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的共同发展

王绍媛(教授) 李国鹏



“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的共同发展

王绍媛(教授) 李国鹏

一、引言

“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旨在克服地理位置、资源禀赋、基础设施等因素的限制，全面优化整合我国目前的经济合作机制，全力打造各方自贸区的升级版，推进我国与周边国家的区域经济合作，构筑新一轮对外开放的“一体两翼”。“一带一路”倡议是我国从“有世界影响的地区大国”转变为“综合性的世界大国”的一种尝试，意在团结广大周边发展中国家，构筑国土安全屏障，通过加强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济联盟，逐步摆脱“依附大国、被动挨打”的地缘政治局面。

作为金融危机期间的热点概念，新兴经济体一度被认为是世界经济增长的新势力。然而，后危机时代，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面临一系列困境和挑战。从外部环境看，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长逐渐恢复，世界经济新布局对新兴经济体发展造成一定冲击，包括国际市场需求疲软、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再调整、新型国际经济合作冲击等因素；从内部环境看，新兴经济体的高速增长逐渐回落，产业结构亟待转型升级，经济发展进入瓶颈阶段。受内外环境的双重压迫，新兴经济体的集团化发展不断弱化，面对发达经济体的经济重振和复杂的经济全球化新形势，新兴经济体很难与发达经济体抗衡。

在多极化的全球局势下，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完全主导世界经济发展；国家之间联合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这是新经济全球化发展的重要趋势。以发达国家为例，在世界经济新秩序和全球治理新体系的构建中，美国积极团结欧盟、日本等发达经济体，试图通过整体性升级传统的南北合作模式，继续主导世界经济发展，将全球发展的主动权重新攥在手中。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政治影响，任何一个新兴经济体都无法与发达经济体抗衡，更谈不上主导世界经济新秩序和全球治理新体系的构建过程。因此，新兴经济体必将集团化发展，集团化发展必将更好地提升新兴经济体的整体性和竞争力。

二、“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的共同发展

鉴于中国在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中的主导角色以及目前政府重点推进的“一带一路”倡议，可以考虑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推动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进而加快中国与新兴经济体的新区域经济合作。

(一)共同发展的必要性

“一带一路”倡议逐渐成为我国对外开放战略的核心，引领国家经济更好地融入经济全球化的新环境。但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具有阶段性，制定指导中国与沿线国家开展区域经济合作的切实有效的方案需要一定的时间。从促进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的角度，细化“一带一路”倡议的建设路径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案。

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推动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以及中国与新兴经济体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具有两方面的战略意义。一方面，在国家宏观框架指导下，二者共同推进能够具体化“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路径，寻找中国与沿线新兴经济体以及周边国家的有效合作方式，切实提高“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效率，巩固中国对外开放新体系构建的战略基石。另一方面，二者共同推进能够强化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提升新兴经济体在世界经济新体系中的整体影响力；通过推进中国与沿线新兴经济体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掌握国际贸易新规则发展方向，提高与发达经济体抗衡的砝码以及国际事务的参与度，提升新兴经济体在未来世界经济新秩序和全球治理新体系中的地位。在经济全球化新形势下，全面探寻“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的契合点，二者共同推进，推动中国与新兴经济体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

(二)共同发展的可行性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有六个重要的新兴经济体，分别是俄罗斯、土耳其、印度、印度尼西亚、沙特阿拉伯、南非，这六个国家都是发展势头良好的发展中国家，在促进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过程中将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一带一路”倡议的稳步推进，必将为沿线新兴经济体带来发展机遇，加快沿线新兴经济体经济调整的步伐。以这六个交叉节点国家为中心点，由点到线、由线及面，将更多的新兴经济体串联起来，促进新兴经济体的集团化发展。同时，“一带一路”倡议的逐渐推进、新兴经济体集团化的振兴，将会推动中国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新兴经济体的新型区域经济合作，提高中国在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进程中的主导性，夯实中国在世界经济发展中的地位。

第一，从互联互通建设的角度，充分发挥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资本融通作用，改善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公共环境，加强人文交流，打造与周边国家的互联互通，为中国经济“走出去”创造良好的周边环境；借助互联互通建设的优越外部环境，“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能够更高效地加强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新兴经济体的沟通与交流，提升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的整体性和团结性，夯实新兴经济体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的地理条件。

第二， 从产业互补发展的角度，“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历史、民族、宗教、文化等方面都存在很大差异，各自的经济发展模式也不尽相同，“一带一路”倡议在推进过程中要充分重视沿线国家的差异性，发挥地缘优势，有效利用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竞争性和互补性，创造行之有效的合作发展模式；在加强互补性合作方面，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可以在“一带一路”倡议差异性发展的基础上，定位不同新兴经济体在集团化发展中的适当位置，发挥彼此之间不同的产业优势，夯实新兴经济体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的经济基础。

第三，从贸易便利化的角度，“一带一路”倡议的逐渐推进，将使中国与沿线国家的通关手续不断简化，贸易便利化程度稳步提高，提升“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存在感和区域性，为中国与周边国家贸易往来创造良好的软性条件；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可以利用“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贸易便利化措施，完善新兴经济体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的贸易环境。

