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敬敬
(密苏里大学哥伦比亚分校 应用社会学部, 美国 哥伦比亚市 65211)
·学术批评·
一个还是两个奥地利学派经济学
——区分米塞斯和哈耶克的深层次意义
○ 王敬敬
(密苏里大学哥伦比亚分校应用社会学部, 美国哥伦比亚市65211)
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不同于经济学其他学派的独特之处是什么?26年前,奥地利学派的学者们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这场辩论的意义在于,让人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独特之处并不是其研究内容而是研究方法。它并不是主要研究自发秩序、非均衡或市场过程和知识的作用等问题,而与经济学的其他学派类似,它主要研究价格理论、资本理论、货币理论和商业周期理论等。在研究方法上,它的独特之处并不是方法论的主观主义或个人主义,而是“因果—现实”的分析方法。对奥地利学派经济学本质的正确认识,有助于新一代的奥地利学派学者更好地选取研究问题,进一步推进经济学理论的发展和更深刻地认识经济学现象。
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主观主义;“因果—现实”;价格理论;均衡分析
当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发展到第三代和第四代的时候,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们,如米塞斯和哈耶克,就开始不断反思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这个名称是否还有意义。米塞斯认为“奥地利学派”是一个时代错误的标签,1921年门格尔去世后,它在经济思想史上就告一段落。〔1〕柯兹纳也指出作为历史概念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只存在于从它诞生到20世纪30年代早期之间,其内容“部分被吸收到主流的微观经济学,部分被新兴起的凯恩斯宏观经济学替代”。〔2〕哈耶克指出从第四代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的思考风格和研究兴趣来看,维也纳传统“很难再被看做是一个代表特定学说的独立学派”。〔3〕罗斯巴德在使用这个词的时候,虽然没有阐明其具体的含义,但只要当他没有特指经济学学说史的时候,就刻意把奥地利学派学者或奥地利学派加上引号。同时,他指出自己的工作遵循“行动学方法”的传统,而非米塞斯使用的“现代主观主义经济学”。〔4〕萨勒诺指出罗斯巴德这么做的目的是以是否遵循门格尔传统——在少数基本先验的事实的基础上演绎推理出经济学规律——为标准来划分经济学家。
对遵循具体学术传统的讨论中,罗斯巴德并没有使用“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这种学术自觉性来源于哪里呢?萨勒诺指出,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们在是否遵循门格尔的传统方面,就已经没有清晰的学术自觉性了。〔5〕这一点尤其体现在维塞尔身上,“维塞尔有限地领会了边际效用理论中的‘主观主义’,但却完全忽视了基于现实的价格理论的意义。他希望把社会福利理念建立在一般均衡的基础之上”。〔6〕受维塞尔的影响,哈耶克和熊彼特的作品也都被打上了一般均衡的烙印。〔7〕接着受哈耶克的影响,伦敦经济学院的诸多经济学家也从“因果—现实”(causal-realist)的分析方法转向了一般均衡框架。相对而言,尽管庞巴维克“完全吸收了门格尔价格理论中‘因果—现实’的方法,推进其发展并把它应用于新的领域”,但他的作品却没能得到门格尔的赏识,学生们也未能像哈耶克或熊彼特在学术界迅速成名。尽管罗斯巴德可能意识到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的前辈们在学术传统上的分歧,但是萨勒诺通过梳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发展的历史,最先区分了门格尔→庞巴维克→米塞斯→罗斯巴德,和门格尔→维塞尔→哈耶克→柯兹纳这两个学术传统。〔8〕
什么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它与主流(新古典)经济学有哪些本质性区别呢?在门格尔《经济学原理》发表一个多世纪后,奥地利学派的学者们仍围绕着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展开激烈辩论。这个辩论开始于萨勒诺发表的《作为社会理性主义者的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和《区分看待米塞斯和哈耶克》,〔9〕这两篇文章都涉及到了社会主义辩论。萨勒诺认为,米塞斯强调经济计算的作用,而哈耶克强调知识的作用。〔10〕本文的目的不是评判这场辩论的输赢,而是总结和反思自从萨勒诺的文章发表26年来,哪些问题或答案经过这场辩论显得更加清晰,如什么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其独特之处是什么、这些独特之处的意义何在?
