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双向互动分析

杨发庭

(中国社会科学院　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北京　100732)



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双向互动分析

杨发庭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北京100732)

摘要：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是一个联系紧密、不可分割的动态结构和有机整体。影响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因素主要是价值观念、思维方式、文化建设、政策体系、法律法规体系、市场竞争机制和社会支持程度。技术进步为制度变迁提供支撑，是制度变迁的动力源。制度变迁为技术进步提供坚实保障，是技术进步的助推器。技术进步和制度变迁的双向互动，促进了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推动了绿色技术创新和生态文明转型。

关键词：技术进步；制度变迁；动力源；助推器

长久以来，有一个我们不得不面对和深思的问题：在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互动上，为什么西方国家引领着技术革命，每一次技术革命都带来了生产力快速发展，加快了资本主义扩张的步伐，而在近代中国却没有形成技术与制度的良性互动呢？很明显，近代中国腐朽的封建制度阻碍了技术的进步。那么，面对世界激烈竞争和科技发展状况，当今中国怎样抓住新技术革命的机遇奋勇向前，究竟有哪些因素制约着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互动，怎样促进两者互动呢？下面将从影响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因素、技术进步是制度变迁的动力源、制度变迁是技术进步的助推器三部分进行分析。

一、影响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因素

从价值层面、思维层面、文化层面、政策层面、法律层面、市场层面和社会层面进行分析，影响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的因素主要是价值观念、思维方式、文化建设、政策体系、法律法规体系、市场竞争机制和社会支持程度。

(一)价值观念

在《中国大百科全书》中指出，“价值观念是指在某种世界观的基础上，对各种事物、行为以及可能做出的选择等进行评价的标准和据此采取的某种行为的态度及倾向。”[1](P2572)当前，人类正面临着从生态恶化向生态良好的转型，从传统创新到绿色创新的演进，生态价值观和绿色创新观指导人类遵循自然规律，注重绿色发展，走出生态危机，走向生态文明。

工业革命以来，人们一直粗暴地干涉自然，把生态环境看成可以无处不在、无限供给、无偿使用的物品，随意浪费，不知珍惜，忽视了自然界的承受能力，导致人与自然的尖锐对立。人类的疯狂行为结出了恶果，引起生态危机。面对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的严峻形势，疯狂掠夺自然的传统价值观已经不能再指导人类的实践，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价值观指导着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人们从科技、道德、审美三者统一的全面视角认识自然，避免片面强化人类对自然界的攫取和占有。生态价值观超越人类中心主义，重建人与自然的价值平衡，推动人口、资源、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生态价值观统筹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消除人类活动对生态系统的威胁，抵制奢侈消费、面子消费、一次性消费的现象，促进生产和消费行为的生态化转型。

传统的以利润最大化为导向的技术创新观，过于强调运用技术推动经济增长，忽视生态平衡，导致生态危机。走出生态危机、加快转型升级呼唤绿色技术创新，绿色技术创新需要绿色创新观的引导。第一，倡导绿色创新观，应摈弃故步自封、不思进取、害怕创新的错误价值观念。故步自封、不思进取、害怕创新的价值观念，削弱了技术主体和制度主体对于技术创新的乐趣和动力。在近代中国，当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纷纷完成技术革命时，中国还把技术视为“奇技淫巧”，这严重影响了新技术在近代中国的传播和推广。虞和平认为，“当西方国家用先进武器侵略中国时，古老的中国依然自恃清高，把技术称之为‘奇技淫巧’”。[2](P6)第二，倡导绿色创新观，应坚持开拓进取、勇于创新的价值观念。开拓进取、勇于创新的价值观念能够激发人们的创新热情，产生一系列创新成果。比如，由于人们积极追求高效、快捷、绿色的生活，物联网获得了快速发展。物联网的发展，大大节省了获取信息的成本，降低了碳排放，实现了智能化识别、定位、跟踪、监控和管理，使人类在信息与通信世界里获得一个新的沟通维度，使人们在任何时间和地点都能够实现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的对话和连接。

