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梅
(长春教育学院外语系,吉林 长春 130061)
词汇是语言的基础组成部分之一,人们在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时,只要想用语言来表达,都要选择适当的词汇,并且词汇也是文化的重要载体,因此词汇及其所蕴含的文化语义是外语教学的一个重要层面。在高中英语教学中,词汇量不断加大,单语义词汇很少见,多语义词汇使得词义变得复杂化,学习单词、背单词成了高中生学习英语的一项主要任务。
传统的高中英语词汇教学,教师把重点放在词义、词性、搭配用法上,也就是只注重了词汇形式的学习,而忽略了词义之间的有机联系,教师不重视词汇的文化语义,即便是讲词汇的引申义,也不会对它的来龙去脉做深入的探究,致使学生对词义的掌握采用机械的死记硬背,不了解词义之间的有机联系,无法将多种词义构建成一个意义网络。这种传统的词汇教学产生很多问题,比如学生对词汇学习缺乏兴趣,学习词汇只会死记硬背,由于不了解词汇的文化底蕴,学生无法领会词汇、词义的本质,往往造成滥用、误用的现象,严重时甚至会引起跨文化交际的误会。
为了更好地掌握词汇的多种词义,顺利地完成跨文化交际,我们必须打破传统的词汇教学模式,以崭新的视角来向学生揭示词汇的深层次文化语义。
提到认知模式,就不得不提认知语言学,认知语言学专门研究语言的普遍原则和人的认知规律之间关系。[1]人的认知就是人对世界的认识,语言与人的认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德国语言学家维斯格尔提出“语言是精神上的‘中间世界’”的观点,他认为,语言不是客观实际的直接反映,而是人的理智思维工作的结果。基于此,运用词义或概念描述客观世界时,并不能做到纯粹的客观,而往往词汇体现的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主观看法。因此,对外界事物不同语言有不同的概括方式,在词义与客观世界之间不能说有一种直接的对应关系,而是要经过人的认知将两者联系起来。也正是由于汉语民族和英语民族对客观事物不同的概述方式,导致英汉词汇无法一一对应,使高中生在词汇的学习中产生了许多困惑和困难,如果教师能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对学生进行点化,则所有的困惑和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由于我们人类共同生活在一个地球上,客观环境大体是相同的,英汉民族对客观世界的感知也大体相同,因此,英汉语言对客观世界的描述和归类也很相似;但是,由于地域、政治、经济等各种因素的不同影响,英汉民族又有着各自不同的文化,因此英汉两种语言在对所有事物的描述和归类上不可能是完全一致的。
英汉民族的不同文化创造了不同的物质世界,因此,英汉语言分别用不同的语言形式来表达对方文化中所没有的特色事项。汉语的“饺子”在英语里叫dumpling。其实dumpling本来是一种西方食品,指包有各种陷的小面团,煮后食用,与中国人吃的“饺子”是两回事,因此,饺子与dumpling并不是对应词。随着喜爱中国食品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中国食品以音译的方式进入英语,现在“饺子”就叫ji⁃aozi。类似这样的词语往往无法在另一种语言中找到对应词,连词义相近的词也没有,原因就是根本没有这种概念。日常生活中的特定文化专有词更是比比皆是。比如汉语中的“节气”“阴阳”“糖葫芦”“粽子”等在英语中没有对应的事物,也就没有相匹配的词;同样,英语中的motel(专为开汽车的游客开设的、有停车场的旅馆),frankfurter(法兰克福香肠),在汉语里也没有相应的事物,也就没有相匹配的专门的汉语词,只好通过音译等其他方式把它们翻译成汉语。
汉语中的“笔”是一个上义词,它是铅笔、钢笔、圆珠笔、毛笔、蜡笔、粉笔等的总称,而英语中没有相当于汉语“笔”的上义词,只有具体的笔,即下义词:pencil(铅笔),pen(钢笔),crayon(蜡笔),chalk(粉笔)等。
再如汉语中的“牛”在英语中没有对应的上义词,牛对应英语里的ox,bull(公牛),cow(母牛),buf⁃falo(水牛),calf(牛犊)。
可见英美人在认知世界时,不太重视整体,而比较重视局部;而中国人则正好相反。英语里“帽子”有两个词hat与cap,我们的英语教师在讲解这两个词的时候只能简单地告诉学生hat是帽子的总称,常指有边的帽子;cap指便帽,多指无边的帽子,但可以有帽舌,如军帽、安全帽。这样教词会使学生感到很枯燥,而且学生总是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理,总认为英语比汉语麻烦。其实,如果英语教师懂得认知语言学的知识,告诉学生英美人对帽子的重视程度导致他们对帽子的认知要更精细些,这样就会使学生的困惑迎刃而解了。
