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字学:从“小学”到“大学”
——周庆生《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述评

2016-03-07 10:00刘宝俊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宏观语言学田野

刘宝俊

(中南民族大学 图书馆,湖北 武汉 430074)



语言文字学:从“小学”到“大学”
——周庆生《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述评

刘宝俊

(中南民族大学 图书馆,湖北 武汉 430074)

中国的语言文字学传统上被称之为“小学”而不受重用。从宏观的学术视野、典型的个案剖析、深入的田野调查、详实的事实数据四个方面,评论周庆生的新著《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说明语言学具有“经世济民”的重大社会意义。

社会语言学;意义;评述

在中国的传统学术体系里面,研究语言文字的学科一直被称之为“小学”或者“小艺”,是与“大学”或者“大艺”相对而言的一个概念。“小”和“大”,既有学习者年龄大小的意思,更有所学内容在价值和意义上轻重大小的含义——“大学”者“见大节而践大义”,是事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学问;而“小学”则是“见小节而履小义”,是学习和研究汉字形、音、义的小技[1]。自班固的《汉书.艺文志》至清代编纂的《四库全书》,均以经学为大学,次小学于经学之末,小学遂成为经学的附庸。

民国以后,受西方现代语言学影响,“小学”摆脱了经学附庸的地位,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然而“独立”后的现代语言学,却又走向一个“为语言而研究语言”的极端,过于强调语言系统的独立性而忽略了语言的社会背景和使用条件,过于注重语言的结构形式而忽略了语言的社会功能。语言的研究脱离了语言赖以生存的社会,走向封闭性的学术殿堂,与社会科学应有的经世致用的功能要求颇不相符。这一现象直到社会语言学产生后,才发生了新的转向。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研究员周庆生先生,是现代民族语言学家王均先生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研究生,在读期间一直听“中国社会语言学之父”陈原先生的社会语言学课程并积极参与相关讨论。30年来周庆生孜孜不倦研究社会语言学,尤其是涉及中国少数民族的社会语言学,成果丰硕,在中国社会语言学界极有建树和影响,曾任中国社会语言学会会长。2015年3月,周庆生又出版了一部社会语言学的新著《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中国少数民族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作为学界同行,捧读这部近50万字的沉甸甸的学术著作,深有体会和感触,借此小文一吐为快。

从书名可以看出,作者研究的内容可不是“见小节而履小义”的“小学”,也不是“独立”、封闭式的语言内部要素的微观研究,而是关涉国家语言政策和社会族群的宏观研究,是体现语言研究“经世济民”之用、“见大节而践大义”的“大学”。

该书是作者1991-2013年20多年来,对中国少数民族语言从社会语言学角度进行研究的部分重要成果。全书分为总述、语言生活、语言变异与变体、语言保持、语言政策与实践、文字创新与改革、双语教育与第二语言学习动机、结语等八个部分,涉及语言在社会应用中的一些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这些内容有些是作者其他著作中相关章节的节选,有些是作者承担的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新形势下国家语言文字发展战略研究”发表的成果,有些是作者在外文期刊中发表的论文的中译,有的是作者深入民族地区调查撰写的报告,还有些是尚未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这些都是作者针对中国的民族、民族语言、民族社会和民族语言政策等所作的长期系列专题研究的结晶。品读全书,感觉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宏观的学术视野

作者长期从事中国民族学和人类学领域社会语言学的宏观研究,其研究兼具西方社会语言学领域以费什曼([美]Joshua Fishman)为代表的语言社会学,和以海姆斯([美]Dell Hymes)为代表的语言人类学的内容和特点[2]。作者利用工作单位和性质的便利,与国外社会语言学界有密切的接触和联系,同时更便于获得国内高层的相关信息,因此站位高,视野广。比如作者在国内外学者分析社会语言状况的框架基础上,自己提出了更为科学合理的分析框架;作者对中国少数民族文字创制的历史、现状,以及新中国文字创制的成就、意义和难题的深入分析和思考;作者在对中国少数民族双语教育历史的准确和深入的分析基础上,针对存在问题,提出“要像解决贫困县那样来解决‘语言障碍’”、制定双语教育规划、双语教育立法等建议。这些都体现了作者对语言的社会应用和政治意义的宏观视野。

