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句法与语篇功能英汉对比

王盛梅

（淮阴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淮安223001））

“it”句法与语篇功能英汉对比

王盛梅

（淮阴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淮安223001））

“it”不仅是英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也是英语代词系统中最受关注的词。对“it”的分类，学界观点不一。传统语法把“it”分为人称代词（personal it）与非人称代词（impersonal it），认为非人称代词只有句法功能，没有指称意义。西方学界争论的焦点是“it”作为代词语义意义的虚实，中国学界更关注“it”与汉语第三人称代词“它”的功能对比。作者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探讨了“it”的句法功能与语篇功能，并将其与汉语的“它”作比较，以期对英语教学有所帮助。

it；句法功能；语篇功能；英汉对比

王力指出，外语教学“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中外语言的比较教学”。代词的使用可使语言更加精练、简洁，国内英汉对比研究界对英语、汉语中的代词系统做了大量研究，并对英汉两种语言的代词回指（anaphora）功能达成共识：英语使用人称代词回指照应的频率明显高于汉语，而汉语通过零式指代（zero anaphora）和名词的重复来表达回指照应关系的现象则远远多于英语。但在代词预指功能方面学界的看法却大相径庭，部分研究者认为英汉两种语言代词指称功能的主要差别就在于预指功能：英语代词有预指功能，而汉语代词没有，他们认为，代词预指不符合汉语习惯。另一些研究者认为汉语的人称代词也有预指功能，只不过使用频率较低而已。分析研究文献可以发现，广大学者研究的重点在于对比分析英、汉语中第三人称代词连贯衔接作用的异同，却鲜有一对一有针对性的具体比较。而代词“it”是英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使用频率在英国英语中排名第十，在美国英语中排名第十一。在大学英语“我们是怎样过母亲节的”一文中，全文37句，“it”出现了34次之多，平均1.1句出现一次。从语法角度分析，“it”的应用方式有：（1）没有实际意义，可以将其归为非人称代词（impersonalit）的范畴；（2）作为指称代词（referentialit），指代一件事、物或人。

夸克等（Quirk）认为it有三种用法：作指代词（referring it）、支柱词（prop it）和预指词（anticipatory it）。实际上就是把传统的非人称代词进一步分类为支柱词和预指词。预指词（anticipatory it）也称为先行词（preparatory it），支柱词（prop it）也称为虚义词（unspecified it）。指代词（referring it）涉及it的语篇功能；预指词（anticipatory it）和支柱词（prop it）涉及it的句法功能。

1　“it”的句法功能

语言学家对非人称代词“it”有没有具体指称意义一直有争论，对“it”语义的虚实程度与分类也意见不一，但对“it”的语法功能并没有实质性的分歧。“it”的句法功能主要指“it”作预指词（anticipatory it）和支柱词（propit）。汉语的“它”没有这种对应的句法功能。

1.1预指词（preparatory it）

即预指后置的句子成分，主要用于外位句（extra-position）与分裂句（cleft）。

1.1.1外位句（extraposition）

当“it”应用于外位结构时，预指后边的外置成分，其代表的主语只具有语法功能，位于后边的外置成分才是实际的逻辑主语。例如：

（1a）It was really surprising that she married a man like that.

（2a）Itisawasteoftimetrying toreason with such a stick-in-the-mud.

（3a）It is very important to learn a foreign language.

（4a）I don’t think it difficult for a Chinese student to master English within five years.

（1a）、（2a）、（3a）中的“it”即传统语法中的形式主语，句子的主语应该是that分句，-ing短语和不定式短语。（4a）中的it即传统的形式宾语，句子的宾语应该是不定式短语。生成语法把it difficult视为小句，it称为小句的主语。以上例句中的it也称为虚主语，it在这些句子中之所以是虚主语而不是主语，是因为（1a）、（2a）、（3a）、（4a）实际是（1b）、（2b）、（3b）、（4b）的另一种表达形式。

（1b）That she married a man like that was really surprising.

（2b）Trying to reason with such a stick-in-themud is a waste of time.

（3b）Tolearnaforeignlanguageisveryimportant.

（4b）I don’t think to master English within five years difficult for a Chinese student.