不同语言中所反映的事物,与该民族或该群体的文化不无关系,许多语言所反映的并不一定是纯客观的物理世界,而是并被赋予了特定文化内涵的事与物。[2]我们看一下文化模式对语义的作用。
一个文化模式中受重视的事项或特色事项,一般区别细致,用词丰富,同时,词汇多为多义词。
汉语“虾”只有这么一个词,而英语对虾的分类很细,每种虾都有专门的词:lobster(龙虾),prawn(对虾),shrimp(小虾)。因为,英国是个岛国,属于海洋文化,所以对虾的分类细致。汉语的玫瑰、月季与蔷薇,在英语中都用rose来表示,因为中国陆地面积广阔,农耕文明发达,属于农耕文化,对植物的区别细致,而英语民族不对这几种花的细微差别进行分类区别,而是把它们当作一类事物。
可以这样说,在文化中受重视的概念,其引申意义相对丰富。竹子的英语bamboo,仅是一个语言符号,没有什么文化语义。而在中国文化中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竹”在汉语中的意义相当丰富,如:势如破竹、胸有成竹、青梅竹马等。
“clay”(黏土)一词在汉语中除了概念意义,没有任何文化语义,而中国学生难以想象在英语中,“clay”的文化意蕴是:“肉体、人体”。这一文化意蕴源于《圣经》。根据《圣经》记载,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并将生命之气吹在他的鼻孔里,使之成了有灵气的人。这就是“clay”可以表示“肉体、人体”的原因了。
在以前的高中英语教科书中,有类似这样的句子:The Great Wall is just like a huge dragon.其实这个句子完全是中国人造出的汉语式英语,中国人可以把长城比喻成巨龙,这是对长城无限的赞美;而英美人不可能这么来打比喻。就连英语报刊都把“亚洲四小龙”译为“four Asian Tigers(亚洲四小虎)”,西方文化中的dragon不同于汉语中的“龙”。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在汉语中龙被赋予了很多美好的情感,“龙凤呈祥”“乘龙快婿”“望子成龙”等,而在“美国文化遗产词典”中,dragon是一种模样凶残、巨大的怪物,是邪恶的象征。
词语的文化语义就是在概念意义的基础上,在人类文化模式的作用下,通过隐喻认知建构起来的。培养学生的隐喻意识,就是让学生认识到隐喻的普遍性。1980年,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莱考夫出版了《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书中指出隐喻不仅仅是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一种语言形式,更是人类普遍的思维方式,是人们以一种事物认识、理解、思考、表达另一种事物的过程。[3]
隐喻即一个概念域的意象图式部分映现到另一个概念域中,前者被称为源域,后者被称为目标域。一般来说,源域较为具体和熟悉,而目标域较为抽象和陌生。其实很多我们熟悉的计算机术语都是通过隐喻的认知机制,从我们较为熟悉的源域映现到目标域:virus(原义为病毒,隐喻为电脑病毒)、worm(原义为蠕虫,隐喻为蠕虫病毒)、bug(原义为臭虫,隐喻为电脑程序故障)、mouse(原义为老鼠,隐喻为鼠标),以上这些词汇都是由我们熟悉的源域生物学领域映现到目标域计算机领域。surf(原义为冲浪,隐喻为上网)是以我们熟悉的体育领域作为源域映现到目标域计算机领域的。
同是说明一种事物,英汉民族由于思维方式的不同,语言的表达形式也不相同。中国人称火车,即“火+车”,侧重的是火与汽的物理功能,而英语里有railway train,这里侧重的是轨与道的运行方式。再如:
仰卧 lie on one’s stomach
拿大顶stand on one’s hands
睡懒觉sleep late
落汤鸡drown rat
猫眼peep hole
假眼glass eye
老黄牛willing horse
太平门emergency exit
我们经常看到英语教师不厌其烦地为学生区分damage,destroy,ruin这三个词,它们在汉语中都表示“损坏“,在英语中却要分别以损坏的程度来确定最后用词:表示部分损坏常用damage;表示损坏的程度很严重而达到了不能或者很难修复的程度,常用destroy;强调由于某种原因而损坏或损坏的过程是一个逐渐的过程时,常用ruin。如果让学生生硬地去记住这几个词的区别,学生的逆反心理很强,总认为英语太麻烦,而如果从思维的角度告诉学生,英美文化的思维方式讲求精确,西方文化从诞生之初就有明显的科学性,而中国人接受模糊、喜欢玄机,认同“此即是彼,彼即是此”,做人讲求变通,不喜欢一是一、二是二分得那么清楚,学生也就会比较容易理解了。
再如汉语中常说“车来了”。而在英语中却没有一个单独表示“车”总称的词。这里的车在英语中,可能是bus(公共汽车),car(轿车),lorry(卡车),也可能是train(火车)。
