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届国际马克思主义美学论坛暨乌托邦的力量——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

2016-02-03 01:22段吉方
上海文化(文化研究) 2016年5期
关键词:乌托邦美学马克思主义

段吉方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第五届国际马克思主义美学论坛暨乌托邦的力量——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

段吉方

(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第五届国际马克思主义美学论坛暨乌托邦的力量——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国际学术研讨会”于2016年9月24—25日在杭州举行。本届论坛由中华美学学会、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英国卡迪夫大学语言文化学院、加拿大文化更新研究院、《探索与争鸣》杂志社、《社会科学家》杂志社等单位联合主办,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承办。来自中国、美国、澳大利亚、英国、俄罗斯、加拿大及香港、台湾等国家和地区200多位专家学者参与了本次论坛。学者们围绕乌托邦、审美乌托邦与当代美学研究、马克思主义美学发展及其当代问题、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及其理论实践价值、审美乌托邦批判及其当代文学艺术等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和理论交锋。

一、何为乌托邦?——不同语境中的“乌托邦”概念

1516年,英国人托马斯·莫尔发表了他的重要著作《乌托邦》,提出了乌托邦的概念,并用乌托邦的概念来描述一个理想社会的状态,提出了关于理想社会制度、社会生产、社会关系的规划和设想。自莫尔提出乌托邦的概念以来,人们一直把理想生活的规划与设想与乌托邦联系在一起,并在社会、政治、文化等多个层面将乌托邦的概念加以引申发展。特别是近年来,随着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关系、资本关系以及人们的情感经验的变化,更加出现了与乌托邦概念相关的“恶托邦”、“敌托邦”、“伊托邦”等概念,这说明,尽管莫尔的《乌托邦》发表至今已经有500年了,但当初莫尔所提出的乌托邦问题在不同语境中仍然有应用价值,乌托邦研究仍然有较为丰富的理论空间和现实价值。

在论坛上,与会学者讨论了不同语境下的乌托邦概念及其蕴含的理论和现实问题。国际美学学会会长、中华美学学会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高建平提出:“在马克思主义的话语体系中,乌托邦是一个贬义词。然而,马克思主义者,总是乐观主义者,相信进步论,相信经过努力,未来会比过去好。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说有两种乌托邦,一种是空想,编织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另一种是对未来的构思,有实现的途径的话,那么,这后一种乌托邦,就是一种好的乌托邦。让未来照亮现实,让梦想成为现实行动的动力,这种乌托邦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国际美学协会前会长、斯洛文尼亚的卡特教授提出,从古代到现在,乌托邦的问题一直是文学、哲学、历史文本和公共实践中的重要问题。乌托邦的主题从未停止启发当代人的思想。他通过对巴西里约热内卢市的一个边缘社区的个案研究,考察了作为一个当代乌托邦式社会形式的贫民窟如何表达了当代乌托邦的理论与实践价值。卡特提出,当代语境中,人们之所以还需要乌托邦,是因为它建立在人们渴望一个更好的生活居住条件的基础上的,表征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同时也蕴含着生活正义和有效社会生产组织的内容,要实现这一美好愿景,除了人类的基本技能和能力之外,还离不开信任、团结和互惠等品质。前国际美学协会会长雅克艾维奇·阿列西教授则提出,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后乌托邦”的时代。在今天,乌托邦之梦不再属于宏大叙事,而成为一个一个的小叙述。那是因为,今天人们再谈论乌托邦,已经不再把它与完美的世界结合起来,而是渴望一些现实的具体的拟人,比如,如何才能够呼吸清新的空气、获得安全的食物和水源。但正是这些叙述的乌托邦,才蕴含着人类的希望和梦想,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乌托邦都不会逝去。美国夏威夷大学终身教授成中英则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界定乌托邦。在根本概念层次上,成中英分析了“乌托邦”、“恶乌托邦”的概念,他认为,西方的乌托邦概念已经离现实十分遥远,追求乌托邦,事实上反映了现实的“反乌托邦”以及现实的丑恶,往往陷入“无力状态”(powerlessness)。他把西方乌托邦分为三种类型,即柏拉图、黑格尔、马克思意义上的乌托邦,然后从中国哲学的易、道、儒家思想出发,探讨了如何解决西方乌托邦哲学的矛盾问题。美国加州大学圣塔克鲁斯分校的泰瑞斯·米勒教授则从艺术和美学的层次探讨乌托邦,他考察了表现主义的乌托邦问题,主要对德国出生的建筑师和理论家布鲁诺·陶特(Bruno Taut)的城市建筑艺术作了个案分析。描述了淘特城市建筑艺术作品中的视觉元素的应用及其所包含的乌托邦内涵。这些学者的讨论从不同层面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不同语境中谈论乌托邦,会有不同的理解,但无论在何种意义上,乌托邦的研究首先要解决乌托邦“是什么”与“为什么”的问题,而不是重复托马斯·莫尔当初的概念以及乌托邦概念的既有内涵。不同语境中的乌托邦研究就是要把乌托邦的精神与当代文化生活方式的解析结合起来,从而展现乌托邦研究的现实价值。在这方面,高建平和卡特强调了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及精神可能性的乌托邦概念,把乌托邦与社会进步结合起来,提出虽然作为一个经典文本的《乌托邦》已经老去并逐渐被历史经典化,但乌托邦精神却一直存在,它一直都活跃在每一个社会、每一个时代之中,这也正是本届论坛研讨“乌托邦的力量”的意蕴所在。