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独特或核心之处到底是什么呢?在方法论方面,它的独特之处不是主观主义,也不是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在研究内容方面,它的独特之处不是自发秩序、非均衡或市场过程和知识的作用。〔11〕接下来的部分,一是要分析为什么人们往往把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与某个或某些上述的概念联系在一起?二是要逐一分析为什么上述这些概念不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独特之处?
当人们希望了解一个词含义时,第一反应往往就是查字典。在影响广泛的《经济学百科全书》中,马克卢普最早〔12〕列出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核心概念:个人主义、方法论主观主义、边际主义、偏好、机会成本、消费和生产的时间价值。〔13〕此后,柯兹纳在《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中进一步引用这个观点,同时指出现代微观经济学不同程度上已经涵盖所有的这些观点。〔14〕然而,这六个核心概念并不能涵盖米塞斯和哈耶克之后奥地利学派的作品,柯兹纳加入了“市场(或竞争)是学习和发现的过程;个体决策——个体在完全不确定环境下的选择行为”。〔15〕柏特克和里森进一步强调后面这两个概念区分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与主流经济学。〔16〕也许受经济学类著名字典的影响,再加上哈耶克197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演讲以知识为主题并提及自发秩序等,年轻一代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最熟悉自发秩序、知识和市场过程等概念。〔17〕
在方法论方面,主观主义解决了基于成本(或劳动)的价值理论中“钻石与水”的悖论,边际革命的三个学者对主观主义的理解并没有本质的不同。米塞斯明确地指出,“在现代主观主义经济学内……我们通常所说的奥地利学派、英美学派和洛桑学派……这三个学派的不同只是它们表述的方式,区分它们的更多的是术语和表述的特点,而不是学说的实质”。〔18〕关于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它并非源于创始人门格尔,而是最早源于奥地利学派的一位过客(Austrian traveler)——熊彼特。〔19〕此外,从沙克尔(Shackle)到弗里德曼以来的价格理论学家和以布坎南为代表的公共选择学派也都大致遵循方法论的个人主义。
在研究内容方面,虽然哈耶克关于知识和自发秩序的论述广为人知,但他明确指出价值和价格理论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对现代经济学最核心的贡献。〔20〕另外,罗伯茨(Roberts)有趣地指出哈耶克并没有写过诸如“我所理解的涌现秩序”的文章。〔21〕此外,哈耶克在20世纪30和40年代的影响力主要源于他对货币和商业周期理论的贡献。市场过程主要源于哈耶克,〔22〕这个概念成为1970年代奥地利经济学在美国复兴后主要的研究领域。〔23〕柯兹纳关于企业家作用的论述——通过警觉地发现其他企业家未发现的利润机会,从而推动市场从非均衡走向均衡——是这个领域最核心的贡献。〔24〕相对而言,拉赫曼和柯兹纳关于市场是否能趋向均衡的辩论使得学者误把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与非均衡经济学等同起来,而在1970年之前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的作品中,均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
通过这部分,我们了解到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独特之处不是方法论的主观主义、个人主义,也并不以自发秩序、非均衡、市场过程或知识为主要研究对象。经济学百科全书等权威字典的介绍和1970年以后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在美国的复兴和发展,使得人们对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产生了诸多的误解。
奥地利经济学的精髓到底是什么呢?克莱因指出,奥地利经济学的“硬核”在于价格理论、资本理论、货币理论、商业周期理论和政府干预理论等。〔25〕这个回答可能让很多当代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感到吃惊。的确,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与经济学其他学派关注的核心问题没有任何区别,它的目的也不是成为与主流经济学相对立的非正统学说。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对于经济学学科的认识和得出上述理论所使用的方法。米塞斯认为经济学是关于人的行动的科学,经济学的理论基于“人的行动是有目的”的这一公理,通过逻辑推理的方式得出。〔26〕这个看似生活化的陈述,主要包含以下几层含义:
第一,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关注真实世界中真实的人的行动(Realist),〔27〕不使用与现实不符的、抽象的假设。〔28〕例如,它分析真实市场中价格的决定因素,而非一般均衡价格的决定因素。对经济活动中的主体的人,它不假设行动人是完全或有限理性的,也不使用抽象的、代表性主体的方法,而把人看做真正的人,理论的推导只基于他们的行动是有目的的假设。
