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长诗《麦地》的历史文化内涵与现实意义

2016-02-18 10:59李长空
关键词:雨田麦地麦子

李长空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 北京 100083)



雨田长诗《麦地》的历史文化内涵与现实意义

李长空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 北京 100083)

《麦地》有一种直取语言内核和生命内核的力量,充满永不枯竭的倾诉、控诉和持久的反思能力。透过诗歌,我们可以看到整个民族在那个特定年代的生存状态和由此延伸出来的历史文化遗痕。《麦地》的诞生,对于人们反思历史的痛点、铭记民族的教训、推动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等,无疑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长远的历史文化意义。

麦地; 长诗; 创作背景; 思想内容; 表现技法; 价值意义

《麦地》是著名诗人雨田的代表作之一,原刊台湾《创世纪》诗刊1990年10月号(总第80/81期合刊),收入台湾尔雅出版社1991年版《七十九年诗选》,雨田也成为当年有诗歌入选该书的三位大陆诗人之一。台湾著名老诗人向明在《智慧的烁烁灵光》中称赞道:“《麦地》是一首吟唱土地含容广博的颂歌,也写出生命在土地的依存趋附。作者以感知交溶的笔力,为诗营造出绵密骇人的意象、光芒四照的哲思和声形具备的气势,实为多年来难得一见的风格独特的一首长诗”。2016年6月,《麦地》手稿被《作品》上半月刊隆重推出。

(一)

雨田出生于诗仙李白的故乡——绵阳市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但他更多地秉承了诗祖屈原和诗圣杜甫那种沉郁忧患的精神气质。诗人雨田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在当地公社当会计,一个月工资只有十多元钱,没法养活七、八个儿女。他几岁时,饿得实在没有办法,在大街上捡吃过别人甩掉的甘蔗皮,偷吃过隔壁粮站喂猪的米糠,掏吃过人家地里的红苕、萝卜等。读小学时,学校不上课,整天闹革命,他的班主任被打成“反革命”,因受不了残酷打击,后来跳进涪江自杀了。上中学时,他因朗诵裴多芬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诗句被同学告密,遭到“大字报”批评,初中未读完就被迫离开学校去内蒙古当兵,复员后有14年黑人黑户的日子,曾经流浪在国内十多个省市。因为现实生活给诗人的苦痛实在太多了,使他感受最深刻的是阴暗面多于光明面,反映到其诗歌中,便常常充满悲伤、疼痛、反思和抗争。“真正的诗人必须真实地面对现实,用你的作品去揭露和批判丑恶的事物,唤醒那些麻木的人。作为一个诗人,他必须具备哲学家的智慧,思想家的敏锐和深度。在我看来,一个写出只有内容而没有思想的诗人只能称为写诗人的,而不是我们常说的意义上的诗人。”[1]雨田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的不少诗歌,以自己独到的洞察力和思想穿透力,直抵社会本质和时代核心,具有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和强烈的批判性。可以说,雨田的诗歌创作原动力和精神气质,正是源于其苦难的生活。

1988年,诗人流着泪水创作出长诗《麦地》,这是一首反映文革时期社会生活的厚重之作,它和屈原的《离骚》及杜甫的《三吏》、《三别》一样,都是不得不发的对特殊时代的吼声,都是无可倾诉的绝唱。诗中的麦地,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家园;麦地的深处,是当时社会中一些司空见惯的骚动和狂乱。诗人内心的悲痛、人性的良知、生存的追问和对现实的反思,无不充盈其间。诗人后来在访谈中说,《麦地》就是其童年的经历和中国当时的见证[2]。

(二)

诗,应具备历史文化内涵。作品要大气、厚重,深刻的历史文化内涵就必不可少。历史文化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内在的本质特征,在诗歌创作中应予以肯定和弘扬,使作品打上民族的烙印。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即为别国所注意”[3]。 透过雨田的长诗《麦地》,我们可以看到中华民族在那个特定年代的生存状态和由此延伸出来的历史文化遗痕。

