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华
(闽南师范大学,福建漳州 363000)
困境·焦虑·抉择
——《儿子与情人》中保罗形象的存在主义解读
魏斯华
(闽南师范大学,福建漳州 363000)
《儿子与情人》以保罗·莫雷尔的情感经历、成长历程为内容,突出了他与三位不同类型女性相处的矛盾冲突,衬托出保罗在深陷人生困境时的期望和面对各种焦虑所作抉择的理解。文章试图从萨特存在主义角度切入,通过分析保罗·莫雷尔与这三位女性的情感纠葛、焦虑挣扎以及最后的自由抉择,不仅揭示出保罗历经自在存在到自为存在的转化,还体现了二十世纪初英国工业化历程中人虚无荒诞的生存状态。
存在主义;《儿子与情人》;焦虑;抉择
《儿子与情人》是D.H.劳伦斯的成名作。1885年劳伦斯出生在英国诺丁汉。1905年萨特出生在法国巴黎。这两个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大家并没有什么相关性可言。《儿子与情人》写于1913年,时年萨特才八岁,这部作品不可能受到萨特存在主义思想的影响,当萨特迎来他哲学巅峰之际时,劳伦斯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但发人深省的是从劳伦斯的这部作品中,却可以窥见诸多存在主义思想方面的理念。这些理念主要体现在保罗处理自身与女性关系时的焦虑、挣扎以及最后的自由抉择。
保罗·莫雷尔是在工业文明破坏自然与社会的背景下出生的,那时他父母的婚姻已经出现了问题。保罗是莫雷尔家的第三个孩子,“可能长得像他母亲,身材羸弱,相当瘦小。他脸色苍白,举止文静,他的眼睛呈灰色,那双眼睛随时好像在谛听着什么”。[1]P60保罗生来便意志薄弱、身体削弱。小的时候他经常听到父母意见不合、吵架闹事,从而性格变得敏感不安。他从不喜欢父亲,甚至有点仇恨父亲,但他鼓不起勇气对抗父亲。童年的他总害怕屋子前那白蜡树被风刮出哗哗响的尖啸声。成年后,他多次提出自己要结婚,但每次都无疾而终,他缺乏步入婚姻的勇气和意志。他的母亲“多么盼望他会爱上一个配做他伴侣的姑娘啊——知书达理,身强体壮。”[1]P281但保罗却对任何比他身份高的女人看都不看,他有着自己的倔强和自尊,不甘于没有爱与交流的婚姻。对于如何处理自己与母亲、米丽安、克莱拉的关系,他始终焦虑着,挣扎着。
(一)在禁锢中挣扎:保罗与母亲莫雷尔太太
在保罗的世界里,母亲莫雷尔太太无处不在。曾有一次保罗与母亲聊天:“你在世一天,我就一天不会遇到合适的女人”。[1]P381
莫雷尔太太性格高傲、顽强,好奇、灵慧,“长得相当娇气,气质柔弱,但举止果断”,[1]P3俨然一副知书达礼的市民小姐形象。虽然住在矿区附近脏乱的洼地,但“她戴着小黑帽,披着斗篷,一副阔太太的气派,谁也比不上她。”[1]P5莫雷尔太太二十三岁时遇见保罗的父亲瓦尔特。这位稍稍粗鲁的矿工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舞跳得厉害,为人朝气蓬勃、活力有趣。她被他独特的魅力所吸引。婚后头几年他们过着幸福的日子,但生存是实际的,现实是残酷的。瓦尔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对她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忍让补偿到吵架逃避,莫雷尔太太也觉得自己对他已没有爱情可言了。“根据劳伦斯的观点,女性获得满足时也不能得到肯定,除非她丈夫‘超过他’。既然莫雷尔先生无法超越妻子,那么他妻子被迫在孩子中寻求新爱:‘如果一个男人无法接受他自己最终的存在、最终的孤独和对生活最后的责任,那么他必然期望女人毫无根基地和无法控制地从一个灾难奔向另一个灾难。’”[2]P108对于两个毫无爱情可言的人来说,在一起怎么样都是灾难,甚至在莫雷尔太太病死时,瓦尔特都不敢单独到她房间去。
