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学派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路径的启示

2016-02-13 18:01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法兰克福学派中国化

陈 乐

(青岛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青岛 266061)

法兰克福学派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路径的启示

陈乐

(青岛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青岛266061)

法兰克福学派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潮当中最主要的哲学流派之一,其对马克思一手文本资料的占有上;对马克思思想形成的社会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的理解上;对马克思思想本真精神的把握、及其发展命运和历史价值的感受上,与我们相比更具比较优势。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法兰克福学派“文本追溯+时代拷问+包容对话”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范式,对我们重构马克思主义哲学观、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唯物辩证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法兰克福学派;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路径;启示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与发展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哲学界关注的一个重要理论问题。进入新世纪,围绕 “马克思哲学的当代价值”“马克思哲学与当代中国现代性建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形态研究”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国际视野”等一系列问题,理论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特点、本质以及创新、发展等方面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并取得了许多重要成果。①“马克思哲学论坛”是由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联合我国高校马克思主义哲学博士点创办的一个年度学术论坛。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是该论坛的常设主办单位。“论坛”自2001年创设以来,已成功举办十五届,文中引用部分为第一届、第四届、第五届和第十四届“马克思哲学论坛”的主题。在研究方法上,基本打破了前苏联教科书体系下单一的叙述方式和研究视野,形成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好形势。这一方面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在中国的繁荣和发展,但另一方面也引发了一些现实的问题。比如当前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正处于一个旧的研究范式逐渐消解而新的研究范式还没有形成的关键时期,如何在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真精神的基础上,探索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与发展的研究路径进而确立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研究范式,就成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和发展中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与发展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重要内容。马克思主义哲学要实现其富于时代精神和民族特色的重大理论创新,离不开对哲学创新路径的研究、探索和思考。当前,中国哲学界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路径的探讨大体可以归纳为:文本解读、时代解读、对话解读三种研究路径。

“文本解读路径”的倡导者们主张:在“语境回归”的视野下超越传统的“以恩解马”“以苏解马”和“以西解马”的解读模式,确立“以马解马”的全新解读模式。他们认为:大多数人并不是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学术对象理解和接受,而只是把它看作解释时代问题、解决实际矛盾的方法和手段,这种做法损害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强调以马克思的文本为本位,遵循学术研究的一般原则和路径,回到马克思文本研究的学术层面,“先把评判‘悬置’起来,不预设结论,尽量排除主观因素的左右和影响,进行客观性研究和分析”[1],从而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和发展提供一个真实的理论基点。这种“文本解读路径”学术取向的意义在于:我们立足于对马克思的原始文本进行研究,不是为了文本而文本,也不是为了研究而研究,“而是要通过对文本的悉心解读,客观地把握马克思本人的思想,接近其丰富的精神世界。”[2]但是,客观上,由于我国真正开始马克思文本研究的时间较晚,导致目前国内的马克思文本研究在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传承、创新和比较研究等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主观上,研究者的理论视野也不可能跨域时代的局限性而真正达至其所追求的“本真的马克思”。因此,如何把马克思的文本研究与当前实际问题的研究有机结合起来,既推进文本研究的科学发展,又使当前实际问题的研究得到坚实的理论支撑,是“文本解读路径”的倡导者们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与发展的过程中需要努力的方向。所以,“文本解读路径”虽然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永恒性基础,但它并不构成这种研究的全部内容。

“时代解读路径”的倡导者们主张:“离开时代和当代中国实践的发展要求和前进方向,就无法真正挖掘和理解马克思思想的当代价值[2]”。他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改变世界的、关注人的现实生活世界意义的实践的哲学,它不仅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更具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不仅时代的发展需要马克思,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更需要时代。因此,必须从当前的时代特点和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实践需求着手,解读马克思,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通过对当代中国现实社会问题的关注,揭示其背后隐藏的深层次的问题,并用哲学的方法进行研究。只有确立这种“以研究现实问题为中心”的研究路线,才能找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生长点,从而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这种“时代解读路径”学术取向的意义在于:虽然马克思主义对整个人类文明的历史进程做出过巨大的理论贡献,但它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马克思的文本并不能为我们解决当前中国社会发展的实际问题提供一个现成的药方。如果离开时代问题而一味地纠结于文本的解读,就会形成一边在研究马克思,一边却在远离马克思的悖论。需要注意的是,离开对马克思哲学文本的正确解读,就无法获得发展马克思的思想资源,“时代解读路径”也就失去了重要的理论前提,只有以正确的理论为基础、科学方法为指导才有可能获得创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全部权力。

