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艾德娜的觉醒

孙 晓 安

(皖南医学院 公共基础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论艾德娜的觉醒

孙 晓 安

(皖南医学院 公共基础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摘要：19世纪末的美国社会依然处于父权制的统治之下，艾德娜深受父权制社会的影响，她的自我意识无论在物质、情欲还是精神方面都存在局限性。她的死亡表明了她维护自我意识的决心，同时也说明她的自我意识并未真正觉醒。总而言之，虽然艾德娜的觉醒存在局限性，但依然是当时女性运动的有益尝试，推动了女性运动的发展。

关键词：《觉醒》；艾德娜；自我意识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60608.0911.024.html

网络出版时间：2016-06-08 09:11

在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19世纪末发表的小说《觉醒》中，艾德娜自我意识的觉醒象征着那个时代女性运动的开始。她认识到自己生命的独特性，勇于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独立的人格，体现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但是，身处父权制社会，她最终还是未能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也未能摆脱自身的局限性，她刚刚觉醒的自我意识被扼杀在父权社会的统治中。艾德娜最终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维护她的自我意识，表明了她想自由支配自己命运的决心，但同时也说明她的自我并未真正觉醒。

一、19世纪美国的父权制

在“19世纪末，出现了一种认为女性应该与男性平等的新女性观念”[1]127，女性开始反抗男性的统治，争取自己的权益，《觉醒》中描绘的美国社会正处于这样的时代。但是即便女性运动开始发展，社会依然处于父权制的统治之下。一般而言，女性主义理论所定义的父权制概念包括4个方面的内容：男性统治、男性认同、客体化女性和男性等级化思维模式[2]53。

男性统治是指“不管是在社会领域，如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权力机构，还是在家庭领域，都是男人说了算，女人没有话语权”[2]53。在小说中，不论在哥兰德岛还是在新奥尔良，男性依旧是主导力量，但是女性开始拥有话语权：艾德娜不顾家人反对，最终按照自己的想法与庞蒂里耶先生结了婚；婚后艾德娜对待家庭琐事并不十分尽心尽力，而是专注于自己的绘画创作；最后，为了追求自己的生活，艾德娜搬离了埃斯普拉内德街的房子，准备开始独立生活。可见，正是在男性统治势力衰退的前提下，艾德娜才可能以自己的行动宣示其话语权，表明她自我意识的觉醒和追求独立人格的决心。

虽然女性开始反抗男性的统治，在某些方面也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但男性认同、客体化女性和男性等级化思维模式这3个组成父权制统治的主要因素并没有随之瓦解。首先，男性认同是指“社会的主流价值认同男性气质，排斥女性气质，把男性气质等同于理性、效率、公平、力量等社会价值追求的目标”[2]53。如赖思小姐从服饰、行为到个性等各方面都和那个时代对女性的要求格格不入，她的一言一行趋向于社会认同的男性气质，坚强、独立且理智，虽然很多人不喜欢她，但也基本上接受了她的独特存在。艾德娜处理问题冲动、感性且不计后果，不论是义无反顾地嫁给庞蒂里耶先生，无法自拔地陷入对罗伯特的爱恋，还是毫无理智地痴迷对阿罗宾的情欲，她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随心所欲地行动，丝毫不考虑自己行为的后果，这种女性气质不会被社会认同和接受。其次，客体化女性是指“在性别的相互关系中，男性不是把女性看作平等的伙伴，而是看作可以利用与改造的对象，把女人与物相等同”[2]54。男性将女性看作客体对象，当成自己的所属物。庞蒂里耶先生看到艾德娜游泳回来晒黑时，他“打量着他的夫人，那眼神就象看着自己一份珍贵的财产遭到了损害似的”[3]3。罗伯特两次离开艾德娜也都因为她是庞蒂里耶先生的妻子，是属于庞蒂里耶先生的。他认为艾德娜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她是庞蒂里耶先生的附属品。最后，男性等级化思维模式是指“把所有的事物都分为相互对立的两极，如主体与客体、理性与感性、自然与文化、抽象与具体、心灵与肉体、美与丑、善与恶，并认为前者是主导的，后者是附属的，是次要的”[2]54。“传统观念认为，女性的活动领域是家庭，在社会活动中女性从属于男性。”[1]127小说中以兰蒂纳尔夫人为代表的贤妻良母型的女性是受社会主流价值观认可和赞同的，而像艾德娜小姐一样将家庭事务置于脑后，想要自力更生地在社会生活中谋求一席之地的女性必然被社会排斥。