乌托邦是一个西方概念,它所揭示的问题有托马斯·莫尔时代的思考,当代语境下的乌托邦研究不可能重复托马斯·莫尔当初的设想,而需要进一步与现实问题结合起来。本届论坛上,关于乌托邦研究的探讨与争鸣进一步凸显了乌托邦研究的现实性。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社会学系亚力山大·彼得洛夫教授提出当代全球化语境与乌托邦的问题,他认为,全球化作为一种社会语境也蕴含着乌托邦,全球化是对一个神话话语的现代社会学批评,在全球化转型的过程中,社会批评会蕴含一定的矛盾,但这个过程并不全是负面影响,全球化作为一种流行的思想是基于西方新自由主义“伪一体化”的神话化、标准化和统一化而提出的。因此,全球化的神话话语的知识基础就有着作为一种新的社会乌托邦的成分。彼得洛夫提出的问题是不能将全球化的问题符码化,特别是针对既往研究中对全球化问题作出的经济、消费与文化层面的理解提出不同意见,全球化包含神话话语和乌托邦的成分,那是否意味着全球化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和文化的可能性,而不是既定的现实?在这方面,从“乌托邦”的视野出发,的确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二、乌托邦的中国形式及其审美表达

不同语境下的乌托邦研究不能缺少中国语境下的考察。中国现代社会和文化发展孕育了复杂的现代性问题,现代性也给包括美学和艺术研究在内的中国当代文化发展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在一个不短的时间长度内,中国社会文化发展如何有效迎接现代性发展的危机与挑战,将仍然是一个重要问题。在中国当代美学与艺术研究范围内,考察乌托邦的中国形式及其审美表达问题,是从理论上呼应中国当代美学与艺术发展的现代性挑战的方式。本届“国际马克思主义美学论坛”主席、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王杰教授对乌托邦的中国表征研究就深刻地表达了这样的观念。王杰提出,在当代中国社会,乌托邦的中国形式问题是一个有意义的理论问题。在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早期阶段,乌托邦冲动曾释放出巨大的影响和文化力量,一大批文学艺术家横空出世,星光灿烂,气象万千,呈现出磅礴的气势。一个美好新世界愿景的乌托邦冲动就是与这种艺术高峰的突然出现同时进行的。在当代中国,乌托邦的内涵和形式都具有了更多的复杂性和中国特征。在内涵方面,中国社会主义建设需要面对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跳跃式发展的巨大历史挑战,在形式方面,乌托邦冲动的中国形式也是一个当代美学上的理论问题,用什么样的文化形式来提炼、表达这种美学形式是中国文化实现创造性发展的关键。上海交通大学致远讲席教授陈建华以对中国近现代学者包天笑的研究为考察中心,分析了20世纪初中国的“乌托邦”、“敌托邦”与“女托邦”问题。