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甲马信仰的道教文化考辨

2016-03-07 09:00
关键词:道教信仰仪式

刘 燕

(1.山东大学 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2.山东大学 现代工业设计研究所,山东 济南 250061)

云南甲马信仰的道教文化考辨

刘 燕1,2

(1.山东大学 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2.山东大学 现代工业设计研究所,山东 济南 250061)

以云南甲马信仰为例,辨析了民间信仰与道教之间的关系,揭示了云南甲马的民俗功能、宗教意义和文化内涵。从艺术造型视角来讲,甲马是一种单色的黑白木刻版画,用图像的形式传达了人们的精神信仰;从民俗视角来讲,甲马是民间信仰的载体,人们通过使用甲马来表达对自然不可抗力的精神依托和慰藉,是人们进行的一种民俗活动;从宗教视角来讲,云南甲马的神仙位业和仪式均以道教为主体,是一种准宗教的民间信仰活动。

云南甲马;民间信仰;道教;仪式;文化内涵

云南甲马是民间通过焚烧方式用于禳灾祈福的符码。汉族称其为神马、甲马、马子;白族称其为“神奇纸”,或“纸符”,其类型分为天神、地神、本土、地宫等。虽然不同地方对甲马称谓各异,但其功能和使用方法极尽相似。作为一种民间信仰,甲马具有艺术、宗教和民俗研究价值,一度被学术界广泛关注。相传甲马始于唐朝,至今仍在一定区域被广泛使用。云南甲马多数为汉族使用,白族、彝族、傈僳族、布依族等少数民族偶有使用,每个民族甲马图像的造型各异,但功能相似。甲马是人们的精神慰藉和情感依托,在婚丧嫁娶、生病、盖新房等重要时候被频繁使用。云南甲马的习俗流传至今,依然保持着传统的仪式,不同的活动选择不同的仪式,执行仪式的人多为道师、道士以及民间巫师。中国民间信仰体现为多元化的特点,儒释道三教合一,甚至有信奉基督教的人也使用甲马。云南甲马属于哪种信仰,巫术与道教的关系是怎样的,道教在甲马使用中起到什么作用,通过探讨这些问题能够更加清楚地认识民间信仰与道教之间的关系,深刻理解甲马艺术造型以外的民俗功能和宗教、文化价值。

一 民间信仰与道教之辨

民间信仰与道教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民间信仰的体系由信仰、仪式和象征组成,其仪式包括家祭、庙祭、墓祭、公共节庆、占卜和人生礼仪等。道教宗教的组织形式、观念、情感体验和制度非常全面与严格,在学术界的研究中,宗教与民间信仰素有正统的“礼”与民间的“祀”之区别。

民间信仰与古代人们对巫术的迷信分不开。“所谓巫术,就是通过一定的仪式或方法(如舞蹈和咒术等)与神交通,以求神灵保佑。巫术的种类包括解梦、降神、念咒、画符、舞蹈、占星、卜筮。从事巫术的男人叫觋,女人叫巫,统称为巫师。巫术的迷信为道教所吸收,道教的画符念咒、扶乩降魔、占卜算命、符水治病、祭鬼驱鬼等,都是古代巫术继承和发展而来。”[1]巫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宗教,而是一种准宗教的形式,殷商时代神权高于王权,巫师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国家大事等都要通过“求筮问卜”做出决定。道教仪式继承了古代巫术的仪式,但是道教仪式更加复杂和程式化。这一点通过云南甲马的使用可以得到验证,云南甲马执行仪式的人是道师和巫师,仪式的内容是道教的画符念咒、扶乩降魔、占卜算命、符水治病、祭鬼驱鬼等,以乞求禳福消灾,这说明道教仪式在云南甲马使用中起主导作用。

道教仪式遵从了儒家礼制。礼制在我国周代形成,延续了三千多年的历史。礼包括民风、民仪、制度、仪式和政令等[2]。《礼记·曲礼下》记:“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凡祭,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3]可见,不同身份等级的祭祀活动,其内容是不同的。“淫祀”指的是超出本位的祭祀,叫做滥行祭祀,这样是得不到神的赐福的。所谓“祀”,是指“五祀”,包括门神、灶神、行神、户神和室神五种类型。到了秦汉时期祭祀的对象更加广泛,动植物、神鬼、灵物、神像都成为祭祀的对象。发展到明代朱元璋时期,则主张儒道释三教并重。可见民间信仰符合礼制的规范,与外来文化融合,祭祀的对象分为圣灵、祖先和鬼。乌丙安在《中国民间信仰》中把民间信仰的内容分为四个部分,即对自然物和自然力的崇拜;对幻想物的崇拜,如鬼神等;对附会的超自然的人的崇拜,包括神人、圣人等;对幻想的超自然力的崇拜,包括灵物、灵魂等。[4]这些民间信仰是劳动人们的精神土壤,与严格意义上的宗教有所区别。因此,民间信仰与道教并不完全等同,但是具有密切的联系,这同样从云南甲马的民间仪式活动中得到验证。

