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的毛泽东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考析

2016-02-03 08:50兴国县课题组
苏区研究 2016年6期
关键词:乱石钨矿盘古

兴国县课题组

新发现的毛泽东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考析

兴国县课题组

最近,我们从江西吉安一位红色文物爱好者彭先生手中,获得一本由中共赣西南特委1930年6月4日用毛边土纸油印出版的32开本小册子《仁风山及其附近》。据彭先生说,这本小册子是历史原物。这是该小册子的首次面世。我们翻开小册子,看出这是一份调查报告,调查者为毛泽东。兴国县领导对此事很重视,要求我们组成专门调研小组对该小册子进行研究。作为党史工作者,我们对该小册子是否为当年的历史原物暂且不论,首先关注的是该小册子内容是否真实,其所述是否与历史事实相符合。经认真地考析,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仁风山及其附近》所记载内容与历史事实完全相符。

一、1930年4月毛泽东确实做过仁风山调查,并整理出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

仁风山(有时写作仁凤山),现名盘古山,自民国初年以来就是江西乃至中国有名的钨矿山之一,中央苏区时期属江西安远县辖,1953年划属会昌县乱石区,1954年划属于都县辖,地处于都县南部边陲,与安远、会昌两县毗邻。

《仁风山及其附近》小册子首页记载:“调查者:毛泽东。报告者:刘义顺(特委书记),钟亮照(仁风山矿工),钟文亮(茶子圩农民),钟元璋(乱石知识分子),刘大训(乱石小学教员),潘云宾(赣县爆竹工人),王海中(乱石农会委员)。时间:一九三○(年)四月二十二日。地点:会昌。”*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1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

上述记载说明:《仁风山及其附近》是一份经过整理的调查记录;主持召开这次调查会的是毛泽东;参加调查会给毛泽东提供情况的有刘义顺、钟亮照、钟文亮、钟元璋、刘大训、潘云宾、王海中等7人;调查会召开时间为1930年4月22日;召开调查会的地点在会昌县。

那么,1930年4月22日,毛泽东是否真地做过仁风山调查并整理出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呢?根据我们所得到的资料分析,答案是肯定的。主要依据有:

(一)调查会主要参加者徐复祖的回忆

徐复祖,兴国县杰村乡里丰村人,1929年春后因革命工作需要改名刘义顺。1927年上海南方大学社会科毕业,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从上海返回家乡开展农民运动。1929年春,他领导家乡农民举行武装暴动,失败后由中共赣南特委分配赴盘古山矿区,改名刘义顺,负责发展党的组织,建立中共盘古山特委,担任特委书记。众多史料记载:以刘义顺为书记的中共盘古山特委,积极领导矿区工人和矿区附近农民开展革命斗争,于1930年4月举行工农武装暴动,遭受挫折。这时,中共盘古山特委得知毛泽东、朱德率红四军来到邻近的会昌县城。刘义顺与谢海波、钟元徽(即钟元辉)等几名暴动领导人,带领参加暴动的近300名矿工和农民,连夜赶赴会昌县城,向红四军领导人汇报工作,请求指示和支持,得到红四军前委书记毛泽东的亲切接见。红四军前委决定以盘古山为中心,成立中共安(远)于(都)会(昌)赣(县)四县边界特区委,任命刘义顺任特委书记。同时,在红四军帮助下,前往会昌的矿工和农民在会昌县城陈家祠宣布成立赣南红军第二十二纵队,刘义顺任纵队党代表,谢海波任纵队长。1930年7月,刘义顺、谢海波奉命率红二十二纵队编入新组建的由陈毅任军长的红军第二十二军。刘义顺任红二十二军政治部主任。1930年12月,红二十二军整编为红军第六十四师,编入红十二军建制。刘义顺调任中共赣西南特区委南路分委委员、中共赣县县委书记。1931年夏,刘义顺在肃反中被诬为“AB团分子”被捕入狱,不久越狱脱党,恢复原名徐复祖。新中国成立后,徐复祖(刘义顺)先后在兴国、赣县、信丰等地担任中学教员,1976年去世。

文化大革命期间,盘古山钨矿革命委员会政治部筹建矿史陈列馆,了解到徐复祖曾在苏区时期领导建立盘古山矿区党组织和工人运动,遂于1969年9月27日派员前往信丰县城访问徐复祖,调查了解有关历史情况。苏区时徐复祖曾经工作过的赣县,文革时成立了“宣传毛泽东革命实践活动办公室”(简称“宣办”,下同)。1970年10月29日,赣县“宣办”工作人员陈有源,也前往访问徐复祖。徐复祖在接受访问时,详细介绍了相关历史情况。随后,他又亲笔撰写了长篇回忆录《一九三○年的艰苦斗争》。该回忆录原件保存在盘古山钨矿展览馆(该馆已撤销)。1974年3月,于都县“宣办”(后改为于都县博物馆)工作人员从盘古山展览馆将该回忆录抄录带回保存。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保存在于都县博物馆的徐复祖回忆录和访问记录的抄录件。

关于毛泽东做仁风山调查相关史实,徐复祖在回忆录中写道:他和钟元徽带领队伍到了会昌县城,吃过早饭后,两人即赶到驻会昌县商会会长居所的红四军前委机关,向毛委员汇报情况。到了开午饭时间,毛委员对他们说:“时间不早,你们就在这儿吃午饭,吃过饭开报告会,晚上、明天、后天继续开。”报告会地点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房中摆放着一张吃饭用的四方桌和几条板凳。“刚吃过午饭我们就走进了这个小小的会议室,各就八仙桌的四边坐下了。”徐复祖写道,“‘我们的会议就开始吧,刘同志报告钟同志补充,我做记录。’毛委员很安详和蔼地说,一边顺手翻阅着那本厚厚的记录册。”

徐复祖按照毛泽东的要求,详细地介绍了盘古山及其附近地区的地理环境、矿山开采历史、党组织建立发展及矿区工人斗争和附近农民斗争情况。他介绍说:“山上的工人分帮聚居,赣县、南康帮人数多势力大,经常械斗,于都、安远、会昌次之。美、英帝国主义在山下仁风圩设立公司压价收买钨砂,仁风靖卫团包收包运,收保险费百分之五由工人负担,所以钨价低工人生活困难。工人多半是在经济上或政治上被迫离开家乡的,只好挺着受苦。这些工人都是我们发展的对象。不过流氓意识很严重,其中竟有(党员)把寻乌(党组织)上缴的几两金子赖去,说在街头被抢又说在金铺里被抢,显然是撒(耍)流氓手段,也明知背后有人指使,我们不敢追究……”汇报到这里,毛泽东停下笔来皱着眉头说:“旧社会带来的流氓习气很自然的会侵蚀到我们党里来,肃清党内流氓意识成了目前中心工作。古田会议曾经提出过,你们看到没有?”

徐复祖在回忆录中继续写道:“我们就这样边报告边解决问题明确方向,我汇报他(指毛泽东——引注)记录大家紧张地工作着,钟同志和张秘书(指红四军前委秘书张大鹏——引注)待在一旁也跟着紧张。”“这个报告会是在敌情严重随时准备转移的情况下开了两天两晚。这个厚厚的记录簿已被密密层层地写满了。最后他总结出来两个文件:(一)肃清党内流氓意识;(二)仁风山及其附近。”“这两个文件到第三天就油印出来了并装订成册分发各级组织,我代表边区也领得一份。”*徐复祖:《一九三○年的艰苦斗争》,未刊稿,于都县博物馆保存件。以上所引均据此件。

1981年由江西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回忆中央苏区》一书,收录了徐复祖的回忆文章《毛泽东同志关怀边区武装》。徐复祖在此文中再次说到:“我向毛泽东同志讲清来意,并直接向他汇报了盘古山及山下农民暴动等全部情况。毛泽东同志全部作记录,一边听汇报,还一边向我们指出……”“毛泽东同志将我们的汇报情况,很快就写出了两篇文章,一篇是《仁风山及其附近》,另一篇是《肃清党内流氓意识》,并油印成小册子,发了两份给我们带回。”*徐复祖:《毛泽东同志关怀边区武装》,载陈毅、肖华等著:《回忆中央苏区》,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89页。

在回忆文章中,徐复祖还说到毛泽东将“盘古山”改名为“仁风山”的经过情形:“最后,毛泽东同志很谦虚地问:盘古山的名字太老了,改作仁风山可以不可以?我回答说:钨砂局设在仁风圩,上山下山的人都要经过仁风圩,改作仁风圩﹝山﹞人人都会懂得。”*徐复祖:《毛泽东同志关怀边区武装》,载《回忆中央苏区》,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89页。