由于对生命本身的认知和对现实的掌握上产生极大的矛盾,使诗人内心感到万分的悲痛和无奈:“世事总是出人意料/那个在收割麦子时舞动镰刀的女人从早到晚为自己唱着挽歌/五月的风光与她无关……麦子在麦地之外生长/而悬钟覆着很久很久的日子……人,一出世就在为自己唱着挽歌……谁又能走出自己的掌心/麦地里生长着爱情,麦地里收获着痛苦……风铃响了,哀乐如醉,许多的人都无法知道他们自己在为自己送葬/日潮无边,人群在麦地里渐渐地变成弯曲的麦子……一个黑夜走向另一个黑夜”,诗歌开篇即通过“挽歌”、“哀乐”、“送葬”、“黑夜”等意象,把一个没有声色、无端忧郁、令人绝望的扭曲时代呈现在读者面前,甚至于“孩童们在一堆牛粪火旁低低呼唤,麦草构筑的四合院/围住他们。仅仅是为了倾听,孩童的声音挂在树上”,令人窒息的现实让“诗人的双眼没有光辉,诗人感到有一种沉重的痛苦”,以至于“不知诗人手中紧握着的是一把麦粒还是一把人的灰烬”,从而令读者与诗人一样,忍受着锥心刺骨之痛。

诗歌第二节伊始:“雪飘,白色树上结满黑色的乌鸦,老人的许诺被红色的余响吞没/空旷的麦地住满巨大的卵石或声音”,呈现给读者一幅凛冽、死寂而又喧嚣骚乱的场景。这里的“白色”、“黑色”和“红色”具有明显不同的象征意义,为诗歌的意韵展示着多重格局。诗歌接下来写道:“每个早晨,那朵忧伤的玫瑰都会默默地期待从远方而来的鸽哨”,诗人平时空闲的时候喜欢与鸽子打交道,因为在他眼里鸽子是自由的象征[4]。但是在当时,对于鸽哨,“忧伤的玫瑰”却只能“默默地期待”。而且,“在这块苍老而不能正常发育的麦地里,爱情生锈/成千上万苍白的面具握在空空的手中/雪或眼睛模仿着死亡,另一种脸孔爬满射手……伤口或造成伤口的手之间有一支猎枪庄重的站在那里沉默/红色鸟惊飞,黑色乌鸦惊飞,白色雪惊飞/深冬,播种的农夫象蜡一般地蜷缩着,麦地犹如一张发黄的毛边纸/空间除了风和时间的嘀嗒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凄悲的麦地上无人经过,只有老牛无力地迈动起沉重的蹄……阳光被苦难肢解”,“面具”、“射手”、“猎枪”、“肢解”等都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典型意象,那是一个忧郁无比的年代,“春天的影子远离它而去,冷静的世界沉默,梦幻的领域无声无息”,人都活在被他人支配之中,不由自己。

在第三节,诗人写了一个“有血有肉”、“仍在挣扎”的女人,尽管“疯狂的孤独占有了她”、“黄昏包裹着她”、“岁月太古老太沉重的压在她的头上漫无终日”、“苦难无始无终,绝望虚幻”,她仍然“高举死神之长鞭/无声地吞噬她自己的血腥的呼唤”,但是“她低声的独白只有她能听见”。此外有一个人,因为“挽歌或所有的苦难伴随着他/阳光或太阳都不属于他,属于他的只有深深的叹息与悲伤”,于是他把她当成了知己,“他在墓碑上永远刻下了这种声音,雪白雪白的声音伸出了手……那单调或凄凉的歌唱声在麦子头上飘荡犹如一面旗帜之势”。尽管如此,“那个女人或他怎么也无法迈过那雪白雪白的麦地/乌鸦或苍鹰在麦地里寻食,他们的皮肉被啄开,血覆盖雪”,在时代的洪荒之中,他们注定只能是牺牲者,只能“他们给他们自己送葬”,好在“他们的灵魂后面跟随着一只瘦狗”。这狗真是太可爱了,它不像人那样世俗善变,尽管主人已经不在了,还是对主人的灵魂不离不弃。诗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写这只瘦狗呢,很明显是为了与人相比,用狗的可爱来反衬人的寡情善变,与老诗人流沙河的《芳邻》有同工异曲之妙。

