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微信朋友圈人际交往的双向功能
——以社会学为视角

2016-02-10 17:50
知与行 2016年7期
关键词:人际交往社会学微信

马 玥

(黑龙江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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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微信朋友圈人际交往的双向功能
——以社会学为视角

马玥

(黑龙江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 150080)

[摘要]近年来,微信体现了媒介化社交的诸多优势。随着微信的普及和社交功能的延伸,微信朋友圈在人际交往中扮演着愈加重要的角色。以微信朋友圈为研究对象,以社会资本理论为研究框架,对微信朋友圈的人际互动和“点赞”等行为背后的意图加以分析,阐释个人对“弱链接”的维持及对个人社会资本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此外,从社会心理学视角分析微信朋友圈这种“符号社交”对人际交往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消解了现实社交的情感价值,易造成社交障碍、社交焦虑与孤独。同时,朋友圈的泛滥营销导致人际信任危机的出现。这种新型的社交方式是把双刃剑,过于依赖这种虚拟工具,对人们的现实社交和心理状态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值得高度关注。

[关键词]社会学;微信;人际交往;功能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互动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基本特质之一,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也指出了人际交往对人类发展的重要影响。在人际交往发展的历程中,互联网的普及和通信技术的发展促使了互动方式的一次次变革。人们的交流形式不断丰富创新,互动交往成本降低,人际互动的实时性和便利性不断得到提高,给人们带来了新的交往体验。微信朋友圈便是这种新的软件应用之一,成为广受欢迎的人际交往新途径。

一、微信的社交功能及其社会学意义

2011年1月21日,腾讯公司推出了一款为智能终端提供即时通信服务的免费应用程序——微信,它作为新兴的社交媒体迅速崛起,截至2015年6月,腾讯公司公布的2015年度业绩报告,微信活跃用户数量已达6亿。微信作为一种新兴的人际传播平台,可以进行文字信息聊天、语音聊天、在朋友圈互动和分享、发布视频、记录生活点滴或发表观点、对朋友圈动态“点赞”留评,还可以浏览新闻、查阅订阅号、使用二维码。另外,摇一摇、查找附近朋友、漂流瓶可以用来结识新的朋友。正如微信官方标语所说:“微信,是一种生活方式”,微信朋友圈作为微时代最典型的圈子文化,塑造了一个基于现实社会关系的虚拟网络场域,革新了人际交往的时空阻隔、文化氛围和心理方式,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人们的社会交往和生活方式,形成了巨大的营销效应。

微信朋友圈体现了中国的圈子文化,中国传统社会的“圈子”概念在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一书中有系统描述。根据“差序格局”等相关理论的论述,可以说中国式的人际关系格局的特色是以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自身好似一枚投掷于水面的石子,一石激起层层涟漪,一层层由中心点向周围扩散。而亲疏关系的强弱程度根据距离中心点的远近来划分,处于中心的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亲属关系,距离中心点近一点的就是所谓的“熟人”,也就是指强关系,稍微远一点的叫作“半熟人”,辐射范围以外的称为“陌生人”,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弱关系[1]。在微信网络的人际交往中,也存在这样的差序格局,由于微信朋友圈中的好友主要通过手机通讯录、QQ好友等方式添加,微信平台的社交圈基本来源于现实生活,包括家人亲属、朋友同学同事、泛泛之交等,也有“熟人”“半熟人”“熟悉的陌生人”之分。与传统圈子交往的区别在于,当某位用户发布微信动态时,他所添加的所有好友都会收到,不用区分对象,在接收消息时削弱了传统的强弱关系划分,这就打破了传统的差序格局,信息交流变得更加顺畅,增进了与传统朋友圈外围的关系和互动。

二、微信朋友圈对人际交往的正功能

在现实中同一时刻我们只能活跃在一个圈子之中,而在以人为中心重新整合的微信朋友圈,我们却可以同时出现在多个圈子中,微信朋友圈社交更具灵活性,它跨越了地域、生活圈的界限,扩大了个体的社交广度。

