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张华春
(1.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2.西南石油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成都 610500)
中西整体论思想刍议
朱慧1,张华春2
(1.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南长沙 410083;2.西南石油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成都 610500)
相对西方的整体论而言,中国传统整体论思想有四个特点:一是西方的整体论思想从世界的普遍联系理解整体,中国传统整体论从阴阳五行的运动变化理解整体;二是西方的整体论思想偏于构成整体论,中国传统整体论偏于生成整体论;三是西方的整体论思想强调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中国传统整体论强调部分包含整体;四是西方的整体论思想产生出许多技术方法,在实践中得到广泛的应用;中国传统整体论在方法论方面应用较少,主要是阴阳平衡方法和五行相生相克方法。中国传统整体论思想可以在现代科学的研究中发挥重要作用。
中国传统哲学;西方整体论;整体论;思想;比较研究
整体论是中国传统思想重要的和具有鲜明特点的思维方式,正如李约瑟所言,西方社会是在莱布尼茨以后才开始了解和重视这种方法的,而中国从古代起一直都有整体思维的传统,“在中国,传统自然哲学相信整个宇宙经历着它的两种基本相反又相互需要的力量的缓慢脉动过程。个别事物横向的相互影响也是脉动的,设想在自然界客体中有内在的周期,是完全符合中国哲学思想特色的。”[1](p79)李约瑟认为,中国传统整体论的创始人是邹衍,从他开始就对这种理论的历史发展过程进行探索。在现代对中国传统思想的研究中,有许多研究者也对中国传统整体论进行了讨论,并且形成了中国传统整体论是中国传统思想特色的基本认识。例如,牟复礼提出:“真正的中国人的宇宙论是一种有机过程论,意思是说,整个宇宙的所有组成部分都属于一个有机整体,它们都作为参与者在一个自发地自我生成的生命过程中相互作用。”[2](p32)
然而,随着现代自然科学特别是生物学的发展,西方哲学、科学和科学思想中也大量出现了整体论思想,如哲学中的德国古典哲学特别是黑格尔的辩证法、怀特海的过程哲学、后现代主义;科学思想中的系统论、控制论、生态学;现代科学中的生物学、物理学也大量使用整体论的思想和方法。“如果有人仔细考查一下流行的概念和时髦的用语,就会发现其中必有‘系统’一词。这一概念已经遍及一切科学领域,并渗透进日常思想、专业用语和大众传播媒介中去了。”[3](p22)后现代主义推崇整体主义的方法,认为世界是一个复杂的网络,而这中间的关系是由有机体和无机体永无止境的相互密切作用所产生的。可以说,在现代科学研究中,“生态系统模型已经成为科学家观察自然世界的基本方法。”[4](9p1)这就是说,我们必须帮助人们找到一种能够实现从整体或系统的角度来思索、辨析和实践的方式,才能达成我们所期待的目的。
这样一来,系统的整体论已经不再是中国传统思想特有的思想和方法,而已经成为一种(世界性的)非常普遍的哲学和科学研究的思想和方法了。于是,一个随之而来的疑问也就很自然地产生了:中国传统整体论与西方的整体论思想有哪些相同和不相同的地方?它们之间的区别有什么意义?本文以西方整体论思想为参考系统,从中西哲学之间的差异上研究中国传统整体论的基本特点。
1.西方:普遍联系的整体论。
西方整体论思想从世界的普遍联系理解整体,中国传统整体论从阴阳五行的运动变化理解整体。从整体论观点来看,世界是一个整体,但整体是什么意思呢?还原论认为世界存在一种最小、最基本的要素,虽然要素之间存在关系,但是,是要素而不是关系构成世界的本质。整体论反对这种观点,认为是关系而不是要素才是世界的本质。但是东西方对关系的理解有很大的差别。