尽管在我们收集到的资料中,只有徐复祖谈到毛泽东作仁风山调查及写作《仁风山及其附近》相关情况,似乎是个孤证。但是我们认为,徐复祖是在文革期间遭受冲击迫害的情况下提供这些资料的,他不可能也不敢胡编乱造说假话,因而他提供的情况是可信的。

(二)历史书籍相关记载

对于毛泽东作仁风山调查及写作《仁风山及其附近》相关史实,在已出版的许多历史书籍中都有记述。

中共赣州地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写的《赣南人民革命史》记载:1930年4月,红四军在赣南分兵发动群众,“15日到达信丰新田,帮助成立新田、金鸡两支赤卫队。随后全军兵分两路:前委机关和1纵队往会昌,2、4纵队往安远。17日,攻克会昌县城。20日,红4军在县城孔圣殿门口召开群众大会,当场把没收邹承章、欧阳佩珊、刘佑仔等几家土豪的财物分发给劳苦群众。随后,朱德率红4军1部继续向寻乌方向开展工作。毛泽东和前委机关及一纵队纵队部留驻会昌,在会昌听取了中共盘古山特委书记徐复祖关于盘古山地区革命斗争情况的汇报,接见了前来要求参加红军的300余名盘古山青年矿工和农民。帮助成立了中共安(远)于(都)会(昌)赣(县)边界特区委和赣南红军第22纵队。毛泽东还根据徐复祖提供的材料,写了一份调查报告,题为《仁风山及其附近》。在毛泽东的直接指导下,安于会赣边界苏维埃政府很快建立起来。*中共赣州地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赣南人民革命史》,中共党史出版社1998年版,第96页。

中共会昌县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写的《会昌人民革命史》记载:1930年4月“18日凌晨,徐复祖率领的300多名工农群众来到了会昌县城步云桥头榕树下休息,徐复祖、钟元璋找到红四军机关驻地孔圣殿说明来意,红四军政治部的同志在安顿好300多名工农群众的同时及时向毛泽东汇报。上午,毛泽东在与孔圣殿相邻的陈家祠接见了徐复祖、钟元璋等盘古山特委代表。午后,毛泽东召集有关人员举行了盘古山特委工作报告会。会上,徐复祖和钟元璋就盘古山特委的建立和活动情况,仁风山区农民运动现状,盘古山钨矿的开采、矿工的困苦,美、英帝国主义设立钨砂公司等情况作了详细汇报。毛泽东在记录中不断询问,尤其对革命队伍中存在的流氓习气等问题,了解十分仔细。会议开了两天。后来,毛泽东根据盘古山特委的情况,写出了‘肃清党内流氓意识’和‘仁风山及其附近’两篇文章”。*中共会昌县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会昌人民革命史》,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年版,第20-21页。

中共安远县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写的《安远人民革命史》记载:“1930年4月17日晚,刘义顺、钟元璋等率领盘古山地区的300多名工农赤卫队(矿工和乱石青年)在靖石集结,前往会昌城寻找红四军。第二天,300多名工农赤卫队员来到会昌城,受到了红军的热烈欢迎和接待,安排赤卫队员住在县城陈家祠。刘义顺和钟元璋到毛泽东的住处——会昌城商会主席家里汇报工作。毛泽东听完他们关于乱石武装斗争和在盘古山地区半年多的工作情况后非常高兴,并根据他的汇报写了《仁风山及其附近》《对流氓和对农民武装的策略》两篇文章。”*中共安远县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安远人民革命史》,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年版,第75页。

上述地方党史书籍所记载的内容,与徐复祖回忆录中所述情况大致相同。有差异的有两处:一是徐复祖回忆录中说他是与钟元徽一同向毛泽东汇报,并说钟元徽家住乱石,是乱石农民运动领导人,参与领导并指挥了1930年4月乱石农会会员攻打黄沙的战斗。而《会昌人民革命史》《安远人民革命史》记载的是徐复祖与钟元璋一起向毛泽东汇报,《仁风山及其附近》小册子记载的报告者名单中也有钟元璋此人。我们查阅了于都县博物馆保存的其他相关资料,发现乱石农民协会负责人和指挥攻打黄沙战斗的领导人中,并无钟元徽此人,只有钟元璋的名字。看来,是徐复祖将“钟元璋”误记为“钟元徽”。二是徐复祖回忆录和《会昌人民革命史》记载说毛泽东写作了《仁风山及其附近》和《肃清党内流氓意识》两文;而《安远人民革命史》记载的是毛泽东写作了《仁风山及其附近》和《对流氓和对农民武装的策略》两文;《赣南人民革命史》则《肃清党内流氓意识》一文。事实上,关于《肃清党内流氓意识》一文,徐复祖的回忆和会昌、安远两县人民革命史记载均不准确,因为我们在于都县博物馆看到了一份《前委给安于会赣四县边界特区委的信》抄录件。此信写于1930年5月4日,收信者为“义顺同志转四县边界特区委”,信末落款为“前委”即毛泽东。信的内容是指示安于会赣四县边界特区委应如何肃清党内流氓意识,并对四县边界特区当前工作(包括召集全区党代表大会、组织苏维埃、分配土地、巩固扩大地方武装等)提出要求,还通报了红四军第四纵队的行动路线,要求边界特区委与第四纵队行动密切配合。看来,徐复祖和会昌、安远两县党史工作部门是将这封指示信误作《肃清党内流氓意识》(或《对流氓和对农民武装的策略》)一文了。尽管有上述差异,我们仍然可以认定徐复祖回忆与相关史书记载的内容与历史事实是基本相符的。

除上述历史书籍的记载外,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的《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对毛泽东1930年4月17日至20日在会昌县的活动情况记载如下:“4月17日—20日同朱德率领红四军主力从信丰县新田圩出发,经安远县境进驻会昌县城。会见于都县盘古山矿工和靖石农民三百余人,听取他们的汇报,指示他们成立以盘古山矿工为主力的红二十二纵队,并给他们派军事干部,拨发枪支弹药。”*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305页。

《于都人民革命史》编委会编写的《于都人民革命史》记载:“4月17日晚,盘古山、乱石地区的300多名工农(主要是乱石农民),在刘义顺、谢海波、钟元徽、刘世炯等率领下,快速向会昌县城进发。队伍到达会昌城后,刘义顺代表盘古山特委,向毛泽东详细汇报了当地斗争情况。根据于南边区的实际情况,红四军前委决定将原中共盘古山特委扩大为安(远)于(都)会(昌)赣(县)四县边界特区委,仍以刘义顺为书记。毛泽东更代表红四军前委给四县边界特区委发出了指示信……”*《于都人民革命史》编委会编:《于都人民革命史》,赣出内赣地字(1995)第038号,1995年版,第66页。

《盘古山钨矿志》记载:“(1930年)4月18日,中共盘古山特区委率领300多名工农群众前往会昌找红四军,受到红四军热情接待,特区委书记刘义顺向毛委员汇报盘古山工运开展情况。毛委员代表前委作重要指示。汇报历时2天半。”*《盘古山钨矿志》,赣出内局字(1990)第157号,1990年版,第14页。

上述3部史籍,虽未记载毛泽东做仁风山调查及写作《仁风山及其附近》一事,但都准确记载了毛泽东在会昌县城接见刘义顺等率领的盘古山工农队伍并听取刘义顺汇报的史实,这可佐证前述徐复祖(即刘义顺)的回忆是比较准确可信的。至于这3部史籍之所以未记载毛泽东做仁风山调查及写作《仁风山及其附近》,可能是因为史籍编写者当时都未看到《仁风山及其附近》文本,感觉缺乏实物证据而不敢轻易下笔的缘故。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三)参加仁风山调查的7位“报告者”相关情况

《仁风山及其附近》开篇记载了在调查会上7位“报告者”姓名及其身份、职业。我们对这7位“报告者”的情况作了调查。除前述刘义顺(即徐复祖)的情况已作介绍外,其余6位“报告者”情况如下:

钟元璋:1991年出版的《于都县志》“近现代人物”一节中介绍:“钟元璋,靖石乡任头村人。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生于富裕家庭。就读中学时,曾多次参加反帝活动。1926年在中共江西省委负责人刘九峰的引导下,积极组织农民协会同地主豪绅进行斗争。1927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28年6月17日领导任头塘上农民暴动,开展分田斗争。暴动受挫后,仍坚持斗争,1929年初任中共乱石支部书记。1930年初任乱石农民赤卫军总指挥。同年4月,随刘义顺赴会昌县城向红四军前委汇报并请示工作,参加毛泽东主持的仁风山调查后,随乱石农民赤卫军编入红军第二十二纵队,曾担任过纵队参谋长等职务。1931年10月被诬为“AB团分子”遇害。*江西省于都县志编辑委员会编:《于都县志》,新华出版社1991年版,第652-653页。

