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江婷
摘 要:《胎记》是霍桑短篇代表作之一。小说讲述了科学家阿尔默因不满新婚妻子乔治亚娜脸上的胎记,试图通过科学实验研制药水去除胎记,却让妻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的故事。小说中,阿尔默将乔治亚娜的小手形绯红色胎记“污名化”,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污名”,阿尔默和乔治亚娜作出了一系列反应及措施,而这个“污名”也给乔治亚娜带来了巨大的伤害,造成了她香消玉殒的悲剧。
关键词:霍桑 《胎记》 污名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5年度江西省研究生创新专项资金项目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胎记》收录于美国19世纪著名小说家纳撒尼尔·霍桑成熟期所出版的小说集《古宅青苔》。[1]小说讲述的是科学家阿尔默因不满妻子乔治亚娜脸上的胎记,而进行科学实验,研制药水,去除胎记,最终胎记消失了,妻子却因此香消玉殒的故事。国内评论界对《胎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女性主义、科学观与宗教观、艺术特色等层面。本文另辟蹊径,结合社会心理学相关知识,从“污名”角度重读小说《胎记》,分析女主人公乔治亚娜蒙受的“污名”从何而来,应对这一“污名”男女主人公又持何种态度,女主人公作为蒙受污名者又承受了何等的伤害,从而探索女主人公乔治亚娜悲剧命运的成因。
一、 突来的“污名”
污名(stigma)一词最初由希腊人发明,指代身体记号,而做这些记号是为了暴露携带人的道德地位有点不寻常和不光彩。这些记号刺入或烙进体内,向人通告携带者是奴隶、罪犯或叛徒;换言之,此人有污点,仪式上受到玷污,应避免与之接触,尤其是在公共场合。[2] 戈夫曼将“污名”重新定义为是让个体深受贬抑的一种属性,使其无法充分获得社会的接纳,其个人价值受损,社会身份被贬抑。污名本是社会学和心理学领域的术语,后逐渐被运用到文学批评中。[3]
小说《胎记》的女主人公乔治亚娜身上就有一个类似的记号,即她左脸颊上的特殊印记。这个长在乔治亚娜左脸上的小手形的绯红色胎记,曾被她的爱慕者认为是仙女留下的记号,赋予了她颠倒众生的魅力,乔治亚娜本人也认为这个印记使她更加妩媚迷人。然而,结婚后,丈夫阿尔默对乔治亚娜胎记的看法却发生了质的变化,认为胎记长在完美的乔治亚娜的脸上简直是“人间遗憾的明显标记”。阿尔默从自然之神的造物方式出发,将胎记认定为“妻子难逃罪孽、悲伤、腐朽与死亡的象征”,是“不祥之物”。尽管乔治亚娜已经貌若天仙,阿尔默还是无法忍受胎记的存在,想方设法要把它弄掉。
在某种程度上,污名是个人特征和他人成见之间的一种特殊关系。乔治亚娜的胎记原本只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特征,阿尔默却以一种偏见的眼光,加上阴暗的想象,将胎记“污名化”,给它贴上“不祥之物”的标签,忽然之间,乔治亚娜背负了污名。
二、 应对“污名”
面对污名,常人(公众)和蒙受污名者持有符合各自立场的态度。“常人对待污名一般持有轻视、敌视、甚至是仇视的态度,并给蒙受污名者增加缺陷或神奇特征,视其自然防卫为缺点表现。而蒙受污名者则易形成自闭、自成系统的荣誉观,甚至认同“正常人”,但希望平等却不得,会因缺点而生羞耻之心,是否为人接受的问题成为其生活处境的核心特征。”[2]
《胎记》中的主人公阿尔默,即污名施加者,和乔治亚娜,即污名蒙受者,面对这个小手形绯红色胎记所作出的反应与上论述大有相通之处。
阿尔默,作为施加污名者,同时也扮演着常人或是公众的角色,在将乔治亚娜的胎记污名化之后,他便对胎记持有一种仇视的态度,逐渐无法容忍乔治亚娜的胎记,然后又从自然造物的角度阐明胎记是“妻子难逃罪孽、悲伤、腐朽与死亡的象征”,强化胎记的神奇特征,认定胎记为不祥之物。夜里,在梦中阿尔默甚至都在试图通过手术去掉妻子的胎记,与妻子亲热时也巧妙地避开与妻子有胎记的脸颊。在内心无法回避之后,阿尔默便一步步诱使乔治亚娜同意他的计划,进行科学实验,研制药水,以手术的手段去掉胎记。阿尔默的所做所为看似是为乔治亚娜的完美着想,其实为自己将胎记污名化寻找理由,更是想以此来证明科学能够带来奇迹。
乔治亚娜,作为蒙受污名者,对自身胎记污名的态度经历了一个渐变的过程。最初,在阿尔默表达对胎记的不满之时,乔治亚娜持不赞同态度,认为胎记妩媚迷人。然而,阿尔默异样的凝视,久而久之,突破了乔治亚娜的防线,使她认同并接受了丈夫的观点,视胎记为不祥之物,不惜任何代价想除掉它。乔治亚娜与阿尔默互动时,其反应更能说明她的态度变化。乔治亚娜非常在意阿尔默对胎记的印象,以至于她敏感到能抓住丈夫凝视胎记时的异样,询问丈夫的梦境,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对丈夫真正态度的不确定性。了解了阿尔默的真正态度之后,乔治亚娜悲痛欲绝,但也表现出了去掉胎记的决绝,胎记与生命,只能留其一。阿尔默看到胎记时的那个痉挛似的寒颤像一剂催化剂,迅速使得胎记这一污名在乔治亚娜心中内化。至此,乔治亚娜对胎记持敌视态度,以致积极配合并催促丈夫进行试验,研制药水。当丈夫端来研制好的药水时,乔治亚娜视其为“来自天堂的清泉水”,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药水。但正是因为这份信任与决绝,乔治亚娜牺牲了花样般的生命。
三、 “污名”之殇
“污名”作为一种标志或标签,表明了被标记者具有不受社会欢迎的负面属性,常常会给蒙受污名者带来负面的影响。科里根将污名的影响分为自我污名和公众污名,其中自我污名是受污名群体成员将污名化态度指向自己而产生的反应,而公众污名是一般公众根据污名对受污名群体成员作出的反应。[4]不管是公众污名,还是自我污名,都会给蒙受污名者带来致命的伤害。
首先,本文从公众污名的角度分析污名给乔治亚娜带来的影响与伤害。戈夫曼曾指出:某个人本来可以在普通社会交往中轻易为人接受,但他拥有的某种特点却会迫使别人注意,会让我们遇见他就感到厌恶,并声称他的其他特征具有欺骗性。[2]乔治亚娜的胎记被“污名化”之后,她的生活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根据定义,人们自然而然就认为有污名的人不是什么好人,并自主地构建一种污名理论,从而形成一种意识形态,用来解释他低人一等和他所代表的危险。被“污名化”的乔治亚娜不再完美无瑕,“它所造成的烦恼与恐惧,超过乔治亚娜善良心灵与美丽容貌带来的欢乐”,胎记成了男女主人公共同生活中难以忍受的缺点,是一个“灾难性的话题”,其“污名化”也最终得以确立。阿尔默构建了一种污名理论,给乔治亚娜贴上“污名”的标签,还企图证明其污名理论的合理性,从此看待乔治亚娜就带上了偏见的眼光,最终导致了他们婚姻生活的不和谐。阿尔默对“胎记”的仇视态度给乔治亚娜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阴影,旁人的态度也让乔治亚娜对自身的美产生了质疑,从而她的内心充满了烦恼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