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后期藩镇主持下的农田水利建设

2016-03-09 13:55李志刚
古今农业 2016年2期
关键词:主持藩镇农田水利

李志刚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北京 100732)



唐后期藩镇主持下的农田水利建设

李志刚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北京100732)

[摘要]在以小农经济占主导地位的中国古代社会,因科技水平低下、土地幅员辽阔和人口居住分散,兴建较大规模的水利工程,难以依靠农民自发地进行,必然要依靠中央集权的政府来进行干预。安史乱后,因长期战乱的破坏,北方面临着急迫的经济恢复任务。职此,在藩镇的主持之下,集中郡县的力量,进行了相关农田水利等公共事业的建设,恢复和新修了一定数量的水利工程。而不少南方藩镇,则出现了水利建设的高潮。藩镇主持下的水利建设的重心,逐渐转移到东南地区,且对唐后期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带来了较大影响。

[关键词]唐后期;藩镇;主持;农田水利

冀朝鼎先生在《中国历史上的基本经济区与水利事业的发展》一书中提出了“基本经济区”的概念,且把水利事业提高到了促进国家统一与分裂的高度。德国汉学家魏特夫甚至将中国概括为“治水社会”。由此可见水利事业对于中国古代国家的重要性。郑肇经先生《中国水利史》是专门研究中国古代水利的一部综合性论著,但行文较为简略[1]。而关于唐后期农田水利具体而微的研究,学界论著主要侧重于南北方农田水利工程的数量和对比问题[2],而并未以藩镇主持的角度进行解读。自清赵翼《廿二史札记》谈到“唐之官制,莫不善于节度使”[3]p429-430始,研究唐代藩镇的论著,多侧重强调其损害中央集权之消极方面。唐后期,藩镇集中州郡的力量,在恢复和发展农田水利等公共事业方面作用显著,从而起到了维护中央统治的作用。

古代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规模较大的农田水利等公共事业建设,单靠个别州郡的力量,在短期内一般难以完成。这需要集中事权,才能较好实施。对此,钱穆先生曾列举宋代公共事业建设相对落后时,解释原因说:“宋代以后的中国社会,开始走上中国的现代型。第一是中央集权之更加强。一个中央政府高高地摆在偌大一个广阔而平铺的社会上面,全国各地区,谁也没有力量来推动一切公共应兴应革的事业,像水利兴修,道路交通,教育宗教一切文化事业,社会没有力量,全要仰赖中央,这是不可能的事。一到金胡南下,中央政府崩溃,社会上更无力量抵抗或自卫,其所受祸害,较之晋代五胡乱华一段更深刻,更惨澹”[4]p3。

宋代中央集权过甚,地方难以集中有限的人力物力,进行水利、交通、教育等公共事业的建设,以致地方力量衰微,国家力量的衰弱。与宋相较,唐自安史之乱爆发后,中央将权力部分下放,地方实际上又增加了一个层级的行政单位。故藩镇能集中事权,能在当镇进行较大规模的公共事业建设,较为有效、迅捷地恢复经济,发展生产,从而集中人力物力,支援中央统治的需要。

关于唐代前后期,全国各地兴办水利事业的情况,顾炎武《日知录·水利》概括说:“欧阳永叔作唐书地理志,凡一渠之开,一堰之立,无不记之。其县之下实兼河渠一志,亦可谓详而有体矣。盖唐时为令者犹得以用一方之财,兴期月之役。而志之所书,大抵在天宝以前者居什之七,岂非太平之世,吏治修而民隐达,故常以百里之官而创千年之利。至于河朔用兵之后,则以催科为急,而农功水道有不暇讲求者欤?然自大历以至咸通,犹皆书之不绝于册”[5]p727。安史乱后,唐廷内忧外患依然不断。相应地,内外战争亦此起彼伏,由此导致军费支出浩繁。以此,顾炎武断定唐后期全国各地藩镇,仍较重视水利事业的建设与发展,以应对支出。水利建设为农业发展先导,同时也有助于减轻水灾[6]p48-62。因农田水利基本设施建设,能改善自然环境,提高抗害能力。面对内忧外患,唐后期中央对财赋的需求迫切。为恢复和发展生产,竭力办税,以支持中央和地方的需要,诸镇藩帅大都开展了相关兴办农田水利等公共事业活动。