“对话解读路径”的倡导者们认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要继续前行,既应面向时代和实践、引领社会进步,也需从其他哲学特别是中国哲学和现当代西方哲学中吸取理论资源”[3]。他们主张重新解读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入手,针对哲学与各门具体科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哲学、西方哲学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各形态之间的关系,通过“中西马”三者之间平等的交流、沟通和对话,实现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与发展。这种“对话解读路径”学术取向的意义在于:融合中国哲学、西方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探求现当代中国哲学发展的新道路,开辟现当代中国哲学发展新方向的这些努力,使我们能够站在建构既有传统根基又有时代内涵、既有民族特色又有世界意义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高度,来考察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有各分支哲学的交流和对话,从而更好地促进与各分支哲学的沟通和融合。但是,如何打破学科和不同科学家集团之间的壁垒,使我们在更高的价值信念层面进行交流,是“对话解读路径”今后仍要努力的方向。

总的来看,“文本解读路径”主张 “以文本为本位”,强调的是“回到马克思”“走进马克思”,力图通过重新解读马克思哲学的文本,把握马克思哲学理论的本真精神;“时代解读路径”主张“让马克思走入当代”,强调的是通过对我国社会主义实践和时代特征的研究,把握时代精神,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与发展;“对话解读路径”强调的是以一种开放、包容的心态,在“中西马”的交流对话中,取其所长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精神,从而建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三种解读路径各有所长,但只是凸现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因而,把文本基础、时代问题和包容对话三种解读路径有机地结合起来,将是今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与发展的重要趋势。法兰克福学派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的重新理解和社会批判理论的建构,在某种程度上正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这种路径选择,从而能够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提供一种研究路径上的理论启示和参照。

20世纪初,以“马克思主义危机”为产生契机的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作为影响最为深远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流派之一,与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化和民族化过程中所产生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具有非常紧密的联系。一方面,在理论内容上,法兰克福学派在对马克思主义重要文本进行研读的基础上,根据变化、发展了的时代特征,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些重要理论问题进行了重新的理解和阐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提供了一笔可资借鉴的重要理论资源;另一方面,在现实问题上,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社会进行的跨学科综合性研究、批判和考察,也为我们思考和解决当前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的一些重大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提供了重要启示——以 “文本追溯+时代拷问+包容对话”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范式为“理论硬核”构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合理形态。首先,关于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观问题。由于哲学作为世界观学说的理论特点,每一种重要的哲学都已包含着评价哲学的哲学观。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强调,应立足于近代哲学与现代哲学的断裂点,重新思考和定位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性质,从而实现哲学解释原则的转换。

一方面,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认为,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相比,由于时代的变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对象、研究主题等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当代唯物主义的根本特点,并不在于它与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相对立的那些形式化特质。”[4]43而是转向了以人类的实践活动为基础、以社会历史研究为对象、以人的自由和解放为目标的对人类现实生活世界的批判。就像霍克海默所强调的:“唯物主义的兴趣并不在世界观或人的灵魂。它所关注的是变革人类由之受苦受难的具体条件,这些条件,当然也必定使人的灵魂遭到挫折。”[4]30施密特也认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并不理会关于心灵的精神或物质的本性问题;即使对这种问题做出唯物主义的回答,也往往会给社会带来唯心主义的,也即贻害人的作用。而马克思的唯物主义首先关心从这个世界上消除饥饿与痛苦的可能性问题”。[5]31社会批判理论所强调的这一哲学研究重心由聚焦抽象思辨的形而上学体系到关注人的现实生活世界的转向,不仅抓住了时代发展的脉搏,也准确掌握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主题从“解释世界”到“改变世界”的转换;另一方面,法兰克福学派从新发现的马克思文本,即《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感性对象性活动”出发,通过对马克思的实践观点的强调,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一种实践的唯物主义,从而开启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当代视域。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通过重新解释马克思哲学的唯物主义性质,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非本体论的哲学,突显“实践”范畴在其理论建构中的重要作用。主张从人的实践和人的存在来理解人的世界和人的历史。弗洛姆的《在幻想锁链的彼岸》一书中曾表述过:“19世纪所盛行的唯物主义认为,真实存在的是物质,而不是思想,与这种机械唯物主义相反……马克思并不注意物质与精神之间的因果关系,而是把一切现象都理解为现实的人类活动的结果”。[6]40施密特也曾论述道:“如果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像今天仍在苏联和东欧盛行的那样,只是作为一种现象的世界观的表白的话,那么首先注意,这一来它就和那低劣的唯心主义毫无二致了”;“物质”只是一个抽象的哲学范畴,而现实存在的却只有物质的具体形态,这些具体的物质形态也总是具体的历史实践的创造物,所以,“不是所谓物质这抽象体,而是社会实践的具体性才是唯物主义理论的真正对象和出发点。”[5]31可以说,这些论述把握住了马克思建立新唯物主义的逻辑起点——人的感性实践活动。

