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医护人员对艾滋病男男同性恋病人歧视的研究进展

孙文秀，张　林，孙美艳，鲍美娟，卢洪洲



临床医护人员对艾滋病男男同性恋病人歧视的研究进展

孙文秀，张林，孙美艳，鲍美娟，卢洪洲

摘要：介绍了临床医护人员在对艾滋病男男同性恋病人歧视研究中的关键问题，阐述了歧视的原因及产生的影响，以及对医护人员歧视干预研究的进展，在此基础上对临床医护人员的反歧视研究前景进行展望。

关键词：医护人员；男男同性恋；艾滋病；歧视

自1981年6月5日美国报道了5例男男同性恋患有艾滋病(acquire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AIDS)、1983年3月24日明确该病是由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感染所致，近30年来该病在全球迅速传播、蔓延。世界卫生组织与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底全球现存活3 600万艾滋病感染者，每年新增感染者约210万人,其中51%的感染者知道自己的感染状态[1]。2015年10月我国卫生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10月31日，全国报告现存活HIV感染者/艾滋病病人574 775例，报告死亡17736例，现存活HIV感染者340590例，艾滋病病人234 185例[2]。艾滋病迅速传播与蔓延的同时，与艾滋病相关的歧视一直伴随着HIV感染者/艾滋病病人，影响病人的治疗与身心健康。与AIDS相关的歧视和耻辱是指对HIV感染者和艾滋病病人(people living with HIV/AIDS,PLWHA)及相关人群、相关行为的歧视，也包括高危人群及其家人等的羞耻感和自我歧视[3]。这种歧视在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主要体现在医疗机构、工作场所、社区、教育机构、家庭等领域。2013年的艾滋病歧视报告显示:在医疗机构中的这种歧视度较高，占26%，由于其职业的重要性而被特别的关注[4]。医护人员对HIV感染者/艾滋病病人的歧视，影响病人的自愿咨询检测率、就医率，以及艾滋病的治疗和护理服务的质量。笔者就医护人员对PLWHA歧视原因、产生的不良影响及干预措施进行综述，以期对艾滋病预防起到一定作用。

1　歧视原因

1.1知识缺乏医护人员作为专业人员，对艾滋病有一定的认识，但整体而言对艾滋病相关知识的掌握程度不够全面，对艾滋病传播及感染存在很大的误解。2011年Zeinab等[5]对922位约旦籍护士进行研究发现：护理人员对艾滋病的病理学知识、临床表现、传播及预防控制的知识掌握不够。2014年Sarah[6]对医护人员的调查显示：大部分医护人员接触艾滋病病人的机会相对较少，对艾滋病的基本知识有一定的了解，但当涉及更专业的知识时大多数表现出一些误区。Allyson等[7]对门诊病人的研究发现：当医护人员缺乏艾滋病相关知识时会导致对HIV感染者的歧视。我国自1985年发现首例艾滋病以来，艾滋病逐渐被人们认识，但这种认识水平在中国传统文化背景下还不够全面、深入。刘红霞等[8]对临床216名护士的调查研究显示：216名护士对艾滋病定义、临床常见症状知晓率较高，分别为93%和86%,但对非血液传播途径存在一定误解,只有50.1%的人认为唾液不会传播艾滋病。郭海健等[9]对江苏省医务人员的调查显示：医务人员对艾滋病的传播途径、预防措施等基本知识有一定的了解，但对于艾滋病的某些非传播途径及非预防措施的认识存在一定的欠缺。

1.2男男同性恋和艾滋病的双重歧视近年来通过性途径感染的HIV感染者比例越来越高，尤其是男男同性恋的比例在不断增加。截至2013年底，中国报告现存活HIV感染者和病人43.7万人，新发现病例中，经性传播所占比例从2006年的33.1%上升到2013年的90.8%，其中男性同性性传播比例从2006年的2.5%上升到2013年的21.4%[10]。男男同性恋已成为我国HIV感染者的主要人群，这无疑会加剧人们对艾滋病的歧视。William等[11]对男男同性恋的研究发现：人们对于HIV感染者的歧视主要来自对男男同性恋的歧视，部分人认为感染艾滋病是对男男同性恋的一种惩罚。Jesus等[12]的研究也发现：对PLWHA的歧视行为与内化的同性恋歧视相关，可以通过对同性恋的歧视采取干预措施来减少对PLWHA的歧视。艾滋病在对人们身体造成伤害的同时也冲击着人们的道德观。康丽娜等[13]2011年对305名医护人员的研究表明：医护人员对HIV感染者/病人存在一定歧视，55．1% 的医护人员会对不同途径感染HIV者予以区别对待。徐绍方等[14]对实习医生的研究表明：实习医生对HIV感染者存在一定的歧视，与输血途径相比实习医生更加歧视因同性恋而导致的HIV感染者。