唐后期,藩镇承办水利事业的例子较为显著,是因为单个州郡难以承担较大规模的农田水利事业建设。因此,集中数个州郡的力量办大事,就显得很有必要。唐前期由中央差遣使者,集中若干州郡的力量,因灾修复水利的实例,在玄宗时已有体现。开元十年(722)六月,黄河暴涨,玄宗派按察使萧嵩“总其事”,统辖博、冀、赵三州人力物力,奋力抢险,壅塞决口,很快转危为安,水害并未因此蔓延[7]p4678。开元十八年(730)六月,东都洛水泛滥,损民舍千余家。玄宗调将作大匠范安及韩朝宗,联合几个州郡的力量进行疏决,使得灾情大为缓解[8]p165。因灾害较大而进行的工程修复,单个州郡能力不足,而当时州郡之上的更高一级行政实体尚未成型,故中央派遣巡察等使,协调统筹数州,集结力量共同承担。如此可对突发事件迅速做出反应,以便于及时采取措施。可见集中事权,解决突发事件的优势,在藩镇设置前已有体现。中央派遣的使职,往往统辖数个州郡的专门事务,因而可以相对宏观的视野,来进行相关农田水利事业的建设。如两京收复后,李承为“淮南西道黜陟使。奏置常丰堰于楚州,以御海潮,溉屯田脊卤,收常十倍它岁”[8]p4686。

安史乱中,北方因战乱不断,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乱后兵灾依然不断,留下了严重的冗军问题,由此给诸镇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连师满野,不耕不获,仰食于下,嗷嗷遗人”[8]p4375。加之藩镇林立格局的形成,造成中央财政极为困难。为解决这些问题,自广德初,代宗已诏诸镇“择封内闲田荒壤,人所不耕者,为之屯”[8]p4375。建立较大规模的屯田,集中管理,以弥补人口锐减后的情况。这是因势利导,充分发挥藩镇形成以后,仅靠单个州郡难以完成事务的优势,由此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在藩镇的主持下,诸道大力开展了兴修水利、屯田等活动。大历二年(767),在宣城东十六里,宣歙观察使陈少游开凿“德政陂,引渠溉田二百顷”[8]p1051。大历十年,浙东观察使皇甫温于会稽县会稽山“东北四十里有防海塘,自上虞江抵山阴百余里,以蓄水溉田,开元十年令李俊之增修,大历十年观察使皇甫温、大和六年令李左次又增修之”[8]p1053。贞元元年(785),东畿、唐、汝、邓都观察使崔纵“引伊、洛水以通里闬,都中灌溉济不逮为十一二,人甚安之”[8]p3281。贞元八年,荆南节度使李皋“塞古堤,广良田五千顷,亩收一钟”[8]p1027。《新唐书·李皋传》则记曰:“初,江陵东北傍汉有古鄣,不治,岁辄溢。(李)皋修塞之,得其下良田五千顷”[9]p3580。荆南水利事业的发展,与当镇丰富的人力资源有所关联,“自至德后,中原多故,襄邓百姓,两京衣冠,尽投江湘,故荆南井邑,十倍其初”[8]p1551。太和五年(831)九月,河阳节度使“(温)造以河内膏腴,民户凋瘵,奏开浚怀州古秦渠枋口堰;役工四万,溉济源、河内、温、武陟四县田五千余顷”[8]p4314王审知为福建节度使时,于福清县拜井里“以兵筑之(大塘),长千余丈,溉田种三千六百石”[10]p86。诸镇节度使、观察使兴修水利的活动,对恢复和发展当道农业生产意义重大。

安史乱后,就中原藩镇而言,大战之后,当务之急是恢复农业生产。元和时,讨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泽潞因毗邻成德,遭兵乱,“凋费尤甚。朝议以兵革之后,思能完复者”,遂命辛秘为泽潞藩帅,“凡四岁,府库积钱七十万贯,餱粮器械称是”[8]p4150。如不运用藩镇力量,单个州县难以短期内实现农业恢复性生产。因恢复农业生产所需的基本生产资料,如以藩镇为单位,则便于统筹解决。太和四年(830),平沧景后,唐廷以殷侑为沧齐德节度使,“时大兵之后,满目荆榛,遗骸蔽野,寂无人烟。侑上表请借耕牛三万,以给流民。数年之后,户口滋饶,仓禀盈积,人皆忘亡”[8]p4320。殷侑以藩帅身份向中央申请,统筹解决急需的耕牛,迅速恢复了生产。