第四，从金融体系保障的角度，“一带一路”倡议在推进过程中采取的是“投资带动贸易”的方式，通过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搭建中国与沿线国家的交流平台，促进彼此之间的贸易往来和经济合作。作为“一带一路”倡议推进的起始点，金融体系一直发挥着重要角色；随着倡议的不断推进，金融体系变得越来越系统化。借助“一带一路”倡议金融体系的强力保障，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可以享受充足的资本支持，强化相互之间的金融纽带，优化新兴经济体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的金融条件。

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有助于中国开展与不同新兴经济体之间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的共同推进能够具体化“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路径，带来一系列的积极效应。

三、“一带一路”倡议下推动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的路径选择

“一带一路”建设、与新兴经济体区域经济合作是中国目前对外经济发展战略的两大核心。通过“一带一路”建设，完善与周边国家的互联互通，树立中国在国际社会的新大国形象，全面提升中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话语权；通过与新兴经济体区域经济合作，团结新兴经济体及发展中国家，创新南南合作模式，带领广大发展中国家更好地融入经济全球化新环境，参与制定国际贸易新规则的过程，提升新兴经济体在世界经济发展中的参与权。鉴于“一带一路”沿线重要新兴经济体的特殊性，本文将从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视角探寻“一带一路”倡议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共同发展的契合点，为二者共建探索可行路径。

“一带一路”沿线涉及的六大新兴经济体中，俄罗斯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北线途经的极具全球影响力的政治大国和军事大国，将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串联角色，在北线中的政治影响力不容忽视；作为地中海北岸的国家，土耳其横跨亚欧两洲，是丝绸之路经济带中线上重要的节点国家；南亚区域大国印度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交汇国家，对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官方立场将直接影响这两条线路的推进；印度尼西亚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上，是东盟最大的经济体，也是中国在东盟地区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印度尼西亚的态度将直接影响“一带一路”倡议在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沙特阿拉伯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在中东地区的汇合点，作为该地区名副其实的“石油王国”，中沙能源合作可为“一带一路”倡议提供重要的能源支持；南非位于非洲大陆的最南端，是“一带一路”倡议延伸的重要突破口，非洲具有良好的经济发展势头以及强烈的基础设施建设需求，“一带一路”倡议可为中非创造双赢的局面。

(一)地缘政治途径

为团结周边广大发展中国家，可通过“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中国与沿线国家的政治往来，有效融合多民族文化差异，构建区域交流合作平台。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过程中，应全面权衡不同主线上的区域性大国，兼顾双边政治立场，在有效整合彼此政治诉求的前提下，增强相互间的政治互信，为经贸往来提供政治保障。

丝绸之路经济带北线途经中亚地区，这一地区是中俄之间新的博弈焦点。一方面，中亚地区的传统文化与俄罗斯文化亲缘关系更近，而且中亚政界人士常常对中国抱有怀疑态度，随着中国影响力在中亚地区的扩散，势必会唤起更多的反中国情绪。另一方面，“一带一路”倡议中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最初被认为是对俄罗斯主张的地区一体化“欧亚经济联盟”的挑战，正如俄罗斯极力阻止上海合作组织在该地区的延伸一样。因此，在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北线的建设过程中，必须充分重视中国与俄罗斯的双边关系，充分重视俄罗斯倡导的“欧亚经济联盟”与中国推动的丝绸之路经济带间的对接，通过高层政治往来提高中俄政治互信。同时，全面权衡中俄两国在中亚地区的态度，兼顾各方面不同的利益诉求，逐步达成“经济上依靠中国、军事上依靠俄罗斯”的共识。基于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合作共赢的发展基调，共同提升中俄在区域经济合作以及国际事务中的关键性作用。

作为地中海地区大国，无论在地理位置倾向方面还是发展战略规划方面，土耳其一直徘徊在“东向”和“西进”的纠结中，它的政治立场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丝绸之路经济带中线的建设。中土双边贸易、投资关系日益密切，“一带一路”倡议引起土耳其的极大兴趣，土耳其表现出强烈的共建意愿。一方面，土耳其迫切需要提振国内经济发展的士气，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将为土耳其经济振兴提供很大的帮助；另一方面，土耳其执政党需要提高在国内的影响力，土耳其政府可以借助“一带一路”的话题博取民众更高的支持，全面争取民心。丝绸之路经济带对于土耳其政治发展和经济发展意义重大，在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中线的建设过程中，要做大中土双方的共同利益，充分利用政治交往和经济合作渠道，搭建土耳其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合作平台，在提升土耳其自身利益的基础上，铺平丝绸之路经济带中线的推进道路。

