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珂琰
(西藏民族大学教育学院 陕西咸阳 710028)
少数民族教科书研究现状及价值考量
崔珂琰
(西藏民族大学教育学院 陕西咸阳 710028)
现代少数民族教科书具有百余年的发展历史,它从无到有、从单一到丰富的成长历程始终伴随中国建立现代民族国家、构建中华共同文化的世纪追求。它以微小的身姿及不易察觉的“课本话语系统”叙述、记录着中国人近代以来如何选择性地吸收、消化及重构“国家”“民族”等观念及采取的行动。但作为民族教育场域中至关重要的政治与教学文本,少数民族教科书却未受到与其价值、功能相匹配之重视,其政策和文本都遭遇不同程度的发展困境。对其进行编审出版政策、语言文本选择、版式插图设计等内容的深度研究,反思其伦理及价值追求,将为今后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发展提供有力的理论支持,也利于其释放最大功效的认同建构工具作用。
少数民族教科书;教科书政策;认同;整合
被看作真理化身的教科书,在学校教育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与作用。作为课程实施的载体,它是教学内容最主要的呈现方式。在学校教育的场域中,教师和学生两个主体所进行的绝大多数活动都围绕教科书进行。教科书向阅读者展现的是整个人类文明历史的积累,在经年累月的精读、深读中,它的读者被潜移默化地形塑甚至定型。作为教科书群体中的一种类型,少数民族教科书是国家专门针对少数民族学生编写、审定、出版及发行的一类教科书,它具备普通教科书的基本特征,又因阅读对象的民族身份差异在价值与功能上独具特点。从少数民族学生个体发展来看,通过阅读民族文字和国家标准文字编写的教科书,学生一边建构本民族身份认同,构筑“我文化”与“他文化”的区隔,一边学习官方语言与话语体系,突破本民族文化的狭小地域空间,与主流价值观念取得一致;从多民族国家文化与政治整合的角度看,教科书是公民意识形态的提供者,它不仅具有启蒙、教化的功能,更是控制与规训的强有力手段,少数民族教科书的“语言、历史和文化会产生共同集体意识”,[1]形成整合民族关系的纽带。作为存储、传播中华文化记忆的一种文本,少数民族教科书的研究现状和价值都需深入探讨。
少数民族教科书研究主要包括文本研究和政策研究两大部分,前者主要涉及文本的历史梳理,文本内容分析等;后者的研究主要也集中在历史梳理和宏观的政策建议。目前这两部分的研究体现出的总体特点是外围研究丰富,核心理论研究不足,具体表现为以下两点。
(一)文本及政策的历史梳理比较全面且丰富
少数民族现代教育产生于清末民初,在少数民族地区的新式学堂中开始使用。这种区别于传统宗教教育与世俗教育中使用的教学材料从出现就引起了一些学者的关注,官方史料中也多有提及。目前关于少数民族教科书文本及政策的历史梳理主要分布于三类文献中。
第一类,官方史料汇编。教科书政策是政府一项公共政策,因此在政府官方编辑的教育年鉴、教育法规法律汇编中都有涉及。例如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蒙藏教育司所编著《边疆教育概况》、教育部边疆教育司编《边疆教育概况》、教育部编《第一次中国教育年鉴》、《第二次中国教育年鉴》等,其中收录了边疆教科书编译的方针政策及成果汇总。相比较而言,在新中国时期,有专门针对少数民族教材建设的文件汇编,且比较丰富,政府和有官方背景的研究者都曾对其进行过系统整理。代表著作有阿尔宾达赉、沙玛·甲加合编的《中国少数民族文字教材建设概况》(内蒙古教育出版社,1996年),在中国教育年鉴编辑部编《中国教育年鉴(1949—2011)》(人民教育出版社,历年)中对建国后各个阶段少数民族文字教材建设和各地编写情况进行了总结。
第二类零散分布于教育史研究专著中。无论是民国时期还是新中国时期,教育史专著中都在关注民族教育的大框架下对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发展历史进行过研究。例如,在民国边政学研究的高潮中出现的一些边疆研究专著,其中刘曼卿编写的《边疆教育》(商务印书馆,1936年),曹树勋所著《边疆教育新论》(正中书局,1945年)等,都在其中对边疆地区少数民族教科书的使用情况进行过记载。当代部分教育史论著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韩达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教育史(一、二、三卷)》(云南教育出版社、广西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1998年)按时间发展顺序对蒙古、回族、藏族、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教育进行论述,其中有关于各民族教科书的编写、出版和发行的内容。
