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文化动员评析

2016-03-03 22:28尚方超

尚方超

(河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中国史研究·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文化动员评析

尚方超

(河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摘要:文化动员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一项重要事业。“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作为抗日战争时期规模和影响最大的文化团体,其卓有成效的动员机制、模式和功效,都典型地体现了抗日战争时期文化动员的特点。抗日战争期间的文协,表现出了鲜明的时代特点:目标的明确性、组织的半严密性、成员的复杂性以及与生俱来的官方色彩。文化是人类现实生活的表征,中国文化在近代的嬗变,无不与民族、国家和社会需要的变革息息相关。文协的文化动员体现了这一阶段中国文化在应对严重的民族危机时的嬗变。

关键词:抗日战争时期;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文化动员

抗日战争时期,文化被视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国防”和中国人民的“精神食粮”,文化动员也成为一项与军事、政治、经济同等重要的抗战事业。“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以下简称文协)自1938年3月27日成立以来,便自觉担当起时代使命,集中全国先进的文化人士,成为抗日战争时期规模和影响最大的文化团体。文协充分发挥文化人士的优势,以笔为武器,大声疾呼“莫说笔杆不如枪杆”[1],开展了卓有成效的文化动员。文协成员以极大的热情开展舆论宣传,著书立说,办刊发文,为抗战鼓与呼,同时参与战地实践活动,亲赴前线,走访调查,建言献策。文协的文化动员,取得了良好的功效,提高了民众的抗战认识,激发了全国的抗战热情,增强了全面抗战的凝聚力,典型地体现了抗日战争时期文化动员的特点。

一、发生机制:多学科视域中的文化动员

政治动员是指社会政治团体“运用这个政权的力量处理社会利益关系,激发社会成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以实现特定政治目标的行为和过程”[2]。从本质上来说,文化动员是政治动员的一种,目的是为了从思想上提高文化人士的认识,再通过文化人士影响舆论环境,促进全社会的动员。抗日战争时期,如果说政治动员是通过政策方针的规定去强制要求社会成员参与全国抗战总体设计的话,那么文化动员就是通过文化的感召力去影响大众群体的心理,获得他们的认同,引起他们的共鸣,使其主动融入全国抗战的洪流。通俗地说,文化工作的本质便是舆论宣传、心理认同和行为引导。正如法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在研究群体心理时所认为的,群体心理一旦形成,它就会获得一些十分明确的普遍特征,“构成这个群体的个人不管是谁,他们的生活方式、职业、性格或智力不管相同还是不同,他们变成了一个群体这个事实,便使他们获得了一种集体心理,这使他们的感情、思想和行为变得与他们单独一人时的感情、思想和行为颇为不同”,“在群体中,每种感情和行动都有传染性,其程度足以使个人随时准备为集体利益牺牲他的个人利益”[3]6-8。

通过文化动员,影响单个人的“感情、思想和行为”,并使其相互“传染”,认可共同的目标,以大局为重,“为集体利益牺牲他的个人利益”,这样的模式尤其在民族遭遇严重危机时最能发挥作用。从根本上说,任何一场民族自卫战争的胜利,都是靠无数个人的牺牲换来的,是个人利益让位集体利益的最终结果。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事业中,最需要的就是社会大众民族意识的普遍觉醒,全国民众抗战热情的最大爆发,以及个人必要的牺牲。中国地域广阔、人口众多,战时情况复杂,各地形势不一,“中央政令亦感鞭长莫及”[4]542,因此单纯依靠自上而下的政治措施很难实现深入、广泛、持久的动员,而文化在这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因此,文化动员具有十分重要的功能。虽然文化动员在不同历史时期或不同时代环境下的表现有所不同,但其最基本的功能就是鼓舞民众斗志和发挥民众智力以实现动员目标。正如胡刚从系统论的视域所指出的,“从认知系统层面看,文化动员能够发挥凝聚精神动力的作用”,“从科学系统层面看,文化动员能够发挥调动智力的功能”[5]。抗日战争时期,面对严重的民族危机,文化动员所承担的最主要任务就是激发社会各界的抗战热情,坚定社会大众的抗战意志,调动一切抗战的积极性,集中力量,凝聚智慧,争取民族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