陈建华提出,20世纪初中国小说风起云涌,在世界文学投影之下热衷于描绘中国与人类未来,对民主与科学光明愿景交织着黑暗末日的恐惧。包天笑以飞船与飞机作为人类智慧与科学发达的最新结晶,重新描绘对未来世界的憧憬与恐惧。在民国初期“共和”政治与都市文化的新浪潮推展下,包天笑利用女性作为乌托邦时空想象的载体,创造了大量女子驾驶飞船或飞机的文本与图像。这一“女托邦”拓展了都市奇观,在话语与实践、女性解放与男性窥视、国族想象与大众消费之间充满张力,这一新范式也标志着中国现代性议程与世界乌托邦资源之间的能动与可塑的关系。上海大学曾军教授从中国当代科幻小说《三体》出发,探讨多维乌托邦及其《三体》未来想象的中国逻辑。曾军提出,刘慈欣的《三体》作为一部中国作家的科幻作品,正体现了中国作家对于科学技术及其可能导致的人类未来世界的想象方式。从乌托邦的视角来看,《三体》中包含了“解构‘乌托邦’”、“超越‘敌托邦’”和“复合‘异多邦’”等复杂的层次关系,充分展示了独异性政治中所包含的亦彼亦此、此中有彼的特征,是“后现代思维”,也是典型的中式的中庸和辩证的巨大思想张力的表现。在中国当代美学和艺术研究中,乌托邦当代思想资源和美学资源是一个尚未得到深入讨论的问题,这一方面是由于中国当代社会文化发展中一直将乌托邦视作一个贬义词,乌托邦的艺术冲动被视为一个消极的美学力量,在另一方面,乌托邦理论研究层面的内容尚待深化,还需要在美学理论的层面继续强化乌托邦的精神形式及其审美表达研究。乌托邦精神的研究对中国当代美学具有重要的价值,它涉及美学引领深化文化发展的动力机制及其表现形式问题。严格意义上的美学和艺术区别于一般的审美文化,就在于它的艺术的情感力量与自由精神的弘扬,而这方面正是乌托邦研究的价值所在。

在理论层面上凝练与总结乌托邦研究的中国审美表达方式也是本届论坛的主要成果。王杰教授提出,我们在重新思考和研究乌托邦与中国社会现代化关系时,有必要也应该思考和研究这样的问题:在全球化的进程中,对于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文明类型而言,乌托邦的表达形式是否会有不同?对于中国的文学艺术而言,“乌托邦冲动”的审美表达形式是什么,它的美学和文化机制是怎样的?他用“重叠着的‘乡愁’”的概念作为乌托邦的中国形式的界定。在他看来,中国新文学运动以来乡土文学传统中十分突出的“乡愁”理念及文学表述就表征着乌托邦冲动的中国审美表达问题。乡愁”与中国古典美学中的“韵”或“神韵”有着某种“家族相似”的关系,但是又有所不同。“乡愁”是中国社会进入现代化以后才出现的文化和审美现象,它与现代都市的出现,与现代工业的出现相联系,也包括与现代人际关系的冷漠甚至相互对立相联系。“乡愁”不同于简单的“怀旧”和“怀乡病”,它包括将“过去”乌托邦化的强烈的情感色彩。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将充满痛苦的现实转向过去、转向美好的田园而实现的优美化,“乡愁”才成为中国现代化过程中乌托邦冲动具有悲剧意味的美学表述。由于中国语境中的乌托邦研究存在很多理论上的盲点和分歧,人们一谈到乌托邦问题,总是与其表层意义上的“乌有”和“虚空”联系起来,而忽略了它在精神上和美学上的表达方式,因此,乌托邦的中国形式的审美表达问题具有很深的理论提升空间。