(一)巩固加深强联结,强化弱联结

不同于微博、QQ这样的非实名制社交平台,微信的好友们基本来源于现实中通过种种途径认识的人,具有线下真实性,线上交流主要基于用户间的强关系,是具有强联结的社交功能的。格兰诺维特认为,强联结是指个体特征和社会经济特征差距较小,具有相似背景和信息源的同质性联结机制[2]。微信交际互动中,人们依旧与强关系范围里的人交往频繁、联系密切,通过高信任度的个人或群体间的交互,获取信息资源、维系情感。人是社会性动物,人与人之间对社交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经常使用朋友圈的人,毋庸置疑地巩固加深了强关系范围内的亲密关系。此外,微信朋友圈社交的场域是虚拟网络,打破了地理位置和时间空间上的限制和阻隔,通过使用这种基于现实的虚拟社交工具,可以进行持续的互动交流,以此为支撑增强类群意识,强化原本的强联结。

微信朋友圈互动中,强联结和弱联结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传统朋友圈,它们不是静止不变的,而是可以转化的。处于弱关系范围里的人,包括关系一般的同学、朋友、同事、泛泛之交或是通过“摇一摇”等功能加为好友的人,这些成员扩充着朋友圈的好友数量。依据罗宾·邓巴的计算,人类大脑受演化限制,能应付的朋友上限是150人,而多数人朋友圈的好友数量远超过这个数字,这些多出来的所谓的“弱人脉”,正是生活中广泛存在的弱联结,这些弱联结有很大的转化为强联结的可能性[3]。马克·格兰诺维特的联结强度理论认为,弱联结在信息的分享和传播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因为弱联结跨越了不同的背景和信息源,通过这条纽带把不同的圈子连接起来,一个群体可以获得其他群体在社会网络中的信息和资源,不同的信息源得以融合沟通,以此起到增强信息流动、促进异质性互动的桥梁作用。社交网络中人们通过对弱联结关系的个体所发布的状态、照片底下“点赞”或者留下评论,表示我对你的关注,借此保持联系的存续性,就好比灵长类动物间互相捉虱子的行为,同时也期望得到对方的关注和回应。这种社会行为起到了维系关系的作用,弱联结得以强化,也增强弱联结转化为强联结的可能性。通过交换和分享,人际交往范围得到拓展,朋友圈的朋友越多,信息分享和交换就越丰富,有助于扩充人脉资源。

(二)有利于个人社会资本的积累和培育

在社会网络中,任何个体都可能与其他个体产生联系,伯特的结构洞理论认为,由于有些个体之间不发生直接联系,所以看起来整个网络结构存在着无数空洞,而填充这些洞穴的就是弱联结。人们运用朋友圈的推荐功能,分享某家饭店或淘宝店,发布旅行游玩的照片、美食照片等生活记录,这些记录也是在传播生活方式和文化,对于没有经历过的朋友们而言,是值得信赖的亲身推荐。通过朋友圈的分享,扩展了圈内朋友的信息,增加了与外部的联系,填充了结构洞。

此外,社会网络主体结构洞越多,拥有的社会资本也就越多。皮埃尔·布迪厄首先提出了社会资本这个概念,在他看来,社会资本是实际或潜在资源的集合。普特南认为社会资本产生于社会网络,是互惠规范和信任的个体之间的联结。根据科尔曼的社会资本理论,个体的社会网络规模越大,异质性越强,社会资本就越丰富,摄取资源的能力也就越强。通过微信群或朋友圈,发表个人观点分享知识,获取帮助建议、情感支持和归属感,关注朋友圈内的动态和分享,都是在无形中积累社会信息资源,通过群体间的交流与共享获得和丰富个人的社会资本。因此,有效合理地利用微信朋友圈,对于维护和发展人际关系、积累和培育个人社会资本起到了积极作用。

三、微信朋友圈对人际交往的负功能

微信的广泛流行,曾使网络中流行过一句戏言:“世界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而是我坐在你旁边,你却在刷微信朋友圈”。由此可见,微信朋友圈和现实社交圈之间既有融合的地方也不乏割裂现象的存在。