1.3职业暴露危险由于职业暴露多，恐惧职业感染是医护人员对艾滋病病人存在歧视心理和服务态度较差的主要原因[15]。Alemie[16]对医护人员的研究表明：医护工作者特别是护士在工作中会出现职业暴露，经常发生针刺伤，参与研究的医务人员均担心职业感染。Garumma等[17]在2012年对Jimma地区18个医疗机构共255名医护人员的调查显示：66.4%的医护人员在操作时因对象是HIV感染者及艾滋病病人而采取更多的防护，52.3%的医护人员担心职业感染。掌握艾滋病传播方式，做好职业防护，在医治病人的同时保护医护人员的自身安全，是提高艾滋病病人医疗和护理质量的有效途径。黄静等[18]研究发现：290名护士对艾滋病职业暴露防护知识知晓率62.3%，护理人员对艾滋病的防护知识总的知晓率不高。阎振双[19]研究发现：对护理人员在艾滋病基础知识、避免职业暴露后感染等方面的知识进行培训后对HIV感染者及艾滋病护理歧视由原来的46.1%下降为1.3%。除了对艾滋病职业暴露相关知识的掌握不够，对于职业暴露后的紧急处理措施的不明确也加剧了对艾滋病的恐慌。杨炼等[20]对艾滋病定点治疗单位医务工作者的职业防护情况的调查发现：护士对职业暴露后需及时采用的防护措施知晓率为21.2%，干预前职业暴露概率为13.5%，介入防护知识培训干预后职业暴露概率为3.4%，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4社会道德规范的影响HIV感染者及艾滋病病人往往与违反社会道德规范的行为联系在一起。HIV感染者及艾滋病病人容易被贴上男男同性恋、性工作者、吸毒人员的标签。美国最早发现的2例艾滋病病人都是男男同性恋者。1985年中国发现了首例艾滋病，艾滋病最早见于入境的外国人或有国外生活史的病人，为了引起公众的注意，一些新闻报道和宣传材料对于传播预防艾滋病的知识、形成对艾滋病防治工作的支持性环境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同时在宣传开始阶段就为艾滋病贴上了“世纪杀手”“超级癌症”“腐朽生活方式的产物”等负面标签。赵云云[21]对1983年—2012年艾滋病报道的新闻资料研究发现：初期由于对艾滋病缺乏科学的认识，媒体对艾滋病的有关新闻不乏失实和偏见性报道，导致公众产生了本能的恐慌和排斥心理。

2　不良影响

2.1病人的治疗医护人员对男男同性恋艾滋病病人的歧视将影响病人的治疗，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由于歧视的存在使得部分医护人员拒绝为HIV感染者艾滋病病人提供服务；二是病人就医过程中的歧视经历影响病人继续接受医疗服务的愿望，对病人服药依从性、失访率产生影响。研究发现：80%护士和90%医生的行为表现出歧视，而这种歧视也将导致HIV感染者不愿就医[22]。有研究者也发现：阻碍艾滋病病人接受治疗的原因中就有因害怕接受治疗而导致自我暴露，导致不愿接受治疗[23-24]。Erica等[25]在2014年对中断抗反转录病毒治疗妇女的研究中发现：医护人员态度是导致其中断治疗的主要原因。Haochu等[26]对新诊断为艾滋病的男男同性恋的调查研究发现：由于病人受到来自医护人员的歧视，病人和医护人员之间缺乏信任和理解，这种不信任会导致病人即使知道自己应该接受治疗也不愿就医。有研究发现：艾滋病相关歧视与病人治疗依从性有紧密的相关性，在提高公众对于HIV感染者态度同时，能明显改善HIV感染者治疗依从性[27-28]。

2.2疾病传播虽然高效联合抗反转录病毒疗法的出现大大提高了HIV感染者的生存时间，但是目前尚无法治愈艾滋病。控制HIV的传播成了艾滋病预防与控制的重要措施。艾滋病相关歧视，一方面使得HIV感染高危人群的检测率下降，Sambisa等[29]研究发现：艾滋病相关歧视成为阻碍HIV检测的障碍之一，且这种歧视的存在会引发艾滋病相关危险行为。艾滋病相关危险行为主要是指HIV感染者通过无保护性性交而导致HIV的传播，也包括HIV感染者通过血液途径如献血等传播HIV。Randolph等[30]对100例HIV感染者的男男同性恋的研究发现：艾滋病相关歧视会导致病人的孤独感，而这种孤独感得分每增加1分，将会导致男男同性恋病人使用避用套概率降低1/5。李现红等[31]对男男同性恋的调查显示：近3个月的性伴数与歧视总分呈负相关，安全套的使用频率与内在性权益歧视呈负相关。