西方的系统整体论思想把关系理解为普遍联系,在他们看来,世界是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通过部分与部分之间的关系而形成。按贝塔朗菲的定义,系统是要素的有机结合,也就是说系统性质既不是要素性质之和,也不同于要素所具有的性质,而是以要素的性质为基础,通过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表现出来。由此可知,系统与要素之间是一种既独立又统一的关系,要素的变化导致系统的变化,而要素的性质也不能离开系统而不改变,要素的性质也依赖于系统中所有其他的要素。美国科学家小米勒的生态学第二定律认为:世界上的任一事物都与其他事物存在相互联系和相互交融的关系。此定律又称相互联系原理。迈克尔·莱恩在《结构主义入门》中说,结构主义“坚持只有存在于部分之间的关系才能适当地解释整体和部分。结构主义的方法的本质和它的基本信条在于,它力图研究联结和结合诸元素的关系的复杂网络,而不研究一个整体的诸元素。”[5](p174-175)生态学家在研究生命体与其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时,发现生命体之间、生命体与无机物之间存在一种极其复杂的相互关联,因此,需要一种整体论的方法,只用分析的方法是不够的。后现代主义者认为生态学是后现代科学的基础学科,科布认为,生态学教导给我们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是,事物不能从与其他事物的关系中分离出去。事物会随着所处关系性质的变化而改变,将不再是原来的事物。这种特性不仅存在于对生命体的识别中,也存在于最基本的物理单位的确定中。[6]
2.中国:辩证存在的整体论。
中国传统整体论并没有普遍联系的概念,中国传统哲学认为,世界是从一个简单的关系整体演化而成的。中国传统思想中最早从关系的角度来认识世界的应该是周易的阴阳学说,阴阳最初是形容山形地势光明幽暗的词,水之南山之北是阴,因为那里的山形地势幽暗;高明光亮的地方是阳,山之东是朝阳,山之西是夕阳。这种整体论的要点有二:一是存在一个最初的先验的东西,它是一个整体;二是它在运动中自我演化,并且形成了万事万物,它是从阴阳的运动变化的连续性来理解世界的整体性的。世界之所以是一个整体在于一切事物都有阴阳二个属性,阴阳并不是一个事物,而是一种性质,而且它们是一对相互依存的关系,阳代表刚健,勇往直前;阴代表柔顺而不轻进。阴阳没有一定的形式,《易·系辞上》说易“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在周易看来,“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关系是世界的本质,赋予自然之序。周易认为,阴阳就是立天之道,它们就是万物的起点,《易·乾卦》说:“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易·坤卦》说:“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天地阴阳交错,万物生生不息,宇宙之间一切现象的变化,无不是阴阳相互作用的结果。《系辞》下说:“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邹衍把阴阳学说进一步应用于五行,形成五行的相生相克理论,阴阳五行就构成了世界全部的关系的网络。
整体论包括预成性整体论、构成整体论和生成整体论等多种形式,其中,东西方都有丰富的预成性整体论思想,预成性整体论也叫先验整体论,在发生学上认为是一种原初性的整体论,也就是说整体在起源上先于部分而存在的,整体具有不可剥夺性,部分不过是整体中的部分。在中国,老子给出了这个模式的最早的形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周易中也有类似的表述,西方预成性整体论思想也很丰富,所以在这方面东西方整体论思想很相似。但是就整体论的形式来说,西方的整体论思想偏于构成整体论,中国传统整体论偏于生成整体论。
1.西方的整体论思想偏于构成整体论。
构成性整体论的基本思想是,在整个的宇宙中,万物的运动变化皆是其基本构成要素的结合与分离。强调部分或要素是整体的来源,以及整体的功能可以通过分解为要素而获得解释。但在早期的西方,构成论并没有成为占主导地位的世界观,到了近代,在冲破中世纪信仰主义的先验论思维方式之后构成论才成为主导性的科学世界观。在现代,系统论是构成性整体论的重要形式,贝塔朗菲反对近代科学的那种孤立单元按单向的因果方式产生其作用的世界图景,但是其系统也只是由部分组成的整体,他说:“一般系统特性表现为不同领域的结构相似性或同型性。支配各种行为的原理具有一致性,而其实体在本质上有很大区别。在过去,科学试图解释一种可观察的现象,就要把它归结为可以逐个独大地考察的基本单元的相互关系。而在现代科学中出现的概念则涉及多少有点模糊地称为“整体”的那个东西,即组织。”[7](p30)
2.中国传统整体论偏于生成整体论。