第二,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关注因果关系分析(Causal),诸如市场交易的原因是由于人们希望改善他们自己的生活状态。一方面,它不关心心理学方面的原因,如亚当·斯密所说的人有运输、交换和交易的本性;另一方面,与杰文斯和瓦尔拉斯采用的同步决定的方法有本质的区别,它追寻经济现象背后的原因。
第三,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使用先验逻辑推理方法,而非实证研究的方法。这个方法的特点是基于一个先验的真理——人是行动的(Human acts)。这个真理的正确性与否通过想一下就能得知,就像逻辑学和数学定理一样,而不需要实证去验证真伪。〔29〕
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研究内容的硬核和方法贯穿在从门格尔到庞巴维克、米塞斯和罗斯巴德等经济学家的作品中。然而,很多当代的经济学家们,都没有真正领会到门格尔在价格形成中使用的“因果—现实”这个研究方法的重要性,〔30〕甚至把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文字表述看做新古典经济学数学表述的半成品。〔31〕
经过门格尔到米塞斯几代学者的努力,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已经发展成一座相对完整的大厦。一个学科的生命源于新的发展,而推动它进一步发展需要建立在深刻领会这个大厦基石的基础之上。这恰恰也是《区分看待米塞斯和哈耶克》一文背后的深层含义所在。表面上,这篇文章是讨论米塞斯和哈耶克在社会主义辩论中“经济计算”和“知识”的视角有何不同;〔32〕实质上,它涉及到更深层次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硬核和独特之处,同时也凸显了“因果—现实”方法阐释的奥地利学派价格理论和教科书中马歇尔或瓦尔拉斯存在根本的不同。〔33〕
正如克莱因指出,奥地利经济学和主流经济学研究的问题没有本质区别,它研究“价值、生产、交换、价格、资本、货币、企业、管制、比较制度的理论和应用。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独特之处在于它应用‘因果—现实’的方法分析问题,而不在于它关注的价格的调节过程、知识和预期的形成、自发秩序、计划或模式的协调、极端不确定性或其他‘非均衡’经济学的特征等。这些问题很有意思也可能很重要,但与分析和发展、延伸、应用和完善门格尔传统相比,它们仍属于次要问题”。〔34〕
认识到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独特之处不在于研究内容而在于研究方法的意义何在呢?第一是关于研究问题的选取,尤其是希望推进门格尔传统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们,主要的精力需用在经济学问题,而非方法论或者政治哲学等问题。第二是关于研究内容的架构,如何去进一步推进理论的发展和应用研究。例如,关于企业家的分析,“因果—现实”的研究方法要求研究的对象是真实存在的、真实世界中的企业家,这些企业家通过投资活动和企业的运营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这样,这个企业家一定要是资本家〔35〕,而不可能只是纯粹的企业家——不需要任何资本,只需要通过警觉来就可以识别其他企业家未识别的利润机会。〔36〕同样的道理,关于均衡的分析,有意义的均衡现象是市场交易过程中形成的真实价格——米塞斯称之为平常的静止状态(plain state of rest),〔37〕而非想象出来的一般均衡或者市场有没有可能趋于一般均衡。对于采用“因果—现实”方法的经济学家来说,无论市场是否有可能趋近或者达到一般均衡,都是不重要或不相关的问题。企业家在市场中的经济活动,会驱使现在的市场价格趋向于他评估(appraisement)的价格,而非趋向于想象中的一般均衡价格。〔38〕还有很多其他的例子,在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了。
那么,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甚至是否要放弃使用这个称号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们不再重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硬核”时,它的独特地位将不复存在。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魅力不在于暂时的流行或衰落,而在于我们能够把“因果—现实”的研究方法自觉地应用到经济学分析中去,推动它长久地发展。
注释:
〔1〕Salerno,J.T.,Introduction to The Second Edition of Man,Economy,and State with Power and Market,In M.N.Rothbard,Man,Economy,and State with Power and Market,2009,Auburn,Ala:The 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中文版〕董子云、李松、杨震译:《人、经济与国家》,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Salerno,J.T.,Menger’s Causal-realist Analysis in Modern Economics,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2010,23(1),pp.1-16.