钟文亮:据参加苏区斗争的老同志介绍及《安远县人民革命史》记载,钟文亮,任中共茶梓支部书记,1928年春领导茶梓农民暴动,任暴动总指挥。暴动失败后,国民党军烧毁了钟文亮家的房屋,但他继续参加仁风地区革命斗争。1930年4月随刘义顺(徐复祖)参加毛泽东主持召开的仁风山调查会后,随队伍回到茶梓,担任中共茶梓区委书记。1934年在安远县桂林江被捕牺牲,革命烈士。*中共安远县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安远人民革命史》,第42-46页;于都县博物馆工作人员1975年6月访问欧阳帮顺、钟文钧等同志记录整理(记录稿存于都县博物馆)。

另据《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载,参加调查会的报告者中,钟亮照为“仁风山矿工”,刘大训为乱石小学教员,潘云宾为赣县爆竹工人,王海中为乱石农会委员。这4位报告者,徐复祖(刘义顺)在回忆中并没有提及,可能是由于毛泽东并不是一次完成调查,即在找刘义顺等座谈之后,毛泽东另外再找了钟亮照、刘大训、潘云宾、王海中4人座谈。而徐复祖对他们不熟悉,因而在时隔40多年后的回忆录中就没有提及他们。对这4个人,我们暂时没有查明他们身世及下落。

上述资料证明:毛泽东确曾在1930年4月17日至22日间做过仁风山调查,并整理写作了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

二、《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述内容属实

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全文约9800字,共分7个部分:(一)仁风山及其附近;(二)矿工和我们的斗争;(三)四周反动势力和他同革命群众的斗争;(四)旧的田地分配状况;(五)农村人口成份;(六)剥削状况;(七)党及党所领导的斗争。我们将调查报告所记载内容与其他史料和史籍相对照,发现调查报告所述与史实非常接近,并且在不少方面都比现有史料和史籍记载更为详细、全面。

例如,调查报告第一部分主要记述仁风山的地理环境:“有名钨矿的仁风山,在安远、于都、会昌、赣州四县之交,经天心、重石去安远县城一百八十里,经黎邦桥(即禾丰)去于都城一百二十里,另经小溪去于都城(小路)一百一十里,经莊埠去会昌城一百里,经马岭、牛岭、小坌、王母渡去赣州一百八十里,经小坌去信丰一百二十里,另经塘村、龙布去信丰(大路)一百五十里。”*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1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查阅1990年出版印刷的《盘古山钨矿志》记载:“于都盘古山位于江西省赣南之于都、安远、会昌三县交界的山区,东南会昌、西南安远、北面于都,现属于都县盘古山镇管辖。”*《盘古山钨矿志》,第63页。于都县地名办公室1985年编写出版的《江西省于都县地名志》载:“盘古山镇位于县境南部。东与靖石、会昌晓龙公社接壤,南与安远浮槎公社相邻,西靠祁禄山公社和安远塘村公社,北靠小溪、利村公社……镇驻地仁风圩距县城60公里。”该地名志还转引《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注释曰:“﹝盘固山﹞在会昌县东南一百二十里,亦名盘古山。”*《江西省于都县地名志》,1985年内部版,第369页。可见,调查报告所述仁风山地理环境与实际情况完全相符。

调查报告第二部分第1小点“世界特产的钨矿”记载:“‘钨’是帝国主义国家和枪炮资本家的必要品,用处是参到铁里面去减少传热。听说只赣南独产。赣南出产钨矿最大的是大庾(余)、崇义之交的西华山及洪水寨有矿工约一万。第二是安、于、会、赣四县之交的仁风山及丰田山,矿苗宽得很,现开采的不过靠近安远、会昌两县的一部分,工人经常二千多,冬天矿干易采时候有六千多。第三是定南之龟尾山及龙南之袁屋山,龟尾有工人二三千,袁屋有工人一千多。”*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2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查阅《赣州地区志》记载:“赣南的钨矿驰名于世,素有‘钨都’的美称。据周道隆主编的《赣南钨矿志》(民国25)记载,西华山钨矿系由德国传教士邬礼亨于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发现的。及至民国5年,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急需铁、钨等矿物原料,西华山钨矿遂被大量开采,并带动赣南其他钨矿山的发现和开发。迄今已知大、小钨矿床有43处,钨矿点398处,钨矿化点27处,其中矿床规模达到大型的有大吉山、盘古山、漂塘、西华山、黄沙和画眉坳6个钨矿;具中型规模的有左拔、岿美山、上坪、黄婆地、九龙脑、淘锡坑、樟东坑、铅厂(宝山)、龟子背、官山、荡坪、大龙山、白石山、下垄、茅坪、木梓园和焦里18个钨矿;其余为小型矿床和矿化点。”*《赣州地区志》第1册,新华出版社1994年版,第333页。将《仁风山及其附近》与《赣州地区志》记载相比较,其中“西华山”矿名完全一致;“仁风山”即“盘古山”;“龟尾山”即“岿美山”;“丰田山”即“黄沙”;龙南县之“袁屋山”与“岿美山”(即龟尾山)实为共一矿区;大庾(余)、崇义之交的“洪水寨”,与“荡坪”、“樟东坑”实为共一矿区。可见,《仁风山及其附近》所载亦完全与实际相符。

再如,调查报告第2小点“两个帝国主义和两派买办阶级的竞争”记述:“西华仁风两山,均美国公司向国民政府取得包办权,年共出税十五万元。英国商人同他竞争很厉害,阻碍于包办权,只能在美国公司不能来的时候上山收买些砂子。美国公司什么原因有时候不能来呢?一是红军阻断了赣河的交通,这是最近的原因。二是赣南买办与非赣南买办发生冲突,这是历年来的原因。钨矿之开采是外地买办创始的(西华山是民七,仁风山是民十一,丰田山是民十二),但一到了赚钱多了,赣南各县的豪绅就联合起来和外地买办竞争钨矿包办权,口号是抵制利权外溢,收归地方自办。官司打到南京,至今没有解决。但豪绅们每为争矿开会一次,公司就出钱去收买豪绅之一部份,因此瓦解了豪绅的团结,虽豪绅时复开会,公司都时复拿钱,以至相争至今毫无结果。美国公司设在上海,九江、赣州设分公司,派到矿上来的是些小买办。英国公司设在香港,和平、平远设分公司,各派小买办上山收砂。仁风山砂从鱼公埠下河。丰田砂从白莪下河,船从于都去赣州,这是美商的。英商买砂,仁风山经重石、安远城往和平,近因安远红军扰乱,不敢走安远城了,改自重石走信丰边境出定南往和平。丰田山砂一部分经门岭出平远,一部分经重石到和平。”*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3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

查阅《盘古山钨矿志》记载:盘古山钨矿资源被发现后,吸引外地矿商纷纷进入仁风设点收砂。1922年9月,广钜安公司派员来仁风,与当地乡绅、大地主杨国华、杨老三等人协商在仁风设点收购钨砂。10月,广钜安公司正式派廖林浩等8人携款进入仁风地区,在老屋场钟屋开设收砂点,开始大量收购钨砂。1922年11月,华记公司也派员与当地豪绅协商设点收砂事宜,并在仁风秀塅黄屋设立收砂站收购钨砂。1923年夏秋,又有一批中小矿商来仁风地区收购钨砂。至此,在盘古山收砂的大中小公司达10余家,还有数十名小本经营的矿砂贩子。广钜安、华记两个公司为了收到更多廉价的钨砂,获得更多的利润,派出人员在仁风嶂、小坪、青山窝、石膏窝、竹山坪设立固定收砂点,各点分批将收到的砂子送往公司收砂站囤积待运外地。1924年,矿商之间开始竞争,各收砂站或明或暗地提高钨砂收购单价,每担砂子价格增至10至26毫洋。多家竞争,自由收购,刺激了矿工的劳动积极性。1925年,矿商资本竞争持续高涨,每担砂价提高到9至15元(银洋)。一些中小矿商被挤垮,矿商自由经营的局面被冲掉。1926年,广钜安公司与华记公司竞争激烈,都想独揽钨砂收购权。竞争中,广钜安公司经营不善,终遭失败。华记公司获胜后,进一步勾结当地封建势力,买通官府,变多家经营为独家收砂。同年秋,华记公司把砂价每担降低到5元至8元(银洋),牟取暴利,但工人所得无几,难以维持最低生活。1927年,广钜安公司花高代价贿赂官府,派员再度进入仁风设点收砂。1928年,赣南各地革命斗争发展很快,华记公司允许其他矿商上山收砂,相继有粤华、琴华、兴记、协成、隆兴栈在盘古山收购钨砂,恢复自由经营和收购钨砂。砂价略有提高,但工人生活仍然十分贫困。1929年,华记、广钜安两经济实力较大的公司逐步压缩收砂量,公司负责人于同年冬离开矿山。1930年4月,矿工武装暴动胜利,宣告矿商经营时期结束。*《盘古山钨矿志》,第68-69页。