(二)思维方式

思维方式是指主体按照一定的方法和模式把握客体的理性认知方式，它包括思维目标、思维策略、思维途径等方面。在特定的社会，文明的转型伴随着思维方式的演变。在原始社会，人们被动地服从自然，对“自然崇拜”；原始文明的思维方式是动作思维和表象思维，欧文·拉兹洛认为，“早期，人类是受综合思想方式指导的，这种思想方式部分地建立在信仰和想象的基础之上。”[3](P18)在农业社会，人们主动适应自然，但在很大程度上仍然依赖于自然；农业文明的思维方式是人与自然关系的整体和谐性，实际上是人类面对各种无法解释的自然、社会现象而表现出来的无能为力。在工业社会，人们妄想“征服自然”，疯狂地掠夺自然，攫取一切物质财富，追求单纯的经济增长，出现了严重的生态危机；工业文明的思维方式是反生态思维，人们把人与自然分割开来，孤立地看待经济发展，坚持“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益、低回报”的传统发展模式，忽视了经济发展、生态保护和人体健康的联系。在生态文明社会，人们渴望走出生态危机的困扰，把生态和谐放到了突出位置，以绿色环保经济取代传统工业经济，坚持经济、社会、生态的统一；生态文明的思维方式是生态化思维，实质是辩证思维，“思维方式的生态化，意味着人们的思维将逐步由封闭片面的‘人本思维’转向‘天人合一’的开放整体思维。”[4](P113)人们把人与自然看作一个有机整体，尊重自然生态系统的总体平衡规律，由经济理性转向生态理性，注重生态优先和生态公平，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

线性思维、静止片面、一味求稳的思维方式，影响了技术主体和制度主体对技术创新的预期和把握。清朝末期，洋务派开展了以“师夷长技以制夷”为口号的洋务运动。以李鸿章、曾国藩、左宗棠为代表的洋务派坚持“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指导思想，主张学习西方列强的工业技术，以增强国力，维护清朝统治。然而，他们仅仅停留在了技术层面，只是强调技术的重要性，忽视了西方更为根本的器物制度和市场制度，回避了社会经济体制改革。他们坚持中国的政教，拒绝学习西方先进的经济制度、教育制度等。而生态化的思维方式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发展，实现人与自然共存共荣，强调人与自然、人与人、当代人与后代人的平等，追求经济、社会、生态的协调发展，倡导发展的多路径、生产的再循环、生活的多姿态、文化的多元化。因此，只有突破工业文明的思维惯性，摈弃静态单向的思维方式，运用生态化的思维方式，即一种有机整体性思维方式看待问题和进行决策，充分重视技术与制度的互动，才能推动技术发展和制度变迁。

(三)文化建设

文化是在人类社会产生和发展中，对世界的认识、实践、再认识、再实践过程中的印迹，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是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是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是人们的精神家园，它体现了人和社会的精神状态以及自由发展的程度。马克斯·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说：“任何一项伟大事业的背后都存在着一种支撑这一事业成败与否的无形的精神文化气质”。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带来的却是人文精神的失落，人们面临着资本、劳动力、自然资源、科学技术等重要生产要素道德伦理的缺失。当前，“以资源掠夺为目的的战争走向以经济竞争为目的的较量，从工业经济竞争走向以高新技术为主的知识经济竞争，世界从物质竞争开始转向文化竞争，从财富掠夺转向灵魂掠夺。”[5](P220)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迫切需要文化力量的支撑和引导。在人类认识和改造外在物质世界和内在精神家园的过程中，文化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文化推动着政治、经济、社会等各领域的发展，对于国家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文化建设是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们生活幸福安康，既需要强大的经济力量，也需要文化产业的发展和文化建设的加强。当今世界，低能耗、低污染、高产出的文化产业成为经济发展新的增长点。文化产业的发展有助于推动“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转变，有助于优化经济结构、产业结构、需求结构和就业结构。文化建设的核心是文化产品及与其相关的文化范畴，文化产品的品牌形象塑造靠的主要是“口碑”而非“奖杯”，打造文化品牌应重视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重视对人民群众文化需求的积极引领。在实践中，应坚持文化自觉，坚守文化良知，构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让全体人民共享文化发展成果，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