二 道教神祇与云南甲马众神之辨

道教是多神教,古代神仙是道教神的主要来源之一。道教产生前,神仙传说就广为流传,道教产生后,吸收了自古代到先秦以来的神灵,纳入自身的体系,并不断创造出新的神祇。云南甲马的神灵与道教神祇有关,遵循了道教仪式的规定,通过祭祀活动来使用。这些神上到天神,下到土地神,再至各种鬼界,无所不有,其位列方式与道教诸神正契合。云南甲马所描绘的许多怪兽形象,是民间信仰的崇拜对象,这些神兽图像常常可以在《山海经》中找到原型。比如云南甲马中的“鹊神”即“鸟身龙首神”,山海经《南山经》记载:“山之首,自招摇之山,以至箕尾之山,凡十山,二千九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鸟身而龙首。”[5]这里的“鸟身龙首神”即为十山的山神。云南甲马中的山神崇拜由来已久,除了王松《南诏野史》记载的57位山神以外,各地凡是有山皆有山神,掌管当地的六畜兴旺和五谷丰登。对比甲马信仰与道教典籍中论述的形象可以找寻二者之间的关系。

(一)道教神祇与云南甲马信仰中的神灵

民间信仰中的神仙与道教神祇并不完全相同,但二者都是根据位业确定神仙的等级。所谓位业,是根据功业所确定的名位。神仙谱系是宗教的核心内容,南朝梁的道士陶弘景所作的《真灵位业图》是中国最早的一部道教谱系图,之后经过隋唐五代修订,至两宋基本完成了道教神仙谱系的编录。《真灵位业图》收录了七百多位神仙,可见道教神仙系统最为庞大,吸收了各个宗教信仰的神,并有各种开放式的成仙方法,其中包括仙丹灵药、练气和导引、各种宗教仪式来积累功德等。道教神仙谱系在形成过程中,与儒佛互补,并且影响民间信仰,甚至对少数民族民间信仰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真灵位业图》中,陶弘景按照位业把诸神分类为七阶谱系,依次为玉清三元宫29位辅助神、上清境104位辅助神、太极境84位神、太清境174位神、诸天曹仙官共36位中位主神、诸位地仙173位神、阴曹地狱诸鬼官88位。此图分为七阶,划分为三界(即天界、地界、鬼界),上四阶为天仙界,中二阶为地仙界,最下面是鬼官界。陶弘景在《真诰》中论述“天地间事理,乃不可限以胸臆而寻之。此幽显中都是有三部,皆相关类也。上则仙,中则人,下则鬼。人善者得为仙,仙之谪者更为人,人恶者更为鬼,鬼福者复为人。鬼法人,人法仙,循环往来,触类相同,正是隐显小小之隔耳。”[6]这种系统化神鬼位列顺序,形成了天地三界的形态,并指出了三界之间的密切关系。流行于云南民间的圣贤画中描绘了这种等级关系。云南甲马中众神鬼体系的结构与圣贤画一样,按照道教神祇的位列方式排序,形成了天地鬼的三界,人们对照不同的事情,借助于甲马来求助不同神鬼,以达到祈福消灾的目的。