三、乌托邦批判与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

本届论坛的主题是“乌托邦的力量——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审美乌托邦批判与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也是与会学者认真讨论的问题。“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是当代美学发展的新课题。所谓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研究既是在当代社会文化变迁与文化消费的多重叠加的语境中,探讨美学研究如何在更深刻地融合当代文化生产方式的变革中展现出对人们日常生活、情感需要、文化习俗及审美制度等方面的新的把握方式与影响方式。与会学者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探讨。华南师范大学审美文化与批判理论研究中心主任、文学院段吉方教授提出,相比于20世纪以来当代美学发展的本质论美学、认识论美学向存在论美学、语言论美学、文化论美学等理论转向的趋势,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的特征及话语方式更加复杂。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跨学科、跨文化以及跨美学的色彩更加明显,美学与非美学理论思潮的纠缠不清、审美话语与政治思想的交融混搭更为明显,这极大地加深了理论思辨的难度,是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问题上需要认真梳理的内容。这个政治转向是如何形成的?美学转向“政治”是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格局及其理论态势,这些问题较为复杂,它不像以往的美学理论转向是在一种较为明确的理论思想态势及其具体的理论概念、范畴、理论框架的引入及思想演化中发生的明确理论变革,而是融合了审美理论、政治思想、文化批判及其理论思辨的多重话语,使当代美学问题的讨论变得复杂起来。澳大利亚西悉尼大学教授、文化研究学者托尼·本尼特探讨了福柯式真理与权力的关系研究,探讨了当代哲学美学是如何通过它所努力构建的权威在现代化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托尼·本尼特把后康德主义的美学看成一种福柯意义上的真理,认为后康德美学在日常政治、文化治理及市民经验领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云南大学文学院向丽教授探讨了审美的革命与乌托邦的重构问题,认为在当代重谈乌托邦已不再是一个有关浪漫主义诗篇续写的问题,而是一个富于革命性的政治问题。乌托邦作为“不在场”的“在场”,其魅力在于作为一种远出的理想,它不仅仅是一个遥远的他者,而是一种始终触及现实潜流的一种存在。在当代,乌托邦以“反乌托邦”的悖论性形态存在,正是在乌托邦的反观中,艺术及其所蕴藉的政治潜能将使审美乌托邦作为当代乌托邦新的构型重新迈入其光明圣地。同时审美乌托邦的实践并非全然是诗意的,相反,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始终存在着诸种相互缠绕与争夺的场域,于此,审美的革命在激情的释放之后将选择更为审慎的前行方式。

段吉方提出,在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视野中,从政治的角度思考美学还是从美学的角度思考政治,是完全不同的理论路径,法国后阿尔都塞学派的朗西埃、芭蒂欧、阿甘本、维利里奥等学者之所以在当代美学独树一帜,并且是当代美学政治转向的中介及理论创新代表,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他们的理论中,美学的政治转向问题不完全是一种知识论话语的美学,也就是说,美学的政治转向不是一种美学理论,而是融合了美学理论与美学话语的知识的中间地带,所以,在当代美学的政治转向中,政治思想不仅被审美所扭转,它也扭转了美学。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刘圣鹏也提出,西方批评理论的文化政治学绝非重新回归文学与政治的传统功能性关联,而是主动将传统政治与文化的支配与被支配关系,将覆盖全部人文社会学科的言说视为具备当然的文学性和审美性的符号,将文学研究领域扩展到覆盖全体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符号学研究,构成文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文化政治审美转向。上海大学吴娱玉以詹姆逊对毛泽东思想的美学挪用为例,从美学的视角出发考察了当代美学从政治实践话语到文化阐释策略的转向。陕西师范大学李小江以新中国社会主义实践为例,讨论了政治作为美学归宿的“后乌托邦批评”的生成,英国卡迪夫大学的雷纳·温特从法兰克福学派的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理论出发,探讨乌托邦及其实现形式问题,他提出,马尔库塞提出的“一维的方法”和“一维人”是对美学批判性分析的贡献。马尔库塞的著作出版后的50年,这部著作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它使我们懂得了晚期资本主义如何控制并保持它的合法化结构,进而产生否定和颠覆性的力量。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穆宝清考察了齐格蒙特·鲍曼的乌托邦思想,认为鲍曼的乌托邦思想是对未来美好世界的想象,对现实的评判,具有现实性和非现实性。作为一种文化想象或精神信仰,乌托邦属于“可能性”而不是“必然性”的范畴。因此,鲍曼支持整体上的乌托邦精神,反对将其简化为一个特定社会的规划付诸实践。在后现代社会,人类的乌托邦梦想已分解为自我无限膨胀的私人消费幻想,成为了一种“消费乌托邦”。