(四)政策体系

《辞海》指出，“政策是指国家、政党为实现一定历史时期的路线和任务而规定的行动准则。它是一切行动的出发点，表现于行动的过程和归宿。”[6](P2926)政府是制度变迁的主体，政策的制定和实施直接决定着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互动的状况。改革开放至今，我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增强了国家的综合实力，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这一切得益于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大胆创新、勇于突破的制度支持，离不开政策的制定和贯彻。政策从制定到实施有着一个完整的流程，发挥政策的权威指导作用，应明确政策的目标、完善政策的细则、推进政策的实施，还要加强对政策实施的监督和考核。政府构建科学合理的政策体系，能够为技术进步提供强有力的政策支撑，保证制度平稳运行和有效供给。比如，德国的鲁尔工业区被称为德国工业的“发动机”，19世纪中叶的煤炭开采和化工冶炼促进了工业革命进程，却给鲁尔区造成严重污染。从20世纪60年代起，德国政府痛下决心对鲁尔区进行改造，出台了综合整治的总体规划，通过调整产业结构，对老矿区进行清理整顿，关闭大批炼钢厂、焦炭厂、化工等污染企业，大力扶持新兴产业，严格立法倒逼生态治理等措施推动了鲁尔区的产业转型升级，使其转变为以电子计算机产业技术为龙头、多种行业协调发展的新型经济区。现在的鲁尔区绿树成荫，生态优美，这得益于德国政府认真分析鲁尔区资源枯竭、环境恶化的情况，制定科学合理的政策体系，推动鲁尔区成功转型。

(五)法律法规体系

科学技术的发展需要强大的法律支持，以激发更多的创新热情，鼓励更多的人从事技术的研发和产品的改进。健全的法律法规体系能够为技术进步和制度变迁提供完善的法制保障，为发展模式从主要依靠资源驱动、资本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保驾护航，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进步法》第二十六条规定：“国家推动科学技术研究开发与产品、服务标准制定相结合，科学技术研究开发与产品设计、制造相结合；引导科学技术研究开发机构、高等院校、企业共同推进国家重大技术创新产品、服务标准的制定和依法采用。”知识产权法则体系主要包括科技成果与专利权、文化产品与著作权、知名品牌与商标权。尊重和保护知识产权有助于激发创新主体的创新热情和动力，提高全社会对知识产权的重视。知识产权已成为可持续发展的加速器和驰骋国内外市场的利剑。此外，还颁布了《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科学技术进步法》《科学技术普及法》《中小企业促进法》等法律，为科学技术的发展营造了良好的法律制度环境。

(六)市场竞争机制

“任何一种既存制度都是一种可能引起潜在冲突的制度，这是因为在旧制度下处于有利地位的集团和个人会试图扩展自己的权力和利益，而处于不利地位的集团和个人则试图改变这一既存的局面。”[7](P225)美国新制度经济学家诺斯指出，制度变迁的诱使因素在于经济主体期望获得最大的潜在利润，即希望通过制度创新来获取在已有制度安排中所无法取得的潜在利润。良好的市场环境、动态的市场需求、完善的市场规则是技术进步和制度变迁的重要支撑。市场是由市场参与者形成的一种复杂的商品交换关系，市场能够优化资源配置、调整产业结构、促进信息流通，市场需求可以诱导和激发创新。市场交换是一种权利的转移、资源的再分配和信息的传递。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为了实现利润最大化，创新主体紧紧抓住市场需求，加快技术研发、扩散和创新，重新组合各种市场要素，吸取更多的创新资源，有效激发创新主体的活力、竞争力和创新力。林德布洛姆认为，“开放的市场制度激励了千万个首创举动，为发明创造、革新进步、资源开发、应对挑战留下了广阔地盘。”[8](P109)完善的市场竞争机制还需要打破地方保护主义和行政垄断，建立开放规范的市场体系，确保各类市场主体共享各类交易信息、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增强其参与市场竞争的动力和活力。

产权问题是所有制的核心和主要内容，具有客观性、排他性、可交易性、法律性和收益性等特点。“产权通常的要素包括所有权、占有权、支配权、处置权和收益权。现代产权还包括一系列的无形资产权，如知识产权、商标、信誉、专利等。”[9](P2)产权制度是关于产权界定、运营、保护等一系列体制安排和法律规定的总称，它有利于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优化产业结构，促进现代企业发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增强企业经营者、科研人员、普通职工进行创造性劳动的积极性。应深化改革，实现产权主体多元化，强化权利与责任相互制衡；加大法律保护力度，努力使《宪法》成为严格保护产权的基本法，完善与产权相关的法律制度，如《民法》《企业法》《证券法》对产权交易加以规范，加强执法和监督的力度，做到严格执法、公正执法、文明执法。除法律性的产权交易规范外，还要制定产权交易过程中的信息披露制度、评估制度、清算制度、统计制度等。