“那狗发疯的季风里,许多的人在麦地里流尽了血,流尽了泪/一个幼小的灵魂被套上了沉重的绳索,灾难降临/人没有模样,残叶在风中颤抖如手,草发出悲泣/从遥远的云端到苍老的麦地都飘洒着纸钱,空间焚烧起没有必要的火”,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尽管灾难令人触目惊心,但是,“阳光冰冷,麦地冰冷/麦地上的江河冰冷”,在这无情的冰冷世界中,“父亲终于认识了人本身价值的重量”,人们开始逐步反思时代,也反省自己的作为。“当一个神圣的偶像居占了所有的灵魂时,麦地没有长出麦子/麦地苍白,苦难沉重的压迫着麦地,沉重地压迫着植物的生长/一切都在沉默中挣扎,麦地飘飞鲜血凃染的花朵,太阳在何处/上帝,岸边孤独的树上刻满哀伤的眼睛,苦难的岁月,怎能忘却/人在延伸世界,人在毁灭世界,人扭曲了人/麦地沉浮着,麦地上有腥风血雨上升/生命之脉搏被野兽压抑着,历史的眼睛浑浊/栅栏林立,所有的河流都没有去处。栅栏变形/在一个滋满寒气的春天,成千上万的人像精神病患者/他们发疯似的排着长长的队伍,仿佛/长久以来的期待或者盼望将是他们自己欺骗自己/所有的一切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固定的模式”,这是血泪的控诉,留给我们神治、人治、还是法治的永远思索。在“你要做人的话,你必须举枪枪杀自己”、“谁的思想只是一个形状,许多的人都必须用一种无知的方法把自己变成面具”的特殊年代,人们“在闪电之中等待信仰,等待希望和爱情”,表明人们虽然对文革不存幻想,但也并非心如死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5],在绝望中饱含着希望,是第四段诗的思想亮色。

于是,“在忍耐的麦地里,女人裸露,女人颤抖/这时,所有的灵魂都在倾诉,所有的哭泣都在祈求……黎明破晓,梦仍漂浮/死去的女人眼睛没有合上,她死去的江边绽开一朵忧伤/而又美丽的玫瑰花。风,轻柔地掠过,麦地里萌发着许多春天/一只鸽子盘旋在空中,鸽子没有离去,鸽子在悼念着死去的女人”,人们在为黎明的到来做着思想上的准备;于是,“一种旋律一支苦难的歌沉浮在世界的掌心,只有风的沉默/滋养着人的尊严。那片黑色的麦地犹如一片黑色的阳光”,人格尊严的觉醒,为文革的结束进一步奠定了思想基础;于是,“预言终归预言,人们从此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声音/他们在灰色的天空下反反复复地播撒着种子,收获的却是苦难/麦地里淌满了他们的鲜血,他们不声不响的播种、收获”,探求事物的本质,也已成为人们心底的渴望。

虽然为结束文革的思想基础已经在人们的心底酝酿,但是,“春天最终还是来迟,白色树来临/没有意志。候鸟生存着,麦子生长着,一切无声默默”。此外,更多的人们“丢失了手中的钥匙,背乡远去,人们向往喧嚣的村庄”,人们由开篇死寂、绝望的心境,到当下思动、向往的心情,生命有了些许生机和活力;只是,“世界没有发出最终的暗示”,人类依然还处于悲哀之中。不过,“麦地深处,几颗穗粒纷乱地在繁殖人类/歌者在五月的河流中洗脚净身”,人们在继续为黎明的到来做着准备。

“大师梵高无力地走出色彩,他遍身是血,麦地流着血/石头流着血,太阳流着血。偶然/他用无色的声音高唱着死亡,他的身后长出一片红色的树/长出一片红色的麦子。歌声飘尽,他的红胡子越过墓地/他终于发现他并没有死……酒和麦子以一种姿态停在农夫的残指上,梵高的头颅不翼而飞/落在很远很远的山坡高处,幻化成一座红色的火山/让整个人类都熊熊地燃烧”,文森特·威廉·梵高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代表作有《新向日葵》、《麦田里的乌鸦》等,而《麦田里的乌鸦》为其自杀前的绝笔。诗中的“麦地”、“太阳”、“血”、“墓地”与画作中的“麦田”、“乌鸦”、“向日葵”等搅在一块,其隐含之意令人遐想。台湾诗人洛夫认为,雨田《麦地》的“精神倾向与我早年写《石室之死亡》长诗时非常相似”[6],可谓言之有物。

无论如何,“整个人类都在祈祷,麦地里生长着麦子,麦子流血,麦地流血/整个人类都在流血,谁的招魂的声音也在流血/血盖着雪,麦地里生长着麦子/雪盖着血,麦地里播种了麦粒/麦地里生长麦子,麦子喂养着麦地,这道理就这样简单”,悲情的诗人,透过其最尖锐的痛感和揭露现实阴暗面的诗歌,来点燃独创的血色太阳,来反思特殊年代的社会现实,传达出“麦地里生长麦子,麦子喂养着麦地”的简单道理,从而将诗歌的触觉进一步推向深处,达到了作本诗的初衷:并非仅仅写文革骚乱的历史和诗人内心的悲痛,而是借其来还原“人之为人”的本质与价值,从而鞭策人类社会的进步,并恒久驱赶那些人为的灾难和虚妄。

