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论方法论刍议

2016-03-07 16:26王慧娟
河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文论方法论社会科学

王慧娟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中国古代文论方法论刍议

王慧娟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中国古代文论方法论的运用、建设与继承革新问题是相关领域研究者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实现这一目标,大致要从四个方面着力。首先是树立大学科观念,建立多维立体的理论研究系统,达到跨学科交流的目的。这又关乎专业研究中的跨学科之间的沟通、学科整合和理论想象力、学术共同体与学术发展的问题。其次是采用理论原则与具体的文论结合起来相得益彰的研究方法与思路。再次要注意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具体方法论自身的继承与革新问题。最后应关注中国古代文论的研究中需要实际运用与具体注意的事项,即保持“文化科学”研究的“价值无涉”和“客观性”等原则。

人文社会科学方法论;大学科观念;中国古代文论;文化科学

知识学问浩如烟海,在历史的演进岁月的积累中颠转轮回,如何将这些杂乱无章的知识在各自的领域里清晰地连接与运用,这就涉及方法论的问题。掌握适合自己学科的方法论,对我们更好地学习大有裨益。中国古代文论的梳理和学习也不例外。

一、树立大学科观念,建立多维立体的理论研究系统

人类思维是一个综合性的整体模式,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之间,社会科学内部各学科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们应该树立大学科观念、建立多维立体的理论研究系统与思维方式,绝不能随意将学科之间的关联打破。以中国古代文论为例,它本身就是对中国古代文学思潮、现象及发展演进所做的理论探讨与分析,这两者的联系是极为紧密的,有些学校便将中国古代文论直接归入中国古代文学,以便互相汲取营养,使双方得到更好发展。

学科的细分给我们提供了更细致、专业的角度与思维方式去了解更真实的学术真相。而人为造成的学科分化也造成了研究视野的狭窄与不完整,研究思路与方法也受到了极大限制。所以,树立大学科观念要解决以下几个问题:如何在具体的专业研究中进行跨学科沟通;如何建立学科整合的思维模式与进行理论想象力的培养;如何认识学术共同体与学术发展间的关系。

首先,就中国古代文论而言,近些年的研究可谓取得了长足发展。例如,对中国古代文学文本的文学性、思想性与文化内涵的深入开掘,对当代其他学科优秀方式方法的充分借鉴,对重大历史考古等研究成果的充分利用,对固有研究范式和讨论方式的承袭和突破等。但值得注意的是,仅从文学的角度不能够真正而全面地理解中国古代文学与文化的深刻内蕴。拿《文心雕龙》研究来讲,不仅要从文章学的角度看到刘勰对文学作品的品评与创作论,还要从历史学的角度去理解时人对文章遣词造句、布局谋篇的要求,从社会学的角度去明确文章写作与人文关怀一脉发展的关系,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到时人对文学创作的心理需求,从哲学的角度明确儒释道的世界观、人生观对文章创作的理论指导性等。所以笔者提倡树立大学科的观念,加强各学科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从社会科学内部相关学科或者自然科学学科中借鉴相应的思维方式与研究方法,建立多维立体的理论研究系统与思维方式,以期达到学科多赢的目标。这样,离现实的真理也就更近了一步。

其次,现代意义上的学科分工主要形成于19世纪后期,工科这时候崛起,自然科学超越人文社会科学成为主导。而中国古代文论从文学中独立出来,只是近几十年的事。它受这一趋势影响极大,尤其五四运动以来学习西方的思潮极盛,我们在中国古代文论研究方法上,过多地接受了孔德的实证主义研究方法。马克斯·韦伯(Max Weber)认为解决实际问题是社会科学的主旨,反对自然科学沙文主义,维护社会科学的特殊性,并在积极的多元论的基础上,建立不同于自然科学而又能够保持其客观性的文化科学方法[1](P12)。的确,实证主义研究方法是一种全新的研究视角,但鉴于中国文学与文化的综合性、广博性、深刻性与人文特色,我们更要意识到怎样从实证化具体的研究中跳出来,走向学科间交流和关怀的道路。如果没有这样一种沟通,我们所说的学科整合是无法实现的。我们理论的想象力就会被数据化的统计所取代。真正可以称得上理论想象的思维成果,无一不是建立在对前人思想理论体系及当下社会现象的深刻理解与深层思索基础上的,是对前人与当下生活的批判分析。学科整合和理论想象力问题是中国甚至世界上任何一种文学形态所必须保持的。这是创作和理解世界各国文学作品与理论和文化内涵的必然需求。