(一)消解现实社交的情感价值,不利于维系友情

微信将现实生活中的社交网络扩展到虚拟社区,增进了个体间线上的联系,作为线下面对面社交的补充。但是事实上,很多用户将这种线上的人际交往方式作为首选,当玩微信成为一种习惯,手机不离手时刻在刷微信,无论是家庭聚会还是朋友聚会,总出现相对无言的现象,渐渐地交流沟通的欲望减弱,明明身处同一个地区,却只是“微信见”,闲暇时,与同事朋友亲人间,亲密的直接沟通变少了。面对面的线下交流存在着情感互动和依恋,双方能感受到彼此间的语言、心理、肢体、眼神等交流信号。而微信作为“符号社交”消解了现实社交的情感价值,微信聊天往往只是“聊聊”而已,杂乱的聊天内容更像是碎片化的信息杂烩,这些转瞬即逝的信息符号,很难给双方带来情感和思想上的深刻影响。而且由于聊天者双方身心状态和网络环境的不同步,交流往往是漫不经心或是三心二意,这种“无聊应对”“逃避式”回应,难以达到深度交流和情感体验的目的。通过网络维系友谊存在不少风险,由于电子信息技术的本质所限,人际交往的细微深刻之处会被遗漏。一张庞大的社交网络能提供许多拓展人脉的机会,但是任何时代都是一样,友情重要的是质量,而非数量。

(二)微信社交助长社交焦虑与孤独

人们对于社交网络最大的诟病,是助长了孤独和焦虑。埃里克·兰纳伯格说:“每个时代人们都会感到焦虑,但这种焦虑常常伴着新的沟通技术的出现。”微时代,许多人过于沉迷微信,患上了微信依赖症,早晨从微信中醒来,晚上在微信中安睡,一天两百次的低头,每隔几分钟就点亮屏幕,总想刷新消息和朋友圈更新,时刻查看是否有新动态,对朋友圈产生过度的心理依赖,在“强迫性媒介行为”“时间管理问题”和“人际交往”等方面出现严重问题。陷入“越微信,越焦虑,越孤独”的怪圈,明明知道多次刷新是无意义的,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总担心错过什么”产生心理饥饿感和信息遗漏焦虑。而这种依赖症背后,是一种孤独的症候,在网上联系地越紧密,反而越感到孤独。雪莉·特克尔在《群体性孤独》中说:“他们就坐在你对面,可他们的精神已游离到另一个世界。”虽然与亲人朋友间的联系频率增多,交往方式更便捷,但是沟通却少了专注和真挚,现实朋友圈逐渐淡出生活。我们越来越不受限于时空的制约,心理距离和道德密度也在日渐拉远。

(三)沉溺于“过度表演”导致社交幻化与自我迷失

戈夫曼的“拟剧理论”认为社会就像一个大舞台,也有前台、后台之分,每位社会成员依据不同的剧本,即所处的社会角色要求,在特定的场景中进行表演与展示[4]。微信朋友圈好似一座虚拟的剧院,人们在其中进行的自我暴露式的表演,混淆了前后台的界限,导致“后台行为前台化”。微信用户出于表演欲望和“容器人”的孤独情怀,无所顾忌地暴露自己的后台行为,不放过任何公示的机会。把日常生活的所有琐事,包括每天的吃喝、睡觉、购物交际等,都搬到朋友圈,自愿展示隐私,满足“观众”的窥视欲望,同时满足“表演者”自身的虚荣感,博取存在感。在“表演”自我的过程中,人们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控制他人对自己的印象,塑造我们愿意示人的自我形象,这就是所谓的“印象管理”。在朋友圈中,表演者把他所展示的内容进行重组和筛选,以此控制印象管理,策划一场场表演。通过理性化表演,“晒”自己的吃喝玩乐、人际交往等,精心编辑图片和文字,时刻关注反馈,看这次理想化表演是否成功。如果表演不成功,发布者还会制造一些假象,比如自己留评“点赞的都什么心态哦”“谢谢亲们的赞”“赞的是人气”等,目的是想告知众人,这次动态引得很多关注,沉迷于这种理想化表演,会逐渐丧失现实中的“主我”,陷入茫然孤立[5]。朋友圈充斥太多穷人充富,富人装穷,愚者充智者,流氓装绅士的现象,为了塑造自我的理性化形象,注入各种虚假符号,试图通过这种误解表演,捏造一个与真实印象有误差的个人形象。此外,通过“点赞”来满足互动双方的虚荣心,有时主动发布一些故弄玄虚的竞猜,仅仅为了获得他人的“点赞”关注。很多情况下,碍于面子原因,已无所谓分享的内容,“点赞”成了礼尚往来似的被动的、手指的机械式操作。