〔2〕Kirzner,I.M.,Austrian Economics,In S.N.Durlauf & L.E.Blume,The New Palgrave Dictionary of Economics (Vol.Basingstoke,Hampshire),Palgrave:Palgrave Macmillan,1987,pp.313-320.柯兹纳还介绍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其他的含义:如特指庞巴维克资本和利息理论研究的复兴、特定的方法论(如自由主义的意识形态)、1970年后美国对门格尔等早期奥地利经济学家(尤其是米塞斯和哈耶克)作品研究兴趣的复兴、与拉赫曼相关的极端不确定性(radical uncertainty)的研究等。
〔3〕Hayek,F.A.,The 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In P.G.Klein,The Fortunes of Liberalism:Essays on Austrian Economics and the Ideal of Freedom,London:Routledge,1992,Vol.4,pp.42-60.本文所有标注中文页码的部分,主要是方便读者查看。这篇文章参考了中文翻译,但并没有原封不动地引用中文。
〔4〕Salerno,J.T.,Introduction to The Second Edition of Man,Economy,and State with Power and Market. In M.N.Rothbard,Man,Economy,and State with Power and Market,Auburn,Ala:The 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2009.〔中文版〕董子云、李松、杨震译:《人、经济与国家》,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
〔5〕Salerno,J.T.,Menger’s Causal-realist Analysis in Modern Economics,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2010,23(1),pp.1-16.此外,萨勒诺和克莱因对哈耶克论述奥地利学派的核心观点成为主流教学内容的一部分有不同的解读。萨勒诺认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和主流经济学的融合主要是因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内部的分裂,从是否采用“因果—现实”的方法来看,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不再是一个统一的学科。克莱因认为这段话是对奥地利学派研究内容的客观阐述;Salerno,J.T.,The Place of Mises’s Human Ac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Economic Thought,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9,2(1),pp.35-65;Klein,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23.
〔6〕Salerno,J.T.,The Place of Mises's Human Ac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Economic Thought,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 1999,2(1),pp.35-65.
〔7〕Vanberg,V.J.,Schumpeter and Mises as “Austrian Economists”,Journal of Evolutionary Economics,2015,25(1),pp.91-105.维克托给出了熊彼特可以归为(和不可以归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的分析。
〔8〕参见Salerno,J.T.,The Place of Mises's Human Ac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Economic Thought,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9,2(1),pp.35-65。另外,考德威尔对维塞尔持有一般均衡理念和维塞尔对哈耶克一般均衡理念的影响提出了质疑。萨勒诺给出了哈耶克对知识在社会中作用的认识受维塞尔直接影响的诸多证据,Bostaph也进一步佐证了这一点,详细阐述了维塞尔如何论述社会主义的可行性,和他的一般均衡理念对哈耶克的影响。后来,考德威尔给出了不同于2002年文章的新证据,认为哈耶克一般均衡的思想主要受到罗威(Loewe)的间接影响而非维塞尔,但并没有给出任何直接的证据证实。Caldwell,B.,Wieser,Hayek and Equilibrium Theory,Journal des Economistes et des Etudes Humaines,2002,12(1),pp.47-66;Caldwell,B.,Hayek's Challenge:An Intellectual Biography of F.A.Hayek,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8;Salerno,J.T.,Friedrich von Wieser and Friedrich A.Hayek:The General Equilibrium Tradition in Austrian Economics,Journal des Economistes et des Etudes Humaines,2002,12(2),pp.89-102;Bostaph,S.,Wieser on Economic Calculation under Socialism,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3,6(2),pp.3-34.