东南地区因战乱相对较少,藩镇集中当道力量,进行农田水利等公共事业的建设,经济恢复和发展状况更为显著。如唐后期五代,关于东南户口的增长情况,《群书考索》记:“隋盛时,总江、浙、闽中不盈三十万户。自唐朝以来,浸以孳息,更五代至于宋,增至五百余万户”[12]p293。又如天宝元年(742),江西户口占全国百分之三点二。元和时,却占全国百分之十二点三七[13]p46。户口增殖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紧密相关。可见藩镇设置后,在唐后期的地方建设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浙西等东南藩镇兴修水利、屯田力度尤大,成绩也最为显著:“浙西有三屯,嘉禾为大”[8]p4375。鉴于屯田规模大、工程艰巨,对主持屯田的官吏能力要求高,单个州郡力量不足,故早前浙西镇的屯田工作,一直未能有效开展下去。直至大历中,李栖筠任浙西观察使时[14]p745,才“慎择厥官,以对王命”。李栖筠命掾属大理评事朱自勉,在苏州一带主持屯田工作。朱自勉“取彼榛荒,画为封疆属于海,浚其畎浍达于川,求遂氏治野之法,修稻人稼穑之政,芟以殄草,剔以除木,风以布种,雨以附根”,垦拓“嘉禾土田二十七屯,广轮曲折千有余里”。同时,在屯内修建了“畎距于沟,沟达于川”的沟恤系统,使“浩浩其流,乃与湖连。旱则溉之,水则泄焉”。经朱自勉率领屯众“野次露宿,箪食瓢浆,尽四体之勤,趋一时之役”。因此浙西镇兴修水利的工作成绩显著,“自朱公为屯无下岁,元年冬收人若干,斛数与浙西六州租税埒”,出现了“嘉禾一穰,江淮为之康;嘉禾一歉,江淮为之俭”[8]p4375的局面,此后“岁登亿计,达于京师,饱我六军”[9]p4375。由此可见,浙西镇兴办水利工程,对支持中央战略需要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唐代淮南的水利工程,主要集中在淮南道东部的扬州一带。贞元中,淮南节度使杜佑“决雷陂以广灌溉,斥海濒弃地为田,积米至五十万斛”[8]p5088。贞元四年(788),淮南节度使杜亚修爱敬陂水门,“自江都西循蜀冈之右,引陂趋城隅以通漕,溉夹陂田”[9]p1052。元和三年(808),李吉甫任淮南节度使,“筑富人、固本二塘,溉田且万顷”,“又于高邮县筑堤为塘,溉田数千顷,人受其惠”[9]p3994。中唐以后,扬州境内的陂塘,虽以济运为主,但仍兼济灌溉。如杜亚修爱敬陂水门,“其夹堤之田,旱暵得其溉,霖潦得其归,化硗薄为膏腴者,不知几千万亩”[9]p4375。杜佑“潴雷陂,以溉穑地”,李吉甫筑高邮堤塘,“溉田数千顷”。相较而言,淮南西部农田水利事业的发展较东部迟缓。除芍陂、韦游沟外,均不见有较大水利工程兴建的记载。

为维持农田灌溉用水,也为保证漕运畅通,浙东藩帅常主持疏浚当镇河湖等水道,此外还进行一系列水利工程的建设。如贞元元年(785),在越州山阴县北三十里,浙东观察使皇甫政主持开凿“越王山堰,凿山以畜泄水利,又东北二十里作硃储斗门;北五里有新河,西北十里有运道塘,皆元和十年(815)观察使孟简开;西北四十六里有新迳斗门,大和七年(833)观察使陆亘置”[9]p1051。宝历元年(825),浙东观察使元稹在越州兴修水利:“又明年,命吏课七郡人,冬筑陂塘,春贮雨水,农人赖之,无凶年,无饿殍”[15]p3737。鉴于元稹兴修水利、造福百姓所取得的成就,章孝标有诗赞曰:“婺女星边喜气频,越王台上坐诗人。雪晴山水勾留客,风暖旌旗计会春。黎庶已同猗顿富,烟花却为相公贫。何言禹迹无人继,万顷湖田又崭新”[16]p5748。所谓的“万顷湖田”未必指实数,但却表明了元稹任职期间,在兴修水利方面,所取得的显著成绩。