如今快节奏、高压力的陌生人社会,个体的内心世界类似一种孤立封闭的罐装容器,现实人际交往出现诸多困境,迫使人们逃避到朋友圈这样一个脆弱虚假的狂欢中,“容器人”在朋友圈这种网络世界中狂欢表演,现实世界却是孤立封闭的。过度沉溺于微信,削弱了对现实社交的欲望,自我透明化的不断放大,使身体和思想产生分裂,微信社交异化为自我的牢笼,现实朋友圈逐渐淡出生活,这显然不是健康的人际交往方式,违背了人际交往活动的原初意义[6]。

(四)人际交往的碎片化造成社交障碍

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长时间缺乏面对面的直接交流,会导致自信缺乏,助长抑郁和孤僻等负面心态,变得无法适应现实交往中的复杂规范,过度的虚拟社交疏远了现实的人际交往,呈现出“逃避现实世界”“逃避社会角色”的状态。生活在高度信息化的微时代,信息的爆炸式增长,信息传播、阅读文本的碎片化导致生活方式和人际交往的碎片化,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微信上的交流,多数只是只言片语,缺乏文本的完整性和逻辑性,而且在以微信为工具的人际交往过程中,常常无视语法常规,语言简化为表情和符号等非语言表达形式,语言表达的“快餐化”、阅读的“浅表化”倾向严重影响了表达的连贯性和逻辑性,长此以往,养成习惯,导致深度思考能力的退化,丧失了逻辑思维能力,面对现实中复杂的人际交流,出现表达不清晰不明确等问题,无法从容畅快地沟通交流,造成社交障碍。

(五)微信朋友圈的泛滥营销导致人际信任危机

微信朋友圈的快速发展,带来巨大的商业效应,催生了微商的发展。一些微信卖家,在利益心的驱使下,只把朋友圈看成是生意圈,密集地发布有关的产品广告,大量地分享与商品信息相关的链接,好友们被动地看到这些商品信息,对于没有购买需求的用户而言,无异于一种信息垃圾,是在过度消费自己的友情和信任,从而产生抵触厌恶情绪[7]。更有甚者,利用朋友圈单向沟通体系的不透明性、隐私性来开展代理传销,贩卖假冒伪劣产品、靠赚取代理费以谋利,朋友圈营销变成专坑熟人的“强关系”营销,使得朋友圈用户产生严重的人际信任危机,对现实中的人际交往产生负面影响。

四、结语

微信朋友圈是增强人际交往的一种方式,每一位朋友圈用户既是参与者,也是受益者,用户的这种双重身份使之必须注意自己的参与情绪与使用行为,创造一个良好的微信朋友圈氛围。朋友圈用户要提高自身的时间管理能力,增强自我约束与辨识能力,防止过度沉溺。科学合理地规划日常学习、工作和社会生活安排,通过在现实生活中人际交往所体验到的积极情感来对抗内心的孤独感和焦虑感,适当控制参与微信朋友圈行为,形成正确的社交认知。对于微信朋友圈的营销行为,卖家需要理性营销。朋友圈的本质并非一个专业化商业平台,而是一个熟人交际圈,过度追求商业利益往往是在消耗自己的友情,这样不但不能够加深朋友间的关系,反而会不利于人际交往。此外,政府可以对这类移动社交应用进行监督管理,维护互联网秩序,借助舆论力量,引导微信朋友圈用户形成正确的价值观,防止网络偏差行为延伸到现实生活中,给朋友圈用户造成人际交往的障碍。

[参考文献]

[1]费孝通.乡土中国与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美]马克·格兰诺维特.镶嵌:社会网与经济行动[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

[3][美]林南.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的理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4][美]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5]王欢.人际交往视角下微信功能的探讨[J]. 现代情报,2012,(2):85-88.

[6]徐静.微信对大学生社交的影响[J]. 新闻传播,2013,(2):39-40.

[7]聂磊.微信朋友圈:社会网络视角下的虚拟社区[J].新闻记者, 2013,(5):71-75.

〔责任编辑:徐雪野〕

[收稿日期]2016-05-11

[作者简介]马玥(1990-),女,黑龙江哈尔滨人,硕士研究生,从事应用社会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C91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16)07-0099-04

·网络时代社会问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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