〔9〕Salerno,J.T.,Ludwig von Mises as Social Rationalist,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0,4(1),pp.26-54;Salerno,J.T.,Mises and Hayek Dehomogenized,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3,6(2),pp.113-146.
〔10〕这两篇文章在奥地利学派内部引起了非常激烈的辩论,相关的文献还包括萨勒诺,罗斯巴德,赫伯纳,霍普和克莱因等人;认为米塞斯和哈耶克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根本性不同的学者包括耶格尔,柯兹纳,柏特克和霍维茨等。详见Salerno,J.T.,Reply to Leland B.Yeager on“Mises and Hayek on Calculation and Knowledge”,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4,7(2),pp.111-125;Salerno,J.T.,A Final Word:Calculation,Knowledge,and Appraisement,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6,9(1),pp.141-142;Rothbard,M.N.,The End of Socialism and the Calculation Debate Revisited,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1,5(2),pp.51-76;Herbener,J.M.,Ludwig von Mises and the 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1,5(2),pp.33-50;Herbener,J.M.,Calculation and the Question of Arithmetic,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6,9(1),pp.151-162;Hoppe,H.-H.,Socialism:A Property or Knowledge Problem?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6,9(1),pp.143-149;Klein,P. 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3), p.23;Yeager,L.B.,Mises and Hayek on Calculation and Knowledge,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4,(2),pp.93-109;Yeager,L. B.,Rejoinder:Salerno on Calculation, Knowledge,and Appraisement,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6,(1),pp.137-139;Yeager,L.B.,Calculation and Knowledge:Let's Write finis,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7,10(1), pp.133-136;Kirzner,I.M.,Reflections on the Misesian Legacy in Economics,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 1996,(2),pp.143-154;Kirzner,I.M.,Mises and His Understanding of the Capitalist System,Cato J.,1999,19, p.215;Boettke,P.J.,Economic Calculation:The Austrian Contribution to Political Economy,Laissez-Faire,1997,(7),pp.30-51;Horwitz,S.,Monetary calculation and Mises's Critique of Planning,History of Political Economy,1998,30,pp.427-429.
〔11〕参见Klein,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23。另外,关于与自由主义学说相关的争议,详见Raico,R.,Classical Liberalism and the Austrian School,Auburn,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2012,pp.1-66.
〔12〕哈耶克最早在《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中撰写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词条。在这个词条中,他主要介绍了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发展背景和核心人物,而没有列出任何核心概念的清单(Hayek,F.A.,The 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In P.G.Klein,The Fortunes of Liberalism:Essays on Austrian Economics and the Ideal of Freedom,London:Routledge,1992,4,pp.42-60)。
〔13〕Machlup,F.,Austrian Economics (38-43),In D.Greenwald,Encyclopedia of Economics,New York:McGraw-Hill,1982.马克卢普认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们对这六个概念已经达成共识,而还没有完全达成共识的概念包括消费者主权和政治的个人主义。
〔14〕Kirzner,I.M.,Austrian Economics,In S.N.Durlauf & L.E.Blume,The New Palgrave Dictionary of Economics (Vol.Basingstoke,Hampshire),Palgrave:Palgrave Macmillan,1987,pp.313-320.