(七)社会支持程度

社会支持是指可以利用的各种社会资源，分为有形的社会支持和无形的社会支持。有形的社会支持主要包括物质、金钱等，无形的社会支持主要包括意识、观念、情感等。社会支持是技术进步和制度变迁的重要推动力，社会科技奖励是社会支持的重要组成部分。下面以社会科技奖励为例。社会科技奖励反映了科技发展的民主特征，体现了个人、社会组织等对科技发展的关心和大力支持，激发了广大科技工作者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只有完善的科技奖励体系，才能使更多的科技工作者获得持久而高效的激励。目前，世界各国的科技奖励体系分为四个层次，即保健层(提高工资、福利待遇和职业声望)、基本承认层(著作权和专利权等知识产权的授予)、提高层(提升专业职称、提高行政职务、授予称谓或头衔)、特别奖励层(如诺贝尔奖、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等)。[10](P2～5)从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出发，保健层满足了生理和安全的需要，基本承认层满足了归属和承认的需要，提高层满足了尊重和权力的需要，特别奖励层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要。由香港爱国金融实业家何善衡等共同捐资创建的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奖，是目前国内著名的民间科技奖励基金。它主要包括科学与技术的“成就奖”“进步奖”和“创新奖”。除此之外，还有中国电工技术协会电工新产品技术开发奖、中国通信学会科学技术奖、中国民营科技促进会技术创新奖、中国黄金协会科学技术奖、中建总公司科学技术奖、孙越崎能源科学技术奖、茅以升科学技术奖、周培源力学奖、华罗庚数学奖等奖励。

二、技术进步是制度变迁的动力源

生产力的发展和技术进步具有内生动力，即生产力构成要素之间的内在矛盾。生产力的三个实体要素包括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中的智能性要素，它与生产力的发展日益构成倍数或指数关系，促进生产力成倍或跨越式发展。它渗透于生产力的三个实体要素之中，成为现代生产力发展的先导和基础。劳动者和劳动资料(主要指劳动工具)的相互作用，促进了劳动工具的改进和创新，提高了劳动效率和生产力水平。当一种劳动资料特别是生产工具被改进或发明时，就出现了先进生产力。石器被青铜器取代，青铜器被铁器取代，手工工具被机器取代，这一系列技术进步是先进生产力取代落后生产力的历史进程。从第一次技术革命蒸汽机的发明、第二次技术革命内燃机的发明到第三次技术革命电子计算机的发明，伴随着技术的持续创新和进步，技术研发制度、产权制度、风险投资制度、法律保障制度等先后建立，促使人类社会制度不断变革和完善。

技术进步能够大大提高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能力，引起生产力革命，生产劳动日益智能化、自动化，推动生产力发展。技术进步引起社会关系的变化，创造社会变革的思想条件、技术支撑和物质前提。技术进步影响着人的实践活动方式，包括生产活动方式、生活方式和经营管理方式；影响着人的精神世界、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引起社会制度发生深刻变化。技术进步扩大了制度变迁的获利空间，增加了制度变迁的潜在利润，降低了制度变迁的成本，刺激和扩大了制度变迁的需求。“尽管新制度未曾经人类设计，也非人类所期待，技术本身必然催生新的制度。”[11](P8)因特网的快速进步，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信息传播速度越来越快，鼠标轻轻一点，信息遍布全球，这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引起了政府决策和社会参与制度的调整。技术已经渗透到生产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法律思想、司法进程和人们的法律观念。技术的新进展在法律上引起争论，比如在克隆技术、转基因技术等问题上存在着立法和司法上的激烈争论。技术的进步又促进了法律制度的完善。

