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晶晶
(山西农业大学 信息学院,山西 晋中 030620)
自我成长的镜像寓言
——浅析拉康式电影《黑天鹅》
张晶晶
(山西农业大学 信息学院,山西 晋中 030620)
镜像阶段理论是法国精神分析大师让·雅克•拉康理论的核心概念,描述了婴儿在成长的过程中“主体”的形成过程。影片《黑天鹅》讲述的正是一个关于在成长中寻找主体与自我的故事,是关于成长和追求的故事,被视为一个拉康意义上的自我寓言。女主角妮娜在寻找自我的过程中不断发现理想自我和黑色自我,抛弃过去的粉色自我,最终找到一个完满的自我。
镜像理论;《黑天鹅》主体;欲望
影片《黑天鹅》是上映于2010年,由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导演,娜塔莉·波特曼主演的一部美国电影。影片讲述了由娜塔莉·波特曼饰演的芭蕾舞女演员妮娜获得了新一届演出季中“天鹅舞王”角色的饰演资格后努力发掘自己内在的黑色自我,终于成功地塑造了“天鹅王”这一角色。
很明显,这是一个关于一个芭蕾舞女演员自我蜕变和成长的故事。但是成长是一个艰难且漫长的过程,主体不断认识自我、定位自我并建构自我,从而成长为一个完满的自我。
镜像阶段理论是法国精神分析大师让·雅克·拉康理论的核心概念,描述了婴儿在成长的过程中“主体”的形成过程。在拉康看来,婴儿在出生的前6个月处于“前镜像阶段”,这一时期的婴儿对自己身体的认知还没有一个整体的概念,处于“无物无我、混沌一团”的状态。然而,到6个月以后,也就是在出生的6到18个月的时候,婴儿第一次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形象,这个时期的婴儿虽然行动能力差但视觉功能发达,通过这种对镜中形象的观看与凝视,他发现了自己居然对这个镜中的“他者”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而这个“他者”正是自我,这一时期就是婴儿的“镜像阶段”。婴儿在镜子中看到的自我是一种理想的自我,是虚幻的,并不是现实中的自我,但是婴儿还没有办法区分这种虚幻的自我和真实的自我。“在拉康的论述中,镜前的孩子从将自己的镜中像指认为另一个孩子,到指认出那正是自己的过程,包含了双重的误识:当他把自己的镜中像指认为另一个孩子时,是将‘自我’指认成了‘他者’;而当他将镜中像指认自己时,他却将光影幻象当成了真实——混淆了真实与虚构,并由此对自己的镜像开始了终生迷恋。”[1]
由此,拉康意义上的“凝视”概念便产生了。眼睛是一种欲望器官,我们通过观看行为获得快感。而“‘凝视’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观看’,当我们不只是‘观看’,而是在‘凝视’的时候,我们同时携带并投射自己的欲望。”[2]也就是说,当我们凝视的时候,唤起的是儿时镜中关于理想自我(母子同体)的记忆,而现实的自己是不完满的、匮乏的(母亲的缺席),凝望看到的是匮乏,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想要完满的欲望。
对于本片的女主角妮娜来说,欲望的达成是由两次完成的,第一次是获得演“天鹅舞王”角色的资格,第二次是成为完美的“天鹅舞王”,即不仅塑造了成功的白天鹅,而且也释放出了邪恶的黑天鹅。
(一)在镜中发现理想自我和黑色自我
当得知自己的角色被替换以后,贝丝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走出化妆间。躲在角落里的妮娜蹑手蹑脚地走进贝丝的化妆间,环视化妆间里的一切,然后坐定,凝视镜中的自己。我们知道,影片中的贝丝是一个成功的芭蕾舞女演员,是艺术的宠儿,更是妮娜的偶像,对于妮娜而言,贝丝就是一个理想的自我。