英语是“主语突出”型语言，汉语是“主题显著”型语言，这一观点已被国内外语法研究者普遍接受。汉语重意合，评说语言、信息单位话题两大部分共同构成了句子的结构，所以句子常常表现为“话题-评论”框架。汉语句子没有虚主语一说，甚至有学者主张汉语句子无主语，只有话题，汉语的主语等同于话题。

因此（1a）、（2a）、（3a）、（4a）对应的汉语表达分别为：

（1c）她嫁给那样的男人真让人惊讶。

（2c）试图与这样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讲道理简直是浪费时间。

（3c）学一门外语非常重要。

（4c）我认为对中国学生来说五年内掌握英语不难。

使用虚主语“it”是由于英语是重形合、“主语突出”型的语言。乔姆斯基给英语句子做了如下界定：S=NP+VP，即主语和谓语是英语典型句子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主谓结构是英语的基本句型，每个句子都要有主语。从句法学的角度来说，使用“it”就是为了填补因外置而空出的主语位置，满足句法的需要，否则，句子不合法。

（5）It is likely that Tom will win.

（6）It is possible that you will be late for the train.

另一种解释是“句末重心（endweight）”原则：句中较“重”的部分应该置于接近句末的地方，不然句子读起来就不自然不平衡。利奇（Leech）和斯瓦特维克（Svartvik）是这样解释这个原则的：一个句子离句尾不远的位置是整个句子的关键所在，也就是所谓的重心，重心后置的句子读起来才更加平衡和协调。所谓“重”的部分具体表现为：副词比名词“重”，短语比单词“重”，介词短语比名词短语“重”，音节较多的成分“重”于音节较少的成分，单词数较多的成分一般“重”于单词数较少的成分。用“it”代替放在句首的比较长的主语从句而把真实主语外置于句尾可以保持句子平衡，避免头重脚轻。

（7a）That you have a smattering of superficial knowledge on a subject is dangerous.

（8a）Is that he would take the risk true？

（7a）、（8a）违反了句末重心原则，句子读起来很不自然，显得“头重脚轻”。（7a）、（8a）对应的（7b）、（8b）符合句末重心原则，更容易被人们接受。

（7b）It is dangerous that you have a smattering of superficial knowledge on a subject.

（8b）Is it true that he would take the risk？

最常见的外位结构“It+be+AP./NP.+that/PP…”中“it”就是传统语法中所说的形式主语；在“…V+it+that…”（动词包括have、think、hide、make、take、see to、insist on、depend on、count on等等）结构中“it”就是所谓的形式宾语，这类结构中的“it”往往与相关动词构成特定含义的固有表达方法，如：

Rumor has it that she is going to get married.

传言她要结婚了。

You saw to it that the information went directly to the manager.

要确保材料直接送到经理手上。

You may depend on it that we’ll never desert you.

毫无疑问我们绝不会抛弃你。

I owe it to you that I have survived the disaster.

多亏你我才逃过那场灾难。

1.1.2分裂句（cleft）

分裂句中的“it”称为强调词（emphatic it），即It +be+…+that/who…句型，是英语分裂句的一种。如：

（9a）It’s love that makes the world go round.

（10a）It was my mother who came to pick me up.

（11a）It must have been here that I first met him.

这类英语强调句，汉语中往往用“是”字句来表达。

（9b）让世界运转不息的是爱。

（10b）来接我的是我妈妈。

（11b）我第一次遇见他肯定是在这里。

1.2支柱词（prop it）或虚义词（unspecified it）

它的指称具有高度的概括性，既可表示天气、气候、季节、时间、距离、环境等现实与语境中物理层面的认知概念，也可表示认识主体心理层面的抽象意识概念。如：

（12）It did snow much last winter.

去年冬天确实下了不少雪。

（13）It will be a long time before we see him again.

要过很长时间我们才会再见到他。

（14）Is it a long way to the airport？

机场远吗？

（15）It is all gone with her.

她一切都完了。

（16）There is nothing for it but to wait.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从以上对比分析可以看出，非人称代词“it”具有的句法功能是汉语的“它”所没有的，也可以说汉语第三人称代词“它”没有英语代词“it”相应的句法功能。

2　“it”的语篇功能

“it”与汉语的“它”都有语篇照应（reference）功能。所谓照应就是语篇中某一成分和另一成分之间在指称意义上能够相互解释和说明，这两种成分的关系就是照应关系。根据指代成分（reference item）与所指对象（referent）在语篇中的相对位置，照应又可分为两大类：预指和回指。若所指对象在指代成分之前，称为前照应或回指照应（anaphora），反之，为后照应或预指照应（cataphora）。

2.1回指照应（anaphora）

学界在英汉两种语言的代词回指（anaphora）特征上已达成共识：英语使用人称代词回指照应的频率明显高于汉语，而汉语通过零式指代（zero anaphora）和名词重复来表达照应关系的现象则远远超过英语。

2.1.1“it”的回指用法

（1）Their room was on the second floor facing the sea.It also faced the public garden and the war monument.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面朝大海，正对公园和战争纪念碑。

“It”回指“Their room”，是句子必不可少的成分，然而译为汉语时，这个“It”一旦逐字译出：“他们的房间在二楼，面朝大海，它正对公园和战争纪念碑。”，就成了“洋人汉语”。汉语叙述同一话题可以像流水一样延续不断，只要语义清楚，就不需要回指，也即零回指（zero anaphora）。

（2）He helped me a lot during my college years.I shall never forget it.