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每个人的历史活动又受着个人心理和社会心理的双重影响,因此在历史学研究中,出现了一种从心理学角度开展历史研究的方法,被称为心理史学。心理史学认为,个人或群体的心理特征受时代环境和文化环境的影响,同时,个人或群体心理活动指导下的社会实践必然对时代环境和文化环境产生影响。这也就解释了文化人士抗战心理形成和作用的机理。同时,还要注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除了共同的文化环境熏陶而成的共同性之外,还存在着家庭心理、阶级心理、集团心理、区域心理等等。如果在研究群体心理时,只注重心理的共同性,而不注重心理的差异性,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同一时期对同一重大问题,属于不同阶层或集团的人们的态度会有那么大的差异”[6]545。抗日战争时期,虽然社会各界尤其是文化界拥有抗战的普遍心理和共同认识,但也存在一些不同心理指导下的不利于抗战的行为,例如妥协退让的悲观心理和通敌卖国的汉奸行为等。注重培养群体心理的共同性,消除差异性,使全社会最大程度团结起来投入民族解放战争的洪流,这是抗日战争时期文化动员的最终目的,也是文协自成立伊始便承担的时代使命。

二、时代属性:抗战背景下文协的自身特征

文协成立于世界反法西斯侵略和中国应对日本入侵的特殊背景之下,它天然地具有一些独特的时代属性。这些属性,既彰显了文协的时代价值,又典型地体现了抗日战争时期文化动员的特点。

(一)目标的明确性

文协的机关刊物为《抗战文艺》,从中可以看出,这个协会的性质和目标——抗敌。抗战胜利后,文协随即去掉“抗敌”二字,更名为“中华全国文艺界协会”,《抗战文艺》也相应地改为《中国作家》,正式结束其抗敌使命。这种紧随时代脉搏跳动的节奏,正是对其抗敌目标和使命的最好诠释。

翻开历史文献,我们可以切实地感受到文协的这一特征。成立之初,文协发表宣言:“旷观世界,今日最伟大的事业,是剔除侵略的贼寇,维持和平;内察国情,今日最伟大的行动,是协力抗日,重整山河。”为了明确抗敌的目标,文协坚决与不利于抗战的行为划清界限,宣言严正指出,“诚心抗日的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妨碍抗日的是汉奸,我们的善恶分明,也希望使全民族辨清是非”[7]14。“在这面旗帜下,广大文艺工作者不分派别、不分阶层、不分新旧,共同为抗战呼号,为反侵略呐喊”[8]137。文协的入会条件,也紧紧围绕抗敌这一目标。据文协成员叶君健后来回忆,“在共同抗敌救国的总方针下,不管哪个派别和信仰的文人,只要接受爱国抗日这个总目标,都可以参加这个组织,团结一致,携手前进。也就是说,所有愿意抗战的文艺家都是这个组织的一分子”[9]62。把“爱国抗日”当成入会的重要条件甚至是唯一衡量标准,充分显示了文协成立之时所具有的明确的目标。正如文协骨干——老舍当时掷地有声宣布的那样,“我不是国民党,也不是共产党,谁真正的抗战我就跟着谁走,我就是一个抗战派!”[10]21这一特质,也深深地影响着文协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发展和演化。

(二)组织的半严密性

文协作为抗日战争时期全国最大的文化团体,为了加强文化动员,支持民族抗战,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半严密管理制度。为什么是半严密的?这是由抗战的现实形势和文人的自身特性所决定的。

