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斯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探析《低俗小说》的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探析
周学斯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昆汀·塔伦蒂诺执导的《低俗小说》秉承后现代主义理念,摒弃了传统影片的叙事方式,颠覆了线性时空的结构模式,塑造了一系列边缘化人物,解构了传统影片人物主角的主体性,消解了精英文化与权威视点,表达了对中心权威话语的合法性的拒斥与颠覆,打造了一场大众狂欢的平民盛宴,传达出后现代的气息。本文拟从人物主体的消解、时间塑形的交错、事件发生的偶然与圆形叙事的结构四个方面来分析《低俗小说》的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
低俗小说;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叙事策略;解构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随着科技和经济的迅速发展,现代西方社会步入了后工业时代,现代西方文化也经历了一次次新的裂变。“后现代”一词出现并被广泛使用,以示与现代主义精英意识的彻底决裂。随后,纷然杂陈的大众文化和不同于以往任何时代的反叛形态弥漫于银幕之上。而昆汀·塔伦蒂诺诺执导的《低俗小说》正是后现代主义电影的代表作,影片由“文森特与马沙之妻”“金表”“邦妮的处境”三个丝缕相连的故事以及序幕和尾声五个部分组成,《低俗小说》摒弃了传统影片的叙事方式,颠覆了线性时空的结构模式,形成了一个新的叙事结构。
后现代主义主张反对二元对立。二元对立就是把主体与客体、思维与存在以及人与世界截然对立起来的一种观点,后现代主张发动一场思维方式上的巨大变革来消除主客体的分离,并取消二元模式中主体的中心地位,进而取代主体中心,同时客体的存在并不附属于主体。在后现代主义电影中表现为,其与传统的好莱坞经典电影不同,并不选取一个主要角色对一个重要事件进行演绎,相反,其选择角色的余地是宽泛的,由二元对立转为多元并存,即可以在一部影片中出现多个重要角色,同时来叙述多个事件,这种对中心原则的消解,表现出后现代主义电影对以往电影叙事既定结构的解构。简而言之,就是电影人物的“去中心”。
《低俗小说》中设置了杀手文森特与朱尔斯,黑帮老大马沙,马沙之妻蜜儿,拳击手布奇,这五个主要人物,而每个人物都在影片的三个段落中分别起到各自不同的作用。纵观整部电影,难以找到这五个主要人物中的一个人物引领着整部影片的情节发展,也难以找到一个贯穿事件发展的主线。文森特这一角色是唯一一个参与了三段故事的人物,但在每个小故事中起到的作用却大相径庭,“文森特和马沙的妻子”这一段落中,文森特似乎是主线人物,与蜜儿的约会并救活误吸海洛因的蜜儿,引领整个事件的发生发展。但在“金表”故事中,文森特同样也出现了,却只在片段开始前给黑帮老大马沙交赎金和结束前负责杀死布奇,通俗地说,他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文森特在这段故事里的作用微乎其微,而五位主要人物中拳击手布奇才是作为这个小段故事的重要人物,事件、问题因其而起也因其解决。最后一个故事“邦妮的处境”里,虽说马文的误杀事件因文森特而起,但文森特并不作主导作用,而是由温世顿来进行收尾工作,最后文森特与朱尔斯偶然在餐馆遇到的抢劫事件因朱尔斯的冷静与正义得以解决。
在经典电影的叙事中,大多是遵循事件的发生、发展以及结束,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这样的因果逻辑、时间逻辑来进行。而后现代主义对这类经典电影的叙事逻辑进行了解构,它否认事物之间存在的联系,割裂其中联系,代之以碎片、相对性。引用到后现代主义电影中,具体表现为叙事时间的重新塑形,它打乱故事情节发展的时间顺序,重新拼贴故事情节,否定了整个事件线性发展的逻辑,代之以非线性的情节拼凑。
在《低俗小说》这部电影中,时间塑形交错式的叙事方法得到完美体现。三个不同的故事发生发展并不遵循时间顺序,而是以一种完全打乱的方式,并以复杂的时间安排对其中叙事时间进行故事情节重组。按正常的时间顺序叙事,事件应由索赃的情节开始,拿到赃款后在路上文森特误杀马文,随后到达杰米家中,并处理尸体,接着文森特与朱尔斯到一个餐馆碰见“小南瓜”与“小白兔”的偶然性抢劫,朱尔斯解决了抢劫事件。然后两人回到酒馆找黑帮老大马沙交付赃款,在酒馆里,马沙要求拳击手布奇输掉比赛,布奇却在比赛中打死对手,最后布奇与马沙的相互追杀中误入黑店,马沙被虐待,布奇与马沙一起杀死了黑店的两个同伙,两人逃脱。在这个故事主线中,还有另外一个故事支线,即文森特被告知好好照顾马沙的妻子蜜儿并与之约会。而低俗小说中却把这两个故事分为三个部分,类似于小说的章节,但章节之间并无时间的逻辑顺序,先是“文森特和马沙的妻子”,也就是刚才提到的约会,在其中又包括了索赃部分,接着是“金表”,最后是“邦尼的处境”,而在这个部分包括了“小南瓜”与“小白兔”的抢劫与误杀马文的事件。由此可以看出,后现代主义电影叙事方式与传统的叙事方式大相径庭,《低俗小说》中,导演昆汀并不喜好讲述一个连续、完整的故事,而是摒弃了传统叙事方式,分裂了时间顺序的逻辑性,采用一种视点间离的非线性叙述方式。