莫雷尔太太因不幸福的婚姻关系将自己的爱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填补自己从丈夫那得不到的感情上的需要”。[3]在大儿子威廉死后,二儿子保罗也就独自承受了这畸形的爱。保罗出世后,“娇弱的娃娃躺在她怀里。他那暗蓝色的眼睛老是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好像要把她的心底的年头勾出来。她不再爱她丈夫了”。[1]P38在保罗生病期间,她更是日夜守候在病床前,悉心照料,甚至她宁愿用自己生命换取保罗,无疑这种期望和超负重的爱深深的烙印在保罗的身上。
在保罗的生活中,母亲无处不在。她爱他,她以爱的名义时时处处监管着他,不允许他离开她。一方面她给予保罗爱的温暖,呵护保罗健康成长;另一方面她自由出入保罗的世界,主导保罗的生活,她乐于规划好他的人生轨迹,照料他的一切。这样保罗的意志是不自由的,他绝不敢自己下决定。
保罗曾说过他所有的事业都是为了她,他们之间已不仅仅只是母亲与儿子的关系。他离不开她,他极度依赖她。“无论是莫雷尔太太还是保罗都无法容忍外人插足他们的爱恋关系。看到母亲对别人显示出担心和焦虑,保罗就会痛苦不安。”[2]P112而莫雷尔太太对于保罗的次次恋爱都是持不满的态度,她认为米丽安抢走了保罗,霸占了他全部的爱,所以每次会表现出她对米丽安的厌烦,甚至还对保罗施加压力,迫使他离开她。对于克莱拉,她认为是不洁之人,拒绝他找她。年轻的保罗有几次鼓起勇气去反抗母亲,违背她的建议,但过后他都会痛苦不堪,违背母亲对于他来说生不如死。“因视母亲之爱高于一切,男人便难以割舍它,即便死后亦如此”。[2]P108保罗在母亲爱的禁锢中挣扎着,期盼着。
(二)在焦虑中彷徨:保罗与情人米丽安
保罗年少时在威利农场认识了米丽安,两人青梅竹马、情同手足、日久生情。米丽安在家里辈分最小,生得腼腆害羞,受传统思想的影响。米丽安喜欢读书学习,“是一个受文明压抑极深的姑娘,谦卑、内敛、虔诚,狂热地追求学问和知识,并以此来满足自己”。[4]P173保罗与她在学习上经常互动,教她学习各类知识。她在画画方面给保罗指导、灵感。保罗在画画方面取得成功很大部分都要归于米丽安。
米丽安深受宗教信仰的束缚。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内心蕴藏着信仰,连呼出来的气里都含有信仰的气息,她们看整个人生也是透过它的迷雾”。[1]P151一方面米丽安享受着与保罗相亲相爱。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在威利农庄过着快乐无忧的日子,一起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另一方面米丽安追求的是精神上的男女关系,宗教信仰强烈的她有着极强的贞操观。她认为爱情、婚姻都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而这样一种牺牲是高尚圣洁的,不应该有肮脏的性行为来污染。她几次拒绝了保罗的需求,对保罗表现出若即若离、清高的样子。她倔强要强,“痛恨自己这个卑贱姑娘的地位,想要受人尊重”,[1]P152想要保罗随时随地的陪伴在她身边,受她影响和管制。保罗必须像她忠厚的奴仆一样爱她,身体和精神都归属于她。保罗曾对她说过:“难道你喜欢什么东西就非得紧紧抓住不放,仿佛要把它们的心都掏出来不可吗”。[1]P236
保罗内心是焦虑的。在保罗看来,米丽安是高贵的,她带给他灵感,他乐意与她游目畅怀。保罗好几次向母亲表示自己是爱这个女人的,他想照顾她,他想娶她为妻了。但他又觉得她是卑微的,他对她多少有点俯就的感觉,又把她抛弃了。可他们一起愉快的度过七八年了,他喜欢与她一起待着。初见时他们就有了喂鸡食等愉快的互动。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互动接触,使得保罗的洞察力和对事物的领悟力都增强加深了。“从母亲身上,他汲取了生活的热情,创作的力量。米丽安把这种热情激励成为白热化的热情”。[1]P169