一方面,抗战的迫切任务要求文协必须严格组织管理,“必须有通盘的战略,把文艺的各部门配备起来,才能制胜。时间万不许浪费,步骤必须齐一”[7]13。这就使文协区别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文化团体,摆脱了松散、自由甚至是派系斗争的状态,表现出了一定的严密性。另一方面,虽然文化人士聚集到文协的抗战大旗下,组成“笔部队”,集中开展工作,但毕竟文人天生具有崇尚自由的特性,不喜欢被过度约束,况且战时中国各地形势不一,所需要的文化动员方式无法完全一致。因此,为了创造性地在各统治区域、各势力范围灵活开展文化动员,文协规定“各地会员如有十人以上,经由总会核准,得成立分会”[11]192。文协的分会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出现,虽与文协总部保持了密切的联系,但同时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一面在组织形态、活动方针等方面与总会保持联络,一面决定自己的一些工作”[12],体现了文协组织的半严密性。

据统计,文协先后成立过西安、昆明、襄阳、成都、长沙、香港、延安、桂林、贵阳、曲江、晋察冀、晋西等分会以及兰州、汉中、洛阳等通讯处。潘成菊对文协分会进行了具体的研究,在其硕士论文中提到文协分会的一个特征就是,“文协各分会在各地的活动,主要在于配合总部工作,宣传抗日民主救亡思想,并促进和激发各地群众团结起来为抗战服务;同时,文协各分会的成员们,在他们所到之处他们结合当地情况,开展一些特有的文学活动并进行文学创作”[13]。作者简要地探讨了文协分会与总会的关系,但并没有一针见血指出文协分会的半独立性。而文协分会与总会的关系,恰恰是文协组织半严密性的最好说明,也是适应当时中国具体形势的客观结果。

(三)成员的复杂性

会员,尤其是一些核心会员,是一个团体发展和壮大的基础。文协成立后,注重吸纳全国文化界人士入会,扩大自身的组织和影响。正是由于将是否抗战爱国作为能否入会的最重要的标准,所以文协的成员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覆盖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仅据1938年9月21日文协成立初期向国民党中央社会部提交的一份会员名册来看,文协的会员就已经达到了三百余位[14]193-205。综合来看,文协的成员构成表现出了极大的复杂性。

首先,文协成员的身份构成很复杂。正如文协的发起人——叶君健所说的那样,“事实上,三十年代期间,相互有意见、彼此‘论战’,甚至敌视的作家,如鸳鸯蝴蝶派、新月派、现代派、国民党的CC派,在抗日的大目标下,都成为这个组织的成员,甚至如前左翼作家联盟的成员,被捕后投靠C C派的姚篷子,也成为这个组织的‘积极分子’”[9]62。文协的成员,有国民党的党政要人,有共产党的文化代表,也有无党派文化人士;有纯粹的文艺创作者,有各报社的职员编辑,更有一些影响力很大的文化官僚。他们不分派别、不分阶层、不分新旧,消除了原来因阶级、集团、世界观、艺术方法不同而产生的阻碍因素,集中到文协这面文化大旗下,“使每个人都沐浴于文艺的光芒,加强抗战的情绪”[15]。

其次,文协和其他文化团体的成员相互交叉。“‘文协’汇集了几乎全国各派的知名著作家、文学家,是文艺界统一战线的组织,它的成立显示了文艺界实现了空前未有的大团结”[16]37。在文协成立之前,社会上已经出现了很多的文化团体,但“囿于行业或区域,大家都感到文艺界虽有几个全国性组织,但较难收到良好效果,因此,很有必要建立一个文艺界的组织来争取抗战胜利并推动中华文艺的发展。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应运而生”[17]152。文协既然应运而生,那么就决定其成员和其他组织交叉存在。文协成员里有中国文艺社的主干,有戏剧界抗敌协会的旗手,也有中苏文化协会的会员,等等。这种交叉互存,事实上将一些领域性或地域性文化团体聚合起来了。

(四)与生俱来的官方色彩

文协诞生于全面抗战的特殊历史背景之中,虽然从组织建立、活动开展到管理运行都由文化人士负责,但它从成立伊始,就不可避免带有浓厚的官方色彩,并在之后的演化中愈来愈明显。