在大学，他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会永远记住。

（3）They are strong and should be it.

他们身体强壮，这是必备条件。

例（2）中的“it”指代前文的整个句子，例（3）中的“it”指代前一个分句谓语所表达的含义，这种情况汉语要么省略，要么可以用“这”来指代前文的观点，比如“I shall never forget it”也可以译为“我会永远记住这一点”或“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等。

（4）The patient shook her head and stretched out her hand towards the baby.The doctor put it in her arms.She kissed it on the forehead.

病人摇了摇头，把手伸向婴儿。医生把孩子放到她怀里，她吻了吻孩子的前额。

此处的两个“it”指代前文中的“the baby”，汉语通过重复“孩子”来明确指代，实现语篇的衔接。首先“它”不能指人，其次汉语第三人称单数代词发音相同，重复“Ta”会让听者不知所指。

（5）He was not really disappointed to find Paris wassoempty.ButthestillnessintheRitzbarwasstrange and portentous.It was not an American bar any more-he felt polite in it，and not as if he owned it.It had gone back into France.（Babylon Revisited）

查理并没有因为发现巴黎竟是如此空荡而感到失望；然而，笼罩在里茨酒吧中的寂寥气息，却令他感到惊异、陌生。这里不再是一间能让他感到殷勤有礼的美式酒吧。也不再像是他过去曾归属其中的那个样子了——里茨酒吧，已经变回法国式的调调了。

这段关于里茨酒吧的描述原文用了四个“It”回指“the Ritz bar”，译文一处用“这里”回指，一处重复名词“酒吧”，两处采用零式回指。

2.1.2“它”的回指用法

（1）她忙解释一句道：“这船走着真像个摇篮，人给它摆得迷迷糊糊只想睡。”（《围城》）

She hastened to explain，“This boat really moves like a cradle.It rocks you so gently that all you want to do is to sleep.

“它”指代前文中的“这船”，译为“It”。当“它”回指前面的单数实体时与“It”完全对等。

（2）我买了三个苹果，一天就把它吃完了。

I bought three apples and ate them up within one day.

“它”指代前面的“三个苹果”，汉语在说到复数的物时，可以用“它”而不必用“它们”，这里的“它”说话人指的是“苹果”这个整体，而不是“苹果”数量的多少。而当说话人关注的是事物的个体数量时，就应选择“它们”来指代。

（3）他买了十个煎包儿，里边全是白菜帮子，……不管怎样难吃，也都把它们吞下去。（《老舍文集》）

然而英语重形合，强调代词与所指名词数的前后一致，因此例（2）中的“它”不能译成“it”，必须译成“them”，以与前面的“three apples”保持数量一致。

汉语指代无生命的复数事物时，根据说话人关注的焦点，可以灵活选用“它”或者“它们”来表达。英语指代复数事物时必须用代词的复数形式。先行名词的数量对英语代词数量的选择是决定性的，对汉语来说先行名词的数量是基本的，却不是决定性的。

综上所述，尽管“it”与“它”都可回指前文中具体的事物或抽象的心理实体，但二者的用法却有很大的差异，只有回指前文中单数无生命的实体时，“it”与“它”功能对等。“它”可回指无生命的复数事物，而“it”不可以指称复数名词；“it”可以指代人，通常是婴儿；而“它”一般不能用来指称人。

2.2预指照应（cataphora）

2.2.1“it”的预指用法

“it”的预指用法常应用于外位结构中，用“it”来预指外位成分。通常的解释是句末重心原则，然而尾重原则只能解释为什么将主语部分后置，却不能解释这种结构的意义。汤普森（Thompson）认为，说话人通过“it”表达对后置成分的一种评价，例如“It’s important to learn a foreign language.”，“It’s important”构成主位，是对后置成分“to learn a foreign language”的评价，“it”在语篇功能上构成主位强化部分，起加强主位的作用。“It’simportanttolearnaforeign language.”与“To learn a foreign language is important.”关注的焦点不同。人们在说话的时候往往倾向于以自己的评价态度为出发点，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外位结构经常出现在不同类型的语篇中，这同样也解释了众多英语习语中“it”的作用。在例（1）中，“it”预指后文的句子，例（2）中预指后文的that从句，“it”表达了说话人强烈的评价态度。

（1）I’mafraidthat’sit―Ican’tworkwhenyou’re making so much noise.