金吾伦先生是我国较早提出生成整体论的学者,并且认为生成整体论是中国传统整体论中最有特色的思想。成中英也认为:“中国哲学大部分认为自然是一种不断活动的历程,各部分成为一种有生机的整体形式,彼此动态的关联在一起。”[8](p99)他认为中国哲学中的生机自然主义是与易经中的变的哲学相关的,因为易中已经发展了阴和阳之间相互变动的概念,从生成整体论中产生各种整体论的方法,并构成中国传统科学文化的重要特征。生成整体论一个最基本的观点是强调整体是动态的和有生命的,生与成联在一起,成长壮大,所以演化是发展的重要形式。在周易看来,宇宙是一个连续生成中的整体,世界上没有东西不处于生成变化之中,生成变化是事物存在的基本形式。周敦颐描述这个过程是: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在以生成为基础的世界图景中,不存在静止不变、孤立的事物。周易认为,易的根本思想就是变,“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系辞下》)因此,宇宙万物无时不在生成之中。它包括如下三个方面:
第一,事物是在生成变化中形成的。《易·系辞下》强调,“天地之大德曰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所以生成变化是事物存在的基本形式。《序卦传》描述事物的生成过程是:“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
第二,事物是一个无限的生成发展过程。事物的生成变化是没有终结的,这是周易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念。周易六十四卦,以未济为最后一卦,《序卦传》对此的解释是:“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大化流行是中国生成整体论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并从而得到“苟日新,又日新”的思想。
第三,对事物生成变化的肯定的态度。周易一个很有特色的观点是,生成不仅具有本体的意义,还有伦理的意义。事物发展变化就是吉,否则就是凶。例如革卦,是泽在上火在下,水性润下,火性炎上,这就合乎事物运动变化的本性,而且阴阳构成互动,所以是吉。“革,巳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革命被认为是顺天而应乎人的大好事。如果事物停滞、不变化,就意味着不顺利,明天(无)前途。例如,否卦是乾在上坤在下,阴阳不相交,也就不会有运动变化,所以不吉。“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
1.西方的整体论思想强调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在部分与整体关系问题上,西方的整体论思想普遍同意亚里士多德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命题,贝塔朗菲认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是一般系统论的第一原理。迪昂提出:“物理学中的实验从来也不能宣判一个孤立的假设不适用,而只能宣判整个理论群不适用。”[9](p74)在格式塔的心理学中,生理首先是整体的存在,它不是原始单位的简单积累,而是由生理规律所支配的一个整体。整体具有整体所独有的性质,这种性质绝不是简单的各元素之和,并独立于每一个组成元素。1996年出版的《新整体论》一书,由我国学者孙慕天教授与乌克兰学者N.З.采赫米斯特鲁教授合著,本书的主要思想是:整体性应包含“不可分割性”的观念,其异于早前整体论思想的观点在于:“人们通常是借助整体性概念来描述某一总体各个要素(或者包括在单个客体的各个要素)的关系,亦即那样一种联系,它把这些要素结合起来,并使总体出现新的(整体的)、那些孤立的要素所不具有的属性和规律。因此,由于某种物理原因,各种集合要素结合为一个整体,上述这种整体性始终是在某种集合的基础上实现的。我们称这样理解的整体为派生的整体性,并请读者丢开它。因为整体性概念事实上可能还有另外一种今天仍然完全未经研究的意义。如果整体具有初始性质(是从来就有的),而在整体中既没有部分,也没有要素的话,那就意味着为了得到整体而把各个要素以某种方式结合起来的想法是没有必要的。这样的整体性的唯一性质就是不能把状态划分或分解为某些要素的集合,我们把这种整体性规定为本来的或真正的整体。”[10]这种强调“不可分割性”的新整体论告诉我们,要想从本真和原初意义上得到事物或实体的真实整体性,就必须将这种整体性与“不可分割性”相结合。这一思想无疑与西方理解的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思想具有内在一致性。