保罗对米丽安是焦虑彷徨的,下不了决定,始终半推半就。首先米丽安的生活是缺乏活力与朝气的,她帮忙处理家务,每周必规律地去礼拜。她向往单纯的爱情,追求精神之恋。很多次保罗觉得与米丽安在一起很压抑,精神得不到放松,“总有一种紧张感。当你笑的时候,我总想哭,好像那体现了你的痛苦。哎,你使我灵魂紧张和思考……可是我不想只是精神上这样。”[5]P226其次在遭到抛弃后,米丽安企图用宗教式献身让保罗回头臣服于自己。这种献身只是一种责任、义务和牺牲,这种机械式结合不是爱到深处自然而然,没有本能冲动,肉体欲望,这让保罗失望和害怕。最后米丽安相信上帝无处不在,她力求虔诚、谨慎,保罗却以上帝辩护自己的为所欲为,在与她恋爱多年后始终下不了决心同她结婚。“他恨米丽安。他恨她弯着身子仔细翻查他的东西。恨她不厌其烦地反复审核他仿佛他是一份复杂的心理学报告似的”。[1]P318在保罗母亲死后,保罗考虑要回到米丽安身边去,与她相见后,保罗又离开了,而米丽安还始终怀着一种“他一旦闹够了,自会死了心来找她”[1]P454的信念等待着他。
(三)在抉择中重生:保罗与情人克莱拉
克莱拉是米丽安的朋友,保罗的同事。保罗在与米丽安恋爱时曾注意过克莱拉,他一看到她就心跳加速,血流加快。克莱拉生性乐观开朗,活力四射,受过教育,热心妇女运动,追求知识。她长得漂亮,如贵妇一般。
克莱拉是情人。保罗和米丽安曾觉察出紧张的三角关系,事实上他们分手后保罗即刻与克莱拉在一起了。保罗着迷于她健壮美丽的胳膊和手指,这是不同于米丽安的。克莱拉与众不同,引人注目。她情欲旺盛,有着白皙的脖子,背部的曲线非常迷人。克莱拉与米丽安最大的不同是她的开放,不拘性爱。她和他在一起更多是情欲所动,“小说中,克莱拉经常和红色相连,象征她胸中火一般的热情”。[6]
与克莱拉在一起是保罗自我意志的考验。保罗身边围绕了众多女性,离开米丽安后,他偏偏投入有夫之妇的克莱拉的怀抱。克莱拉的情欲是无止境的,要使这样的爱情有结果,保罗必须成倍的付出和努力经营。“爱是一种加速的精神的万有引力对另一种精神的吸引,在创造的快乐中,但是如果一切都约束在爱中,然后不会再有爱。因此,对于那些爱上爱的人,旅行比到达好。……爱是运行就像潮流,此时此刻达到高潮,但是肯定有退潮”。[7]P151这缺失根基养分的爱情之花是会很快枯萎的。克莱拉一方面给不了保罗需要的完整的爱,因为她只是因为瞧不起丈夫而与他分居并未离婚;另一方面,克莱拉是肉体的欲望需求,克莱拉不仅没有为保罗提供精神上的支撑还一而再的向他索取爱的满足,最终他们之间没有了动力,就只能是退潮了。正因为如此,两人精神上的互通是少之又少,时间一久便出现了厌倦。“凡是他要去的地方,她不能陪他去。他们迟早总得分手。哪怕他们结了婚,彼此忠贞不渝,他还是会撇下她,继续独来独往,而她只落得个在他回家时侍候他的份儿”。[1]P392
在同克莱拉来往期间,保罗曾想“他情愿一辈子不要他。他认为自己跟米丽安才是真正的心连心。有朝一日,他真该结婚的话,他就有责任娶米丽安为妻”。[1]P299此时的保罗已经可以自我判断,自我抉择了。他自由的选择要毅然离开克莱拉。他知道自己可以让爱情开始也可以选择不适合后离开,这是保罗自身的进步,他不再是那个母亲护翼下的孩童,也不是战战兢兢守在米丽安身后的少年,他现在是一个有思想有意志的青年,虽然他还不够果断和勇敢。
保罗的焦虑、挣扎、反抗,他的种种遭遇让母亲好几次都觉得保罗可能活不下去了,但保罗式焦虑,让保罗一而再再而三没有自行了断而是在经历了恋母、精神恋爱、肉体恋爱后完成了个人的漫漫成长之路。保罗从一开始的母亲禁锢式的随波逐流到慢慢有思想有意识、鼓起勇气反抗,再到最后以人的姿态站立眺望远方,做出自己的抉择。他经历了自在存在到自为存在的转化。在面对是继续生存还是自我毁灭的世纪难题上,他选择了生存,并且是积极自由的生存!