四、乌托邦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美学

马克思主义美学曾经从乌托邦研究中吸收了必要的思想成分,乌托邦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关系也是本届论坛的一个理论焦点。高建平分析了乌托邦与20世纪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兴起。在高建平看来,美学作为一个现代概念在18世纪中叶由鲍姆加登提出,此后康德在18世纪末写作《判断力批评》时,吸收了从17世纪欧洲启蒙运动以来直到18世纪英、法、德等欧洲各国的美学研究成果,将这一时期的思想文化界形成的诸多关键概念综合进一个体系之中,发展出了现代美学。康德以“审美无功利”和“艺术自律”为核心的美学体系对现代美学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但也受到了质疑,究竟怎样定义美学,除了康德、黑格尔这样的哲学家被认定为美学家之外,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着大量的关于美和艺术的评论者,只有走出就美谈美、就艺术谈艺术的小循环,而走向生活和社会,才是出路。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党圣元研究员提出了有机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资源的研究问题。“有机马克思主义(Organic Marxism)”是当前国际学术界出现的一种重要的新思潮。2014年,美国学者菲利普·克莱顿和贾斯汀·海因泽克合著的《有机马克思主义:资本主义和生态灾难的一种替代选择》中,面对全球生态灾难日趋严重的社会现实,以“生态文明”作为现有“资本主义文明”的替代方案,提出“有机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追求。党圣元提出,“有机马克思主义”是我们在面对全球社会现实问题、吸收中华传统优秀文化以推进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发展进程中,应高度重视的一种理论趋向。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丁国旗研究员从马尔库塞审美教育观的当代启示出发,探讨审美乌托邦的现实基础。他指出,马尔库塞强调人的自由和解放、社会的进步和发展的全部希望在于美和艺术,而审美教育之所以必要,则在于它对于一种新的思想意识的培养作用以及与“美学还原”的关联,只有通过“美学还原”才能消除技术、人、社会等的异化之路。审美教育(艺术的教育)实际上是一种“觉”的教育,它能消除人在既有社会中的压抑状态,从而为个人的解放和人类的未来培养出“真正的意识”。诗意和远方也只有寻找到它的现实基础才不会陷入空谈,才能成为人们寄托希望的源泉。安徽大学哲学系韩清玉探讨了作为方法的马克思主义在当下中国文艺批评的理论建构形态,认为在当代语境中,马克思主义无疑占据主流话语位置;而与之不符的是,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却在当代艺术批评实践中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失语”症候。究其原因,在于中国当代批评对马克思主义话语的批评阐释力挖掘不足。相形之下,从西方艺术批评中的艺术社会史批评范式,特别是T. J. 克拉克的批评话语中,却能看出马克思主义作为艺术批评方法的鲜活性。云南财经大学肖琼教授讨论了马克思主义与审美乌托邦的深层学理关系,从怎样理解乌托邦、悲剧与乌托邦政治学等方面展开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和理解。曲靖师范学院范永康教授分析了后马克思主义的审美意识形态论,他从历史唯物主义与文化唯物主义和语言建构主义的哲学中寻求审美意识形态理论的哲学基础,将当代西方的审美意识形态理论归属于后马克思主义的“问题式”,认为后马克思主义视域下的审美意识形态不再停留于形而上的语言、文化、符号层面,而与形而下的物质系统、社会现实融为一体,寄生于“机构/制度”(institutions)之内,从而具备了物质载体和实践效果。与传统马克思主义相比,后马克思主义忽略了审美意识形态的审美功能,更加强调其社会功能,即政治干预功能、文化治理功能和社会区隔功能,从而打开一个审美意识形态研究的全新视野。

