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宁
供给侧改革的若干理论问题与政策选择※
徐康宁
内容提要:该文围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内涵与实际应用,从理论层面和政策分析角度作了多方面的论述。现实中国由于有效供给不足而导致大量需求处于闲置,供给侧改革核心在于扩大有效供给,而扩大有效供给的关键在于优化供给结构,优化供给结构的前提又在于完善生产要素供给。虽然供给管理与需求管理两者不可偏废,但改革近期重点是在供给一端;在厘清供给侧改革与供给经济学不同边界的同时,也要善于保持一个更加开放的心怀,积极吸收国外相关学说理论的合理成分以及政策实施的成功经验。文章还从不同的角度对供给侧改革的政策实施应用作了相应的分析和阐述,重点强调充分利用市场机制和政府减税的作用。
供给侧改革政策选择市场机制
当前,无论是在经济理论界还是在实际管理部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下简称供给侧改革)都是一个最大的热门话题,从上到下也在期待供给侧改革能给中国经济发展带来新的重大机遇。作为一项重大的改革和发展新取向,或者作为一种新的宏观管理思想,值得进一步从理论上加以深入研究,尤其是从学理层面揭示供给侧改革的精髓,同时结合经济实际就政策层面的选择作出新的分析。
经济学经典理论认为,市场的力量分为供给一端和需求一端,供给和需求双方的力量合在一起决定了市场在什么状态下实现均衡。不过,自凯恩斯主义统治经济学的舞台以来,对需求管理具有强烈偏好的经济学理论长期占据了上风,也影响了大半个世纪里多数国家的经济政策取向。相当长的时间内,不仅主流经济学的学术刊物上基本由刺激需求的经济学思想或及其变种的文章所统领,大学经济学的课堂上教授的是凯恩斯及其追随者的学说,而且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的是奉行凯恩斯主义的经济政策。
但是,经济生活并不是完全由需求所左右的,市场也不是单单由需求一端所决定,凯恩斯经济学的理论及其药方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终于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西方国家普遍出现“滞胀”后而走到了尽头,那种通过刺激需求改变经济周期的政策偏好也不再那么流行。事实上,美国在上世纪80年代采取的是与凯恩斯主义向左的供应学派政策,效果好于当时其他继续采用凯恩斯主义政策的西方国家。
市场的规模、结构及其发展水平本来是由需求和供给两方面力量所决定,没有需求的供给是多余的供给,也是无效供给;没有供给的市场,或者说缺乏有效供给的市场,需求或者只是一种空想(想想短缺经济的时候),或者就是沙漠中的一滴水珠,无论怎样亮晶也变不成一片绿洲。没有有效的供给,即便存在需求,也只是处于沉睡之中。凯恩斯主义及其政策制定者过分相信需求增长的作用,似乎有了需求就有了一切,有了需求就有了经济繁荣,殊不知在供给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一味地刺激需求只会增加原有水平的供给。换言之,供给的数量在增加,而供给的质量没有改变,用不了多久,增加出来的供给就会变得多余,过剩重新出现,需要通过新的需求刺激加以平衡,如此反复循环。周期性危机以及隔几年就出现的产能过剩或市场疲软,就是这样发生的。
在适宜的市场经济条件下,如同人类的自身进化一样,供给也会不断演化:有不断老去的逐渐变成无效的供给,也有许多新生长出来代表更高质量和水平的供给,这些有效的新供给不仅增加了市场选择的多样性,而且会激活原现处于沉睡中的潜在的需求,从而使市场在更高的水平上处于均衡,最终是社会财富得以增加。当以苹果手机为代表的智能移动电话问世之前,无论政府如何刺激需求,也不可能创造出一个巨大无比的移动通信消费市场,消费者即便有这种新的消费需求也是处于潜在状态。当苹果公司创新出一代又一代的智能手机之后,不仅创造了一个庞大的产业,而且培育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集移动通信与文化消费于一体的社会需求。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供给创造了需求,至少是激活了需求。
供给侧改革的核心就是要释放有效供给潜能,不断扩大有利于刺激新需求的新供给,而不是一般供给。
当生产力水平突破一定的门槛后,尤其是当科技、教育和市场制度条件达到既定的要求后,生产与服务的供给不再成为经济生活的主要矛盾,供给多少以及能否连续的供给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市场需求的制约。资本主义国家在完成工业革命后,生产和服务的供给逐渐丰富化,各种生产资料以及消费品和服务开始达到惊人的规模,按照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斯的话说,此时社会已进入丰裕阶段。中国在经历了改革开放数十年后,生产力水平得到极大提升,经济形态也早从短缺经济逐步转向过剩经济状态。