将《仁风山及其附近》与《盘古山钨矿志》记载比较,可以看出两者基本上是一致的,只不过后者的记载更为详细。

《仁风山及其附近》第七部分“党及党所领导的斗争”,分别记载了仁风圩、茶子圩、乱石圩三地党组织建立发展情况及党所领导的斗争。

关于“仁风山的党和党领导的斗争”,《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载道:“去年八月赣南特委派刘同志(即刘义顺,亦即徐复祖——引者注)到仁风山,开始组织党。九月有了四个同志,成立支委会。十二月有了三个支部,十四个党员均矿工。有两个支部能起作用,一个在赣于两帮中,一个在信丰帮中。另一个则在南康帮中,只三个党员,因南康帮工人受资本家利用,一部分颇反动,故这个支部不起作用。三个支部统辖于特支。今年正月在特支指导下成立了‘仁风钨矿工会’,秘密的。会员第一天十五个,第二天发展到二十九个,第五天又加二十几个,再过五天又增加二十几个,很快的发展现有会员二百多。工会执行委员七个,三人为常委,六天开会一次。依‘赣县于都’‘信丰’‘南康’三大帮各设一个分工会,每支部领导分工会一个。去年小贩曾组织‘工商联合会’,提出‘取销﹝消﹞大秤制’‘提高银行’两个口号,目的在拉拢工人对新来的公司示威以达到自己企图。去年七月他们开过一次会,有三四十个工人参加,两个口号没有实现一个,无形取消。我们领导的‘钨矿工会’成立以来,发动一个延长到现在的斗争。这个斗争提出了政治行动的口号,开始了武装暴动,是工人掌握仁风山的第一声。”*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14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

1995年内部出版的《于都人民革命史》对盘古山(仁风山)矿区革命斗争,则有如下记载:“1929年6月,中共赣南特委为了加强以盘古山为中心的于南边区工农运动的领导,决定建立中共盘古山特委,指派原在上海参加过工人运动的刘义顺(原名徐复祖)担任特委书记。中共赣南特委领导要求他利用英美两家公司在收售钨砂,垄断价格上存在的矛盾,开展工运工作。他到了盘古山矿区后,在敌势强大,工人们尚未形成一个战斗团体的情况下,艰苦地进行地下秘密活动,深入矿工和农民中间,调查情况,宣传发动群众,组建工会,农协,发展党的组织。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发动,山上的矿工和山下农民的斗争热情逐渐高涨起来。”*《于都人民革命史》,第64-65页。

《于都人民革命史》对盘古山矿区革命斗争的记载虽较简略,但基本上与《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载相符合。

关于“乱石圩的党和党领导的斗争”,《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载道:“前年即有农会,有二三百个会员,领导不对,不起作用。去年八月开始有支部,名义上有十七个党员,完全不起作用。去年十二月,仁风特支书记刘义顺到乱石开了一次会,看见那些党员要不得,表面上给他们成立一个临时区委,实际是组织一个靠得住的支部,四个党员。由此发展到今年二月有了五个支部,二十五个党员,才正式组织区委,五个委员,三人为常委,书记钟元伯(五十一岁的老秀才,贫苦,各处靖卫团要捉他)。去年二月五军到乱石,发了土豪的谷子与﹝予﹞农民,农会发展会员到一千多。六月荘埠、珠蘭舖、洛口、白莪、西江市五区联防起靖卫团,声势浩大。农会会员在此形势下为之大减,这也是党不起作用的证(据)之一。八月初七张文焕来,初九小溪、禾丰靖卫团来打,群众一百多偕张文焕对敌失败,没有烧屋杀人。十四日二次又来,群众无备,烧去大屋八栋一百多间,杀死四个人。”*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16-17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

《于都人民革命史》对乱石地区这一段革命斗争历史记载道:“1928年春,于都农民暴动失利后,中共于都临时县委派张文焕来到乱石地区,开展革命活动。”“张文焕到乱石后,陆续发展了12名党员,建立了乱石党支部,书记钟楚三。同时,又发展了170多名农会会员,成立了乱石农民协会,并领导任头、塘上的农民举行了首次暴动。当暴动受到挫折后,张文焕转移到里仁水镜布一带,与钟元璋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久,张文焕率领水镜布的农民赤卫队准备重返乱石,予反动势力以武力打击。由于曾广文叛变告密,遭到了华藻和王志坚靖卫团的伏击。经过一番激战,张文焕、高克勤率队突围。”*《于都人民革命史》,第64页。

两相比较,《于都人民革命史》与《仁风山及其附近》的上述内容是非常接近的。

《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载了乱石地区暴动农民1930年春“打黄沙”经过:“到今年三月,又有‘打黄沙’之举,仁风、乱石等处群众在红军围赣州占于都的影响之下,跃跃欲动的要起来斗争。特区委即布署一个仁风山暴动计划,要乱石、茶子二处帮忙,定期三月初九仁风圩逢圩那天,人山人海之中去抢靖卫团的枪(计划两个徒手捉一个靖卫团兵),若不发生故障,一定可以胜利。不料乱石农民适于其时要打黄沙,把仁风的暴动计划就岔断了。三月初头乱石陈姓农民牵了素来反动的黄沙地方一个农民的牛一头。特区委站在农民不要相仇的观点之上,要陈姓农民把牛送回黄沙去。黄沙农民却以为是怕了他们,反过乱石来牵陈姓农民的牛一头。乱石群众大愤,决定要帮陈姓农民去打黄沙,初八打一天,没有打进去。黄沙这时攀了小溪的靖卫团来了,有四十多支枪,加上大批反动群众的梭标,乱石农民则一支枪也无,只是两只手拿了梭标、钨﹝鸟﹞铳冲锋。初九刘义顺做指挥,集合队伍吃‘同志酒’(购回几桶酒把鸡血滴进酒内每人吃一碗),‘同志酒’吃完又加一番政治鼓动,大家勇气百倍,吹海螺为号,三路冲锋,不消一个钟头,三路都胜,打进了反动村庄里去。我们死二伤四五。这时候发现几个错误,一是不该乱烧房子,乱杀他们的小孩子和人;二是还有一部份残敌据了村子的一隅,没有给他消灭;三是当胜利后不该让成群的妇女进黄沙村子去抢东西。这般妇女们抢东西不打紧,看见死伤了人,就老娘劝儿子,老婆劝老公,伙计婆劝伙计公的劝他们的人不要打了。适于其时大雷砍雨,农民们有说:‘天又不顺了。’就是这样子收兵回来。光睡一晚,小溪靖卫团联同黄沙反动群众对乱石打反攻了。我们的队伍是散的,四面乱跑,于是乱石农民的房子亦如昨日黄沙农民的房子一样——烧个精光。”*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16-17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

乱石暴动农民“打黄沙”,发生在1930年4月。对这次重大斗争,于都县政协编的《于都文史资料》第6辑及《于都人民革命史》都有记载。1959年3月由中共于都县靖石乡党史编辑小组编写的《中央苏区登贤县乱石茶梓区(初稿)》,亦记载道:“1930年3月在盘古山刘义盛﹝顺﹞、谢海波和赣县的王同志的帮助下开始组织赤卫队,由于地方群众的拥护一开始就有700多人参加,共分三个大队,第一大队长陈同判,第二大队长中宝安,第三大队长中元清,当时虽然人数很多,但是武器大部分是梭标、土炮、鸟铳,只有两支土造的单响枪,成立后,以马石为基地,在刘义盛同志的鼓舞下,大家斗志激昂,信心百倍,成立几天后,就攻打黄沙,自早上六点钟开始几个小时就打开了黄沙,获得了全胜,这次共打死敌人五名,缴获单响枪一支,土炮四门,梭标80支,这一仗初次显出了赤卫队的威力,也鲜明地表现了工农子弟的无比英勇。但是反动派是不甘心自己的死亡的,紧接着这次战斗的胜利,反动头子叶居椿、叶细彼子、曾文文、古利泰等摸黑去禾丰勾结刘树椿、华早﹝藻﹞、卢炳荣、王春坚等靖卫团匪一千多人、130多条枪,连夜起来攻打我们的赤卫队。当时我们驻扎在马石的和他打了一仗,但是寡不敌众,我赤卫军刚成立不久,又缺乏作战经验,只得暂时分散隐蔽下来。但这些万恶的反动派却乘势攻打大龙垇河背,龙冈湾,栏坛树下许屋,卫下圩等地,一路乱烧乱杀,牺牲了二位革命同志,被敌人抓去两个,烧了大小厅下十八幢,房屋500多间,牛猪用具完全抢空,人民所受摧残和损失甚重。”*中共于都县靖石乡党史编辑小组编:《中央苏区登贤县乱石茶梓区(初稿)》(1959年3月),于都县博物馆保存件。