最后,基于前两点的论述,学科间的紧密联系与学科整合、理论想象力的培养,要求我们各类学术共同体更好地发展壮大并和谐融合。这也是中国学术界最应该注意的问题。文理之间、不同专业之间、同专业的不同派别之间都应该以更为宽广的胸怀,取长补短相互吸收借鉴,共同促进中国学术发展,而不是故步自封、敝帚自珍,为了争得谁是正宗、为了彰显自己的特色,随意诋毁他者的学科规范和理论成果。中国古代的文学理论要想在新的时代焕发生机,成为指引新时期文学、文艺作品创作和评论的先导,必须与时俱进,加强学科与学术共同体的合作与融合,拓展学科与思维研究方法的新领域。

二、理论原则与具体的文论研究相结合

不能空谈方法,要使理论原则与具体的文论结合起来,这样才能准确理解文论家的思想实质,便于了解各个时代文学作品的真正风貌与文论气象,也更方便我们的研究工作。之所以提倡如此,一则由于中国古代文论表述理论原则的文字多较简约, 内容也多为描述性比喻式的概括,似乎笼统而不够精确,多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二则由于传统评价标准受一定的时空局限、人情世故、政治地位、社会环境等因素制约,使文论家有时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反不如在对具体作家作品的评介中更为真实地表现出他真正的审美原则和兴趣所在。钟嵘对诗歌用典的态度或许可以为此提供一个很好的例证。

《诗品序》中钟嵘素来强调诗歌是用来吟咏情性的,推崇诗歌自然清丽,情感真挚温和,达到“自然英旨”,不尚“用事”。而且,他对宋齐时代的大家颜延之、任舫等人作诗大量“用事”的行为和风气深为不满,评颜延之“又喜用古事,弥见拘束”[2](P67),评任舫“昉既博物,动辄用事,所以诗不得奇。少年士子,效其如此,弊矣”。[2](P75)如果单看这段文字, 读者很容易认为钟嵘是坚决反对诗歌用典的。但纵观全篇,联系钟嵘对作家作品的全面品评,我们就会全面而真实地看到他的真实态度。大谢诗, 用典颇多,但钟嵘将其列入上品, 并给予极高的评价,认为谢诗“名章迥句,处处间起;丽典新声,络绎奔会”[2](P49)。可见,钟嵘并非一概反对用典, 只是对用典过于繁密、“文章殆同书钞”,使得诗的韵味全部淹没于“掉书袋”的风气深为不满罢了。

要做到这一点,要将具体的文本与同时代文论联系起来比较,从中看到个性与共性的联系和区别,了解文学创作倾向和审美标准、时代风气对文论家的深刻影响。同时,对中国古代文论的研究还要与文学史的研究结合起来。文论,或是直接批评作家作品, 或是总结创作经验等,都是对文学史上文学事件、作家作品、审美风尚等的理论性梳理和概括。而文论形成后, 又反过来指导、推动文学作品的创作,并成为文学运动的理论旗帜。两者关系千丝万缕,密不可分, 因此把二者结合起来研究, 既有利于洞见理论批评的实质和价值, 也有利于明晰文学创作的倾向和特色。