首先,文协是抗战力量中的重要一支。这就决定了其文化动员的举措必然要听从官方的宏观设计和具体指导。因此,在抗战期间,因为共同的目标,文协与官方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文协的成员很多在国民政府和陕甘宁边区政府中供职,不少甚至是党政要员。尤其是主抓文化工作的国民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成立后,吸纳了很多文协成员参与其中,分掌各处。

其次,文协的发展离不开官方的经济支持。文协成立之初,北京、天津、上海、南京等一批大城市已经沦陷,日本侵略者野蛮地打破了中国正常发展的格局。政治秩序的破坏和经济运行的困难,尤其对文化人士产生了极大影响,因为文化发展依赖于稳定的政治环境和必要的经济支持。抗战时,文化人士普遍流离失所,举家辗转到武汉、重庆、昆明等地,生活尚且勉强维持,更别说拿出资金成立和运行文协这个团体。所以,在具体的工作开展过程中,最阻碍文协发展的瓶颈之一无疑是经费。在这样的背景下,文协的成立和发展离不开官方的经济支持。正如黄菊先生所说,“对维系文协日常工作来说,尚需要更稳定的经费来源。而这样稳定的经费来源,只能有赖政府的支持”,“文协成立后即已经分别向中宣部、教育部、政治部申请经费补助。中宣部允诺每月补助500元,教育部允诺每月补助200元,政治部也给予文协经费补助每月500元”[18]。

文协与生俱来的官方色彩固然为其在成立初期获得官方帮助创造了有利条件,但也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其发展的独立性。随着抗战后期国内形势的变化,文协不可避免地受到党派、经费等的影响,不能一如既往地充分开展抗战活动。这也是文协的抗战活动在初期轰轰烈烈,而在后期势头减弱的重要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文协的成立使广大文化人士突破党派、信仰等的分歧聚集到了一起,但党派却是文协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在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对文化动员工作极其重视,中共中央南方局更是将推进文协的发展作为国统区文化工作的重要内容。首先,周恩来作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和中共中央南方局书记,对文协的成立和发展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其次,中共领导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为文协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标杆,并且是文协成立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多共产党员参加了文协,发挥了重要作用。再次,中共的机关报《新华日报》为文协的舆论宣传动员提供了重要平台。最后,在抗战后期,国内政治环境日趋恶化,国民党政府的文化专制主义政策大大遏制了文协的发展。在中共的支持和领导下,文协努力突破这种限制,尽量利用各种形式推进文化动员工作。因此,可以说,文协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共统一战线工作在文化领域的重要成果。

三、文化嬗变:近代社会危机应对视角中的文化动员

从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发展规律来看,文化是社会变革的先导。“在每一个政治改革运动或民族解放运动的前夕或过程中,必然地要产生一种作为政治改革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之前导的文化运动”[19]106。钱穆先生认为,文化是民族、国家的生命[20]231。文化的发展能不能适应国家的变化,甚至能不能引导时代的进步,这成为每一个时期社会各界尤其是具有知识背景的文化人士思考的话题。

文化人是社会的先知先觉者,正如殷海光先生所说,“知识分子是时代的眼睛”[21]570。中国自近代以来,遭遇了几千年未有的大变局,积贫积弱的同时,又面临帝国主义国家的疯狂扩张,可谓内忧频频,外患众多。罗荣渠先生认为:“近代中国的内忧外患交织,这一历史特点也是众所周知的。”[22]267近代中国的文化人士便是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中贡献着智慧,思考着出路,探索着未来。同时,文化也随着时代使命的不同而嬗变。在每一个变局的关键时刻,充分的文化动员所形成的舆论高潮,既适应了时代的发展和需要,又极大地影响着舆论导向和大众心理,尤其在民族独立运动中发挥重要作用。