法国传教士逯是遒的《中国民间崇拜》系列丛书认为,民间信仰中的神灵来源于儒释道三教,儒教关于神的观念被物质化了,从伦理法则出发,将人神之间的联系抛弃了,而佛道填补了这种宗教需求[7]。道教是中国的本地教,佛教在东汉时期传入中国,与道教形成互补的局面。道教追求不死成仙,而佛教则讲究因果轮回,有着不同的生死观。道教将民间信仰的神灵纳入其神仙谱系,与各种宗教共生,产生普世的宗教影响。队克勋的《中国农民信仰》一书把甲马作为“证人”研究民间信仰的普及[8],并从参考文献中验证了中国各地甲马的民俗信仰。例如甲马中的“玉皇大帝”,来源于道教兴盛的唐代;灶神是道教中的神,是沟通天界和人间的使者,承担着“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重任。显然用“迷信”和“俗信”来阐释中国民间信仰是不够的,应该从宗教视角来诠释云南民间甲马的内涵和外延。甲马的精神性和情感性在于通过单色木刻版画的形式来表现宗教神灵的形象,并借用宗教仪式来体现一种类似于祭祀又不完全等同于祭祀的民间信仰行为,表达了人们禳灾祈福的理想。在采用宗教仪式表达民间信仰的过程中,传播了道教教义和伦理修养,形成了具有很强教化功能的民间信仰形式。甲马的图像反映了人们对神灵的想像,填补了文字表述抽象化的不足,具有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例如土地神是道教诸神中地位较低的神祇,但他是民间信仰中的地方保护神,在甲马中是必有的神灵。《左传·通俗篇》曰:“凡有社里,必有土地神。”云南所有的村村寨寨都有土地神,云南甲马“土地正神”是天地神之外的最高人,与人的关系最紧密,保家家平安。巍山当地过年时从初一到初四,均到坟上去烧“山神土地”;云南大理凤羽镇的白族甲马,使用本境福主、本县城隍、圣母娘娘、三崇皇帝、子孙娘娘、痘儿哥哥、六畜大王、水府龙王、人马平安、本境福主,经过经母(执行仪式的人)念咒并焚烧,都能保护境土平安。据腾冲的道师介绍,村民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邀请道师使用神马来解决,不同的事情采用的神马不同,大致分为做法和遇事求神两种形式。执行甲马仪式的除了道师以外还有巫婆、神汉等,通常定个日子,由仪式的主持念经,然后焚烧甲马,以达到预期的目的。例如叫魂,道师到病人家里,扎一个“替”(替身),给“替”穿上病人的衣服,然后和甲马一起拿到河边,道师口念经文,把甲马和“替”烧掉。之后,拿着笊篱头,叫着病人的名字,念经,把叫过魂的衣服拿回来给病人穿上,据说这样病人就会慢慢康复。道师的身份和职称由国家宗教机构来认定。由此可见,道教神灵的位列与云南甲马信仰中的神灵非常吻合,说明了二者之间的对应关系,道教作为本土教具有非常明显的包容性和综合性特点。

(二)云南甲马题材

云南甲马的分布非常广泛,不同区域的种类不尽相同,大理巍山的汉族“马子”,凤羽镇白族“甲马”,保山腾冲的“神马”等,都属于一种事物。在这些众多的甲马中,艺术表达的手段基本是单色木刻版画,但是造型的形制特征有所区别。巍山“马子”造型简洁,符号特征明显,线条粗犷,以直线为主;白族甲马粗犷随性,造型概括,充满神秘感;腾冲的“神马”最为秀美,线条粗细有致,造型最为写实,带有版画线条控制得当的韵味感;其余晋宁、卧佛镇等地方的甲马造型各异,每个地方都略有不同,但共性是其神灵的位列和种类基本相似,除地方神外,大多信奉以天地鬼界为基本结构的神灵。云南甲马的使用以汉族最为普遍,其他25个少数民族在使用时均体现出本民族特色,例如大理白族甲马造型和傈僳族的造型均具有非常独特的韵味。以下以汉族和白族的甲马为例进行系统剖析。

巍山的甲马称为“马子”,主要是汉族使用,种类比较多,据艺人苏宝镇介绍,常用的巍山马子有60多种和36关。60种为甲马、财神、招财童子、喜神、火龙太子、白龙苍龙财龙、飞龙、龙王、癞龙之神、白虎、五路之神、家堂之位、日光、月光、西方白帝北方黑帝南方赤帝东方童帝、众神、司命灶君、山神土地、水汗之神地、水火二神、天地三界、替身、迷神、咒神、桥神、木神、路神、阿络之神、树木之神、水草圈神、功曹付使、天公地母、本境地主、掌兵太子、城隍、青山老祖、百年太岁、体伴娘娘、床公床母、消神、白莺太子、子孙娘娘、撞角五郎、翻解冤结、清吉平安、当生本命星君、都司王相公、五路刀兵、疯麻鬼祖、解元、瘟司圣众、血腥亡魂、枭神、打横将军、欢童老祖、张鲁仙师、羊皇、口舌、黑煞、密指三姐。36关是人从生到死的历程中经过的大事件,包括天关、地关、四季关、和尚关、三大九岁关、雷公打脑关、将军前、深水关、落井关、鬼门关、天吊关、短命关、十日关、百日关、千日关、鸡飞关、冷盆关、闰王关、金锁关、劫难关、断桥关、无情关、水宫、急脚关、白虎关、天狗关、四挂关、铁蚀关、五鬼关众、直难关、枭神、火关、汤火关、水火关、邋遢关、夜哭关,不同的事情使用相应的马子。马子的使用方法是根据需要,一打打的折叠起来,一起焚烧使用。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使用36关来化解,当地把36关的马子从巍山带到迷渡,这条路线被称为“龙庆关”,然后把马子带回到巍山烧掉,就可以化解遇到的不顺之事,据说现在改为从巍山到下关三台坡这条路线。