《仁风山及其附近》与《中央苏区登贤县乱石茶梓区(初稿)》以及其他史籍关于“打黄沙”的记载,在细节上虽然稍有不同,但基本史实是一致的。可见《仁风山及其附近》所记是真实的。

综上考析,我们完全可以得出结论:毛泽东所整理的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所记述史实完全真实、可靠。由此也可以说,《仁风山及其附近》这篇调查报告,确实是毛泽东于1930年4月22日所整理撰写。

三、《仁风山及其附近》的历史意义

毛泽东1930年4月做仁风山调查并整理出调查报告,在当时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时过86年之后,这份重要历史文献的发现,更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一)毛泽东的仁风山调查,对指导赣西南革命斗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毛泽东每次深入实际调查研究,都有十分明确的目的。这次在会昌县城做仁风山调查,目的也十分明确,正如他在《仁风山及其附近》第一部分中所说:仁风山“特区辖境,跨四县之交,工作发展所及,将要南至重石(八十里),北至禾丰(即黎邦桥)小溪(约七十里),东到荘埠(六十里),西到小坌(七十里),南北百五十里,东北百三十里。这一区域的工作发展了,粤赣的红色联系才可以实现。这一区域内有全世界特产,帝国主义激烈竞争的军用原料钨矿,有最受压迫的最革命的矿工数千。这些工人将是赣南斗争的领导者,所以特区党的任务是很大。我们对于这一区是要比赣南其他的农业区域多加一些注意”*历史文物《仁风山及其附近》,第1页,兴国县文物局保存件。。毛泽东在这里说得很明白:他之所以要做仁风山调查,一是这个地区范围地处四县之交,而且地处粤赣两省连接地带,做好这一地区的工作,不仅对赣南革命斗争影响很大,而且可以加快打通赣、粤两省红色区域的联系,推进赣闽粤湘四省边境红色区域早日建立;二是因为仁风山是赣南钨矿工人较为集中地区,而且党在这里开展了工作,工人觉悟日益提高,革命积极性日益高涨,这些工人将是“赣南斗争的领导者”,因此党必须重视加强对这一地区斗争的领导,“对于这一区是要比赣南其他的农业区域多加一些注意”。基于此,毛泽东对这一地区革命斗争的开展特别重视,不仅亲自指导成立以刘义顺为书记的中共安(远)于(都)会(昌)赣(县)四县边界特区委,派出红军干部、拨出枪支帮助建立以矿工为主体的红军第二十二纵队,并且还亲自致信刘义顺和中共安(远)于(都)会(昌)赣(县)四县边界特区委,对这一地区如何在党内和工人内部开展反对流氓意识、建立苏维埃政权、发展工农武装、迅速分配土地、在工作中如何与红四军第四纵队密切联系配合等,给予详细指示。为帮助中共赣西南特委和赣南党组织更好地了解仁风山地区,加强仁风山地区斗争的指导,他还将自己整理的调查报告《仁风山及其附近》送给中共赣西南特委,由后者油印并下发给各级党组织。

(二)仁风山调查填补了毛泽东在中央苏区调查研究内容空白,丰富了毛泽东调查研究思想和实践

毛泽东历来对调查研究非常重视,每一项重大决策做出之前,或对某一地区工作做出指导之前,他都要深入调查研究了解实际情况。这次对仁风山地区的工作指导,他同样遵循这样的思想和习惯。在毛泽东过去所做过的调查中,大多为农村调查,囿于工作环境,除早年通过办工人夜校接触工人、前往安源煤矿指导工人斗争外,他很少做过工矿业调查,特别是在井冈山和中央苏区斗争时期,以前尚未发现他专门做过工业或工人调查。此次发现的《仁风山及其附近》调查报告,较大篇幅地记录了仁风山钨矿的开采历史、开采技术、采矿组织、矿工成分结构、外国资本对中国钨矿资源的掠夺与相互竞争、钨矿工人的自发斗争等内容,是目前发现的毛泽东在中央苏区所作的唯一的工业调查资料,为当时党和红军了解工业工人情况,研究革命斗争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制订正确的方针政策,提供了丰富、翔实的第一手材料和重要依据。这就填补了毛泽东在中央苏区调查研究的空白,丰富了毛泽东的调查研究思想和光辉实践。而且此次调查活动发生于1930年4月18日至22日,距毛泽东作著名的“寻乌调查”仅10余天。将仁风山调查与寻乌调查相联系和比较,可以发现,毛泽东的调查研究指导思想、方式方法、虚心求教甘当小学生的态度,都是一脉相承的。可以说,仁风山调查是寻乌调查的前奏,寻乌调查是仁风山调查的拓展。

(三)《仁风山及其附近》是一份中央苏区历史及地方党史的珍贵史料

如果说,毛泽东的《寻乌调查》是记载土地革命时期寻乌历史的百科全书,是帮助人们认识和了解中国南方中小城市与乡村活的教材,那么,《仁风山及其附近》就是帮助人们认识和了解土地革命时期赣南钨矿开采历史和矿工状况、矿工斗争与矿山附近农民斗争的鲜活教材。《仁风山及其附近》记载的许多历史事实,在以前收集和出版的中央苏区和赣南地方党史资料中都鲜有见到。如《仁风山及其附近》中关于仁风山钨砂输出途径、美英资本家对赣南钨砂资源的掠夺手段、外国资本家与本地官僚豪绅如何争权夺利、仁风山矿工受剥削压迫的状况与自发斗争、仁风山附近农村各阶级土地占有状况、仁风山附近反动势力状况,乃至安远茶子农民暴动和红军第十九纵队活动情况、仁风与乱石农民暴动具体情况等,这些记载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史料价值,是丰富中央苏区历史及地方党史的珍贵文献资料。

以上仅是我们对《仁风山及其附近》所作的初步考析。总体来说,可以认定:1930年4月毛泽东做仁风山调查一事在历史上确曾真实发生过,《仁风山及其附近》所记载内容是真实的,《仁风山及其附近》的发现意义重大、价值极高。我们撰写此文,向读者披露相关史实与我们的初步考析结果,实为抛砖引玉,热切企盼学界同仁对该重要文献做更深入的研究。

(本课题组成员:凌步机 刘文彦 胡玉春 张开泉 张春林 丁志操)

责任编辑:戴利朝

附:

仁风山及其附近

调查者:毛泽东

报告者:刘义顺(特委书记),钟亮照(仁凤山矿工),钟文亮(茶子圩农民),钟元璋(乱石知识分子),刘大训(乱石小学教员),潘云宾(□□爆竹工人),王海中(乱石农会委员)。

时间:一九三○,四月二十二日。

地点:会昌

(一)仁风山及其附近

有名钨矿的仁风山,在安远、于都、会昌、赣州四县之交,经天心、重石去安远县城一百八十里,经黎邦桥(即禾丰)去于都城一百二十里,另经小溪去于都城(小路)一百一十里,经莊埠去会昌城一百里,经马岭、牛岭、小坌、王母渡去赣州一百八十里,经小坌去信丰一百二十里,另经塘村、龙布去信丰(大路)一百五十里。特区辖境,跨四县之交,工作发展所及,将要南至重石(八十里),北至禾丰(即黎邦桥)小溪(约七十里),东到荘埠(六十里),西到小坌(七十里),南北百五十里,东北百三十里。这一区域的工作发展了,粤赣的红色联系才可以实现。这一区域内有全世界特产,帝国主义激烈竞争的军用原料钨矿,有最受压迫的最革命的矿工数千。这些工人将是赣南斗争的领导者,所以特区党的任务是很大。我们对于这一区是要比赣南其他的农业区域多加一些注意。

(二)矿工和我们的斗争

1.世界特产的钨矿

“钨”是帝国主义国家和枪炮资本家的必要品,用处是参到铁里面去减少传热。听说只赣南独产。赣南出产钨矿最大的是大庾(余)、(崇)义之交的西华山及洪水寨有矿工约一万。第二是安、于、会、赣四县之交的仁凤山及丰田山,矿苗宽得很,现开采的不过靠近安远、会昌两县的一部分,工人经常二千多,冬天矿干易采时候有六千多。第三是定南之龟尾山及龙南之袁屋山,龟尾有工人二三千,袁屋有工人一千多。