第三类是教科书史研究。这部分研究以教科书的发展脉络为线索,在总结中国近现代教科书发展历史的过程中呈现了少数民族教科书百余年的发展历史,如《百年中国教科书图说(1949—2009)》(石鸥、吴小鸥,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年)、《中国近现代教科书史(上、下)》(石鸥,湖南教育出版社,2012年)、《百年中国教科书忆》(石鸥,知识产权出版社,2015年)、《新中国中小学教科书图文史》(石鸥主编,广东教育出版社,2015年)。学术论文以李素梅、滕星的《我国少数民族地区乡土教材百年发展历史与文化功能述略》(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10)最具代表性。
从以上研究看出,尽管在较为丰富的历史梳理成果中,文件、史料汇编也是最多,专门针对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历史梳理较少,全面、系统研究少数民族教科书百年发展历史的研究成果还处于空白状态。并且,历史研究成果突出集中在新中国时期,对晚清、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少数民族教科书史料还待进一步挖掘。同时说明,民族教科书这种具有百余年历史、与中国现代民族国家建构同步、影响少数民族儿童国家认同与文化认同的重要文本还没有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
(二)文本与政策的系统理论研究成果少,研究对象笼统,视角狭窄
作为教科书研究的一个分支领域,民族教科书的研究除了进行历史回顾性研究外,着力点更应放在文本及政策的理论研究上,因为这代表了教科书研究的深度与广度。少数民族教科书的研究与众多学科,如文化学、社会学、心理学、民族学、政治学等都有密切的深度勾连,教科书功能的发挥也有赖于多学科视角的解析。而从目前研究的现状看,研究力量薄弱,理论成果乏善可陈。在可见的研究成果中,绝大部分泛化为课程内容研究,窄化为乡土教材研究、偏向宏观教科书政策的建议,真正“见教科书”的研究几乎空白[2]。
从时间跨度看,迄今为止尚未有针对民国时期少数民族教科书的专题式研究成果,文本内容的研究散见于对民国时期的边疆教育研究中。在民国边政学研究的高潮时期,许多刊物曾经刊登过政府官员、知名文化人士关于边疆教育的文章,发表了关于边地教材的看法。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长朱家骅在《论边疆教育》一文中认为“边地教材,必须由政府审定,以期与主义国策相符合。惟审定非划一之谓……故国民教育阶段至教材,应以分区编译为原则,教材内容,有关边疆民族性者可占百分之五十,有关全国统一性者,可占百分之五十,兼筹并顾,不失偏颇。迨至中学阶段,想象丰富,思考推理之能力增进,求知之欲发达,便可用统一教材而无碍矣”[3],这代表了南京国民政府官方对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基本看法。在1942年第7~9期《贵州教育导论》上发表了著名民族学家、教育家梁瓯第的文章《边疆教育导论》,他认为边疆教育的教材要自编,“边地学校之需要特种教材,至为殷切,应须编订乡土教材、补充教材两种,以便施教。”[4]这是关于边疆教科书编纂的另外一种民间意见。在仅有的这些研究成果中学者们都表达了比较一致的看法,认为边疆的教材一定要因地制宜,不能脱离边区的生产生活实践;同时在强调边地教材的重要性基础上,认为在教材中应贯彻民族统一、与政府民族政策相一致的思想。
与民国时期的研究相仿,几乎没有学者专门对新中国时期的少数民族教科书文本内容做过系统的、深入的、专著形式的研究,只有少量的研究成果以单篇论文的形式发表,且多数研究者都以双语教学、教材建设、课程设置的宏观视角来论述少数民族教科书的问题,欠缺深入到文本内容层面、具有针对性的研究成果。比较有代表性的如郑新蓉、卓挺亚的《我国义务教育阶段少数民族文字教材调查研究》(《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5月),马戎的《如何思考我国少数民族地区乡土教材建设》(《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10年1月)等。这些研究的共同特点是研究视角较为狭窄,技术单一,仅从教育学的学科角度考察少数民族教科书的文本内容,而没有将其置于广阔的社会背景中进行多学科的研究。
如果说普通教科书几乎主宰了整个学校教育活动,那么处于相对文化刺激偏少的边疆地区,教科书甚至是少数民族学生唯一的阅读文本来源。少数民族学生在阅读的过程中建构对民族身份、文化和国家政体的认同。因此,少数民族教科书内容编选的价值选择、实践操作都是实现民族教育功能的重要一环。目前,我国少数民族地区教材建设已经涉及四个层面:自主开发建设语言课(民族语文、汉语文)、音乐、体育、美术、劳动课(初中阶段使用)等教材;编译结合建设其他课程(史地、动植物)的教材;翻译数学、物理、化学、政治等课程教材;补充编写部分思想品德的教材和乡土教材。[5]在这四个层面的建设中都共同遭遇了一些实践的困境。
(一)在教科书内容选择中各民族文化与中华共同文化的联结点不明确
教科书作为人类文化代际传承的一个重要载体和工具,将文化的多样性和文化选择呈现在教科书中是无需质疑的。关于教科书中怎样展示文化的多元性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也是目前多民族国家在民族教育政策、教科书编写政策中经常需要面对的问题。目前,在编译和翻译的少数民族教科书几乎都存在“中华共同文化”意旨不明确的现象,即在如何建立各民族文化与共同文化的联结点上存有缺失,在搭建本民族文化与共同文化沟通的过程中缺少作为桥梁的过渡环节,而此环节尤为重要,因为文化的记忆是一个连续的、而非跳跃的过程。少数民族教科书如果在文化的呈现中不能很好地展现这个联结点,反而进行生硬的连接,那么学生在情感上悦纳教科书所展现的共同文化就会产生困难。