技术是推动经济发展、社会制度变迁的重要力量，是先进生产力的生长点、突破口和决定因素。技术成果源源不断地涌现，日益刺激着制度的产生和完善。以大数据技术为例。大数据的战略性已经引起了各国的重视、应用和推广，政府的决策将越来越基于对数据的分析和挖掘，而不是基于经验和直觉。从国外看，2012年3月，美国发布《大数据研究和发展倡议》，希望把巨量数据集合起来获取更多知识和信息。2012年7月，日本推出《新ICT战略研究计划》，重点关注“大数据应用”，目的是提升国家竞争力。2012年7月，联合国发布了“大数据政务白皮书”，对各国政府运用大数据服务人民生产和生活的经验进行了总结。2013年初，英国商业、创新和技能部宣布，将1.89亿英镑投入到大数据的研究和推广之中。从国内看，2009年以来，政府主导的“智慧城市”建设充分借助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智能楼宇、路网监控、数字生活等方面高效利用资源，降低成本，减少污染，提高了人们生活的质量，令城市生活更加智能。2012年3月，科技部发布《“十二五”国家科技计划信息技术领域2013年度备选项目征集指南》,其中的“先进计算”板块已明确提出“面向大数据的先进存储结构及关键技术”。大数据技术可运用到各行各业，已引起世界各国的高度重视，政府纷纷出台各类政策鼓励和引导大数据技术的发展，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大数据技术的运用，让信息多跑路、群众少跑腿，能够实现降低政府的管理成本，提高管理和服务效率，促使公共管理和服务更加便捷、更加透明、充满人性，推动着社会制度的完善。2015年10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加快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建设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积极探索充电基础设施与智能电网、分布式可再生能源、智能交通融合发展的技术方案，加强检测认证、安全防护、与电网双向互动、电池梯次利用、无人值守自助式服务、桩群协同控制等关键技术研发。新型充换电技术的研发和应用，能够大力推进充电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打造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和增加公共产品、公共服务的“双引擎”。

三、制度变迁是技术进步的助推器

《辞海》指出，“制度是指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体系，如：经济制度；剥削制度。”[6](P2949)制度具有根本性、长期性和战略预见性的特点。制度是对技术的保障和规范，技术进步离不开制度的保障，离不开系统的理念引导机制、健全的运行机制、严格的规范约束机制、良好的沟通协调机制和快速的应急反馈机制。制度营造了保障技术进步收益的制度环境，提高了技术进步贡献率，减少了技术进步外部性和不确定性，降低了生产成本，激发了技术创新主体的创新欲望和合理预期，促进技术进步。良好的制度影响着技术进步的规模、速度和程度以及技术形成、扩散和应用。

制度变迁是指用一种效益更高的制度(目标模式)替代另一种制度(起点模式)的过程。吴忠民认为，“缺乏必要的制度，只是停留在随机性的政策导向上，会使社会面临着不确定性的前景，会使人们难以预期长远目标，面临着随意性、多变性、成本过大、风险较多等不利状况。”[12](P186)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是一个多层次、立体式、系统化的过程，需要理念的引导、政策的激励、市场的优化、文化的提升、社会的参与以及法律的保障。

第一，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需要理念的引导。理念是理论与实践统一而形成的观念体系，是对现有理论和实践总结的凝练和升华，是在一定的时代背景和现实条件下形成的共同认识，具有能动性、历史性、社会性和创新性的特征，起着引导、动员、规范和激励的作用。理念会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而动态变动。绿色技术创新理念是对传统技术创新理念的扬弃，是对其积极因素的发扬光大。

第二，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需要政策的激励。在传统政绩观引导和资本逐利最大化的刺激之下，个别地方出现了权力与资本的勾结。本应作为裁判的政府，却成为市场经济中的运动员。政府应从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出发，结合市场需求和人民美好期待，营造良好的政策环境，搭建各类绿色技术创新的平台，制定和实施财税政策、消费政策、产业政策、教育政策、人才政策、采购政策、考核政策等各项政策，发挥政策的正面激励作用，推动绿色技术的研发和扩散。

第三，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需要市场的优化。市场遵循经济规律，通过价格杠杆、供求关系、竞争机制等调节经济活动，优化资源配置。现代市场体系包括商品市场(消费品市场和生产资料市场)和生产要素市场(金融市场、产权市场、土地市场、技术市场、劳动力市场)。现代市场体系可以营造公平竞争的环境，打破行业垄断，突破地区封锁，实现经济主体的优胜劣汰，促进商品和要素之间的自由流动，加强生产与需要之间的及时协调，有效激发经济主体的活力和创新力。企业以市场为导向，以实现利润最大化为目标，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企业是最重要的微观经济活动的主体，企业的经济运行是整个市场经济运行的微观基础。

第四，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需要文化的提升。大英博物馆馆长尼尔·迈克乔治说：“我想提醒人们注意，文化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199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将文化置于发展的中心位置”。绿色文化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文化，是人类对于天人合一、生态马克思主义、后现代主义等优秀的人类思想宝库的整合，是人类精神家园的回归，体现了人类对于自身及社会发展的深刻的精神反思与价值重建。生态文明建设要靠绿色文化的引领和支撑。绿色文化通过生态伦理和自然道德的双重约束影响人的观念和行为，深深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为绿色技术创新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绿色文化实践丰富多彩，应深入研究绿色价值观、绿色道德观、绿色发展观、绿色消费观、绿色政绩观等问题，从基层挖掘绿色文化的积淀和最朴素、最自然的绿色文化形态和绿色形象，培育和铺垫绿色文化的基础，不断追求绿色发展，追求人与自然和谐，为人民群众提供更多的绿色产品。“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绝不以牺牲生态环境和人们健康来换取经济增长。深刻领悟自然与人类、自然法则与人文生态的关系，才能更好践行可持续发展的生态之路。