然而,供给不仅有规模和能力的问题,也有结构和层次的问题。美国在上世纪30年代大危机盛行的时候,市场的购买力受到严重冲击,但新款式的收音机仍然得到市场的追捧。由著名记者作家威廉·曼彻斯特撰写的影响了一代人的《光荣与梦想》是一部史诗般的社会纪实巨著,记录了从1932年到1972年美国的社会变迁,书中在记载1930年代初美国经济大危机造成的市场惨象的同时,也没忘了记录当时市场畅销的流行产品。今天在全世界如日中天的美国苹果、谷歌(Google)、脸谱(Facebook)等高技术企业,恰恰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得以繁荣兴旺的,其产品往往一经问世就成为市场抢手货。
中国的经济状况显得更为典型。从现象上看,需求不足、产能过剩、供过于求似乎是当前中国市场的基本特征,所以刺激需求、扩大需求往往被认为是解决经济问题的关键所在。但深入其中分析便会发现,那些供给过剩的都是遭到市场淘汰的产品,与此同时是大量的新产品、好产品缺乏供给。需求并不是真正的不足,而是由于市场上缺乏新供给、优质供给,需求得不到满足或难以激活。其实,每年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到境外大批购物、甚至把境外购物当做旅游的主要目的,证明了中国市场并不缺需求,恰恰相反,而是缺乏新的供给、优质的供给,消费者只能“用脚投票”,到境外去寻找能够满足自己需求的供给。中国消费者在海外“爆买”不仅仅是因为规避高额的关税和流通费用,其实还因为国内市场缺乏多样性(根源在于供给缺乏多样性),市场充斥了品质不高、缺乏创新的平淡产品,令人耳目一新的优质产品难得一见,和国外的市场正好形成鲜明的对照和反差。
一方面,是市场上到处可见的产能过剩、供过于求和需求不足;另一方面,又是有效供给不足,市场缺乏新的供给和优质的供给,这就是供给结构出了问题。由于中国的经济仍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转型时期,市场的内在发育程度不够,加上旧体制的影响,这种供给结构的失衡就更为严重。中国能造出世界上只有少数国家才能生产制造的火箭卫星,却生产不了普通圆珠笔的笔尖,以至于引起大国总理的感慨。中国市场上各种产品琳琅满目,但大多数产品和发达国家相比都显得品质落后、缺乏创新,以致大批的国人在境外成批地购买从奢侈品到厨房锅具的一切产品。不解决供给结构问题,就不能扩大有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的关键在于优化供给结构。
为什么市场上充斥着过多无人问津的产品?为什么厂家还在继续大量生产面临淘汰的产品?为什么那些品质优良、富有创新元素的产品少之又少,而且常常供不应求?什么样的生产要素决定生产出什么样产品。与其说供给结构出了问题,不如说生产要素结构,或者说市场上生产要素供给结构出了问题。
当市场缺乏严格约束的时候,有可能使几乎所有的生产要素都被调动起来,缺乏技能的劳动力也能在市场上找到工作;所有的货币几乎都能转化为资本,至于这些资本投向是否能够创造价值,是否代表经济进步方向,没有人去关注;低水平的技术被反复使用,技术进步落入一个长期陷阱,稍有些改良的产品会被市场当做“上帝之作”而被顶礼膜拜。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向市场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一定是低质的,缺少技术含量的,离真正创新更是相差甚远。而且,在低层次生产要素流行于市场情况下,高品质或高层次的生产要素反而容易被市场所排挤。当制造业的生产车间基本是由缺乏技能培训和人力资本投入的民工承担工作的时候,谁会愿意用更高的成本去聘用具有数年技能培训和不菲人力资本投入的职业学院的毕业生?所以,一方面是经中国工人生产加工出来的产品,哪怕是相同品牌、相同款式、相同技术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只能卖出由日本工人生产的产品的一半的价钱;另一方面,发展正规的有一定技能要求的职业技术院校虽然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但在中国却长期发展不起来,经有识之士多年呼吁至今也不成气候。