另外,文化作为一种影响具有“晕染”效应,不存在完全隔离封闭的文化系统,看起来自成体系的“我文化”都会或多或少沾染“他文化”的元素。如果把教科书当作民族文化的保存与传播工具,那其内容选择既不是单一的“我文化”呈现,也不是“我文化”与“他文化”的简单相加。而这种情况在目前的自编民族教科书中比较普遍。比如在藏文教科书中很少涉及其他少数民族的文化元素,蒙古文教科书中也几乎看不到与其文化有比较大“晕染”效应的藏民族文化。这些少数民族教科书中选择的文化多数情况下都是孤立形态的,这就非常容易使阅读者对其他文化产生肤浅和刻板的认识。少数民族教科书内容的选择既要让学生理解中华民族的共同文化和社会是如何在不同文化元素的复杂合成和相互作用中生成,更要让他们对文化的多样性有深刻、无偏见的认识,而这正是理解共同文化的基础。
(二)民族教科书内容编写的适切性仍有待提高
在国内目前对少数民族教科书的界定一般以文字为标准,教科书的编辑、选用、审查、评奖等各个环节都以是否使用少数民族文字为实然标准。目前情况,除了民族语文、汉语文教科书外,大部分少数民族地区使用的教科书都翻译自汉文教科书,进行简单的文字转换。如何界定少数民族教科书并无国家明确的规定,教科书的政策缺失了最关键的基础。学界有关于文字还是文化为界定之标准也尚处于讨论阶段,对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定义并无确实且一致认同的研究成果。概念的模糊诱发了民族教科书编写、审定等政策一系列附带的问题,而最严重的就是翻译、编译的民族教科书内容适切性较差,自编教科书质量参差不齐。
教科书内容脱离少数民族地区实际情况,从近代开始,就困扰着少数民族教科书。例如民国时期,黄上成发表在《康导月刊》中的《改进西康关外教育之我见》中所描述康民愿意送子弟学喇嘛拒绝入学校的主要原因之一即“所学非所用”。“儿童对学校视为畏途,俨然如入牢狱,如坐针毡,不但不感兴趣,反发生无限痛苦。”[6]目前在新一轮的课程改革形势下,少数民族文字教材的编写和使用也同样存在这样的情况。翻译、编译自汉文的民族教科书其内容与学生的实际生活、学习能力和心理发展水平相距甚远,例如数理化教科书中对概念、原理的讲解与推理、论证的演示既没有考虑少数民族学生数理思维方式的差异,也忽视了民族地区学生生活体验的差异。这造成少数民族学生普遍数理化学习成绩偏差,虽与其文化刺激较少有关,但是教科书的责任却不能推脱。在围绕民族地区城市文化自编的教科书中也存在相似的问题,这种脱离民族地区实际教育、教学情况,不符合少数民族学生心理发展特点的情况常常会造成教科书使用者——教师和学生对教科书产生心理抵触,由此会带来更严重的连锁反映,例如引起教师的职业倦怠、流失和学生的厌学、辍学等。所以,从少数民族教科书的界定、内容编排、呈现方式等等方面究竟该如何与少数民族学生的实际学习情况相契合,是现实对教科书研究者的最实际的拷问。
(三)民族教科书的编审政策单一、同质化、宏观
目前国家出台了一系列的少数民族教科书编审政策,它们形成了结构较完整、内容较全面的政策体系,为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近年来的多次修改也体现了政策灵活调适的良好状态。但同时我们也不能回避,随着新世纪教育改革,社会环境变化及民族关系的发展,这些政策也存在以下三个主要问题。第一,少数民族教科书的编写政策较为单一。目前国家只针对少数民族群体颁布了教科书的编写政策,而众所周知,我国少数民族群体情况较为复杂,人口数量、分布、语言使用情况差异性较大,因此国家在政策制定上应对不同情况进行区分对待,这也是今后少数民族教科书政策发展的必然之路。第二,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审定政策基本复制汉文教科书政策。2004年6月教育部颁布了《中小学少数民族文字教材编写审定管理暂行办法》,随后于同年10月份公布修订后的藏文、朝鲜文教材审查委员会章程。此办法与章程目前正在相关地区执行。将此办法与《关于中小学教材编写审定管理暂行办法》进行对比,除了在个别地方加入“民族”内容外,并无针对民族教育之特别要求,例如对民文教科书审定具有重要意义的“审查原则”与《关于中小学教材编写审定管理暂行办法》中的内容一字不差。第三,在政策的可操作性上,《民文暂行办法》基本都是宏观的原则要求,对什么样的少数民族教科书是优质的教科书,具体包括哪些准则都未能确切提出,导致政策抽象、可操作性较差。
(一)完善民族教科书政策,建构国家认同,凝铸中华共同文化