2.3病人的生活质量

2.3.1自我感知低下PLWHA往往会出现自我感知低下，主要表现为自我羞耻感、罪恶感，甚至出现自杀等极端行为。2013年中国HIV感染者歧视状况调查报告指出：自我歧视在HIV感染者中很普遍62.1%的受访者因感染感到羞耻，43.2%的人感到有罪，超过55.0%的人不愿参加社会活动或疏远亲人、朋友，超过一半的女性和40.0%的男性想过自杀[4]。Li Pingwong[32]研究表明：在HIV检测阳性的人群中因感染而感到羞耻的达到78.8%。石凯等[33]研究也发现：确认感染艾滋病后，20%的病人产生愤恨情绪，17%的病人陷入深度自责。这种自我歧视感往往要比社会歧视严重，影响大，常常导致HIV感染者主动社会隔离。

2.3.2社会孤立由歧视导致的PLWHA社会孤立，主要表现在当PLWHA暴露HIV感染时遭到亲人、朋友、社会人员包括医护人员的排斥、远离,为了避免这种歧视，常常会选择主动远离人群，所以很多HIV感染者会存在孤独感、孤立感。Adeline等[34]研究发现：在参与者中超过60%的HIV感染女性被迫离开家庭，遭受过别人的排斥。Emilie等[35]研究表明：超过17%HIV感染者暴露自己的感染状态后会受到别人的排斥，45%的感染者表明自己会有孤独感。

2.3.3预感性歧视PLWHA的预感性歧视主要指HIV感染者对已经察觉到的有可能发生的来自他人歧视的情感反应和行为。这种预感性歧视主要发生在未暴露HIV感染情况的人身上。由于这种预感性歧视的存在往往导致HIV感染者不愿自我暴露感染情况，也不愿接受HIV检测和治疗。Tyrel等[36]通过对683名HIV检测为阴性的男同性恋和双性恋人群调查发现，在这些检测为阴性的男同性恋身上即存在这种预感性歧视，这种歧视的存在对人的心理健康有着重要的影响。Sarit等[37]研究发现：这种预感性歧视的存在是导致HIV检测率低的一个重要的原因。

3　反歧视干预

针对医护人员的艾滋病男男同性恋反歧视干预工作主要从提高对艾滋病疾病认知、减少医护工作者的HIV职业暴露概率、提高职业暴露后处理流程的知晓程度、增加医护工作者的支持系统，同时提升社会对艾滋病的包容度及降低社会对艾滋病的歧视等方面来进行干预。目前，在临床实践过程中尚无系统的艾滋病反歧视教育的干预措施对医护人员实施。Li Li等[38]运用领导者意见模式(the popular opinion leader，POL)对来自20个医疗机构的880名医护人员进行干预，研究发现相对于未采取任何干预措施的人群来说，接受干预的医护人员对艾滋病的偏见及歧视态度有显著的改善。Mak等[39]通过让医护人员与PLWHA人群游戏或交流的方式直接互动，发现这种方式能够明显改善医护人员对PLWHA歧视。我国研究人员也在积极探索一种方式以期能够改善这种现状。郭海健等[9-13]研究表明：艾滋病知识的缺乏会增加护理人员对HIV感染者及艾滋病病人的歧视。赵会芳等[40-41]研究发现：参与式的培训有利于提高医学生艾滋病相关知识水平，改善其对HIV感染者歧视态度，提高其对HIV感染者的医疗服务意愿。马娜等[42]通过对2所综合医院的132名护士应用ABC理论对其进行心理干预结果显示：基于ABC理论的心理干预能有效降低护理人员对艾滋病病人的歧视，有利于进一步推动艾滋病的防治工作。

4　小结

对艾滋病男男同性恋相关歧视不仅仅是一个医疗问题，同时也是一个社会问题，仅仅通过提高医护人员疾病知识水平来减少艾滋病相关歧视是远远不够的，心理学、社会学等相关知识也需要运用于这种反歧视干预中，建立一个包含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多学科的综合干预系统。医务工作者不仅仅作为反歧视干预的对象，同时还要身体力行，影响周边人员对艾滋病男男同性恋的态度，进而达到改善整个社会群体对艾滋病男男同性恋者态度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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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张建华)

基金项目国家科技重大专项“十二五”项目，编号：2012ZX10001003。

作者简介孙文秀，硕士研究生在读，单位：201508，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复旦大学护理学院)；张林、孙美艳、鲍美娟、卢洪洲(通讯作者)单位：201508，复旦大学附属公共卫生临床中心。

中图分类号：R473.51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9-6493.2016.23.002

文章编号：1009-6493(2016)08B-2820-04

(收稿日期：2016-01-19；修回日期：2016-07-10)

Research progress on discrimination of clinical medical staff against AIDS in man-man gay patients

Sun Wenxiu,Zhang Lin,Sun Meiyan，et al

(Shanghai Public Health Clinical Center/Nursing College of 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1508 China)

AbstractIt introduced the key problems of research on the discrimination of clinical medical staff against AIDS in man-man gay patients,elaborated the causes and effects of the discrimination,and mentioned the research progress on interventions for the discrimination of clinical medical staff.On the basis of this,the research prospects of the anti discrimination of clinical medical staff were prospected.

Key wordsmedical staff；man-man gay；acquire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AIDS;discrimin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