〔15〕柯兹纳进一步指出之后这两个概念(言外之意,不是之前的六个概念)的进一步发展,成为了奥地利学派传统复兴后的核心观点。柯兹纳指出这两个概念源于米塞斯和哈耶克,但主要于发展在美国。此外,萨勒诺指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在1970年代初期作为思想运动代名词的意义已不复存在,见Salerno,J.T.,Menger's Causal-realist Analysis in Modern Economics,The 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2010,23(1),pp.1-16。
〔16〕Boettke,P.J.,Lesson,P.,The 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1950-2000,In W.J.Samuels,J.E.Biddle,J.B.Davis,A Companion to the History of Economic Thought:John Wiley & Sons,2008,pp.445-453.柏特克在《简明经济学百科全书》中指出,当代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们受诸多现代经济学大师的影响,“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本身并不包括任何实质性的含义。尽管如此,他仍列出了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家们相信的关于经济学作为科学、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的十大定理。这也进一步印证了Klein文中提到以1970年代南罗约敦会议(South Royalton Conference)为转折点,奥地利学派经济学的研究主题发生了转变。由于篇幅所限,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详见Boettke,P.J.,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In D.R.Henderson,The Concise Encyclopedia of Economics:Liberty Fund,Inc,2007;Klein,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23.
〔17〕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本文并不是说这些概念不重要,恰恰相反它们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中非常重要的概念,同时很多重要的著作也建立在这些概念之上,但是它们不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中最核心的概念。另外,对这些概念广为人知的社会学分析,详见Salerno,J.T.,A Fairy Tale of the Austrian Movement,Mises Daily,2007.https://mises.org/library/fairy-tale-austrian-movement;Salerno,J.T.,The Sociology of the Development of Austrian Economics,In J.G.Hülsmann & S.Kinsella,Property,Freedom,&Society:Essays in Honor of Hans-Hermann Hoppe,Auburn,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2009,pp.95-108;Boettke,P.J.,Joe Salerno on The Austrian Movement,2007.http://www.coordinationproblem.org/2007/09/joe-salerno-on-.html;Boettke, P.J.,Setting the Record Straight on Austro-Punkism and the Sociology of the 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2009.http://austrianeconomists.typepad.com/weblog/2009/08/setting-the-record-straight-on-austropunkism-and-the-sociology-of-the-austrian-school-of-economics.html.
〔18〕Mises,L.v.,Epistemological Problems of Economics 2008 3rd ed.Auburn, 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1960.〔中文版〕梁小民译:《经济学的认识论问题》,经济科学出版社,2001年。在主观主义方面,奥地利学派与英美学派和洛桑学派本质上的相同,并不意味着其他方面也相同。尤其是对边际效用的理解,奥地利学派显著有别于后者,详细分析见Jaffé,W.,Menger,Jevons and Walras Dehomogenized,Economic Inquiry,1976,14(4),pp.511-524.
〔19〕Swedberg,R.,Schumpeter:a Biography,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Princeton,1991.
〔20〕Hayek,F.A.,Economics and Knowledge,Economica,1937,4(13),pp.33-54;Hayek,F.A.,The Use of Knowledge in Society,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45,35(4),pp.519-530;Hayek,F.A.,The Austrian School of Economics,In P.G.Klein,The Fortunes of Liberalism:Essays on Austrian Economics and the Ideal of Freedom,London: Routledge,1992,Vol.4,pp.42-60.
〔21〕哈耶克最接近这个主题的文章是《人类行动而非人类设计的结果》,详见Hayek,F.A.,Studies in Philosophy,Politics and Economics,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1967。大量讨论自发和涌现秩序的学者是亚当·斯密或亚当·弗格森,而非哈耶克。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详见罗伯茨与布德罗(Boudreax)在Econtalk中的讨论:http://www.econtalk.org/archives/2012/12/boudreaux_on_re.html。
〔22〕Hayek,F.A.,Competition as a Discovery Procedure(Translated by Snow, Marcellus S.),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1968〔2002〕),5(3),pp.9-23.