通过分析我们可知,《麦地》是一首内蕴凝重、独具匠心、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史诗性诗歌。这在人们被物质现实摧毁着,越来越多的诗人没有了品质、风骨和脊梁,丧失了独到洞察力和思想穿透力,成为现实的逃避者和思想的懦夫,使越来越多的诗歌作品被淹没在享乐、拜金、以丑为美、贩卖隐私、崇尚性解放的混沌乱潮中的当下中国,它显得是那般的卓尔不群与难能可贵。

(三)

“诗,须妙用创作技法。诗在创作上离不开技法,如同鸟儿离不开翅膀一样。好的诗歌,无不是内容和形式的高度统一。不同的创作技法对取得的创作成效是决不相同的,甚至天壤之别。所以,量体裁衣很重要。[7]”不过,“作品写活了,技法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它已经象生命的各种元素融化进血液中一样,你不刻意追求如何使用它,而它却无处不在,有时候甚至多种技法混合在一起,自然天成”[8]。雨田的长诗《麦地》,正是这种注重创作技法而又自然天成的佳作。

雨田是中国当代先锋诗歌的代表诗人之一。先锋诗歌对汉语诗歌的重要贡献,主要是改变了想象力的向度和质地,将充斥诗坛的单维平面化展开想象的“日常生活诗”,发展为“历史想象力”,要求诗人具有历史意识和当下关怀,既深入当代又具有开阔的历史感,从而把历史和时代生存的重大命题最大限度地诗化。在语言技巧上,先锋诗歌广泛采用意象群、暗示、隐喻、象征、联想、通感和知觉化,以挖掘人物内心的奥秘和意识的流动,让不相干的事件组成齐头并进的多层次结构。

《麦地》全诗8节,约200行,由于立意的高远和思想内涵的发掘,使得诗歌语言获得了极强的张力。你看其中密集而典型的意象:麦地、矮麦、苍鹰、河岸、树、河滩、卵石、麦子、镰刀、女人、双乳、花朵、黑夜、悬钟、天空、草垛、太阳、影子、云霞、孩童、牛粪、麦草、四合院、山岗、花蕊、酒碗、送葬、荒原、寺庙、苹果、村庄、旗帜、坟墓、麦粒、灰烬、石头、风铃、枫树、向日葵、人群、雪、乌鸦、老人、玫瑰、鸽哨、面具、射手、牛皮鼓、椅子、沙漠、野玫瑰、死乌鸦、草、狗、猎枪、农夫、毛边纸、老牛、苍鹰、阵亡者、汉子们、手掌……只是前两节,就出现了六十余个意象群落,它们如滔滔不息的血流朝着读者奔涌,使读者领悟到一种原始的、人与家园不可分割的生命昭示;你看其中成群结队的情绪化词语:哀伤、无语、挽歌、沉重、忧郁、沉默、痛苦、送葬、痛哭、黑暗、颤抖、哀乐、绝望、忧伤、沉没、下沉、惊飞、凄悲、忍受、阴郁、肢解、凄苦、欲望、残忍、挣扎、孤独、苦难、抽打、凄凉、悲伤、叹息、悲泣、悲惨、冰冷、压迫、哀伤、腥风血雨、压抑、发疯、期待、盼望、欺骗、希望……把特殊年代人们复杂的情绪立体呈现出来,让读者一览无余。