(一)自由抉择的必然性
荒诞的环境养育了荒诞的人。保罗出生在工业文明化进程高速发展、社会急速转型时期。工业化对于传统守旧者来说无疑是荒诞的,是破坏生态自然、颠覆传统价值,是不正常的生存,是自我无法定位、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无疑是生存毁灭。萨特在《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中说:“如果上帝不存在,也就没有人能够提供价值或者命令,使我们的行为成为合法化。这一来,我不论在过去或者未来,都不是处在一个有价值照耀的光明世界里,都找不到任何为自己辩解或者推卸责任的办法。我们只是孤零零一个人,无法自解。”[8]P13
保罗在一家以女性员工为主的外科医疗器械厂上班,其中就有克莱拉。这些女性大多受过教育,有知识有文化。保罗每天上班都会与她们嬉戏聊天,但都止于打情骂俏,他并没有要考虑结婚而任意挑选出哪位温婉大方、贤惠持家的女子作为妻子。他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都令自己矛盾痛苦,纠结于米丽安和克莱拉的关系,混沌无奈的活着。周围环境对于保罗来说充斥着荒诞,他无力去选择结不结婚,好几次他都想和米丽安结婚,却又一次次放弃了结婚的念想。他在孤独焦虑中感受着荒诞匍匐前行着。
存在主义强调世界是荒诞的,存在是偶然的,自由抉择是必然的。焦虑挣扎是过程,自由抉择是结果。首先最开始保罗周围的一切环境于他是荒诞的、虚无的。他出生在工业化席卷世界的时代,这是对人以往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颠覆和毁灭。面对这样一个社会,他曾试图反抗,要摆脱这样的社会生活,他也曾一直怀有逃到国外去的想法,多次与米丽安说自己不久就要出国。对保罗来说,出国是一种逃避,但也不失为一种反抗,一种对自由的追寻渴望,这是对改变现实世界的企图和期许。其次,保罗认为性欲是某种超然独立的存在,并不属于一个女人。所以他先后陷入到与几个女人的荒诞关系中,他与母亲之间的关系是深厚畸形的,他与米丽安之间的恋爱是不正常的,与克莱拉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保罗的这一系列关系与恋爱方式在人们看来是荒诞的,不正常的。最后,保罗的自我的焦虑和挣扎显示出了他的自我意识在增强,自由意志在不断发展变化。他在处理与母亲关系时是不能自已的,此时的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始终像个婴儿寄居在母亲那,无法离开母亲;在处理与米丽安的关系中,他几度抑郁几度挣扎,在选择了与克莱拉一起后还对米丽安念念不忘,此时的他犹如暖窝中翅膀还未发育完全的小鸟儿,想飞却飞不起来;在放弃克莱拉这段不伦之恋时,保罗有勇气了,而且他的思想在深化,他知道了自己不应该和克莱拉继续下去,而且他必须去寻找自己的使命,“小说结尾处,保罗逃跑时走的飞快——迅速地朝邻镇的灯光处走去。这句话暗示了他对生的选择,对死的放弃。”[9]此时的他有了蓄积已久的能量最终毅然选择了离开。
在萨特看来“先是有人,然后通过人的自由选择的行动,人才成为他那样的好人或者恶人。英雄或者懦夫都不是天生的,而是通过人的主动选择使他成为英雄或者懦夫。这就是存在先于本质的基本论点”。[8]P1虽然世界是荒诞的,但人们可以自由选择,从自在存在发展到自为存在!自在存在和自为存在是萨特存在主义的主要内容。自在存在是根本的,是活着这一状态,是一种被动的、未经思考和选择的,“是偶然的,‘超现象的’,绝对的存在”;[10]自为存在是经过自我思考和选择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目的的存在,是主动的,“它是真正的存在,同时却又是一种虚无。因为它是自由的,不确定的”。[10]这种自为存在使得这个世界变得有意义。保罗历经了种种焦虑和挣扎完成了从自在存在到自为存在的转化。他展示了个体意志的逐渐成熟,他的自由抉择是有价值的。
(二)从自由抉择上升到自由意志
从自在存在到自为存在的转化,人在超越自己和否定自己中必须作出选择,人应当怎么样选择,这是个体成熟后无可避免都要面对和解决的难题。这体现了人的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是一种信念。在选择中人的心灵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焦虑,压力和焦虑在某种程度上会强化人的自由意志。保罗在困境中没有自杀结束个体的荒诞,就是因为焦虑让保罗选择,焦虑让保罗犹豫不决,焦虑让保罗这个个体一直存在不断变化最终完成自由抉择。焦虑在萨特看来是“是通过把焦虑变成犹豫不决而在一般意义上使焦虑停止”。[11]P65保罗式焦虑本身就是对社会转型的反抗和适应。虽然小说最后没有交代保罗是反抗成功了还是完全的适应了,但他有了自己的信念,他可以不受束缚的自由选择,他的意志也将会越来越坚定明确。