〔23〕关于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在美国复兴的具体时间,柯兹纳等人认为是南罗约敦会议和哈耶克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萨勒诺认为是开始于罗斯巴德1962年发表《人、经济与国家》,见Kirzner,I.M.,Austrian Economics,In S.N.Durlauf & L.E.Blume,The New Palgrave Dictionary of Economics(Vol.Basingstoke, Hampshire,pp.313-320),Palgrave:Palgrave Macmillan,1987;Salerno,J.T.,The Place of Mises's Human Action i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Economic Thought,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9,2(1),pp.35-65.
〔24〕Kirzner,I.M.,Competi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3;Kirzner,I.M.,Entrepreneurial Discovery and the Competitive Market Process:An Austrian Approach,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1997,35(1),pp.60-85;Kirzner,I.M.,How Markets Work,London:Institute of Economic Affairs,1997.
〔25〕Klein, 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23.
〔26〕Mises,L.v.,Human Action: A Treatise on Economics,New Haven,CT:Yale University Press,1949.
〔27〕虽然科斯一直强调分析真实世界的经济学现象,在比较制度分析中分析两种可行方案的优劣,但他对人行为的假设仍遵循新古典经济学的框架,详见Williams,E.W.,Jr.,& Coase,R.H.,Discussion,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1964,54(3),pp.192-197.
〔28〕对研究方法是否有抽象认识上的差异,是导致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与其他经济学家关于资本理论进行激烈辩论的原因之一,如克拉克(J.B.Clark)和庞巴维克,奈特和哈耶克,详见Emmett,R.B.,Frank Knight and the Chicago School in American Economics,London:Routledge,2009.
〔29〕本文主要关注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理论部分,关于为什么基于先验的事实能够演绎推理出作为科学的经济学理论而非使用实证方法的论述,详见Gordon和Hoppe.需要注意的是,戈登书中有一个他对米塞斯的误解,米塞斯关于经济学作为科学的论述是先验分析的(analytic a priori),而非戈登在书中所说的先验综合的(synthetic a priori)。此外,霍普在书中指出其实在米塞斯之前,诸多经济学家们,如萨伊,西尼尔(Senior)和凯尼斯(Cairnes)都表明,理论体系的建立需要基于一般性的、不需要证明的原理;不同点只是这些经济学家们没有使用“先验的”这个词而已。详见Gordon,D.,The Philosophical Origins of Austrian Economics,Auburn,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1993;Hoppe,H.-H.,Economic Science and the Austrian Method,Auburn, 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1995.
〔30〕Klein,P.G.,Introduction(J.Dingwall & B.Hoselitz,Trans.),In C.Menger,Principles of Economics,Auburn,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2007;Salerno,J.T.,Carl Menger: the Founding of the Austrian School,In R.G.Holcombe,The Great Austrian Economists.Auburn,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1999,pp.71-100.〔中文版〕李杨、王敬敬、董子云译:《奥地利学派的大师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年。2011年,柯兹纳在经济学教育基金会(FEE)关于奥地利学派发展史(The History of Austrian Economics) 的讲座中,首次提到了“因果—现实”研究方法的独特性。此前,他从来没有在发表作品中提到这一点。他指出,社会主义可行性的辩论使得米塞斯真正认识到这个独特性,而在此之前其他奥地利学派的学者们(如马克卢普)并未能真正体会这一点。详见: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JKaOFmGKxk&list=PLv0eSbgsGEchM-tuZrQmon8DfKFrgxy5s&index=1。
〔31〕Vaughn,K.I.,Austrian Economics in America:The Migration of a Tradi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对沃恩这本书的评价,详见Ekelund,R.B.,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 in America:The Migration of a Tradition.By Karen I.Vaughn,Review of Austrian Economics,1997,9(2),pp.133-138;黄雄:《奥地利学派:时间与无知的经济学》,《东北财经大学学报》2009年第3期。
〔32〕戈登在分析哈耶克和米塞斯的观点有多大程度的不同时,指出“哈耶克关于知识作用的论述仅作为米塞斯经济计算的一个补充。米塞斯的论述针对那些认为不需要价格理论的社会主义者:因而他的观点不受数学的和竞争的‘方案’的影响”。换句话说,米塞斯和哈耶克之间可能存在的不同是由于他们回答不同问题导致的。相对而言,萨勒诺承认问题的不同可能导致回答问题的视角有差异,但是他认为差异更根本的原因在于哈耶克早期受维塞尔关于一般均衡思想的影响〔Salerno,J.T.,Friedrich von Wieser and Friedrich A. Hayek:The General Equilibrium Tradition in Austrian Economics,Journal des Economistes et des Etudes Humaines,2002,12(2),pp.89-102〕。详见,Gordon,D.,Can Equations Save Socialism?Mises Review,1998.https://mises.org/library/collected-works-fa-hayek-volume-10-bruce-caldwell;Boettke,P.J.,Economic Calculation:The Austrian Contribution to Political Economy,Laissez-Faire,1997,7,pp.30-51;见注释〔10〕。
〔33〕Klein,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23.