唐以前,浙东已兴建有一批水利工程,但数量有限,水利设施规模也较小,如婺州有白沙堰等三十六堰、处州松阳和遂昌县交界处的通济堰、睦州分水县的长林堰等。藩镇设置之后,浙东镇在藩帅的主持下,诸州建设水利设施的数量明显增多,规模也较大。贞元元年(785),越州山阴县北三十里的越王山堰,由浙东观察使皇甫政通过“凿山以畜泄水利”[9]p4375。皇甫政还对越州玉山斗门进行了改建,把原来的二孔斗门,改为八孔闸门,以泄水入海。斗门的扩建,泄水量大为增加。堰、埭、闸、斗门,或为抬高水位,或分水流,或泄水,或拦水,功能多样。如明州的东钱湖,“四岸凡七堰”,“堰水入则蓄,雨不止而启闸放之”[17]p5150。综合浙西、浙东公共事业的建设,从兴修工程的时间上看,南方九十六项工程中,唐前期只有二十一项,中后期达七十五项[18]p62-69。于此可见在主持唐后期地方经济建设中,藩镇所发挥的独特作用。

相比之下,唐后期关中藩镇因辖州较少,或因战乱较多,藩镇难以集中事权,故于兴修水利事业,亦几无建树。关中水利,唐已不如汉,而唐后期又不如唐初。《汉书》记:“郑渠成,溉为卤之地四万余顷,关中始为沃野”[18]p325。《通典》记:“秦汉时郑渠溉田四万余顷,白渠溉田四千五百余顷。唐永徽中,所溉唯万许顷。洎大历初又减至六千二百余顷”[20]p4543。概因“沃衍之地,占为权豪观游林苑,水利分于池榭碾磑”[21]p76。但不能否认的是,唐后期因关中缺乏经济实力雄厚的藩镇[22]p18-39,造成单个州郡难以承担规模较大的水利建设事业,这应是造成关中经济状况衰颓和没落的原因之一。

藩镇兴修水利的另一目的,在于改善当道水利条件,避免或减轻水旱灾害所造成的损失。如元和中,薛平为义成节度使,“滑州城西距黄河二里,每岁常为水患。(薛)平询访得古河道,接卫州黎阳县界,开古河南北长十四里,决旧河以分水势,滑人遂无水患”[9]p3526。此河即为新河,《新唐书·地理志》记:“有新河,元和八年,(魏博)观察使田弘正及郑滑节度使薛平开,长十四里,阔六十步,深丈有七尺,决河注故道,滑州遂无水患”[8]p999。除郑滑节度使薛平外,尚有魏博节度使田弘正参与开凿此河,可见疏浚新河工程量之大,需集中两镇力量,方能较好完成。咸通四年(863),郑、滑、颍三州节度使萧倣“在镇四年,滑临黄河,频年水潦,河流泛溢,坏西北堤。倣奏移河四里,两月毕功,画图以进。懿宗嘉之”[8]p4480。因滑州濒临黄河,河水泛滥易造成损害。故历任节度使大都进行相关水利工程修建,以避免或减轻黄河之害。

对中原藩镇而言,因疏浚运河,其目的即专在通漕,而对当镇水利灌溉多损少益。如作为中原漕运节点之一的汴渠,沟通河淮是其利,但对农业灌溉不利。明李濂《汴京遗迹志》记:“汴渠派分洪河,自唐迄今,皆以为莫大之利。然迹其事实,抑有深害。凡梁、宋之地,畎浍之利,凑流此渠,以成其大。至隋炀帝将幸江都,遂析黄河之流,筑左右堤三百余里。旧所凑水,悉为横截,散漫无所。故宋、亳之地,遂成沮洳卑湿。且昔之安流,今乃湍悍。昔之漕运,冬夏无阻,今则春开秋闭,岁中漕运,止得半载。矧每岁霖澍,决溢为患。自斯观之,其利安在”?[23]p82东汉王景治河,正使河、汴二水分流。河水东流入海,汴水东南入泗水。隋炀帝沟通江淮河汴,虽有南北水运联贯之利。但也诚如李濂所言,中央政府在获得漕运之利的同时,对沿途各镇农田灌溉造成了损害。这大概也是各藩镇屡兴河工的原因之一吧。