在高中英语教学中,如果英汉词汇的概念意义识别一致,教师就应该从文化的视角引导学生对词语的联想意义进行审视。联想意义是指两种语言中的词语具有同一概念意义:一方面反映一般事物的基本概念,具有词汇意义;另一方面又具有文化意义,作为文化的载体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反映该民族特有的习俗、礼节、生活方式、人际行为以及观念等文化特点。
在汉语中的“同志”(抛开它与同性恋的相关语义)一直是个褒义词,汉语文化的人看到或听到“同志”这个词,产生的联想也是“团结”“平等”等好的方面;而在英语中汉语“同志”的对等词“comrade”则是贬义词,英美文化的人对于“comrade”的联想则是“专制主义”“俄国间谍”等。“个人主义”在汉语中蕴含的文化语义也是贬义的,它是一种极端自私的错误思想;而它的对等词“individualism”在英语里指“一切价值、权利和义务都来源于个人”,是美国文化的核心。
词语的文化语义属于对比语言学的范畴,因此,讲英语词语的文化语义必然要与汉语词语进行对比,在差异的比较中,更加能彰显英语词语独有的文化内涵。
比如在讲解hero(英雄)这个词时,为了更好地理解hero的文化语义,教师可以给学生进行如下对比。汉语的英雄会使中国人的联想多半与战争相关;再有就是做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救火、抗洪抢险、勇斗歹徒(为人民利益英勇斗争而有功绩的人;英武过人的人)。英语的hero则会使英美国家的人联想到下列人物如Walter Disney(沃尔特·迪斯尼),Thomas Edison(托马斯·爱迪生),Abraham Lincoln(亚伯拉罕·林肯),Christopher Columbus(克里斯托弗·哥伦布),Thomas Jefferson(托马斯·杰斐逊),这样一对比高中学生完全可以独立总结出英语的“hero”的文化语义以及与汉语“英雄”的差别。
在词语教学中,我们可以借助各种图片、图表、模型、幻灯片和教学影片等模像直观的教学手段,来讲解文化语义,使教学更加形象化。比如:Bridal shower并非其字面所表达的“新娘洗淋浴”。而是美国人为准新娘举行的庆祝活动叫“新娘送礼会”。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做游戏,送给准新娘婚后用得上的礼物和人生经验。而没有亲历这种场合的中国高中生无法完全想象出“新娘送礼会”的场景。这时教师可以选择一段教学录像来进行该文化词语的教学。
把隐藏于词语文化语义背后的小故事、典故和历史习俗等呈现给学生,激发学生对异域文化的兴趣。
我们通过一个句子来看一下其中的词语隐喻现象。You can rely on Jack.He eats no fish and plays the game.如果把这句话译为:你可以依赖杰克,他不吃鱼并且参加比赛。那就太贻笑大方了。这时就需要我们的英语教师去帮助学生挖掘它的隐喻含义。
其实“eat no fish”这个隐喻的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基督教的习俗。在英国伊丽莎白时代,当时的罗马天主教徒有一种习俗就是在星期五只吃鱼,而基督教徒为了表示自己与罗马教徒的区别,以坚决地抛弃这一习俗而表示自己对当时政府的忠诚,这样,“eat no fish”这个短语随着语言的不断发展和变化就被隐喻为“忠诚”的意思了。“play the game”在此隐喻为遵守规则;办事公道。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就一目了然了:你可以依赖杰克,他既忠诚又守规矩。
又如cat’s paw猫爪子,出自一则寓言故事,讲的是一只猴子利用猫为其从火中取栗子。在现实生活中则常用来比喻被别人当作工具或爪牙利用的人。
如Bingo是西方国家里为认识人而设计的一种配对游戏的名称,目的是为了很快地认识来参加聚会的人们。可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的中国学生对bingo game和bingo party既好奇又有些茫然。这时教师可以通过创设模拟情境,让学生通过角色扮演的方式参与其中,通过切身的实际感受来充分体验词语的文化语义。
举一个最简单的单词“play”,它的原意是“玩耍”“游戏”,可为什么它又引申出了“戏剧”“扮演”这样的语义项呢?通过追溯游戏与戏剧的关系,就可以推断出“玩耍”“游戏”与“戏剧”存在一定的认知关联。有一本书叫《伽达默尔的游戏理论》,书中总结了游戏的一些特性:游戏的自我表现性;游戏的虚拟性;游戏的轻松愉快性;游戏的再创造性等。虽然我们不是戏剧专家,但是从最常识性的角度我们可以看出,游戏的上述特性和戏剧是可以产生共鸣的。因此,英语的“play”由“游戏”这个语义项隐喻出了“戏剧”“扮演”这样的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