技术要素更是有“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效应。当市场充斥一般技术和低水平技术的时候,真正创新的技术反而容易受到排挤。首先是很少有企业真正创新,多数在急功近利地大量生产低质的产品。其次是即便有少数企业愿意从长计议加大投入去从事创新,结果要么创新出来的东西立刻被仿制,要么市场等不及创新产品问世的那一天,要么根本就找不到能够杜绝仿制和与市场节奏同拍的创新人才。
论及生产要素,不能不提到优秀企业家也是一种宝贵的生产要素。谁都知道,没有乔布斯,就没有苹果公司,就没有今天智能手机的繁荣。市场上没有足够多的优秀企业家的供给,有效供给的扩大是不可能的。改善生产要素的供给,自然包括改善职业经理对市场供给的状况,完善企业家的队伍结构,扩大真正具有企业家精神的职业经理的有效供给。
扩大有效供给,改善供给结构,优化市场的生产要素的供给结构,不是通过规划出来的,更不是依靠计划制定出来的,其要害还是在于充分发挥市场机制,建立完善的市场体系。只要是真正促进优胜劣汰的市场,有效供给自然而然会得到扩大;只要是具备完善的生产要素市场,生产要素的供给结构也会得到优化。就怕一方面强调市场是资源配置的决定因素,另一方面又习惯于对市场横加干预,常常还是用权力替代市场,供给结构自然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本来,市场周期的调整会导致一部分落后的产能自然淘汰,部分守旧的企业自然“死去”,但政府出于政绩的综合考量,又会采用各种政策让这些企业“死而复生”。这些“复生”的企业依旧重复生产落后产品,如此这般,供给结构怎会得到优化?同样,文件上讲的是要大力培育市场化的职业经理人队伍,现实中常常是把国有企业领导人的调整当做用人、安排人甚至照顾解决官员级别的去向。不从生产要素入手去完善,优化供给结构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自中央提出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来,围绕此话题,媒体上各种文章、意见和建议大量涌现,观点也是各式各样,其中一个很有代表性的观点是继续加强需求管理,强调供给与需求两端发力,政府的宏观政策不能因注重供给一方而忽视了需求。
在现阶段认为要继续加强需求管理,强调供给与需求两端发力,要求供给管理与需求管理并重,反映了中国式管理思想的平衡性,以及政策顾及方方面面的偏好。事实上,一些正统的理论观点往往都是照顾前后、涵盖左右,强调方方面面,似乎不这样做,就不是辩证法,就不完整全面。我国的政策常常也是既要顾及“左邻”,又要带着“右舍”,为力求全面,结果弄得内容无所不包,谁都可以根据其中一句加以解释,政策的清晰度和实效性受到影响。
当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需求管理在任何时候都是必须的,强调供给与需求两端发力,双管齐下,优化当前的经济结构,逻辑上是正确的。但是,在肯定供给与需求两端发力政策思路的同时,也有必要强调,供给与需求管理两者不可偏废,近期的重点在供给一端,主要的新理念、新思路也应在供给一端。
长期以来,我们宏观调控的习惯性思路都是在需求一端,总是用刺激需求或抑制需求的思路在管理宏观经济。当宏观经济景气不足的时候,政府常常是用放松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手段,启用刺激需求的工具,保住经济增长的目标。当经济实现快速增长,导致总需求过旺,以致经济结构失衡、通胀压力过大时,政府又会把管理的重点放在抑制甚至人为压缩总需求;使用的手段包括采取压缩银行贷款总额、压缩基建规模等刚性手段。着眼于需求管理的宏观调控思路反映了政府“有形之手”的力量和权威,也很容易形成一种习惯性制度,政府常常乐此不疲。利用政府职能或权利对需求进行管理在我国有长期的历史,可以说,无论是在计划经济时期,还是在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的发展阶段,政府调控经济的职能基本体现在对需求的管理上。事实证明,仅仅用需求管理的理念、思路和政策,已经难以驾驭当前愈加复杂的经济。仅在需求侧调控做文章,其效果已经从原先的灵验,到后来的比较灵验,再到现在的不大灵验。
加强供给侧领域的结构性改革,对政府而言却是一个崭新课题,在这一问题上继续沿用过去的理念、思路和政策是不行的。虽然还有空间,但我们在需求管理上或需求端发力上,已经做了很多,可旧问题尚未全部解决,新问题已接踵而来,因为今天的经济复杂异常。供给一侧的结构性改革才刚刚开始,不集中力量做好这方面工作,非但难以实现优化供给结构,而且也难以应对当前的经济。所以,尽管供给管理与需求管理两者不可偏废,但近期重点是在供给一端。
很多文章在论述供给侧改革的时候,都偏向于强调这一改革新理念的中国特色,强调它的惟一性,尤其是强调不同于理论界熟知的供给经济学,甚至认为中国的供给侧改革与西方国家供给经济学理论及其政策有着本质的不同。