恐怕就是如此——你弄出这么大的声音，我没法工作。

（2）She just took it for granted that her husband would always be there.

她想当然地认为她丈夫会永远在她身边。

2.2.2“它”的预指用法

相当数量的研究者认为，汉语的人称代词没有预指用法，顾海峰统计了《读书》杂志1996年第12期中“它”的使用情况，验证了“它”只有回指用法，没有预指用法。程淑芳认为，顾海峰统计的汉语语料不充分，对比的语料不对等，因此质疑顾海峰得出的结论。程淑芳统计了《围城》中“它”的指称用法，认为书中有一例“它”起预指作用。

苏小姐道：“法国也有这么一句话。不过，不说是鸟笼，说是被围困的城堡fortresse assiegee，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鸿渐，是不是？”鸿渐摇头表示不知道。辛楣到：“这不用问，你还会错吗！”慎明道：“不管它鸟笼罢，围城罢，像我这种一切超脱的人是不怕被围困的。”

Miss Su said，“There’s a French saying similar to that.Instead of a bird cage，it’s a fortress under siege（fortresse assiegee）.The people outside the city want to break in and the people inside the city want to escape.Right，Hung-Chien？”Hung-Chien shook his head to indicate he did not know.Hsin-mei said，“You need to ask.You sounded as if you could be wrong.”Shenming said，“Whether it’s a bird cage or a besieged fortress，someone like me who’s detached from everything has no fear of a siege.”

程淑芳认为“不管它鸟笼罢，围城罢”中的“它”预指后面的“鸟笼”、“围城”。笔者认为这里的“鸟笼”、“围城”正是汉语语篇衔接常用的手段，重复前文的名词起到回指照应的作用，“不管它”在现代汉语中几乎是一种强化语气的固定短语，强化所说的内容。

尽管有研究者尽力寻找“它”有预指功能的佐证，但却难以找到相应的例证来支撑，这个不争的事实至少说明“它”作预指不符合汉语的习惯。

兰盖克（Langacker）从认知语义角度深入探讨了“it”的用法，将“it”分为具体指称、半抽象指称和抽象指称三类。兰盖克认为“it”的指称意义从具体到抽象，从实到虚逐渐过渡，对“it”照应功能的研究和探索有极大的帮助。“it”用于回指照应时，指称具体对象或心理实体，“it”用于预指照应时，所指往往比较抽象。

4　结语

第三人称中性单数代词“it”与汉语中的“它”相对应，但不对等，在英汉两种语言中的作用无法相提并论。在句法学里，“it”作预指词与支柱词，是使句子符合句法不可缺少的成分，同时对保持句子平衡也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它”没有相应的句法功能；在篇章语言学里，英语语篇中如果缺少“it”的衔接，文章会变得晦涩难懂，听起来读起来不流畅，不自然。“it”既可以回指照应，也可以预指照应，可以指称从具体到抽象的一切事物，有时也用来指代婴儿。“它”可以回指语篇中具体的事物或抽象的心理实体，但几乎没有用于预指的例证，“它”一般不能用来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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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彬）

A Chinese and English Comparative Study of“it”Syntax and Textual Function

WANG Sheng-m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Huaiyin Normal College，Huai an 223001，China）

“it”is not only one of the words used most frequently in English，but also the one that is paid attention to most in English pronoun system.Scholars differ a lot as to the classification of“it”.In traditional grammar，“it”falls into personal“it”and impersonal“it”，the latter of which is considered to possess syntactical function instead of referential meanings.The focus of the controversy about“it”in the western academic circle is upon whether“it”has a meaning or not if“it”is a pronoun，whereas，in the academic circle in China，scholars care more about the comparative studies between“it”and“Ta（它）”which is the third person singular in Chinese.On the basis of the current studies，the author of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syntactical function of“it”，and its textual function，then compare it with“Ta（它）”in Chinese，hoping to be helpful to English teaching.

syntactical function；textual function；English and Chinese contrast

H314

A

1009-3583（2016）-0066-05

2015-12-14

王盛梅，女，江苏淮安人，淮阴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比较语言学，英语教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