后现代主义不崇尚事件发生发展的必然性,赋予其不确定性、偶然性,正如上一点所提及的否定事物、事件之间存在的联系,在后现代主义电影里,除表现为时间顺序上的碎片化以外,还体现在事情发生发展的偶然性。
传统叙事往往是情节连续,围绕着主线情节主要矛盾来展开故事的推进,事件之间存在一种必然性规律,叙事主体大多二元对立,突显主体地位,铺陈核心情节,双方矛盾冲突存在必然性,引领事件的发展。而《低俗小说》中用偶然性取代了戏剧性,在这里,叙事冲突往往是由一种没有必然性和期待感的事件引起的,事件的发生是突兀的,没有铺垫、伏笔,以一种偶然无预兆发生的事件,而偶然性成为推进事件发展的外力,影片刻意强调人物转变命运的偶然性与事件的偶发性,反映了后现代主义“不确定性”的特征,彰显了世界的荒诞、混乱,放弃了传统叙事的逻辑性与规整性。同时,偶然性在影片中不仅改变了叙事的进程,也改变了人的命运。影片中随处可见的偶然性事件,无一不彰显着后现代主义理论的特征。“小南瓜”与“小白兔”在餐厅吃饭时突发奇想决定打劫餐馆,并立即拔枪开始行动,文森特两次从厕所出来都发生了大事,一次遭遇抢劫,一次把命丢掉。文森特与朱尔斯索赃完成时,两人激烈地在车上讨论问题,竟然手枪走火打死了坐在后座的马文,蜜儿误吸海洛因导致休克等。它不存在一种外力或者必然性的斗争导致故事的高潮迭起或尘埃落定,而是一些类似于失手、无意来推进事件的发展,这些偶发事件却改变了整个时间的发展以及人物的命运,也正是因为现实社会中也是如此一般不连续的、充满偶然的。
《低俗小说》由“文森特和马沙的”“金表”“邦妮的处境”三个故事组成,除此之外还有影片的序幕以及尾声。乍看之下,故事的发展没有任何铺陈而是简单地进行叙事,一个完整的故事分割为几个部分让观众看起来觉得结构松散且复杂,难以体会导演要表达的真实意图。昆汀用视点间离的手法将全篇安排成为一个圆形的叙事整体,五个不同的部分如碎片般出现在各自的单元看似毫无联系地发展,其实在某些情节片段中又有着一些衔接与联系。除片头片尾的圆形结构外,电影主要叙述的三个故事之中也存在着交错且相互独立,文森特似乎是整个影片的串联者,他与朱尔斯几天内的行动为整个影片的线索,各个故事之间建立起含蓄、隐晦的关联。如第一个故事中文森特与朱尔斯枪杀了藏赃人之后却直接跳转到文森特与蜜儿的约会,而第三个故事中却交代了文森特与朱尔斯拿到赃款交付给黑帮老大马沙之后的故事,在同一个故事片段中安排几个不同的主角出现作为从一个故事过渡到另一个故事的铺垫,通过重复叙事来实现。整部影片开始于餐厅,结束也在餐厅,序幕中“小南瓜”与“小白兔”的偶发性抢劫,而影片结尾文森特与朱尔斯出现在抢劫的餐厅阻止了这一场抢劫,这里是一个大的圆形结构,在非线性的叙事中得以充分展现。
最后,从序幕的“小南瓜”与“小白兔”的随性抢劫到结尾的朱尔斯阻止抢劫,这其实也寓意着事件发展是一个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的过程,从尾声又回到原点,原点开始进而发展到结尾。这颠覆了观众对各个片段时间顺序认识上的定向思维,使观众产生时空倒错的荒诞感,时间早已丧失,标准也已崩溃,观赏的过程就是一个自由拼贴的过程,没有了终极判断,只有相对意义上的多元判定,从而赋予观众对故事情节和逻辑重组的权利。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后现代文化是一种浅薄的、轻浮的文化,后现代主义电影的无深度感、商品化、复制化的特点,模糊了高雅与世俗、艺术与生活经验的界限。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后现代颠覆了传统叙事的一统天下,以无序反抗有序,以个体差异反抗普遍,从题材内容、叙事结构、表现手法和深度模式方面进行着解构,从推翻、重建到再次颠覆、重构,为电影美学体系提供了新的阐释视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解构的策略可以帮助人们发现平常熟视无睹的东西,可以为人们在习以为常的所谓的真理性蒙骗中提供某种敏锐的洞察力。本文中所分析的《低俗小说》的叙事结构的巧妙之处在于它既颠覆了传统电影的线性时空观念,又没有由于手法过于实验而丧失了广大观众。它对电影叙事结构的独特的探索,提供了另一种叙事可能,消解了宏大叙事、探索新的道路、吸纳多种元素、融合与创新,引导人们以从未有过的方式去观看、倾听与思考,注入了电影叙事发展的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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