云南省洱源县凤羽镇则主要是白族甲马,凤羽镇的甲马大约有30多种。分别为赵公大元帅、人马平安、青龙、白虎、和合招财、九灵灶君、家宅扫揭地神、土公土母、地圈、山神土地、太岁遵神、五方车马、五道大神、三崇皇帝、飞儿娘娘、飞龙娘娘、子孙娘娘、圣母娘娘、仙家老太、甲马、痘儿哥哥、本境福主、本县城隍、田公地母、伏羲神农轩辕黄帝、水府龙王、兴旺之神五马祖、六畜大王、龙君水族、河伯水神、大黑天神等。民间甲马中的神灵包括道教神、白族本主和自然神,是满足人们精神依托的多元神。相传凤羽镇的本主神是兄弟两人,他们的母亲生病了,两人出于孝心去给母亲找药,但是半路上母亲去世了,两人听后悲痛欲绝,滚下山后形成现在的凤羽镇,关于“孝”的供奉是当地甲马民俗文化的中心。这个故事不仅说明白族甲马的本地神由人的附会形成,受到“孝”的感化,而且表明甲马的伦理教化功能,即宣扬真善美的美好愿望。云南甲马的神大致可以分为天地鬼三个阶层,每个阶层包括众多的神,有着不同的权利,掌管着健康、生命、山神、土地等;云南甲马神灵的阶层关系与云南晋城流行的圣贤画题材基本相似。圣贤画俗称老爷,是表现家庭祭拜神灵牌位的一种绘画形式,画面分为三层,最上层是神灵,中间层是圣人,最下层是贤士,悬挂于家坛中,用于膜拜。圣贤画中的神灵与道教神的位列基本相似,这表明云南甲马民间信仰中的神与道教神的对应关系。云南甲马中神的刻画不同于圣贤画的写实手绘特点,而是采用了木刻版画手法,所以其造型更加概括、抽象。

三 云南甲马中的道教仪式

神仙观念是道教的基本观念,“得道成仙”是道教的最终理想,而道教仪式是道教徒通往仙界的途径之一。道教通过举行各类仪式和法事为民众与社会禳灾祈福,积累功德。道门中称科仪、科范、仪范,其中以斋法和醮法为主要表现形式,所以一般斋醮泛指各类仪式。这些仪式沟通人神,目的是为民禳灾祈福,同时积累功德,久而成道,例如宋元之际的郑所南在《太极祭炼内法》载为亡灵超度的仪式“始则积功,终则成道”。云南腾冲的神马就是由道师结合神马纸而执行的仪式。腾冲甲马当地称为神马,所以“神马”是一个总称,包含一百多种类型,其中“甲马”是身上插有令旗和扇子的马的图画,还有飞马,即有翅膀的马,形态各异,作用不同。“甲马”身上的令旗是通往天庭的令牌,只有令牌才能做到与神灵沟通;扇子在古代是权利的象征,因此“甲马”是很重要的一张。神马的功能是“打百解”,即解除一切罪恶,所以也叫魂打百解。清代王堂《知新录》第八卷中:“唐玄宗渎于鬼神,王玙以楮为币,今俗用甲马以祀鬼神。”总之,甲马仪式以甲马纸代表通往天界的信史,用来请神、送神和求神,祈求消灾保平安。