在现代民族国家中,为了保持国家的稳定和统一,所有的政府都要依据社会发展的现实状况制定民族政策,以调节国家内部的民族关系。国家作为整体力量和统一的象征,在多民族的文化环境中必须依赖教科书这样的文化工具设立一定基本的价值准则,平衡族群间利益取向的差异。少数民族教科书政策既是民族政策,又是教育政策。自古以来中国民族政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文教政策,但中国古代文教政策具有明显被动、消极的特点,“修文德以徕远人”的态度只是在百余年前中国进入现代民族国家历史进程后才发生转变。当“中华民族”成为近代中国新的认同标的时,构建中华民族概念的核心部分——中华共同文化就成为教科书的重要使命。利用教科书的文化功能“想象”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描绘中华民族的共同历史,这是近代教科书产生后被赋予的一项重要功能。从清末少数民族新式学堂中使用的第一本现代教科书开始,这个“官方知识”读本中出现了“中国”一词,少数民族教科书代表现代国家意志整合国内民族的诉求已经表达和定位。因此,自近代以来,不同中央政府依据国际情势、国内民族关系及社会发展变化,以公共权力之手,对少数民族学生阅读的教科书进行编审、出版、发行的干预。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民族差异与政治一体、文化自治与国家主权等问题是任何政体下多民族国家的政府都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对具有百年历史的少数民族教科书及其政策进行深入研究,不仅能够清晰展现近代以来不同中央政府如何利用教科书政策来解决上述问题,更重要的是探究在何种外部环境下进行政策的制定、政策波及哪些对象、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些总结与反思对制定当代少数民族教科书政策极具现实意义,对当前建立统一核心价值观,构建稳定的国家认同感举益良多。
(二)优化民族教科书文本,促进个体发展,培育多元文化
教科书是促进少数民族学生个体发展的工具,更是发展多元民族文化的载体。作为教学过程中供教、学双方共同使用的媒体资源,教科书的文字、符号、插图在支撑教学过程的同时,对学生知识、技能、态度与价值观的获得与养成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与功能。同时,我们也必须承认,教科书作为一种特殊文本,编写者与阅读者之间横亘着年龄、民族、性别、文化、地理等等差距,阅读受“前见”的影响更加明显,教科书文本两端主体——编辑主体和阅读主体并没有必然达成一致性。教科书的编写意图是“为了教育的教科书”,它承载了主流价值观与意识形态,文本内容是在社会多数、主流文化的框架下进行选择和组织的。少数民族教科书阅读主体是社会的少数成员,他们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形成了有别于主体民族的文化传统、心理特征,对教科书的阅读是“为了学习的教科书”。于是,鉴于文化背景差异,少数民族教科书在编辑意图与阅读效应之间就存在啮合度的问题。因此,若能以时间为序,对百年来少数民族教科书在语言、选文、体例、编撰模式等环节上进行分析,并反思其对近百年来中国国家、民族建构的影响,这将为今后我国少数民族教科书文本的优化提供最坚实的历史基础,可能在最大程度上消除源于民族文化心理差异造成的“为了教育的教科书”与“为了学习的教科书”之间的矛盾,提高民族教科书的质量,为少数民族学生的个体发展提供支架作用。
另外,多元发展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文化繁荣的必由之路,教科书作为民族文化的代表载体,它不但要表达国家统一均质化的意识形态,还须承载每个民族的文化品格,因为现代国家中的少数民族教科书,从诞生之日起就不仅仅是教学文本,它更是一种文化利益分配的政治文本。少数民族教科书中知识的准入与选择无不伴随着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竞争与博弈,什么知识能够被拣选进入教科书,哪些文化能够被传承下去,都是在教育场域中不见硝烟的斗争。但是,政府的责任与义务正在于此,如何协调异质文化间的利益冲突,在竞争与博弈的情境下为不同文化的沟通与互进搭建一个良好的框架与平台,研究少数民族教科书及其政策正是完成此任务的重要方法与可行途径。
(三)创新民族教育政策研究的视角与路径,丰富教科书文本内容研究
少数民族教科书政策既是国家教科书政策的一部分,又是民族教育政策的重要内容。目前学界关于民族教育政策的研究内容涉及广泛,从政策内容到政策历史,从政策过程到政策评价等都有系统、完整且深入的研究,也结集形成了一些重要的学术成果。但同时却鲜有学者关注到少数民族教科书的历史、现状及其未来走向,价值追求与伦理反思,尤其是在当今教科书及其政策研究如火如荼的情况下。
大多数情况下,对教育政策的研究往往易于宽泛而宏大,民族教育又是如此广博的一个研究领域,极易产生流于形式的研究成果,狭窄的研究路径会极大地减损少数民族教育政策的现实与理论研究价值,对政策的决策者也无太多可操作层面的支持。但是,教科书作为链接教育决策者与受众的终端文本,却为民族教育政策的研究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研究路径,研究者应超越就政策谈政策、在对政策搜集、汇编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教育学、社会学、文化学、民族学、政治学、历史学等多角度的诠释与解读,从民族教育的细枝末节处窥一斑而观全豹,这将是民族教育政策研究领域一次重要的理论与实践的突破。同样,目前关于教科书的研究,众多领域的专家学者从多角度进行研究,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与一些教科书研究的相邻领域比较,对少数民族教科书的研究还是相当薄弱。由于在阅读对象的外部语言、内部认知等条件上存在较大差异,少数民族教科书文本与普通教科书文本的研究也不尽相同,因此,沿着长达百余年的少数民族教科书历史发展的轨迹,将其与民族国家的建构联系起来,在借鉴普通教科书研究方法、技术路径的同时,可以进一步扩展整个教科书研究的深度与广度。