2.中国传统整体论强调部分包含整体。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首先提出部分包含整体这一观念的是佛教,在佛教八宗中禅宗有“一法遍含一切法”的思想,在华严宗中有“一即一切”的理论,天台宗中也有“一心三观”之说。这些思想都认为从部分可窥见整体,很典型地反映了中国传统整体论部分包含整体的思想。
其次代表中国主流思想的儒学在整体观问题上也是走的从个体到整体、从微观到宏观的逻辑路线,它的“修身治国平天下”思想就是认为从小处可以窥见大处。南宋著名理学家、儒家集大成者朱熹在讨论一理和万理关系时,提出了“理一分殊”的说法,他认为理普遍显现于一切事物,虽然不同事物有不同的理,但是更有相同的理,而且这相同的理是理的全体而不是部分,所以“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他认为作为理的全体的太极是不可分割的。他常常用佛教的“月印万川”来比喻: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但在地上的江湖水泊中,到处都有一个完整的月亮,他说:“释氏云,‘一月普现一切月,一切水月一月摄’,这是那释氏也窥见得这些道理。”(《朱子语类·卷十八》)杜维明说:“说宇宙是一个连续体,说它的一切组成部分都是内在关联的,也就等于说,它是一个在每一复杂层次上都完全一体化了的有机统一体。”[11](p36-37)
1.西方整体论产生的技术方法在实践中得到广泛的应用。
一种科学思想在应用于具体研究时,它就成为一种方法,方法既是科学思想的体现,也是其表现形式。在黑格尔的哲学中,其世界普遍联系的思想从其辩证的方法体现出来,正、反、合三段论成为其构建体系的方式,也成为其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在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中,矛盾分析方法是其整体论思想在实践上的应用。在西方,由于整体论思想流派众多,他们所用的方法也就不同。不同学派产生出许多不同的技术方法,并在实践中得到广泛的应用。贝塔朗菲列举了整体论思想产生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方法,包括系统工程、运筹学、线性和非线性程序编制、计算机化和模拟法、控制论、信息论、自动机论等等。戴维森关于整体论的应用主要体现在他对语言研究所持的是一种整体论的方法,表现在他对真理理论、意义理论和信念理论都持一种整体论的研究进路。如果将关注点集中在信念上,他强调一个信念与其所属信念是作为一个整体联系在一起的,并且在这个整体内各个信念是一种基本一致的关系。[12]可以说,西方的整体论思想应用于许多具体问题的解决方法,并且成效卓著。由于西方对于整体论应用的重视,有力地推动了科技创新。
2.中国传统整体论促进了辩证法的发展
中国传统整体论是生成式的,这一整体论路径强调自治圆融、和谐统一的关系,这对于辩证方法论的发展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相对而言,中国传统整体主义思想在技术应用方面相对薄弱,我们熟悉的主要有二种技术方法,包括阴阳平衡方法和五行相生相克方法。在中医的理论中,这二个方法使用得非常成熟。当然,在其他的学科如农学和社会学中也有广泛的应用。
阴阳平衡方法认为,任何事物都由阴阳组成,在正常的状态下,阴阳是平衡的。如果阴阳平衡受到破坏,则出现病态现象,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用不同的方法恢复阴阳平衡。中医认为,身体健康的人是阴阳平衡的,“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匀平,命曰平人”。如果阴阳平衡出现问题,就是病态,在治疗的时候,阴病则阳治,阳病则阴治,阳盛就是有火,需要泻火或滋阴;阴盛则阳衰,就需要壮阳补火,或补或泄,其根本就是恢复阴阳平衡。
五行相生相克方法是把事物分成五个系统,即五行,认为它们之间存在相生相克关系,可以根据这些关系来调整事物之间的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相克理论认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生,含有资生、助长、促进的意义。克,含有制约、阻抑、克服的意义。例如,如果一个病人不想吃饭,拉肚子,说明其脾胃有问题,脾胃属土,容易受到肝的影响,因为肝属木,木克土,所以诊断时要检查肝,如果病人有肝火旺的症状,可以考虑是木侮土,治疗的时候就要平肝。所以,通过系统之间的相互联系,用调整其他系统的方法来解决自身系统内的问题,这就是五行相生相克方法。这些方法或暗含着或体现出相辅相成的中国传统整体论的基本思想。