2.两个帝国主义和两派买办阶级的竞争

西华、仁风两山,均美国公司向国民政府取得包办权,年共出税十五万元。英国商人同他竞争很厉害,阻碍于包办权,只能在美国公司不能来的时候上山收买些砂子。美国公司什么原因有时候不能来呢?一是红军阻断了赣河的交通,这是最近的原因。二是赣南买办与非赣南买办发生冲突,这是历年来的原因。钨矿之开采是外地买办创始的(西华山是民七,仁风山是民十一,丰田山是民十二),但一到了赚钱多了,赣南各县的豪绅就联合起来和外地买办竞争钨矿包办权,口号是抵制利权外溢,收归地方自办。官司打到南京,至今没有解决。但豪绅们每为争矿开会一次,公司就出钱去收买豪绅之一部份,因此瓦解了豪绅的团结,虽豪绅时复开会,公司都时复拿钱,以至相争至今毫无结果。美国公司设在上海,九江赣州设分公司,派到矿上来的是些小买办。英国公司设在香港,和平、平远设分公司,各派小买办上山收砂。仁风山砂从鱼公埠下河。丰田砂从白莪下河,船从于都去赣州,这是美商的。英商买砂,仁风山经重石、安远城往和平,近因安远红军扰乱,不敢走安远城了,改自重石走信丰边境出定南往和平。丰田山砂一部分经门岭出平远,一部分经重石到和平。

3.独占制度工人吃苦

在美国公司不能来的时候,英国公司就乘机偷买,因此山上的局面是随时变动的。这种变动随时能引起工人对资本家的斗争,因为美国公司上山时把砂价压得很低,有时压低到一倍。如工人把砂子二十八元一百斤卖与英国人,美国人回山时即把价压低到十四元一百斤,因此工人很愤美国公司。工人将砂子偷着卖与英国人时,向护英商的缉私队就把砂子没收去了,靖卫团也是这样。

4.采矿的组织

去年(一九二九)以前是小资本家搭设棚厂雇用工人采矿。这种小资本家的资本有少到五十元的,多的不出千元,普通每家三百元。去年以前这种小资本棚厂很多,两个山共有六七百家。为了美国公司低价收砂的压迫,去年起纷纷倒闭,剩下的不过几十家了。这种小资本棚厂所雇工人的工资,每月八元到十四元。小资本家既倒,代之而起的是工人合股的组织,工人自己凑股,每月工人出洋六元到十元,以维持一人一个月的火(伙)食费为限度。这种合股组织,普通是六个人,有少到三个人的,也有多到十三人的,“兴盛棚”、“合盛棚”等等,就是他们的称号。每棚公举一人主持棚务,叫做“管数”。这个人除担任卖砂记账之外,还担任买菜及烧饭,每月分钱,管数的亦如余人只得一份,没有剥削。小资本棚厂的剥削也很少了,不过出资本的人每月不做事,能得和工人同等的一份红利(算干火食、开过工钱之外的余利)罢了。山上的大剥削者是小贩团公司。

5.采矿的技术

一律是手工。

6.*自此至下文第9点编号,原文均带(),为与上文编号相统一,现将()去掉。工人的籍贯、成份、生活和年龄

a.籍贯(a到d*原文此处为“a”,系翻印者笔误,实应为“d”,故改此。项均属仁风山):赣县最多,五百多人;于都第二,五百人,比赣县只少得几十个人;南康第三,三百多人;信丰第四,二百多人;广老第五,一百多人;安远第六,六十多人;会昌第七,四十人;湖南第八,三十多人。以上所举人数,包括挖矿的和做小生意的两种人在内。此外本地(安远、会昌二县附近)供给山上粮食的,共有二百人上下。仁风山总共有二千人。仁风山采矿是民十一才开始的,起初都是湖南人,共一千多。湖南人十一年开了仁风山,十二年又开丰田山,与本地禾丰人冲突,打一大架,湖南人失败,又因不服水土死亡的多(死了九十多个),大多数移向西华山去了,剩下的不过极少数。有个临江人陈益沅是和湖南人一道儿起始开山的,他待湖南人很好,诊病不要钱,帮他们打主意和禾丰人斗争,所以深得湖南工人拥护。他是店员出身,流落在外许久,才跑到仁风山,现三十六岁,今年正月进党,现派往马岭工作去了。

b.成份:半数是各地暴动失败不能回家的农民,半数是各地受压迫的流氓地痞,也不是回不得家的。

c.生活:每人每月除吃饭外,约有剩余小洋十二元,平均每日有四毛。工人百分之五﹝十﹞有家眷,百分之九十五没有。他们每日四毛的用途是:穿衣,吃鸦片,赌嫖。鸦片赌嫖三样。山上非常发□,是和缓工人斗争和绊住工人不能回家的三条锁练(链),因此他们的生活和道德都是坏的。

d.年龄:百分之四十是十二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青年工人,工作是检砂子和洗砂子;百分之四十是二十岁到四十岁的壮年人,他们都是挖砂。此外,还有百分之二十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年人(部份是老婆子),他们的工作多半是做饭、做生意、记账。

e.丰田山:上面说的是仁风山的情形。至于丰田山,本地禾丰人最多,占百分之七十。这百分之七十中,有一半是妇女,都住在山之附近,每日上山挖砂,晚边回家睡觉,共一千人以上。他们都是兼着作田的。此外有赣县人约一百,于都、南康、信丰人各数十,则都住在山上以挖砂为常业。其他各项和仁凤山差不多。

7.小贩

山上有小贩十多个,同和平客子勾结着,他们要和平客子不要上山来,对于工人压低砂价,取得厚利。如砂价照市有小洋五十六元一百斤,小贩对平和(和平)客子说道:你不要上山,我包你以四十元得到百斤砂子。和平客子不上山去了。小贩乃以二十余元一百斤甚至十五六元一百斤迫着工人买砂。工人不卖砂没有饭吃,只好低价卖。这是工人感觉得万分压迫而只是想不出法子去解除的。还有所谓“大秤”,也是小贩们所干。山上的秤随时由资本家“加”起来,由“加一”“加二”一直到现在的“加五”。什么叫“加五”?就是一斤半只当一斤,一百五十斤只当一百斤,就是霸蛮地吸取去工人血汗一半的骇人听闻的剥削。“压低砂价”和“增高秤量”是仁风山以及别的钨矿山的工人最感痛苦的两件事。他们为着这两件事不知做过多少艰苦的斗争而始终没有解除——一时候解除了,随即又恢复原状。

8.抽税

四月三日赣州《三民日报》有篇社论,说赣南钨砂各矿由省政府每年抽税三十五万元,抄于下:

“赣南钨矿之为世界宝藏,夫人而知之矣。自民七西华山发现后,其始也由裕丰、广钜安等公司经营贩运,沿途开通征税而已。其在地方除大庾附税年只万元外,他若龙虔度之岿美山、安远之仁风等处,矿山所出,则地方并附税而无之。伺后广钜安独自承包,由督军署设局经收,每年税额,局外不得其详。十五年国军入赣仍沿旧制,设局收税,惟收归财厅管辖。十六[年]之税额为十万元。十七年改为建厅经营,利济公司起而专营,向建厅包税,年约二十二万元。十八年美其名曰省营商办,由建兴公司专营,复加税至三十五万元。于是始稍稍引起赣南人士之注意,有力争地方自办之议。有旅京沪省各处同乡之请愿及赣南钨矿地方自办筹备处之设立,中间以地方团结之不力,建厅之把持,筹备处之成﹝存﹞续只等于昙花之一现。在建兴公司专营中之九个月间,据沪省报纸所载,净利在百六十余万,个中究竟虽不得详,而获利大有可观,要无疑义省府改组后,复有官商合办及设立评价会之成议,中经波折遂又改为官办,虽由官采运实则仍为设局征税而已。千变万化,地方终无所得耳。顷旅省同乡关怀桑梓,纷电力争,旬月以来,寂无响应,或曰筹统不易也,或曰人心散漫也,坐使绝大权利供手授人,一听少数操纵把持,哀莫大于心死,吾诚为赣南人哭也!”