保罗的自由抉择加强了他的自由意志。他最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由意志的存在,他深受母亲的影响,母亲为他作决定,他只遵循母亲的意愿,他去农场,去学画,去外科医疗器械厂上班等都是因为母亲为他做的人生规划图。萨特认为人是绝对自由的,人要对自己成为怎样的人负责,这个负责不仅仅是对自身而且包括其他所有人。保罗在经历不断的生活发展、不断的挫折磨砺中认识自己,也慢慢积累了底气,开始有意识有勇气的去自己作决定,并将决定付诸实际行动,这是自由抉择上升到了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是思想,自由抉择是行动,它们是相互促进,互相依存的。思想激发行动,行动上升为思想。自由意志存在于人的潜意识里,它可大可小,可有可无。但是人的自由让人必然走向自由抉择,而自由抉择的前提是人必须是有责任,有担当,所以责任和担当激发了自由意志。世界上不存在一成不变的事物,每个人都在发展变化。萨特说:“存在主义者从不把人当作目的,因为人仍旧在形成中。”[8]P2保罗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儿子,本来没有很突出的责任感,他被母亲和哥哥呵护着,但当哥哥死去,他生了一场大病,这其实就显示了保罗的自我角色的演变,他得到了重生,承担起了家里长子的责任。正是在慢慢的成长过程中,保罗通过责任和担当在生活中不断努力生活,不断改变自我,最终有勇气去自由抉择,从而获得了自由意志,尤其是在处理与三位不同类型女性关系时的矛盾和冲突中,他得到了锻炼,积累了力量,自由抉择上升到了自由意志。在母亲死后,他孤身一人,紧握拳,抿紧嘴,“他忍受着母亲死亡留给他的创伤,终于开始用自己的独立人格和力量跨进了世界,”[12]就算找不到出路也绝不步母亲的后尘。他终于自由地走向新的生活,开始自己掌握自己生活。
劳伦斯“就像一个先知,宣称自己处在一个危机的时代,最后的审判即将来临,他竭尽全力向他的教民们昭示如何经历死亡,走向再生。”[4]P61《儿子与情人》揭示了社会转型时期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不和谐。在萨特看来,存在主义是关注人生命意义的理念,他认为问人为什么存在这样的问题是毫无意义的,他关注的是人怎么样的存在。快速行进的工业化不是个人可以阻挡的,工业与自然是敌对关系,人纠结于为什么要处在这样一种社会里是毫无意义的,要么选择荒诞虚无,要么选择死去,要么作出选择回归理性,向社会发起变革,让自我走向自由。人存在总得作出选择,在选择中感知存在。“萨特认为,人的存在并不是按照某种事先设计好的路线而规划的。人应当‘自由地’做自己生活的主人,应当完全介入到自己生存的社会中去,以自己的行动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这种精神使萨特很自然地对当时的社会持批判态度,而对社会革命大力支持。”[13]一般人选择以结婚生子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夯实自己的存在感,在茫茫世界中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如果没有去寻找、作出选择也许他就要浑浑噩噩虚度光阴。选择不是被迫选择,而是一种自由意志,自由的去接受社会,掌握未来的方向。
保罗曾说过:“我认为乌鸦飞过天空的时候是虔诚的。可是它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它感到自己是不由自主地飞到它要去的地方,而不是因为它认为自己这样做正在成为不朽”。[1]P279保罗决然的摆脱荒诞,作出选择说明了人在进步,人是自由的,人会在选择后再生。历史的车轮在前进,无论不朽与否,人都是自己行动的惟一指令者,人类必然走向自由。
[1]劳伦斯.儿子与情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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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emma·Anxiety·Choice——Interpretation of Paul in Sons and Lov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ism
WEI Si-hua
Sons and Lovers narrates Paul Morel’s emotional experience and growing process, and narr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ul and three important women, and showes Paul’ s hope when faced with dilemma and made a choice in anxiety. This paper tries to study Paul Morel’s emotional entanglement between three women and study his anxiety, struggle, and free choi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artre's existentialism, then finds out Paul Morel changed himself life by Self-Being and no longer Self-Making, and shows the absurd and windy state of survival of British people in industrialization process in the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existentialism; Sons and Lovers; anxiety; choice
2016—06—26
魏斯华(1990—),女,闽南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
I561.074
A
1009-5152(2016)03-004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