以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为基础,建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合理形态,已经成为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界的基本理论共识。以“文本追溯+时代拷问+包容对话”的研究范式,构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合理形态,就要将文本研究和现实问题的研究有机结合,在把握马克思主义本真精神的基础上,在经济一体化、文化多元化的世界历史背景下,从建构“世界的一般哲学”这一理论高度出发,以对我国当前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理论和实践的哲学研究为基础,实现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从思想主题和研究范式的根本转换,已经成为我们建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合理形态的内在理论诉求和必然的历史选择。

其次,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辩证法问题。辩证法是我们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根本理论问题。它也是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重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核心。在这个问题上,法兰克福学派强调辩证法存在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作用中;强调实践、人对辩证法的作用,认为没有人的实践就没有辩证法。就像施密特所认为的,马克思总是在人的活动的意义上去理解辩证法。由于人逐渐地消除外部自然界的疏远性和外在性,使之和人自身相作用,为自己而有目的地改造它,自然辩证法才存在于人变革自然的活动中。因为人对于自然的关系是以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为前提的,所以劳动过程作为自然过程,它的辩证法把自己扩展成为一般人类史的辩证法。[5]57-58如果说,前苏联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理论主要是强调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唯物论”方面的特征,那么,法兰克福学派这种“主—客关系”范式下辩证法的突出优点就在于:以主客二分为前提,强调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辩证法”方面的特征。因此,如何在科学实践观的基础上,在“文本追溯+时代拷问+包容对话”的研究范式下,把“唯物论”思想与“辩证法”思想有机地结合起来,恢复唯物辩证法的既“唯物”又“辩证”的本来面目,将是今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研究的重要趋势。

最后,关于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批判和重建是法兰克福学派历史唯物主义的两大主题。一方面,法兰克福学派反对传统历史唯物主义的经济决定论,从人的立场和价值目标出发,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批判功能。在《哲学的社会功能》里,霍克海默指出,哲学是批判传统与信仰的一种直接的历史行动。他强调:“哲学的真正社会功能在于它对流行的东西进行批判。……这种批判的主要目的在于,防止人类在现存社会组织慢慢灌输给它的成员的观点和行为中迷失方向。”[4]250从对资本主义社会人的普遍异化和人的生存困境的批判开始,突出人在历史发展中的中心地位,马克思早期据以批判资本主义的“异化”概念也因此成为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的核心概念。这充分体现了法兰克福学派接过马克思对人的现实生活世界的政治、经济批判大旗,根据时代发展的变迁,将这一批判推进到束缚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理论诉求,也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人的研究的不足,并日益成为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和生长点;另一方面,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和第三代领军人物的哈贝马斯和霍耐特都认为,马克思关于晚期资本主义的分析和具体结论已经过时,如果不关注和研究时代赋予我们的各种新问题,历史唯物主义就不可避免地要陷入僵化。因此,他们认为要根据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新变化,扩大历史唯物主义的研究视野,并以交往范式、承认范式重建历史唯物主义。法兰克福学派在历史唯物主义方面所进行的理论探索对于我们今天建构中国化的历史唯物主义合理形态同样具有重大的启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首先也是一个以实践创新为根基的理论创新过程,实践创新构成理论创新的思想来源、发展动力、目的归宿和检验标准。正是在中国人民革命、改革和建设的实践过程中形成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正是这一实践过程,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新和发展提供了最丰富、最深刻、最直接的思想原料,并保证其作为当代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新形态的正当性与合法性。

综上所述,法兰克福学派立足于时代特点和新发现的马克思文本,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关注人的现实生存与发展的社会批判理论这一重要特点,既涉及到现代哲学发展中的一种重要主张和方向,也涉及到对马克思主义哲学革命变革实质的理解,对我们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点、功能和发展方向等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启示。因此,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今天,合理借鉴法兰克福学派“文本追溯+时代拷问+包容对话”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范式,抓住中国时代发展的脉搏,在时代精神中找到自己的生长点,构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当代合理形态——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非常必要的。但是 ,我们要明确研究的目的不是要把自己变为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而是在审视、借鉴和批判的基础上超越和驾驭它,并使之服务于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建设。

[1]聂锦芳.努力体现马克思文本研究的当代水准[J].学术月刊, 2003(1):15-21:63.

[2]韩庆祥.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的三种路径及其回应[J].哲学动态,2O04(7):17-20.

[3]陈新夏.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的哲学对话[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5):37-42.

[4]霍克海默.批判理论[M].李小兵,等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 43,30,250.

[5]施密特.马克思的自然概念[M].欧力同,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6]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M].张燕,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品风)

G641

A

1008—7974(2016)01—0068—04

10.13877/j.cnki.cn22-1284.2016.01.013

2015-11-12

2015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专项任务项目“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与当代创新研究”(15JD710034)

陈乐,女,蒙古族,吉林松原人,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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