〔34〕见Klein,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23。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并不是说因为知识、市场过程或自发秩序相对而言是次要的问题,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就可以完全忽视它们。
〔35〕Foss,N.J.,& Klein,P.G.,Organizing Entrepreneurial Judgment:A New Approach to the Fir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2;Klein,P.G.,The Capitalist & The Entrepreneur,Auburn,Ala: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2010.谷兴志译:《资本家与企业家》,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15年;见Mises,L.v.,Human Action:A Treatise on Economics,New Haven,CT:Yale University Press,1949;Salerno,J.T.,The Entrepreneur:Real and Imagined,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4),pp.188-207.
〔36〕见Kirzner,I.M.,Competi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3;Kirzner,I.M.,Entrepreneurial Discovery and the Competitive Market Process:An Austrian Approach,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1997,35(1),pp.60-85;Kirzner,I.M.,How Markets Work,London:Institute of Economic Affairs,1997.对柯兹纳的纯粹的、不需资本的企业家的评述,见Rothbard,M.,KirznerI.M.,Competi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Book Review),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1974,12(3),pp.902-904;Hazlitt,H.,Review of Competi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by Israel M.Kirzner,The Freeman,1974,24(December),pp.756-760;High,J.,Alertness and judgment:Comment on Kirzner,In Kirzner,I.M.,Method,Process,and Austrian Economics:Essays in Honor of Ludwig von Mises,Lexington:Lexington Books,1982;Foss,N.J.,& Klein,P.G.,Alertness,Action,and the Antecedents of Entrepreneurship,Journal of Private Enterprise,2010,25(2),p.145.
〔37〕奥地利学派经济学中一共有四种均衡的概念,平常的静止状态(PSR:plain state of rest)、充分套利的静止状态或者威克斯蒂德静止状态(WSR:fully arbitraged state of rest or Wicksteedian state of rest)、最终静止状态(FSR:final state of rest)和均匀轮转经济(ERE:evenly rotating economy)。其中PSR和WSR描述真实世界的现象;FSR和ERE是想象的情景,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简要而言,PSR指的是市场中买方和卖方在双方协定的价格下达成交易的时刻;WSR指的是当市场交易方偏好、生产的技术知识和商品总量都不变的前提下,随着新信息的涌入,市场交易双方调整保留价格后达成新的价格的时刻;FSR指的是所有企业家获利都是零的一个市场状态。ERE主要用于分析一个不存在不确定性的经济,要素的价格等于它们折现的边际产值,这个想象的构造中企业家只赚取利息收入,整个经济体不断地自我重复。Klein对这四个均衡概念的详细阐述,见Klein,P.G.,The Mundane Economics of the Austrian School,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08,11(3),pp.172-175。
〔38〕Wang,J.,Review of The Concept of Equilibrium in Different Economic Traditions:A Historical Investigation by Bert Tieben,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Austrian Economics,2014,17(3),pp.405-412.
〔责任编辑:文谊〕
王敬敬,美国密苏里大学哥伦比亚分校应用社会学部农业经济学与应用经济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企业家与企业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