第五，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需要社会的参与。社会参与既是社会公众权利的行使，也有利于社会监督和舆论监督开展。它主要包括知情权和决策参与权两个方面。美国1969年颁布的《国家环境政策法》最早确立了社会参与的原则，规定了社会参与环境影响评价制度的权利和程序。社交媒体是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的工具，是人们彼此之间分享意见、经验和观点的平台，主要包括微博、微信、博客等。社会公众利用互联网技术和工具，通过不断的信息交互，能够有效地对某个主题形成共识，并快速在网上传播，其影响的速度、广度、深度巨大。如“云南躲猫猫事件”“南京天价烟房产局长事件”“陕西省安监局局长杨达才的多块名表事件”“湖北石首事件”等被网民快速传播，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这些事件的相继发生和巨大影响，引起了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促使各项监督和检查制度更加完善，推动社会参与制度更加深入。社会力量的广泛参与能够增强人们的主动意识和主体意识，加强对互联网技术、新媒体技术等新兴技术的应用，快速传播绿色技术创新理念，普及绿色技术创新知识，可以动员更多的社会资源，举办更多的社会公益活动和绿色技术创新服务活动，不断提高社会公众的公共意识、科学意识、技术创新意识和生态环保意识，营造浓厚的推动绿色技术创新的社会氛围。

第六，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需要法律的保障。进入21世纪以来，技术进步的频率加快，新技术不断涌现，法律制度面临着更大的挑战。面对技术进步带来的挑战，法律制度应及时进行回应，通过制订新的法律或修改和完善原有法律，以适应和促进技术进步。《技术进步法》《循环经济法》《知识产权法》等法律是促进技术进步的重要保障。它们能加速绿色技术研发和绿色技术成果的转化，规范技术、市场和道德风险，平衡个人利益和社会利益，保证人们对科学精神的探索和对技术创新的追求，体现法律的权威性和严肃性，保障绿色技术创新顺利进行。

总之，技术进步与制度变迁是一个相互渗透、互为因果、双向互动的过程，共同构成一个联系紧密、不可分割的动态结构和有机整体。第一，技术进步为制度变迁提供支撑，是制度变迁的动力源。技术进步扩大了制度变迁的获利空间，增加了制度变迁的潜在利润，降低了制度变迁的成本，刺激和扩大了制度变迁的需求，引起规模报酬递增和组织形式的复杂化，促使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的改变。第二，制度变迁为技术进步提供坚实保障，是技术进步的助推器。制度变迁推动技术进步是一个多层次、立体式、系统化的过程，需要理念的引导、政策的激励、市场的优化、文化的提升、社会的参与以及法律的保障。促进制度的可持续发展，应保持制度的连续性，使新制度成为旧制度的延续，而不是推倒重来；应保持制度的创新性，发展要有新思路，改革要有新突破；应保持制度的开放性，为未来的技术进步预留一定的发展空间；应保持制度的节奏性，分阶段、分时期进行，以适应不同阶段的发展水平。总之，技术进步和制度变迁的双向互动，能够促进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有利于推动绿色技术创新和生态文明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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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官〕

Analysis of the Mutual Interaction between Technological Advancement and Institutional Change

YANG Fa-ting

(The Chinese Evaluation Center for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100732, China)

Abstract:Technological advancement and institutional change are combined together forming an interactive and inseparable mechanism. Factors that influence them mainly include values, mode of thinking, cultural formation, laws and policies, market competition, and social support. Technological advancement is the power supply that provides support for institutional change, while the latter acts as a booster and secure protection for the former. They are mutually interacted to promote economic growth and social development, speeding up the innovation of green technology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Key words:technological advancement; institutional change; power supply; booster

中图分类号:C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6)02-0038-07

作者简介:杨发庭(1982-)，男，山东微山人，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社会科学评价中心助理研究员，哲学博士，主要从事技术哲学、生态哲学、可持续发展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14AZX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