中国传统整体论的思想和方法不仅推动了中国古代科学发展,也对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显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积极作用,并越来越受到国际学术界的关注和认可,发挥着它古老而又灿烂的光辉。事实上,中国传统整体论与现代科学有许多相通的地方,例如,反馈是通讯和控制的中心概念,并且在现代技术中得到广泛应用,如恒温器和雷达接受器,其原理就是,作为信息,当行为脱离目标时就使之产生反馈,直至达到目标为止,这与阴阳平衡法的方法是一致的。在海森堡的关系和量子物理学中,把整个现象分离成为局部的事件已经变得不可能了,这里已经是中国传统整体论中的部分包含整体的思想。
已经有许多科学家在他们的科学研究中开始自觉使用中国传统科学思想和方法,例如,尼尔斯·玻尔用阴阳太极来表现他的互补性概念。1973年戈德伯格提出了生物控制的“阴阳假说”,在分子生物学的研究领域里,占有了一定的地位。他是受了太极八卦图的启发,才提出这一假说的。普赖斯在1963年发现了环鸟一磷,苏特兰德在1957年发现了环腺一磷,二者在生命活动及疾病过程的发生发展中都起着一定的作用。当时戈德伯格从一本朝鲜出版的汉医学中看到太极八卦图,从中得到了很大启发,认为环鸟一磷和环腺一磷,就是体内两种对立的调节系统,与东方医学中的“阴阳”相似,很可能是“阴阳”的物质基础,从而提出了著名的“阴阳假说”。1981年戈德伯格来华访问讲学,对他的假说又做了进一步的阐述。普里高津说:“中国传统的学术思想是着重于研究整体性和自发性,研究协调与协和。现代新科学的发展,近10年物理和数学的研究,如托姆的突发理论、重整化群、分支点理论等,都更符合中国的哲学思想。”[13]
普里高津在《确定性的终结》中文版序中写道:“西方科学和西方哲学一贯强调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二元性,这与注重天人合一的中国哲学相悖。本书所阐述的结果把现代科学拉近中国哲学。自组织的宇宙也是‘自发’的世界,它表达一种与西方科学的经典还原论不同的整体自然观。我们愈益接近两种文化传统的交汇点。我们必须保留已证明相当成功的西方科学的分析观点,同时必须重新表述把自然的自发性和创造性囊括在内的自然法则。”[14]在这种文化背景下,中国传统有机思维方法也开始受到重视。人类当下处于信息通讯技术时代,信息技术给我们增长的力量已超越了任何人大胆的想象,然而,一个较为严峻的现实是:我们的智慧却不是这样快速地增长。在我们的力量和我们的智慧之间造成了很大的裂痕,如果不能尽快弥合这种分裂,我们的前景就难有更多的希望。中国的生成整体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西方构成整体论在科技、社会发展中的弊端,有利于将整体中处于分割状态的、各自独立的因素有机融合,也有利于将不同的利益主体无缝地结合起来。复杂的时代更需要我们人类具有综合的智慧,从整体论视域出发,有利于我们更好地认识时代,正视问题,协调行动。要真正解决人类在现当下以及未来世界中面临的各种复杂问题,就不能再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思维出发,而必须是从综合辨证的思维出发。对于任何问题都有必要加以系统整体思考,从而使人们拥有广义的、综合的观念和整体的思维方式。就中国传统的整体论而言,或许目前最为迫切的工作是对中国传统有机思维方法进行现代的改造,使之程序化、符号化和数字化,并使之应用于现代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研究,这是当代中国的科学家、哲学家的重要任务,也是中华传统文化复兴的要求和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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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高思新
B025.3
A
1003-8477(2016)12-0107-06
朱慧(1985—),女,中南大学哲学博士研究生,西南石油大学讲师;张华春(1980—),男,西南石油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