甲马信仰与道教有关。以前的甲马规格大小不一,现在为了方便携带和使用,逐渐改成了统一的尺寸。甲马的板材以大松木、水冬瓜为主,有时也用梨木。印刷甲马的颜料分为红色和黑色,黑色是用大松石采下的明子,作为灯油烧完,结成一团,形成烟灰,刮出烟灰,掺上酒调匀,用开水搅拌,就形成了黑色颜料。红色是一种晶状体的粉状颜料,按一定比例与水混合使用。另外有黄绿颜料,根据板子内容的需要选取不同的颜色,如财神和喜神用红色,以表达吉祥的愿望,巍山的过关马子的底色比较多样,据艺人介绍,从人的生到死共有36关,对应有36个版。白族的甲马仪式由“经母”来完成,仪式规模或大或小;汉族仪式则多由道士来完成。甲马的张贴和焚烧有严格的要求,要由专人进行诊断,例如孩子哭闹用哪些甲马,盖房子用哪些甲马,按照需要选择。过年时要张贴“财神”、“喜神”和“招财童子”的甲马。过年时“圈神”贴在猪圈一个,烧掉一个。“龙君”是供着的,供在楼上正中间的位置,保家道平安。“树木之神”,是砍树时使用的,当地人认为虽然“在山吃山”,但应该对自然心存感恩,所以取两张一样的“树木之神”甲马,树上贴一个,烧掉一个。“山神土地”,除夕、初一到初四都可以去坟上焚烧,求土地神保家庭平安。“田公地母”,种庄稼、过年、插秧、火把节都烧。“白虎”,是送神的,有的地方防小人。还有送魂或叫魂,买了“替身”甲马烧掉。“掌兵太子”是家人去世前一天(出白)烧。“南方赤帝”盖房子时用,是南方树木之神。“翻解怨结”,贴到升斗上使用。“飞龙”,是小孩子哭时,放在扫帚上,人拿着扫帚顺着屋檐走一圈,然后烧掉。“甲马”,是跳神时用。“青山老祖”,“都司王祖公”,“清吉太平”,表文上用。结婚时用“安床”、“床公床母”、“体伴娘娘”。生娃娃时则用“后宫”、白公鸡粘血。身上患有皮肤疾病时,使用“癞龙之神”,到指定的地方焚烧。云南腾冲刘家庄的甲马被称为“神马”,总计48张,打保境用全套的神马。保境取“保境土和平、平安”之意,又分为两种,瘟疫保境和青苗保境,瘟疫保境是牛马生病时用;青苗保境是集体的仪式,是种谷物后在寨子里举行,插在田里防治害虫;也有保人免遭瘟疫的方法,都是在固定的仪式后焚烧甲马,分成五堆烧,意指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综上所述,云南甲马的神系和仪式表明,民间信仰与道教不是等同的关系。道教是土生土长的宗教,鲁迅先生认为道教是中国的根柢,可见研究道教文化是理解传统文化的重要途径。道教神在发展中不断地与儒家、佛教融合,吸纳了诸多宗教中的神灵,并吸收功德圆满的贤人义士列入神仙界,但是民间信仰中包含的本地神,以及天主教等异国宗教信仰的鬼神更为繁多。民间信仰的范畴要比道教宽泛,而且更具有多元性。另一方面,民间信仰与道教之间具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云南甲马中所信仰的神鬼与道教神祇相关,其位列方式是天地人的三层体系,这种位列方式与道教基本一致;道教仪式在云南甲马仪式中起主导作用,道士是汉族甲马主持仪式的人。总之,云南甲马是云南民间信仰的视觉呈现,其仪式表现了当地的民俗文化特征,它不仅是民俗和宗教意识的物化形态,而且是具有宗教色彩的重要民间信仰活动,彰显了人们的文化发展、宗教进化和精神信仰内涵。

[1] 于民雄.道教文化概说[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 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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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法]禄是遒.中国民间崇拜(第6卷)[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4.2.

[8] [日]泷本弘之.纸马研究的开拓者——队克勋《中国农民信仰》中的纸马介绍[J].韩雯译.年画研究,2013,(秋):43-45.

Textual Research on Taoism Culture in Yunnan Horse Belief

LIU Yan1,2

(1.Fine Arts School,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China; 2.Modern Industrial Design Institute,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061,China)

Taking Yunnan horse belief as an example,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olk beliefs and Taoism, and reveals the folk function, religious significance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Yunnan horse. From the artistic modeling perspective, a horse is a kind of white-black woodcut with a single color which communicates people's spiritual belief by using the image format. From the folk visual angle, the horse is the carrier of the folk beliefs, which is used to express the spiritual support and comfort for the force majeure to nature and is also one kind of folk activity. From the religious perspective, the fairy karma and ceremony of Yunnan horse totally take Taoism as a main part, and it is one kind of quasi-religious folk belief activity.

Yunnan horse; folk belief; Taoism; ceremony; cultural connotation

2015-09-0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项目“中国民间造型艺术色彩观研究”(13CB114)

刘 燕(1976-),女,山东济宁人,山东大学艺术学院博士研究生,山东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现代工业设计研究所副教授.研究方向:民艺学、设计艺术学研究.

B992

A

1008—1763(2016)01—012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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