少数民族教科书,小小文本,却与少数民族儿童朝夕相伴。在国家的边疆地区,孩子们逐字逐句进行阅读、书写、计算,从一篇篇课文,一个个标点符号中建构个体的国家意识、民族情感。从国家安全的角度来审视,我们几乎可以认为少数民族教科书作为最廉价的投入却起到最为稳固的国防效应。当然,这种重要读本作为民族教育教学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民族课程实施的重要载体,拥有民族地区最大受众市场的读本,也一直备受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尤其在当今建构中华共同文化、发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落实新一代领导人治国理政新理念的过程中,它更应受到学术界的特别关注。
[1](美)迈克尔·沃尔泽.正义诸领域:为多元主义与平等一辩[M].袁建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11.
[2]石鸥.最不该忽视的研究:关于教科书研究的几点思考[J].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2007(5).
[3][4]汪洪亮,王晓安,任羽中,匡国鑫,康涛.民国时期边疆教育文选[M].合肥:黄山书社,2010:6,54.
[5]石鸥.吴小鸥,百年中国教科书图说(1949—2009)[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9:449.
[6]黄上成.康导月刊[J].1938,1(2):34.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and Value Assessment of the Textbooks Used by the Ethnic Minorities in China
CUI Ke-yan
(School of Education,Xizang Minzu University,Xianyang,Shaanxi,712082)
With China's establishment of a modern nation and its century pursuit of building a common Chinese culture,in the last hundred years,the textbooks used by the ethnic minorities in China has experienced from nothing to well-developed ones.The textbooks have recorded Chinese ideas of“state”and“nationality”since modern times.However,important though they are,presently the text books have been paid very little attention. Thus,the development the textbooks encounter difficulties.According to this situation,in order to obtain the maximum effectiveness of their role of constructing identification,we should research deeply on textbook policies,textbook selection,and need to take the book’s ethical and value pursuit into consideration.
the ethnic minorities’textbooks;textbook policy;identity;integration
10.16249/j.cnki.1005-5738.2016.03.029
G634
A
1005-5738(2016)03-204-006
2016-07-12
2015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少数民族教科书对中华文化认同的建构性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号:2015CMZ002
崔珂琰,女,汉族,陕西西安人,西藏民族大学教育学院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课程与教学论,少数民族教科书。
[责任编辑:周晓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