上面说的是省政府所抽的税,以外还有靖卫团所抽的税。拿仁风说,有丰田、仁风、浮槎、河石、龙布五关,龙布下去直到和平又不知多少关,各关有抽重,有抽轻,每担起码四毛,有六毛一担的,也有大洋贰元一担的,从仁风起到和平沿途共抽税十三四元(每担)。

9.自发的工人斗争

有过四次有名的斗争。第一次是在民十三年四月,反对大称[应为“秤”,下同]。原先的称[秤]是加一五,公司这时行使的是加二五(每一斤四两算一斤)还要打九扣(每百斤算九十斤)。工人大愤,每个棚子留下一个人守棚子,一千多人围打住在山上的公司主任。主任跑下山去躲到山脚仁风圩上的公司房内。工人拥下山,拿石头乱打。这时候出了一个身藏小刀子阳假调和阴欲杀害工人领袖的资本家走狗,被工人看破了,给他绑起来。结果公司只得服从,大称[秤]取销[消]了,九扣也取销[消]了,还每百斤加价五毛(以一个月为限),另外每个工人赔补损失洋二毛。第二次是同年八月,是砂价斗争。一人知道华记公司(大概是英商)要上山来了,对于多久压迫他们的广利公司(大概是美商,即大称[秤]斗争时的对象),[工人]号召不卖砂子[给他],他们说:“就是几块钱一担,也宁愿卖于华记。”广利于是用钨砂局的保安队(工人叫做“钨砂兵”)上山“清棚”,宣言:“敢不卖于我,清出充公。”结果工人失败,不肯卖砂的,广利就叫他做“土匪”,捉到公司里关起,不许他的朋友送被窝给他盖送饭给他吃。他坐在监里,一冷二饿,只得依从公司定价卖了他的砂子。第三次是民十四年十月,也是砂价斗争。赣州公司定价每百斤十四元,要山上公司照此价钱尽量收买。但山上公司把十四元定价不发表,仍照老价每百斤十二元零四毛收砂,还打九扣,被他弄了五个月之久。工人发觉了,发动了群众全体下山大闹公司,结果工人胜利,照赣州所定第二次砂价每百斤十三元二角,取销(消)九扣,另认赔偿费五百元,但这赔偿费五百元,都是公司弄的鬼头,他不拿钱分与工人,却拿三百元给与工人领袖黄可庭,另二百元则分与小贩,使得工人和他们的领袖产生隔阂,使得小贩长久站在公司一边帮助公司压迫工人。公司的毒手还不止此。他一面怂恿黄可庭设立工会,一面要赣州官厅以“私立公会”罪名捉拿黄瑞廷解往赣州。第四次是民十一年一月,是资本家的帮口斗争,引动了工人的帮口斗争,结果分裂了工人的团结,是自有斗争以来最坏的一次斗争。于都同赣县的豪绅资本家首领罗显扬,为扶起“协成公司”办砂,向于都攀了保安队来,每担砂担税二毛作给养;但另一派豪绅资本家为抵制协成公司起见,勾结南康藉[籍]的小贩,并拉拢南康藉[籍]的工人,攀了周文山(崇义大庾的土匪)的兵来,不抽月捐,但暗抬银水以作给养,组织建兴公司驱逐协成,砂价由协成公司之十三元六毛涨到十四元六毛。一时颇能欺骗工人收了成权。这两派的斗争买办,不是英美买办之间的斗争,而是美国旗下两派地方买办之间的斗争。协成公司倒了,建兴公司用鬼计,公司不直接收砂,避免公司与工人的直接冲突,专用南康小贩收砂。这样一来,建兴公司独占之下,又加上南康小贩的独占,不到三个月砂价便由十四元六毛跌到十四元二毛,去年(十八年)二月一直跌到七元,是为从来没有的低价,并且从这次起使得工人团结破裂,起初是南康帮工人与于都赣县信丰各帮工人对立,现在南康帮资本家及工人又拉拢于都的资本家(易东初)及工人与赣州信丰工人成为对立。

以上四次斗争,都是在党未建立组织以前的工人自发的斗争。

(三)四周反动势力和他同革命群众的斗争

1.禾丰。华刘曾三姓最反动。华藻是领袖,AB团分子,带于都全县靖卫团,可以号召的枪有二百枝。华一人能领导的是禾丰(黎邦桥一带)的八十支,一色土造单响,没有快枪。禾丰人口约一万,拿现时情况说,十分之二是反动群众,十分之七是中立的,十分之一是革命的。这地方从前没有斗争过。华藻带领靖卫团和反动农民,去年八月十四日、今年三月十二日两次到打龙垇和乱石一带大施“烧杀”。烧了八栋屋,杀了四个人,牛猪衣服一概抢去。为什么有这两次战斗呢?因为去年八月于都白色恐怖太利害,张文焕同志率领于都赤卫队(蒋桂战争时四军到于都武装起来的)百多人二十多枪避到乱石来,禾丰、小溪两处反动靖卫团就大举围攻,结果我们失败。

2.小溪。首领卢本仁也是AB团。小溪卢姓虽只六百多人,但钱多地势又好,所以反动得很有劲,有快枪十多支,土造五十支,驳壳二支,子弹充足,和我们打过四次。我们虽失败,共只打死我们八十人。他的战斗力并不大,去年五月五军从于都经小溪马岭往安远时烧了小溪卢本仁的房子。四月张文焕率于都赤卫队攻小溪,我们有枪六十支(内快枪三十多支),但因敌据好地势,我们失败,张文焕等退回于都城,将队伍散开回家。白色恐怖太重,家里一样顿不住,又集合成队伍跑到乱石。八月小溪、禾丰两处靖卫团会攻,我们又失败,枪缴去一部分,分散埋藏了一部分,剩下一支枪二十多人(内有四个五军的已愈伤兵)逃上于都城南三十里里仁、新陂、黎村之间的宽石寨(土名棺材寨,很险,绳子牵引才能上下,历为豪绅避乱之处)。小溪、禾丰的靖卫团,加上金汉鼎反动军一连,包围半个月,天不下雨水尽,乘夜逃出散掉,直到近时才又收集三十支枪,成立一个什么纵队,跟四军三纵队受训练,造成了水境堡全区(在城内即里仁观音阁白口塘一带)的红色势力,革委会设在楂岭(林)。

今年三月初九,乱石的群众打素为禾丰、小溪反动派作侦探的黄沙(于会边界)。禾丰、小溪靖卫团遂于三月十二日再进攻乱石,我们虽失败,但死□三十多人,伤队长一人。

3.小坌。刘族二十人是领袖,阔得很,“万户”有十个,“千户”有几十个。这地区田地很集中,地价很高。首领刘士海,他的屋子被五军烧了。有十支单响枪,检查行人,反动程度不如小溪禾丰之甚。

4.重石。反动首族赖姓千多人,很有钱。首领赖樑栋,五十多支快枪,两支驳壳,有个土围子,地势好。民十八年十二月,赖樑栋率反动群众五千,三面进攻茶子圩。我们的队伍是安远来的“十九纵队”,有单响枪十一支,五响枪一支,党代表万先孚带领,加上茶子圩群众,居然把反动派打退。隔四日,反动派又调兵四面包围了来,我们失败,万先孚死,又伤一个,房子烧光。

5.天心。钟、叶二姓是首领,有好枪几十支。

6.水东。反动钟姓三千人,首领钟树英,有单响十五支。没有同我们打过。只在本地捉过往的人。

以上六处,围绕着仁风、乱石、茶子圩三个革命根据地。“匪”就是各处反动派加于三处革命群众的徽号。“剿”就是反动派危害革命群众的经常的行为。但六处以禾丰、小溪、重石为反动,水东次之,小坌、天申﹝心﹞不祘﹝算﹞利害。

(四)旧的田地分配状况

乱石。地主百分之五十,公田百分之三十,农民百分之二十。农民苦得很。

茶子。地主百分之五十如乱石,公田比乱石少一点百分之二十,农民比乱石多一点百分之三十,但农民之苦还是很大。

禾丰。地主田地占百分之六十,公田较少只百分之十,农民百分之三十。禾丰农民生活亦是苦得很。

大江头。离茶子圩十里,赖姓千多人为大族,田地很集中,百分之七十属地主,更除去公田,农民所有是非常之少的。

丰田圩。田地亦是非常集中,百分之七十是地主的,公田又占百分之十,农民的不过百分之二十。

仁风圩。地主百分之六十,公社﹝田﹞与农民各有百分之二十。

荘埠。与乱石同,公田多占百分之三十,农民百分之二十,余均地主。

总结各处地主及公田共佔百分之八十,农民不过百分之二十。

(五)农村人口成份

1.以阶级分:

贫苦阶级(不够食的)占百分之七十五。

中等阶级(够食的)占百分之二十。

富裕阶级(有余的包在地主富农)占百分之五。

2.以职业分:

大地主(收四百担谷以上的)——百分之一;

小地主(收四百担谷以下的)——百分之六;

自耕农兼地主(所谓富农)——百分之一;

自耕农——百分之十五;

半佃农——百分之二十八;

纯佃农——百分之三十;

雇农——百分之八;

手工工人——百分之一;

游民(赌博为生一事不做的)——百分之十;

