谨,对于其学生并且对我们后人都是应该进行思考的。仅看饮食这一条目,他就有一定的要求:吃饭食物不要求过于精细,也就是不要光有其貌,也不要精致玲珑,只需要填饱肚子即可。当然这些要求对于现在来说应该是不现实的,儿童正是成长时期,对于食物的要求虽然不精细,但营养要均衡。酒肉虽好,但不要贪食贪杯。现在的社会不光孩童,连成人遇见酒肉可能都垂涎欲滴,所以就需要自制力。而自制力的形成则需要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培养,朱熹在对自制力的要求上强调的是从平时的日用间去慢慢培养,这在其《童蒙须知》中已经有了很多的显现,虽说其针对的对象是孩童之辈,但其言语措辞间对于成人也是大有启发的。吃饭时要细嚼慢咽,不要多话。这点对于现在来说也不具有现实性,我们不需要做的如此精细,但在饮食时注意一些细节也是未尝不可。“心正而后身修”,修养品性正是从这些日常的杂事细宜中慢慢锻炼培养的,正所谓“勿以善小而不为”,君子不是造出来的,是通过小事积淀而来,孩童是人一生性格习惯培养的关键期,我们不光要以身作则,更要在对孩童的启蒙时期加以引导和训诫,若认为正心是地基,那么修身就是墙体,支柱就是养德。
“德”在中国的历史舞台算出现的比较早的了,甲骨文和周初铭文中就出现“德”字,郭沫若说:“德字照字面上看来是从值(古直字)从心,意思是把心思放端正。”[3]
《童蒙须知》在“言语步趋”一章提到:晚辈对待长辈不可高声喧哗、嬉笑怒骂。这是朱熹在待人接物方面提出适当的要求,对待长辈要尊重、敬爱;对待朋友要坦荡真诚;自己的行为要稳重,遇事不慌、可变通。这样的德性在当今社会是需要长久的历练才能初具雏形,孩童自小接受这样的道德熏陶,他日成长道路会少走弯路。而在杂事细宜篇中,朱子一直在强调的仁德、忠恕思想:开门时考虑门内人的感受,坐时要考虑旁坐之人感受,与长者出门时要以长者为先,在古人行坐的细节中,蕴含着仁心和人情,正是儒家体现的对他人的关爱之德性。在现在的社会中,公共场所的大肆喧哗、邻里之间的吵闹等一些不好的现象无非是大家没有仁德、忠恕的思想,如若人人有这份仁德、忠恕的情谊,孩童自小接受的环境是祥和唯美的画面,那么对于社会各界所倡导的和谐社会也是有所助益的。朱子提出的这些我们可以说是德心品性的最基本的要义:恭、谨、恕等,一字以盖之:仁。儒家以“仁”为理论核心,展开作为君子所应该具备的高尚人格。在孩童阶段,使其能够大概明了“仁”之基本,不求深掘,养成良好的性格,“不逾矩”,乃是平时教育孩童时所需注意的真正要领。德能润身,现在的孩子大都缺少这种为他人着想的爱人之心,缺乏正视错误,直面担当的忠恕之德,并且过于活泼,缺少稳重之态。孩童自小培养其仁德、恕德、忠德、稳德之态,待其成人,涵养自然而然也就不用刻意培养,自然的成为一修养很好的人。
孔子一生以恢复周礼为己任,周人重德在他这里得到了升华,“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这是孔子自勉自任之语。“德”不光指“德”也是指“得”,如果在日常行为中一直以“德”的精神境界作为生活方向,那么在生活中也会有所“得”,而这个“得”的原因正是由于“德”的洗礼。《大学》首篇谈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而如何做到“止于善”,简言之,就需要“君仁、臣敬、子孝、父慈、交信”,这些是德的表现,而达到德的这些要求,那么就可以成为“善”。可见,养德不光是对个人有利,对于整个社会的和谐都是有所助益的。孩童自小养德,日后涵养之深可见一斑。在整个培养君子人格的脉络发展中,以现当代的视角下,童蒙教育不光在挖掘孩童智商的潜力,更是在培养孩童的情商发展,“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真正具有德才兼备的人,不仅仅是才情过人,更多的是人生智慧略胜于常人。
孩童正处于思想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形成的奠定时期,同时也是记诵儒家传统文化经典的黄金时期,基于此,《童蒙须知》对于孩童的蒙学启发是有一定的价值取向的,其暗含的正心、修身、养德的君子涵养之培养是潜移默化的。不难发现,其中大部分蕴含的大小事宜皆是我们日常生活的行为,都是我们似乎已经聊以习惯的生活常识,但朱子却恰恰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物归纳整理,形成一套孩童行为的习惯指南。并且,孩童时期如若没有打好形成君子人格的良好基础,长大后出现违反伦理道德之事再来弥补就已悔矣,当今社会出现的许多道德缺失道德沦丧的现象,部分原因可能就来自于其孩童时期没有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童蒙须知》中强调的是教育的循序渐进,正心、修身、养德是慢慢培养的,是贯穿于整个儒学体系“下学”与“上达”的关键点,在其篇尾朱子认为他所提出的这些要求在古籍圣贤典训中均可以找到 “先河”,朱熹是儒学的集大成者,但他在《童蒙须知》中仍说明若要实现正心、修身、养德的修行,还是需要从古贤圣籍中去汲取养分,“盖古人之教,自其孩幼儿教之以孝悌之实,及其稍长,而传之以诗书礼乐之文,皆所以使之即夫一事一物之微,各有以知其义礼所在。而致涵养践履之功也。”[4]朱熹认为孩童启蒙之学得从细致之事着起,以小事见大理,从而达到修身养性的涵养高度,同时,他告诉我们,要想真正了解君子、圣人的心思胸怀,是需要钻研古贤圣籍中去寻找蛛丝马迹,可见《童蒙须知》涵养孩童道德本性,是进德修业、达于仁义的途径,也是传统儒家思想发展完善成熟的理论形态。而现在当下流行的早教同样要求孩子得从小事从点滴做起,培养良好的行为习惯,从这点可以看出,朱熹的教育思想可谓是我们所说的早教的开山祖师。孩童接受童蒙之学,对其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形成是起着导向作用的,而《童蒙须知》对于当代的儿童教育理念对儿童的性格培育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很多帮助的,孩童在接受蒙学之时,既能感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内涵,又能修其性、养其心,可谓是两全其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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