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露
摘 要:在题材内容上,徐訏作品可以分为乡村模式、都市模式、乡村与都市结合模式。徐訏笔下的人物模式主要可分为知识分子与交际花、从入世到出世人物、幸福家庭的小姐。徐訏作品在故事情节上也是模式化的,他的小说开头总是先设悬念,伏笔过多,总是展现宿命观笼罩下的美的残缺,小说中的“我”与女子的交往总是在夜间,小说经常设置美丽单纯的女子被男子抛弃的情节。
关键词:徐訏 作品 模式化
读过徐訏全集就可以看出,徐訏作品中有许多元代码,作者有意将这些元代码排列组合,添枝加叶,以文学的形式构成多姿多彩的艺术世界。这些模式化通常都反映在作品题材内容、情节及人物上。
一、徐訏作品中的题材模式
在题材内容上,徐訏作品可以分为乡村模式、都市模式、乡村与都市结合模式。
乡村模式主要描写了美丽的田园风光,农村人质朴、善良的性情等。徐訏写于1947年的短篇小说《旧地》是很有代表性的以乡村为题材的小说。《旧地》描绘了一个美丽的乡村—枫木村,那是作者儿时的天堂。《旧地》是回忆性自传体,除了写乡村美丽的田园风光之外,还重点刻画了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如裁缝马二、打鸡的阿陀、跛子阿德等。在作者心中,那里人情是温暖的,生命是愉快的。日军侵华时,枫木村被洗劫了,人们死的死、逃的逃,美丽的村子不再如以前。美好事物的毁灭给作者的内心带来了无限悲凉,作者的童年与带给作者早期经验的村子一同逝去,但作者认为这一角世界在记忆中是最美的,最安详的,最温暖的世界。
徐訏作品中大多数还是写都市生活的。他最为出名的《鬼恋》、《风萧萧》都是写在大都市尤其是在上海发生的事。这部分作品描写了都市的繁华气象,都市人的富丽雍容,目光停留在都市上层社会的人士,并对这些人的社交和生活不惜笔墨,对下等人关照的却不多。《鬼恋》描写了主人公“徐”与美丽的“鬼”在大都市上海发生的浪漫传奇故事。《风萧萧》也是把地点集中在上海。此外,《属于夜》等都是描写都市生活的作品。
还有一部分作品是把乡村与都市结合起来写,如短篇小说《滔滔》,写了一个生养在农家,又嫁到了农家的女子小顺嫂,因为看到邻居到城里做女佣回来衣着一新,还带回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便对城里产生好奇,开始向往城里的生活。不久,小顺嫂怀孕了,产后去城里做了奶妈。进城回来后,她看村里和家里的一切都不顺眼了,回到城去在车夫的诱惑下背叛了丈夫。不久,她因奶汁少了而被辞掉,车夫也厌倦了她,她在城里生活不下去只能回家。这类作品把乡村和都市做对比,表现了乡村人的憨直,都市人的势利,也反映了农村的落后,城乡差距的明显。
二、徐訏作品中的人物模式
徐訏笔下的人物模式主要可分为知识分子与交际花、从入世到出世人物、幸福家庭的小姐。
知识分子与交际花是徐訏最青睐的描写角色,他的很多作品都是以知识分子“我”的口吻讲故事。中篇小说《吉布赛的诱惑》描写“我”在回国的途中经过马赛,在那遇到了妓女潘蕊,“我”被她的美貌吸引,坠入爱河。长篇小说《风萧萧》是写抗战时期的间谍战,主人公是知识分子徐和舞女白苹、交际花梅瀛子。短篇小说《属于夜》描写了一对邻居由于工作原因常常在夜里回来时相遇,一个是新闻记者,另一个是舞女。《灯》写的也是在报馆工作的“我”与舞女丁媚卷的故事。徐訏本人是一位学者型作家,他对知识分子的生活应该是最为了解的,而他常常写舞女,他对舞女有欣赏也有同情,从他对舞女的描写上看,他很了解舞女的生活。这类女子大多是神秘的,《鬼恋》中的女子让人以“鬼”的身份出现,《赌窑的花魂》中的女子帮我赌钱,每次都能赢钱,却从不与我提及她的过去。徐訏笔下的知识分子大多在报馆工作。
从入世到出世是徐訏笔下一类人物的经历。这类人物往往是从积极入世到看破红尘,要么以死亡来了结此生,要么选择避世。《鬼恋》中的“鬼”是一个革命者,在经历了大半生的革命工作后,拒绝了人世间的爱情、功名,选择了做“鬼”来了此余生。《幻觉》中的和尚李墨龙在入世时执着于艺术理想抛弃并毁灭了纯洁的女子地美,在忏悔中遁入空门。另一类让徐訏着以笔墨的是幸福家庭的小姐。但实际上,这些看似幸福的小姐们并不幸福。她们家庭环境优越,从小接受着严格正规的教育,有知识,懂艺术。但她们内心都有种反抗情绪,仿佛家庭是她们精神上的桎梏,她们多半是典型的叛逆者。《精神病患者的悲歌》中的司特朗小姐患有精神病,她丢掉书屋、钢琴,经常在晚上开车出门,整夜在酒吧与下等人聚在一起。《花束》开篇就写到“金薇死了”,金薇是金家美丽的女儿,她家住在三开间三层楼的洋房,有很大的花园,家教严格。而她竟怀了三个月的孩子自杀。此外,属于这一类型的还有《风萧萧》中的海伦等。
三、徐訏作品中的情节模式
徐訏作品在故事情节上也是模式化的。他的小说开头总是先设悬念,伏笔过多。《风萧萧》一开头就说主人公的朋友史蒂芬突然多出来了个太太,然后提出疑问,史蒂芬太太到底是什么人呢?小说最后才告诉读者,史蒂芬和史蒂芬太太是为革命需要而伪装的假夫妇。《花束》开篇就写“金薇死了”,之后读者就在作者的悬念牵引下不断地推测金薇的死因,谜底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被层层揭开。