三、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具体方法论自身的继承与革新

中国古代文论研究具体方法论自身的继承与革新也是研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任何理论、思想都是历史地产生,又历史地变化着的。方法论作为理论和思维的综合体当然也不例外,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非常不同的内容”[3]。在新的时代,原有的方法论如果不能完全或完全不能揭示文本的实质、解析它的多层次多方位的关系,那我们就应该改造甚至放弃这种方法论寻求更合适的选择。中国古代文论方法论同样处于这样的发展变化中。

在中国古代文论研究中,我们已经抛弃了以阶级斗争为主线的文论研究方式,也不再采取简单的主客二分方法机械地将文论做出区分,甚至也抛弃了从苏联引进的一套简单研究方式,转向真正的理论性强的忠于文本、忠于时代的探讨。在科技发达的时代,专门的统计方法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为研究资料提供了较为简易的搜集和分类模式,但也应注意,这种方式存在很多弊端,需重新做一下定性工作,这是任何现代化的技术所不能代替的。

正所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适当地吸收利用新的研究方法、放弃或改造旧的研究方法,与时俱进,有所继承有所创新,才能形成新的合适的合理的中国古代文论方法论。

四、文化科学的价值无涉与客观性等原则

一般意义上的社会科学指的是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法学等学科的统称。这其中似乎没有注意到人文科学在社会科学领域的存在,当然也就不会注意到文学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的作用。而马克思·韦伯则用“文化科学”这个概念,兼顾了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两大领域,这是对人类思维方式本身的深刻认识和尊重。在《社会科学认识和社会政策认识中的“客观性”》一文中,韦伯指出,社会科学(文化科学)的对象是文化事件:文化事件的规定包括着两种基本的要素,这就是价值和意义。韦伯强调:“任何文化科学的先验前提, ……是指我们是文化的人类,并具有意识地对世界采取一种态度和赋予它意义的能力和意志。”[1](P11)文化科学的研究目的在于对人们的理性行动可能性做出因果判断分析,并由此认识文化事件或实体的独有性质和意义,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对已有事件或行为事实的充分认知和分析基础上的理论推断。古代文论的研究也是如此,要符合人的内心对于文学和文化的心理需求,明晰作品和品评的意义和价值。要维护中国古代文论学科的特色,反对其他学科甚至自然科学的随意浸染,做到收放有度,又能够体现古代文论在现代文学与文化创作中的引领作用。

在《社会科学和经济科学“价值无涉”的意义》中,韦伯指出:价值判断是研究者从自己的价值取向出发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观点、动机的评价,这种评价出自主观的理由而无客观的依据,因此两者之间并无逻辑的和必然的联系[1](P314)。所以,在中国古代文论的研究中要将价值判断从经验认识中剔除出去,划清科学认识与价值判断的界限,摒弃主观臆断认知事物的方式方法,把握文化事件特殊性和真实性,掌握作为文化现象或实在成为研究对象的前提——文化意义,客观真实地认识时人及其文论作品,使中国古代文论的研究在人性论意义上更真实客观地进行下去。

[1]马克斯·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概论[M].韩水法,莫茜,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2]钟嵘.诗品[M].周振甫,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98.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495.

Discussion on the Methodology of Chinese Ancient Literary Theory

WANG Huiju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46, China)

The application of the methodology of Chinese ancient literary theory, construction and inheritance innovation is an issue that researchers have been thinking about. It is generally to focus on four aspects to achieve this goal. The first is to establish the concept of large discipline, build multidimensional theoretical research system, to achieve the purpose of interdisciplinary exchange. This also relates to interdisciplinary communication, subject integration and theoretical imagination, academic community and academic development in professional research. Secondly, the study uses the research methods and ideas which combine the theoretical principle with the concrete literary theory. Thirdly, it should notice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specific methodology of ancient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Finally, it needs to pay attention to the practical application and specific attention in the study of ancient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That is, maintaining the principles of “value-free” and “objectivity” for “cultural science” study.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 methodology; the concept of large discipline; ancient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cultural science

2016-08-24

王慧娟(1985-),女,河北沧州人,南京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论及《文心雕龙》研究。

I206.2

A

1008-469X(2016)05-00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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