《麦地》大量运用了现代诗歌表达技巧,来纵深想象和塑造主题。如暗示:“孩童们在一堆牛粪火旁低低呼唤,麦草构筑的四合院/围住他们”、“人已认不出麦秸,一面牛皮鼓的声响沉没在没有阳光的黄昏”、“人、天空、树木、村庄都失去了颜色/河流般的眼睛血水淋淋”、“从遥远的云端到苍老的麦地都飘洒着纸钱”、“挥舞花圈的送葬队伍把太阳抖落”;如比喻(隐喻):“深冬,播种的农夫象蜡一般地蜷缩着,麦地犹如一张发黄的毛边纸”、“沉重的咒语犹如一块高悬在空中的墓碑”、“太阳坠落如一颗冰冷的卵石”、“世界——这巨大的空棺”;如象征:“雪飘,白色树上结满黑色的乌鸦”、“悬钟破裂成碎片/死亡的血线上住满了白色的旗帜”、“每个早晨,那朵忧伤的玫瑰都会默默地期待从远方而来的鸽哨”、“死亡走进他/他在绝望中追述往事,他撕裂自己的皮肉绽开出朵朵向日葵”、“谁孤身一人走向荒原/有一只从深冬里飞出的红鸟居住进他的体内,红鸟忧伤而美丽”、“麦地穿着白衣,树披着白发,她在黄昏中怎么也越不过那堵白色的墙”;如通感:“农妇火焰般的眼睛象飞鸟一样划过天空”、“她低声的独白只有她能听见,声音雪白雪白/有一个人,他在墓碑上永远刻下了这种声音,雪白雪白的声音伸出了手”,前者将视觉和触觉互通,后者将听觉、视觉和动作互通。

《麦地》大量使用了排比和反复的修辞方法。如:“红色鸟惊飞,黑色乌鸦惊飞,白色雪惊飞”、“白鬼走过,红鬼走过,黑鬼走过”、“麦地白了又绿,麦地绿了又黄,麦地黄了又黑”、“麦地雪白,麦地青青,麦地金黄,麦地漆黑”、“麦地在燃烧,石头在燃烧,躯体在燃烧”、“阳光冰冷,麦地冰冷,麦地上的江河冰冷”、“大师梵高无力地走出色彩,他遍身是血,麦地流着血/石头流着血,太阳流着血”、“麦子流血,麦地流血,整个人类都在流血,谁的招魂的声音也在流血”、“血盖着雪,麦地里生长着麦子/雪盖着血,麦地里播种了麦粒/麦地里生长麦子,麦子喂养着麦地”,等等,以充沛语势,增强节奏,深化诗意。

《麦地》的语言朴实简洁、精准贴切、形象生动。如:“比秋天的草垛还要松软的太阳”、“潮湿的影子使云霞沉重”、“孩童的声音挂在树上”、“所有的愿望都伸展自由的翅膀”、“麦地里长许多手掌”、“玫瑰一般的忧伤”、“河水在空中飘”、“欲望在悲伤中睁开眼睛”、“树伸出巨大的手掌握住远去的送葬队伍”,等等,无不耐人寻味。

(四)

一个敢于面对历史和自我反省的民族,才有远大的未来。40年前那场规模空前的文革浩劫,是建国后中华民族最大的“痛点”,给我们留下了太多值得反思的东西。所幸的是,我们在经过一个个特殊时期,经历了一次次艰难的痛苦选择后,最终找回了民族的自信,以实事求是的作风,走向法制化的伟大复兴道路。

《麦地》有一种直取语言内核和生命内核的力量,充满永不枯竭的倾诉、控诉和持久的反思能力。《麦地》的诞生,对于人们反思历史的“痛点”,铭记民族的教训,扫除美化文革的雾霾,教育与警示后来者,培塑国人的民族精神,凝聚实现中国梦的精神力量,推动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无疑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和长远的历史文化意义,这也是它更深远的价值所在。

[1][4] 雨田.诗歌伴我行走[J]. 中国南方艺术,2012(9).

[2] 杨荣宏.诗人雨田访谈:诗歌是一面旗帜[R]. 文讯网,2014-05-20 23:34:50.

[3] 鲁迅.致陈烟桥[G]//鲁迅全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81.

[5] 顾城.一代人[J]. 星星诗刊.1980(3).

[6] 洛夫.给雨田的信[J]. 1990(9).

[7] 李长空.长空诗话(16)[J]. 诗歌月刊(下半月刊).2009(1):91-92.

[8] 李长空.中国自律体新格律诗论[J]. 写作(上旬刊).2014(7):44-45.

The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f Corn Field

LI Chang-kong

(China Literary Critics Association, Beijing 100083, China)

CornFieldhas a power coming from the kernel of language and life, and is full of unexhausted pouring of inner feeling, complaint and lasting refection. The poem reveals the national living state in that particular time and the extended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heritage. Publication ofCornFieldhas thus undoubtedly practical significance and long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importance in promoting national stability and security due to people’s reflection on the painful history and remembering the national lessons.

CornField; Long verse; Writing background; Ideological content; Expression approach; Value and significance

2016-08-02

李长空(1971- ),四川绵阳人,本名李家庆,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研究方向:诗歌创作、评论和研究。

I22

A

1672-4860(2016)05-007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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