二、典型的个案剖析

作者不仅擅长对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的宏观分析与思考,同时也擅长语言与社会的个案分析和研究,做到了宏观和微观的完美结合。全书八个部分,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前面是宏观的论述,后面是微观的个案分析。例如在第二部分“语言生活”中,前五节是宏观的、全景式的论述,后面三节即是对傣族、京族、拉祜族语言生活的个案分析;在第六部分“文字创新与改革”中,第一节“少数民族文字创制与国家建设”之后,就具体分析苗文、傣文和彝文创制和改造的经验和教训。这种个案、微观的研究,对相应的宏观论述起到了很好的印证和补充作用。

三、深入的田野调查

作者不仅擅长对语言文献的归纳、分析与思考,而且更擅长对少数民族语言、社会的田野调查,做到了文献材料和田野材料的完美结合。中国的民族语言学界有一个非常好的学术传统,那就是重视田野,深入田野调查。作为一个中国的民族学、人类学研究者,周庆生总是以田野为第二研究室,深入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南方壮侗、苗瑶民族地区进行调查。本书中对云南傣族双语使用和亲属称谓变体的研究,以及对云南傣族、瑶族、基诺族、哈尼族儿童第二语言学习动机的分析,都是作者深入实地进行田野调查的成果。深入的田野调查使作者获得了许多第一手研究资料,为理论研究提供了许多新的素材,起到了极好的支撑作用。

四、详实的事实数据

通观全书,作者不作无根之谈,不发肤廓之论,一切以事实为依据,以数据说话,通过事实、数据推出观点,导出结论。作者善于用丰富多样的图表显示各种数据,简洁明了,形象直观。从书中依稀看到西方社会语言学的主流学派“城市方言学”在方法论上的影子。据笔者统计,全书的各种数据图、表就有92个之多,其中大多是作者根据有关数据编制而成;其他各种统计数据更是举目皆是。全书材料十分详实,极有说服力,也极具文献参考、引用价值。例如在“中国语言的多样性”中,作者将中国各民族使用的58种语言,根据其母语人数和语言功能区分为特大、大、小、特小等四种类型[3]6-10,就很有文献参考价值。

英国伦敦大学李蒐教授在为该书所撰的序言中说:“这是一部关于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生活和语言政策的重要著作,其影响会超出少数民族语言学界,也会超出中国。”[3]1笔者很赞成这一评价。我们期待着该书能够在中国的社会、政治等领域发挥它应有的影响力,也期待该书的英文译本早日问世,以产生更大范围的影响。

[1] 叶圣洁.“小学”词义的演变[J].现代语文,2015(1):48-49.

[2] 刘宝俊.社会语言学[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12-13.

[3] 周庆生.语言生活与语言政策——中国少数民族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责任编辑 王莉)

Language Philology: From “Unimportant Knowledge” to “Very Important Knowledge” ——A Comment onLanguageLifeandLanguagePolicyby Zhou Qing-sheng

LIU Bao-jun

(Library of South Centr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Wuhan Hubei 430074, China)

Chinese language philology has traditionally been called “unimportant knowledge”, so it is not greatly valued. This paper presents a review on the new bookLanguageLifeandLanguagePolicywritten by Zhou Qing-she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cro academic studies, analysis of typical cases, in-depth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detailed data, aiming to reveal the great social significance of linguistics which is to make the society prosperous and stabilized.

sociolinguistics; meaning; comments

2016-06-30;最后

2016-09-07

刘宝俊(1958-),男,湖北崇阳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社会语言学、汉语言文字学研究。

2096-1383(2016)06-0603-02

H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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