诚然,供给侧改革理念的出现在背景上与供给经济学有很大的不同,理论内涵与供给经济学的理论学说也不尽相同,政策选择也不可能完全一样,适应的是中国情境,要解决的是中国问题。不过,在强调供给侧改革中国特色的同时,也要尽量保持一种开放心态,善于吸收西方供给经济学中合理的因素和成分,借鉴被他国市场经济实践证明是成功的政策经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拓宽视野,充分认识市场经济的内在规律,理顺政策思路,提高供给侧改革的实际成效。
我们强调供给侧改革,是因为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阶段,经济运行由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优化结构成为当务之急,增长动力寻求根本性突破。西方国家在上个世纪80年代启用供给经济学的政策主张,是因为经济经历了较长期的“滞胀”,严重的通货膨胀和几乎零增长的局面同时出现,所以,两者在背景上有很大的不同。不过还应该看到,西方国家在供给经济学流行之前的几十年,经济学说主张基本是由凯恩斯主义一统天下,政府经济决策采用的基本上是单一的需求管理思路,而且是以刺激需求为主。从这一角度讲,中国和外国都曾经历了长时间的单一需求管理的政策调控期,都面临保持经济增速的压力,客观上还是有一定的相似性。
西方的供给经济学虽然在内容上不像供给侧改革包含面广泛,但其核心诉求也是通过一系列的政策选择,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从完善市场入手,促进供给增加,尤其是代表创新的供给增长。其实,供给经济学着重聚焦的也是供给一侧,这个术语的英文原文就是供给侧的经济学(supply-sideeconomics)。客观认识供给侧改革的概念一定程度上受供给经济学的启发,在理论和实践上完全可以借鉴供给经济学的一些合理成分和做法,并不会影响对供给侧改革的深刻理解,也不会淡化供给侧改革的中国特色。
应该看到,供给经济学在上个世纪80年代流行于西方国家,尤其是成为美国宏观经济政策的理论基础后,还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当时的美国若不及时采用供给经济学的政策主张,不可能及时地结束经济危机,解决头疼的“滞胀”问题。
加强供给侧改革,自然会面对一系列的政策选择。由于中国经济体量大,国情复杂,结构性问题突出,采用单一政策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有可能出现偏颇,选择的政策应具有导向性、综合性和完整性,而且内部必须相互协调、相互配套。但是,正如前文所言供给管理与需求管理兼顾、但近期重点在供给一侧一样,为适应改革所选择的系列政策必须紧紧围绕供给一侧,应以有利于扩大有效供给和优化供给为主要准则。
1.要完善市场体制,充分发挥市场的资源配置和优胜劣汰机制,让市场发挥主体作用,促进有效供给的扩大
市场本来具有这样一种功能,即在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和优胜劣汰竞争机制下,有效供给会逐渐脱颖而出,无效供给会逐渐淘汰出局,好的产品渐渐会替代“坏”的产品。但市场常常会受到人为力量的破坏,市场机制经常会被行政权力所替代,加上市场自身完善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市场内部也有“坏”的一面,所以,供给一侧并不处于理想状态。中国目前的情况是,旧体制的惯性依旧很大,市场机制仍然不充分,有效供给的产生还是受到限制。现在强调去产能,就是要去掉落后产能,让无法转型落后企业随同其产能在变革中“光荣地死去”;如果还像以前那样,用行政力量替代市场法则,该死的企业没有死去,或换种方式死而复生,市场上剩下的还是无效供给,有效供给也无从生长。要扩大有效供给,必须充分运用市场机制,市场才是真正能创造有效供给的主要动力。
2.采取有力的政策优化供给结构,促进有创新的产品和高品质的产品进入市场,逐步替代落后低质的产品
要从产业引导、专利保护、市场良性秩序建立等入手,完善市场环境,激活一切创新的要素,尤其是技术要素、人才要素和制度要素,推动更多的企业有志于创新、成长于创新和得益于创新。还要千方百计地整体性提高我国各种供给的质量,真正让优质的产品受鼓励、有市场、得回报。国人不爱国货、热衷于各种洋货的消费选择和社会现象表明,我国产品的整体性质量与国际水平有很大的差距,不仅输在技术上,而且输在制作上和品牌上。如果我国市场上国货的品质能够在制作上达到日本或韩国的水准,即便关键性技术条件不变,供给结构也能得到很大的优化。日本和韩国都曾经历过“品质立国”的发展阶段,其产品也是从明显落后于欧美国家发展到与其并驾齐驱甚至优于后者而逐步发展过来的,对我们应该有足够的启示。我国曾经提过多个“立国”的口号,但从未真正树立“品质立国”的目标,这可能是一贯的“大国心理”使然,可能认为“品质立国”的立意小了、层面低了。但品质或质量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即便不提“品质立国”的口号,也要对提升国家整体性的产品(包括服务)品质给予高度的重视,这是优化供给结构的基础。如果再过20年,国人还是这般不爱国货,热衷于到邻国“爆买”一切产品,那说明供给侧改革的任务还是没有最终完成。