《鬼恋》也给人留下悬念,这个神秘的女子真的是鬼吗?《赌窑的花魂》也让人不断猜测,这个神秘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这种悬念使读者急于想知道个究竟,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和趣味性。小说中间也有悬念,如短篇小说《心病》中妻子有件事要告诉丈夫,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作者不停地设置悬念,使读者急于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徐訏作品总是展现宿命观笼罩下的美的残缺。徐訏在《风萧萧》后记中说:“我是一个企慕于美,企慕于真,企慕于善的人。”可见,真、善、美是徐訏的精神追求。徐訏笔下的女子都是美丽的。“女鬼”不仅有美好的脸庞、美好的身材,在气质上没有一点俗气,也没有一点市井派头。吉普赛女郎潘蕊在个性上她是静默的,愉快的,没有好女子的忧戚,没有法国女子的浮躁。白苹总是露出“百合初绽”的笑,沙美夫人是“丝绒般”的。徐訏继承了尼采、叔本华的悲剧观,他知道人生有太多的诱惑,所以人们对美不断的追求,徐訏作品中的女子都是外在美与内在美的统一体,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与主人公结合并获得幸福。所以,在徐訏的作品中暗含了人生是悲苦的,诸多繁华背后,却是坟一样的凄凉。徐訏所说的美实际上就是完美,他的作品告诉人们,完美只是一种表面的骗局,任何美都有残缺,有残缺就不完美,所以他认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美。徐訏作品的基督教情结就是对痛苦的逃避,基督教成了寄托心灵的场所,信仰作为精神支柱能给绝望的人们在未知的世界里存留希望。
徐訏大部分小说都写了惊艳、追求、热恋的过程。徐訏的爱是精神上的,因为精神上的爱可以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比起肉体的爱要崇高、永恒。《风萧萧》中,主人公“徐”给海伦的信中说,爱只有两种,一种是属于理想的精神的,那么我们无所不在无处不存。它不在眼前,可以存在于艺术中,也可以存在于记忆中。另一种是属于人间的本能的,男女之间似乎是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夫妇。徐訏小说中的美人象征的是人的理想,而美人的死亡正象征着理想的必然破灭。徐訏小说的模式大多是主人公与一个美女一见钟情,很快便爱得痴狂。《鬼恋》中的美女以“鬼”的身份出现,《吉普赛的诱惑》中的潘蕊又被称为“神”。主人公追求的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作者在塑造这些美女时也早已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些美女总是给人一种距离感,因为世间本没有美,即使有,也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人在现实世界中追求虚妄的美,最终只会带来痛苦。这其中暗含了悲观主义因素。
小说中的“我”与女子的交往总是在夜间,《鬼恋》、《属于夜》、《赌窑的花魂》都是我与一个女子在晚上相会,在夜里交谈,在天快亮时分开。与“我”交往的这些女子都是高于我之上的,饱经沧桑,并以她们对人生的感悟和经验对“我”进行引导。《赌窑的花魂》中的女子看透了赌博,她把赌博的人都看作花。“我都当它花,看他们是绿色蓓蕾般,不使人注意的出现,于是乎长大,于是乎放苞了,于是成了一朵令人注意的花,于是一点一点凋谢,枯萎下去。”这对于只有三个月赌龄的“我”来说,是难以领悟的。女子帮“我”赢钱,并引领我走出赌窑,劝我不要再赌。
小说中经常设置美丽单纯的女子被男子抛弃的情节,《幻觉》中李墨龙对乡下女子地美始乱终弃,《江湖行》中怀孕三个月的小尼姑,《滔滔》中车夫玩弄并抛弃小顺嫂等。作者在这样的情节描写中,流露出对弱质女性的同情。男子总是在不经意间爱上一个女子并且爱得如醉如痴。《炉火》中的叶卧佛因给沈其蘋画模特像而爱上她,《幻灭》中的李墨龙也是因画肖像画而为地美的美丽倾倒。
小说常用插叙的形式,开头写小说的一个情节,然后引起回忆,回忆之后又正常接叙。小说《过客》中开头说周企正的朋友王逸心要来香港,夫妻为其布置房间,之后转入叙写周企正和王逸心相识的经过,在回忆中说明人物身份和人物关系,再把读者带回开头的叙述时间。小说常写两对夫妻的交往。四个人都是好朋友,常常在一起聚会。这种夫妻家庭模式的小说主要有《秘密》、《过客》等。女主人公常常以神秘女子的身份出场,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被男主人公遇见,作者通过男主人公的眼光来描述这个女子的美丽,如《鸟语》中“我”和芸芊。
参考文献
[1] 郭湛波,著.近五十年中国思想史[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2] 朱寿桐,等,著.中国现代浪漫主义文学史论[M].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
[3] 黄键,著.京派文学批评研究[M].上海三联书店,2002.
[4] 陈国恩,著.浪漫主义与20世纪中国文学[M].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
[5] 徐德明,著.中国现代小说雅俗流变与整合[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