五、乌托邦研究的当代价值及其美学意义

审美乌托邦的批判研究既要回溯理论经典的历史,更要展望美学的未来,乌托邦研究具有审美精神属性层面的价值,但也需要理论的在地化与现实性,从而彰显乌托邦研究的当代价值及其美学意义,并对当代美学发展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作出理论呼应。在本届论坛上,高建平提出,西方美学发展到今天,面临着种种困境。一些传统的命题受到质疑,一些新的现象不能解释。于是有人喊出口号:美学死了!文学死了!文论死了!这一类夸大其辞的言论,像夸大其辞的商品广告词一样,有力,有用,也有限。影响一时,不能影响一世。初听很新鲜,时间一长就乏味。然而,西方美学的危机却是显而易见的,无功利的审美变得苍白无力,心理学美学造成在哲学与科学间的两难境地,社会学美学离开美和审美本身而指向社会调查与统计,分析美学只分析术语的使用而离开美和艺术欣赏本身。怎样在马克思主义与形式之间架起桥梁,成为当代美学家们的一个重要任务。在艺术中,形式是很重要的,不能对之作出很好的解释,就不能成为成熟的理论。这是理论发展的障碍,也是理论发展的动力。东北大学特聘教授宋伟考察了在资本时代的现代条件下人的自由如何可能的问题,他提出,如果说哲学是理论把握中的时代精神,那么,文学艺术就是时代精神的感性表征。因此,有效或准确地审视我们所置身的时代精神状况,就构成理解当今时代美学问题的基本前提和历史语境。我们所置身的时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应如何表述和理解当今这个时代?应从何种视域与立场出发思考现时代的精神状况?这些问题牵引出一个至关重要的议题,即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说,如今我们已经步入资本现代性之中,因而,在资本成为最具支配性、操控性力量的时代,如何破解“资本与审美”、“物性与心性”、“社会与文化”等诸多现代性难题,进而追问“现代条件下人的自由如何可能”业已成为当代美学所必须面对和解决的时代性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徐碧辉研究员考察了一种实践论的审美形而上学生存观,她提出,现代科技的高度发达,使人类走出为了“活着”即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境地,进入了“为什么活”和“怎么活着”的层面。也就是说,从以工具本体为主导的层面进入了一个更高的、以心理和精神为主导的层面。历史的发展在工具本体之外提出了建立精神(心理)本体的要求。发掘工具本体的诗情画意、实现自由而诗意地生存成为一个现实任务。这种作为未来时代的人生本体的精神(心理)本体便是情感。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尹庆红探讨了审美乌托邦的重建与中国梦的价值选择,他提出,2012年11月15日习近平在国家博物馆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第一次提出“中国梦”的概念,它已经成为中国社会一个非常流行的话题,一些文学艺术生产者从不同的方面讲述“中国梦”的故事。我们能否从理论上分析“中国梦”应该确立怎样的价值取向等问题。他从三个方面来理解“中国梦”的内涵:一是审美乌托邦与中国的现代化,二是作为民族寓言的“中国梦”,三是“中国梦”的价值选择;并以电影《中国合伙人》为例,对其所表达的“中国梦”的内涵进行了分析,对“中国梦”应有的价值选择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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