初遇莉莉是在地铁里,妮娜正对着地铁的玻璃窗凝视自己的倒影,扭头间竟然看到在地铁的另一节车厢里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重复自己的动作,像镜中的另一个自我——妮娜从一开始就分不清莉莉和黑色自我,这个亦敌亦友的形象在妮娜的生活中如影随形,无法摆脱。与妮娜不同,莉莉总是一袭黑衣,身上有代表着放荡和禁忌的图腾,所以与其说莉莉是妮娜的同事和竞争者,不如说是妮娜的另一个黑色自我。妮娜想要塑造成功的“天鹅舞王”,就必须要挖掘出自己狂野的一面,如何唤出内心深处的那个黑色自我并且成功驾驭它,成为妮娜必须要完成的课题。
对于妮娜而言,黑色自我如同那个理想自我一般,其实一直都存在于她的内心,起初是无意识的遇见,后来在莉莉的帮助下,她内心中的黑色自我已然被完全唤醒。所以当妮娜在演出前夜加紧排练时,舞蹈室的镜子中分裂出了另一个自我,镜中影像的动作好像总比她自己的动作慢半拍。
在影片结尾,在黑白天鹅角色换位的化妆间,这场角逐呈现出白热化的特点:现实的自我将莉莉指认为镜中的自我,却用镜中自我的嘴脸刺伤了黑色妮娜/莉莉,这是一个集嫉妒欲和占有欲于一体的妮娜,而镜子,这个用来重构自我的道具也在此破碎,并成为凶器。黑白妮娜的这场角逐成就的是一个在现实中充分释放的自我。而当妮娜再次上台演白天鹅时,她才通过莉莉的言说(他者的介入)意识到自己伤害自己的事实。这正好与舞剧中黑天鹅导致白天鹅自杀的情节呼应起来。在最后一跃中,遍体雪白的妮娜终于带着黑天鹅的伤口,回归现实世界——I was perfect.
在一次次的镜前凝视中,妮娜勾勒出了那个理想自我的模样,又唤醒了内心的黑色自我,终于在最后的演出中达到了完美的境界。
(二)与母亲斗争,抛弃粉色的自我
影片的序幕是妮娜的一场梦,是舞剧《天鹅湖》的序幕部分,少女被魔王施咒变成一只白天鹅,而妮娜正是其中翩翩起舞的白天鹅。这段梦境正说明妮娜的现状:纯洁美丽的少女(妮娜)被恶魔(母亲)施咒,变成了一只美丽、脆弱、无法自我救赎的白天鹅(sweet girl)。
现实中的妮娜是一个努力的舞者,她性格温柔甜美却过分依赖母亲,是一只甜美的白天鹅。她的服饰多是甜美纯洁的白色和粉色,在家里几乎没有自己的隐私空间,俨然像一只没有脱离母亲怀抱的雏鸟。与妮娜形成鲜明对比,母亲的形象也颇令人回味:她总是穿象征着禁欲的黑色衣服,时时刻刻监视着妮娜的一切,而张口闭口的“甜美女孩”与其说是对妮娜的赞美,不如说是施向妮娜的咒语,将她变成
一只脆弱的白天鹅,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是影视叙事中典型的“恶魔母亲”。妮娜的母亲实现了天使母亲与恶魔母亲的结合。表面上来看,妮娜的母亲无疑是一个“天使母亲”——她为了生育妮娜而放弃了自己的舞蹈事业,一心一意抚养妮娜成长。而实质上,她也是一位“恶魔母亲”——她精心掌控了妮娜的成长之路,想要把她培养成为另一个“理想自我”,于是在母女之间就有了一种镜像对应关系:母亲像玩弄木偶一样欣赏着镜中“理想自我”——“女儿”的一举一动。所以当妮娜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母亲表现出了异常恐慌的情绪。
而妮娜想要完成最终的蜕变,打破母亲的控制、抛弃粉色的自我也成为至关重要的一步。最令人深思的一场戏发生在妮娜家中的三面镜前,母亲询问妮娜舞剧的排练情况,妮娜深深感觉到这种质询中带有的控制欲,于是拒绝回答。这时的镜头是一个全景镜头,母亲和妮娜各居一边,二人在三面镜中的影像也各居一边,实现了分裂。母女的矛盾终于在舞剧上演的前夜集中爆发,在争吵中妮娜的身体如木头般断裂,头狠狠撞在床上,这其实象征着受母亲控制的木偶妮娜的垮塌,妮娜终于抛弃了粉色的自我。
于是,我们可以将这则关于成长和追求的故事视为一个拉康意义上的自我寓言,其中讲述着一个人和一面镜的故事,讲述着一个人如何苦苦找寻镜中自我,最终突破固有的自我到达自己镜中之理想自我的故事。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影片是妮娜一个人在镜子前的一出漫长的、关于认识和寻找完美自我的独幕剧。
[1] 戴锦华.电影理论与批评[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82-183,185.
J905
A
1674-8883(2016)13-017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