相比于沿线其他国家，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并不积极，是否要加入“一带一路”倡议争议很大。主流的观点认为，“一带一路”是中国的倡议，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的建设有可能导致中国进入印度的南亚“后院”，威胁印度长远的战略发展。一方面，在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和美国“新丝绸之路”计划两者之间，印度更倾向于后者；另一方面，印度国内社会并不能完全客观地评价“一带一路”意图，认为中国正在挑战美国的霸权地位，重塑地缘政治和全球经济架构的新规则。鉴于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的片面看法及不容乐观的政治环境、中印关系中的负面因素，在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过程中，需要通过高层政治往来逐渐建立全新的中印关系。在正视双方利益点、冲突点的基础上，将双边合作点聚焦在新兴经济体范畴，提升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的共识，妥善处理国际第三方干扰因素，从互利共赢的角度协商中印在南亚地区及印度洋区域的经贸合作，有效整合“一带一路”倡议、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与印度国内发展战略，夯实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推进的政治共识。

(二)地缘经济途径

“一带一路”倡议的主线是经济合作，即加强与沿线国家的经贸合作，推动中国经济更好地走向世界。考虑到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特殊地理位置，地缘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效果。

中国与印度尼西亚双边经贸关系发展空前迅速，印度尼西亚已经成为中国在东南亚地区最大的贸易伙伴，“一带一路”倡议将为双方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带来新机会。在双边密切经贸往来的基础上，印度尼西亚吸引中国投资基础设施建设的需求越来越高。据估计，中国对印度尼西亚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投资或将达到500亿美元。在政治方面，印度尼西亚始终宣称奉行一个中国的政策，坚定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主权和领土完整。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的推进过程中，应当发挥中国与印度尼西亚良好的政治关系和经济关系，发挥印度尼西亚的地理位置优势，促进双边经贸合作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延伸；以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电力项目合作为突破口，提升印度尼西亚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的战略性，加快丝绸之路经济带南线在东南亚地区的辐射进程。

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与沙特阿拉伯国内的一系列发展规划不谋而合，共建“一带一路”可将两个巨大的经济体连接起来，更好地挖掘互联互通的潜力。中国与沙特阿拉伯的经贸合作主要集中在石油、天然气等能源行业，对于沙特阿拉伯而言，“一带一路”倡议将促进西部经济发展、提升石油出口能力、改善环境质量等，通过“一带一路”的互联互通，为能源行业发展提供更多的机遇；对于中国而言，沙特阿拉伯将有效衔接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为中国实体经济发展提供高质量的能源支持。中国与沙特阿拉伯经贸合作针对性强，应当充分利用沙特阿拉伯在中东地区的衔接作用，有效整合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提高“一带一路”的推进质量。同时，在传统能源合作的基础上，寻找新的合作机会，提高双边经贸合作的多样性和全面性，为“一带一路”共建提供更强有力的支持。

长期以来，中国与南非一直保持密切的政治往来，中国在非洲大陆的大力投资，为南非经济发展和国际影响力提升带来了巨大作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推进到非洲大陆的最南端，“一带一路”倡议将在很大程度上惠及南非。作为非洲大陆发展势头良好的新兴经济体，南非存在基础设施落后和电力供应短缺等问题；同时，广阔的发展空间又为“一带一路”倡议向非洲大陆延伸提供了更好的机会。在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建设过程中，应当极力扩大中国与南非的贸易利益共同点，充分发挥南非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推进中的端点作用。从宏观推进的角度，加快“一带一路”倡议与非洲“三合一自由贸易区”(TFTA)有效整合，发挥TFTA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端点的辐射作用，促进“一带一路”倡议更好地融入非洲大陆；从微观推进的角度，全面考虑南非的经济发展诉求，在扩大基础设施投资规模的基础上，加强双方贸易往来，提高南非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依赖程度。

借助“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可以助推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恢复活力，引领广大新兴经济体更好地屹立在世界经济舞台上。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根据沿线新兴经济体的差异性与不同的发展诉求，由双边合作入手，分别以政治倾向型和经济倾向型的合作方式，助推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新兴经济体合作走向成熟，引导局部合作向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过渡，促使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成为经济全球化新形势下南南合作的新范式。

四、结语

在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大潮流下，传统的以WTO为代表的多边贸易合作机制面临被新型双边、区域经济合作逐步取代的局面。为了能够把握国际贸易新规则的发展趋势，以新兴经济体为代表的广大发展中国家有必要及时参与到新一轮区域经济合作中，在世界经济新秩序和全球治理新体系中发出声音。作为新兴经济体的重要代表，中国一直致力于促进新兴经济体的集团化发展，如参与并主导的金砖国家合作机制越来越成熟。后金融危机时代，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呈现出不断弱化的趋势，中国政府全面致力于推动“一带一路”倡议。通过探寻新兴经济体集团化发展与“一带一路”倡议共同建设的契合点，可以具体化“一带一路”倡议，妥善处理彼此之间不同的政治诉求和经济利益，以政治倾向型或经济倾向型的合作方式，寻求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共赢发展，促进新兴经济体的集团化发展。

[本文为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区域经济合作与辽宁装备制造业走出去互动研究”(L15BJL005)的阶段性成果。]

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责任编辑：王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