中国近代意义上的文化人士产生于19世纪末期的戊戌维新运动期间。陈旭麓先生指出:“作为一场思想文化运动,新学家们带来的解放作用远不是西太后发动的政变所能剿洗干净的。从这时候起,第一批具有近代意义的知识分子已经出现。这些人,或脱胎于洋务运动,或惊醒于民族危机。他们处多灾多难之世,怀忧国忧时之思;向西方寻求真理,为中国寻找出路,成为最自觉的承担时代使命的社会力量。”[23]179百日维新的失败从表面上看,是遭到了顽固保守势力的反对,但最重要的是“不合时宜”——社会舆论和文化思想没有得到深入的动员。虽然社会表面上改革呼声很高,但当时的文化动员只重视目的宣传和愿景设计,并没有在全社会尤其是朝野高层中切实进行集思广益的思想论证,也就是说关于改革的具体方式、步骤和进程达不到高度的统一。思想不能统一,行为便不能一致,掣肘的力量必然很大,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

作为新时代的催生者,近代知识分子在20世纪初期掀起的声势浩大的新文化运动,无疑在舆论鼓动和行为引导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功。这场以“民主”“科学”为口号的思想风暴,虽然也被称为启蒙运动,但其时代价值早已不限于启蒙了。新文化运动符合社会的实际和时代的需求,目标明确,宣传到位,可谓经过了深入的文化动员,最终激发了广大青年追求新思想的热情,在近代中国掀起了一场思想解放的风暴,并最终化为实践,催生五四运动。

进入20世纪30年代,中国人民遭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民族危机不断激荡着社会各界尤其是文化人士的心灵。关于文化救国的思考和探索重新开始,关于全社会的文化动员继续前行。全面抗战前后文化动员舆论高潮的出现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始自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经过了文化界长期的论争和探索。广大文化人士受“九一八”炮响的强烈震撼,带着“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高度责任感,积极投身于抗日救亡的时代大潮。亲身经历过当时情境的文人谭丕谟说道:“中国自‘九一八’、‘一二八’以后,又在酝酿着新文化运动,至一九三六年,便又首先在北平而蓬勃地爆发了出来。这在全面抗战的发动上尽了很大的推动作用。”[19]111面对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这一阶段文化动员显得十分深入。文化被视为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国防”和中国人民的“精神食粮”,与军事抗战、政抗战治、经济抗战等同等重要、相互配合。“文学、艺术、戏剧、音乐、新闻出版等作为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文化力量,为中国抗日战争提供了精神支持”[24]。

文协的成立,看似偶然的“灵机一动”,却是历史的必然,本身便是对全国文化人士的一次大动员。文协自成立伊始,便承担起团结和领导全国文化界人士,配合全国抗战的伟大使命。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文协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文化动员。文协的文化动员,主要包括两种模式:常规性的舆论宣传动员和非常规化的战地实践动员。

舆论宣传动员成为文协在抗战八年中最主要、最基础、最核心的文化动员模式。它提供了大量的主题鲜明的抗战文化作品,发布了鲜明的时局声明,注重国际联络和宣传,利用各种纪念活动展开舆论宣传。这种模式由于符合官方的总体设计,措施微观具体,针对性强,因此取得了良好的动员功效。战地实践动员,是文协在“文章入伍、文章下乡”的口号下展开的非常规化的动员模式。以作家战地访问团为代表的战地实践活动,或走访观察,或采访慰问,或亲上前线,或搜集材料,对前线军人英勇战斗的精神进行了报道,对战地文化工作的现状进行了观察,对战区民众参与抗战的情况进行了关注,对前方经济合作化发展的模式进行了思考。经过访问,访问团向官方提出了加强战地文化宣传工作和经济生产工作的建议,得到了国民政府和边区政府的重视和采纳。

文协的文化动员,提高了人民的抗战认识,增强了抗战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为全国的抗战事业做出了贡献,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它典型地体现了抗日战争时期文化动员的特点,其基于实践基础上的动员模式和助力抗战的强大功效,都表现了这一阶段中国文化在应对严重的民族危机面前的嬗变。文化是人类现实生活的表征,中国文化在近代的嬗变,无不与民族、国家和社会需要的变革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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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吉家友)

收稿日期:2016-04-18

基金项目: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2014M561985);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项目(2014-ZD-072)

作者简介:尚方超(1989—),男,河南济源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思想文化史。

中图分类号:K26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0964(2016)04-012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