二、觉醒的局限性

艾德娜的自我意识刚刚萌芽，势单力薄，她又是在父权制社会中成长的女性，深受父权制传统观念的影响。因此，她缺乏对自我的准确认识，自我意识的觉醒存在局限性。

(一)物质方面

在父权制社会中，男性是家庭主要的经济来源，女性在经济上始终处于依附地位。从艾德娜和庞蒂里耶先生结婚开始，他们的夫妻关系就建立在纯物质的基础上。艾德娜的父亲和姐姐都反对他们的婚事，但庞蒂里耶先生在物质上给了艾德娜极大的满足感，使她有被宠爱的感觉，艾德娜便不顾家庭反对嫁给了他。婚后，他们在别人的眼中也一直是一对模范夫妻，其原因也主要是庞蒂里耶先生给艾德娜提供了优越的物质生活，而艾德娜对于物质上的富足也极为满意。当艾德娜的自我意识觉醒之后，她厌倦了束缚她自由的家庭事务，不再按照丈夫的要求每周二穿着漂亮的迎宾礼服等在家里接待宾客；她搬离了埃斯普拉内德街的房子，并举办庆祝她搬家的宴会等。但艾德娜想要追求自由生活，却摆脱不了庞蒂里耶先生所提供的舒适的物质生活。她只是脱掉了漂亮的迎宾礼服，但上街的时候还是穿着只有出门才穿的衣服；只是把戒指脱掉用脚踩了踩，后来还是又重新戴回手上；她拿出所有的最好的东西来举办宴会，但账单还要庞蒂里耶先生支付；她举办庆祝搬家的宴会时还戴着丈夫送给她的华丽的钻石发卡。由此可见，艾德娜在物质上与丈夫藕断丝连，没有实现经济独立，更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我。

(二)情欲方面

不少宣扬女性主义的小说中都有情爱描写，以这种情节宣示女性对自己身体和命运的自主权。《觉醒》中艾德娜与罗伯特和阿罗宾的两段婚外恋情关系正是她自我意识觉醒的突出表现。和罗伯特的爱情使艾德娜陷入了情网，她享受着罗伯特对她的款款情意，完全沉浸在美好的爱情当中。当罗伯特知道艾德娜是别人的妻子后，虽然梦想着庞蒂里耶先生会让艾德娜自由，可是这只是幻想，并且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梦想是可鄙的[3]163，他和艾德娜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最终离她而去。艾德娜在情感上极度依赖罗伯特，她迷失了自我，甘心情愿地将爱情的选择权交给罗伯特，这既表明她渴望自由支配自己的身体和命运，也表明她还未完全摆脱传统的父权制观念的影响，对自我的认识不够明确。

和阿罗宾的婚外情让艾德娜认识到了自己身体的欲望。“当阿罗宾俯身去吻她时，艾德娜用手扣紧他的头，把双唇贴在了阿罗宾的嘴唇上。这是艾德娜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自本能的吻，它象一把火炬点燃了她心中的欲望。”[3]126可这之后艾德娜便开始内疚，“她似乎透过四周她丈夫为了她生存而提供各种东西的背后，看到了丈夫责难的目光。还有罗伯特的责备，这完全是出于她对他炽热、强烈压倒一切的爱情而油然产生出来的”[3]126。艾德娜的内疚，一方面是受传统的父权制观念的影响，认为女性的贞洁和名声是至高无上的，妻子对丈夫的不忠是不可饶恕的；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和阿罗宾的肉体关系是对罗伯特的背叛，是对爱情的背叛。艾德娜的两段婚外恋情既是其自我意识觉醒的突出表现，也是其局限性的有力证明。

(三)精神方面

艾德娜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她决定为自己而活为标志，她搬离了原来的住宅，决定卖画为生，她以为这样就是她理想中的独立和自由，可她始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精神支柱，这就注定她无法实现真正的独立和自由。

兰蒂纳尔夫人是典型的“妈妈型”的妻子，她习惯于料理好家里的一切，并且享受这样的生活，她是父权制社会中贤妻良母的榜样。艾德娜在和兰蒂纳尔夫人的交往中，不自觉地依赖着她。艾德娜很少向别人袒露自己的内心，但是她却将自己的很多想法吐露给兰蒂纳尔夫人。回到新奥尔良以后，艾德娜想重新开始绘画，虽然她知道兰蒂纳尔夫人在这类事情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看法，但还是到兰蒂纳尔夫人家询问她的意见，“她之所以这样做，只是由于自己还决心未下，想在兰蒂纳尔太太这儿听到一些鼓励和赞许的话，以便促使她付诸行动”[3]82。兰蒂纳尔夫人是父权制社会中女性的典范，艾德娜对兰蒂纳尔夫人的依赖正是她对父权制的妥协。兰蒂纳尔夫人对艾德娜说：“想想孩子们，艾德娜哦，想想孩子！别忘了他们。”[3]167这促使艾德娜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她在和医生交谈时说道，“有时候人是应该想一想孩子们，并且越早越好”[3]167，“有些时候，失望和痛苦紧紧地缠着我，我并不要求什么，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当然，这已是很大的要求了，特别当不得不践踏其他人的思想和偏见甚至生命的时候——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践踏小生命的”[3]168-169。兰蒂纳尔夫人唤起了艾德娜身为母亲的本能，她一边声称不会为了孩子牺牲自我，一边却又陷入对自己行为的反思。她错误地认为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地行动就是追求自我的独立和自由，她对女性的独立与自由缺乏理智的认识。