做生意的——百家中难找一家几乎不能统计。

本区吸烟赌钱之风很盛,故游民多。

(六)剥削状况

1.租。人少田多又瘦瘠,故租比别处轻。普通租率是三分之一,即三担谷子地主得一担,农民得二担。山荒僻远人烟稀少之区,租只有收四分之一的,更有五分之一的。

2.息。钱息普遍是加三(洋一元年息三分即百分之三十),没有少于三分的,也没有多于三分的。谷息普遍是加五(一担谷子每年还本息一担半,即利息百分之五十)。

3.税。“钱粮”平均每担谷田每年完小洋一分。各圩上有靖卫的“百货捐”。这是最利害最讨厌的,不论什么货,只要上圩去每样都得抽。卖米粿的靖卫老爷也要拈几个米粿放在口里。卖劈柴的靖卫老爷也要拉两块回去烧。百货捐捐率平均大约值百抽三。以件数说,牛一头五元,猪一只四毛,不能尽举。一种叫做“查夜捐”的,旅店客人每人每夜出铜板二枚。“赌捐”每圩(即每逢圩一回)每张桌子三毛(乱石)或四毛(仁风圩)。仁风山上的赌捐较山下重得多,每天每张桌子两元到三元。“烟捐”,每盏火每月山上四元,山下三元。“棚捐”山上的每个棚子四毛。“门牌捐”,也是山上的,普通每户二毛,时间不定。“酒捐”每个酒昙每月抽税四毛。以上百货捐、查夜捐、赌捐、烟捐、棚捐、门牌捐、酒捐七种均是靖卫狗子抽。还有什么“过田礼”,别地人新来山上的一次一毛,地方劣绅抽。又有“毛租钱”,山上工人砍毛柴烧,每人年出一毛子,也是地方劣绅抽。

(七)党及党所领导的斗争

1.仁风山的党和党领导的斗争

去年八月赣南特委派刘同志到仁风山,开始组织党。九月有了四个同志,成立支委会。十二月有了三个支部,十四个党员均矿工。有两个支部能起作用,一个在赣于两帮中,一个在信丰帮中。另一个则在南康帮中,只三个党员,因南康帮工人受资本家利用,一部分颇反动,故这个支部不起作用。三个支部统辖于特支。今年正月在特支指导下成立了“仁风钨矿工会”,秘密的。会员第一天十五个,第二天发展到二十九个,第五天又加二十几个,再过五天又增加二十几个,很快的发展现有会员二百多。工会执行委员七个,三人为常委,六天开会一次。依“赣县于都”“信丰”“南康”三大帮各设一个分工会,每支部领导分工会一个。去年小贩曾组织“工商联合会”,提出“取销﹝消﹞大秤制”“提高银行”两个口号,目的在拉拢工人对新来的公司示威以达到自己企图。去年七月他们开过一次会,有三四十个工人参加,两个口号没有实现一个,无形取消。我们领导的“钨矿工会”成立以来,发动一个延长到现在的斗争。这个斗争提出了政治行动的口号,开始了武装暴动,是工人掌握仁风山的第一声。自正月工会成立之后,资本家就十分注目,驻扎仁风圩上的安远公安局及仁风靖卫团便宣言捉“土匪”。正月底靖卫团上山捉去会员四人,设法保了出来。二月初二又捉二人,解往安远。工会开大会,议决要将两人抢回。当靖卫队把两(人)解往安远路过茶子圩时,工会的群众会合茶子圩革命农民一把抢了回来,公安局靖卫团气死了,越发扬言威吓,天天说要捉人。党即决定用工会及党名义发布宣言,张贴标语,提出“打倒公安局”“打倒靖卫团”的口号,贴了六七百,所有山上棚子贴满,仁风圩、茶子圩、乱石圩都贴了。公司及靖卫团在我们盛大宣传之下,不明我们的虚实,以为工人有枪(实际只有刀子),不敢上山。不料工贼陈东仔、曾宜宝向资本家告密,资本家不怕工人了,于三月初七上山捉人,捉去工人罗汉福,并把他的东西一起抄去,解往安远县坐监。这回红军到安远境,城内反动派手足无措,他才逃了出来。三月十七工会工人和南康帮反动工人因故发生冲突,靖卫团上山帮助反动工人,对工会工人放枪。工会工人二百多站在山上,拿了石头和站在山腰的靖卫团兵对敌,居然把靖卫团打退。红军到会昌,工会勇敢会员偕同乱石茶子圩的农民到红军来领枪,领了枪去组织游击队(名曰江西红军二十二纵队),不怕靖卫团不消灭了,工人就可以组织苏维埃掌管仁风山。

2.茶子圩的党和党领导的斗争

一九二八(年)四月于都派刘金开(雕刻工人)到茶子开始组织“茶子圩农会”,会员三百多,每家来一个。去年二月,于都再派杜公明同志来,才开始组织党的支部,现有三个支部,十五个党员。但仅有形式,实际不好,又没有会议,没有训练,党员脑筋里还不知党员与农会会员有什么不同。农会会员现在还依然是前年之三百多人,没有加人。前年十一月初头,茶子圩反动派到安远、会昌、赣州去告茶子圩农会是土匪,攀了刘士毅的夏连长来,四十支枪打茶子,烧去二个房子。十一月十二日安远红军十九纵队到茶子,捉了三个反动派,枪决了一个。二十日重石的靖卫团三面进攻,十九纵队和群众百多人抗击靖卫团,打退打死他几个人,但十九纵队党代表死于是役。十九纵队实则几十条单响枪,子弹又打完了,四山找子弹不到,决定把枪藏起来队伍解散。二十五日重石反动派晓得我们的情形了,又四面围了来,加上什么“温营长”的百多兵,再加上反动群众四千之多,我们只是钨﹝鸟﹞枪梭标的群众一百多人,同他们打,清晨打到食晏昼(吃午饭食晏昼)。我们剩下十八人打,敌人四面放火,我们十八人才退走,其中二人退不出躲进毛屎坑里救出命来。这回大战我们的房子烧完了,人却没死一个,反动派死二伤十余。十二月初四,温营长又从重石来捉人,捉了八个人去,枪决三个,五个每个出二十五元光洋放回。

3.乱石圩的党和党领导的斗争

前年即有农会,有二三百个会员,领导不对,不起作用。去年八月开始有支部,名义上有十七个党员,完全不起作用。去年十二月,仁风特支书记刘义顺到乱石开了一次会,看见那些党员要不得,表面上给他们成立一个临时区委,实际是组织一个靠得住的支部,四个党员。由此发展到今年二月有了五个支部,二十五个党员,才正式组织区委,五个委员,三人为常委,书记钟元伯(五十一岁的老秀才,贫苦,各处靖卫团要捉他)。去年二月五军到乱石,发了土豪的谷子与﹝予﹞农民,农会发展会员到一千多。六月荘埠、珠蘭舖、洛口、白莪、西江市五区联防起靖卫团,声势浩大。农会会员在此形势下为之大减,这也是党不起作用的证(据)之一。八月初七张文焕来,初九小溪、禾丰靖卫团来打,群众一百多偕张文焕对敌失败,没有烧屋杀人。十四日二次又来,群众无备,烧去大屋八栋一百多间,杀死四个人。由此到今年三月,又有“打黄沙”之举,仁风、乱石等处群众在红军围赣州占于都的影响之下,跃跃欲动的要起来斗争。特区委即布署一个仁风山暴动计划,要乱石、茶子二处帮忙,定期三月初九仁风圩逢圩那天,人山人海之中去抢靖卫团的枪(计划两个徒手捉一个靖卫团兵),若不发生故障,一定可以胜利。不料乱石农民适于其时要打黄沙,把仁风的暴动计划就岔断了。三月初头乱石陈姓农民牵了素来反动的黄沙地方一个农民的牛一头。特区委站在农民不要相仇的观点之上,要陈姓农民把牛送回黄沙去。黄沙农民却以为是怕了他们,反过乱石来牵陈姓农民的牛一头。乱石群众大愤,决定要帮陈姓农民去打黄沙,初八打一天,没有打进去。黄沙这时攀了小溪的靖卫团来了,有四十多支枪,加上大批反动群众的梭标,乱石农民则一支枪也无,只是两只手拿了梭标、钨﹝鸟﹞铳冲锋。初九刘义顺做指挥,集合队伍吃“同志酒”(购回几桶酒把鸡血滴进酒内每人吃一碗),“同志酒”吃完又加一番政治鼓动,大家勇气百倍,吹海螺为号,三路冲锋,不消一个钟头,三路都胜,打进了反动村庄里去。我们死二伤四五。这时候发现几个错误,一是不该乱烧房子,乱杀他们的小孩子和人;二是还有一部份残敌据了村子的一隅,没有给他消灭;三是当胜利后不该让成群的妇女进黄沙村子去抢东西。这般妇女们抢东西不打紧,看见死伤了人,就老娘劝儿子,老婆劝老公,伙计婆劝伙计公的劝他们的人不要打了。适于其时大雷砍雨,农民们有说:“天又不顺了。”就是这样子收兵回来。光睡一晚,小溪靖卫团联同黄沙反动群众对乱石打反攻了。我们的队伍是散的,四面乱跑,于是乱石农民的房子亦如昨日黄沙农民的房子一样——烧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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