3.进一步扩大开放,用更多的开放政策配置和激活优质生产要素,释放供给侧的有效能量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经济已经深度地融入到世界经济中,商品、人才和资本已经呈现国内外双向流动的局面。当经济愈加开放后,国内的供给侧也越来越多地受世界经济和国际环境的影响,开放的水平和层次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供给侧的水平和层次。从生产要素的层面讲,从资本到技术,从技术到人才,更加开放的经济有利于在全球范围内配置优质的生产要素。拥有越多的国际先进的生产要素,越有可能优化供给结构,扩大有效供给。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向海外市场,不仅把产品销售到海外,而且开始加大对国外技术、品牌乃至整个企业的收购,以及包括对国外高级专门人才的聘用,这种开放新动向能够在国内经济产生“溢出”效应,即配置和激活更多的优质生产要素用于扩大国内的供给。此外,扩大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的融合,尤其是降低关税,减少流通环节,加大进口力度,尤其是扩大进口深受中国消费者喜爱的商品,不仅可以把中国消费者的“钱”留在国内,而且长期看也会对国内市场产生“溢出”效应,促进国内厂家转型升级,提高产品的品质和技术含量。
4.采取包括减税在内的一系列促进政策,努力降低企业生产经营成本,为扩大有效供给提供动能
在现有供给侧改革的顶层设计中,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是政策重点,其中降成本主要是指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和营商成本,通过降成本为企业松绑,为扩大有效供给提供宽松的环境。在当前形势下,降成本的最主要途径有三条:降企业融资成本、降近年来增长过快的劳动成本、降税,主要是降企业的税负。企业和社会对降税的呼声一直很高,政府也表示要逐渐减轻企业的税负,且政府通过税收和其他手段集中的财富一直在快速增长,但企业的税负依然较重,减税只是在结构性税收上有所突破,主体税种并没有减轻,减税并没有到位。在供给一侧做改革的文章,就是要动员生产要素,扩大有效供给,动员生产要素投入经济,减税是一条必行的路径。一些国家的成功经验也表明,实行有效的减税,有利于动员生产要素,促进供给扩大和经济增长。
5.进一步放宽消费领域,完善消费政策,促进消费升级
中国正处于经济运行主要由投资拉动向主要由消费推动转变的时期,消费正在迸发出越来越大的能量,今后一二十年的时间内,正是消费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迅速上升的阶段,此时进一步放宽消费领域,完善消费政策,促进消费升级,可以从另一个侧面促进供给侧的改革,呼唤和推动更多更好的供给(产品与服务)尽快问世。同时,伴随新型城镇化的建设,应当在城市公共产品、房地产开发、商业购物中心、休闲娱乐设施等供给方面提档升级,以更加优质的城市供给来满足不断升级的消费需求。
1.《新帕尔格雷弗经济学大辞典》第4卷,经济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
2.[美]多恩布什、费希尔著,李庆云等译:《宏观经济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3.[美]威廉·曼彻斯特著,广州外国语学院美英问题研究室翻译组译:《光荣与梦想:1932-1972年美国社会实录》,海南出版社2006年版。
[责任编辑:吴群]
F120
A
1009-2382(2016)04-0005-05
徐康宁,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导,江苏省经济学会副会长(南京210096)。
※本文系作者主持完成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当前国际资源环境变化背景下加快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研究”(项目编号:09AZD047)的相关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