艾德娜和赖思小姐相识于哥兰德岛，回到新奥尔良之后，艾德娜又多次去赖思小姐家做客，小说重点描写了其中两次做客的情况。每次艾德娜去找赖思小姐都是她心情不佳需要抚慰的时候，赖思小姐成了她精神上的依赖。赖思小姐是新女性的代表，生活独立，思维敏捷，见识独到。她看出了艾德娜自我意识的觉醒，试图帮助她形成真正独立自由的人格，但她逐渐发现艾德娜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随心所欲的性子，没有从根本上意识到该如何追求独立自由的生活。艾德娜只是将赖思小姐当作精神的寄托，却从未想过如何成为像赖思小姐一样真正独立自由的女性。

三、艾德娜的死亡

艾德娜用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维护自己已经觉醒的自我意识，表明了她只愿意为自己而活的决心，但同时也说明她的自我并未真正觉醒。从积极的一面来讲，艾德娜为了维护自我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以这种最勇敢的方式追求自我，确实值得敬佩。但是，她的死亡也有消极的一面。导致她自杀的根本原因是她还未找到真正的自我，还未摆脱传统的父权制观念的束缚。罗伯特的离开让她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兰蒂纳尔夫人让她想起了家庭的义务和母亲的责任，她为自己而活的口号在现实面前黯然失色。她曾经宣称“我可以放弃那些非本质的东西和金钱，也可以为孩子牺牲生命，但我决不放弃我自己”[3]71，可是后来却变成了“我并不要求什么，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践踏小生命的”[3]168-169。艾德娜始终都未能和传统的父权制观念决裂，她对罗伯特的服从和依赖，对家庭生活的犹豫和踌躇，都说明她并未形成真正的自我意识。她错误地以为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为自己而活，就是追求独立和自由，就是她所谓的自我的觉醒，却从未想过不在物质、肉体和精神上依赖任何人，像赖斯小姐一样真正作到坚强独立自由地生活。当罗伯特离开后，她爱情的幻想破碎了，而家庭生活还有许多责任和义务，她无法坚强地面对现实的打击，对她来说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和自己永远在一起，才能随心所欲。

就凯特·肖邦所处的时代而言，艾德娜无疑是那个时代女性的典范，她开始反抗传统习俗，不愿把家庭作为自己生活的重心，在她的身上，女性独立的自我意识开始生根发芽。但是她生活在父权制社会中，深受父权制传统观念的影响，她自我意识的觉醒必然存在局限性，“叛逆的她不是一个胜利者，她的几个层面的觉醒只能是一个‘觉’而未‘醒’的历程，具有明显的不彻底性”[4]361。总体而言，艾德娜的觉醒是女性运动的有益尝试，推动了女性运动的发展。

参考文献：

[1]王金虎，侯学华.美国历史[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

[2]陈英，陈新辉.女性视野——女性主义哲学的兴起[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3]凯特·肖班.觉醒[M].吕文斌，译.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0.

[4]刘红卫.“觉”而未“醒”：解读小说《觉醒》中的“觉醒”[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7，(3)：361.

(责任编辑白晨)

收稿日期：2016-01-29

作者简介：孙晓安(1988-)，女，安徽安庆人，皖南医学院公共基础学院助教，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与文化。

中图分类号：I 2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62X(2016)03-0052-03

On Edna’s Awakening

SUN Xiao-an

(School of General Education, Wannan Medical College,Wuhu,Anhui 241000,China)

Abstract:The American society of the end of 19thcentury is a patriarchal one.Edna lives in the patriarchy so that there are limitations in her self-awareness in terms of material,sexual passion and spirit.Her death shows her determination to protect her self-awareness and proves the inadequate awakening of her self-awareness.All in all,Edna’s awakening is limited,but it is a beneficial attempt and a powerful promoter for the feminist movement.

Key words:The Awakening;Edna;awake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