黄河为中国大患始于宋,历元明清三代千年不绝[24]p745,但肇端于五代。武周长寿以来,黄河虽有漫溢的记载,但当时尚未酿成大患[19]p487。清人阎若璩解释说:“河灾羡溢首尾互千里外,非一方可治。当四分五裂之际,尔诈我虞,惟魏、滑同患,故田弘正从薛平请,协力共治。否则动多掣肘,纵有溢决,亦迁城邑以避之而已,此俩功所以罕纪也”[25]。其大旨都在说明唐后期,因两河藩镇对黄河下游两岸水利设施,采取经常性的维护,虽有小的河患,但未酿成河溃事件。这充分体现了,在面对较大自然灾害的威胁时,藩镇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体现出其优势之所在。这也是单个州郡所难以完成的。唐后期,因沿河藩镇注意防护,黄河未出现大害,但唐代于此方面的记载,缺漏散遗颇多。故宋敏求说:“唐河朔地,天宝后久属藩臣,纵有河事,不闻朝廷,故一部唐书所载,仅滑帅薛平、萧仿二事”[18]p487。这反映了在兴建水利设施方面,唐后期藩镇于此用力虽多,却鲜于记载的现象。

进入五代后,梁唐长期争战,夹河相持,常行以水代兵故事,以致沿河藩镇无法稳定从事修缮活动,致其后黄河蔚成大患。如后梁贞明四年(918)、龙德三年(923)、后唐同光二年(924),都出现了决河事件[25]p8823、8879、8911。值兵兴之际,诸镇虽有治理,但无暇进行系统整顿。此后,河决事件屡有发生。五代时河已屡决,而黄河下游一二千里的河床,遂致屡屡迁移,至宋则河水遽成大患[24]p745。除内地外,中唐以后,来自吐蕃、回鹘及南诏等地的边患,对唐王朝也构成了较大威胁。为此,中央注重在边防水利、漕运方面做工作,如为抵御吐蕃、回鹘对西北的频繁入侵,沿边诸镇在河西、陇右修建了多项水利工程,以屯兵聚粮,积极应对。贞元中[27]p328,丰州刺史李景略凿咸应、永清二渠,“公私利焉,糜储备,器械具,政令肃”,“军声雄冠北边,回鹘畏之”[8]p4073。

三、结论

马克思曾指出:“(古代)亚洲的一切政府都不能不执行一种经济职能,即举办公共工程的职能”[28]p64。所谓“公共工程”,是指水利工程及人工灌溉设施。众所周知,古代经济的基础是农业,而农田水利设施对农业起着重要作用。在以一家一户为基本生产单位的小农经济占主导地位的中国古代社会,因科技水平低下、土地幅员辽阔和人口居住分散,要想兴建较大规模的水利工程,难以依靠农民自发地进行,必然要依靠中央集权的政府来干预,从设计施工方案、提供资金、组织劳动力到经营管理等,都在官府的领导和控制之下。因此,唐代后期,在地方经济残破、户口锐减以及战乱不断的条件,要兴建水利工程更加离不开政府的强大组织能力。因此,一定程度上而言,藩镇主持的数量可观的农田水利建设,对唐后期农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都是有益的,在一定程度上也维护了中央政府的统治。故有学者认为唐前期,农田水利建设主要集中于北方,但中唐后南方水利工程数量大增。不过北方在中唐后仍新修了一定数量的水利工程。南方的水利工程大多集中在太湖流域和甬绍平原。南方多为小规模的水利工程,而北方大工程较多;南方大工程的数量在中唐以后大体与北方持平。南北方的水利建设,都为农业生产带来了巨大的、有益的影响[18]p6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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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志刚(1984—),男,河南潢川人,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博士后,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隋唐史研究。

Farmland Water Conservancy Construction under the Auspices of the late Tang Dynasty Military Governors

Li Zhigang

(History Institute of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 ,Beijing 100732)

Abstract:During the Late Tang period,due to the damage caused by the long-term war,North China was facing imminent economic recovery tasks. Under the auspices of Military Governors,a number of water conservancy projects were renovated and newly built. And in many places of South China,water conservancy construction was also in full swing. Under the auspices of Military Governor,the focus of water conservancy construction was then gradually shifted to the Southeast China,which brought a greater impact on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the Late Tang period.

Keywords:Late Tang,Military Governorship,Irrigation and Water Conservan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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