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网络、本土化适应与俄罗斯华商新移民*
——基于莫斯科的实地分析

2016-02-02 16:01
华侨华人历史研究 2016年4期
关键词:华商本土化莫斯科

移民网络、本土化适应与俄罗斯华商新移民*
——基于莫斯科的实地分析

于 涛

(哈尔滨工程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移民网络;本土化;华商;新移民;社会融入;莫斯科

论文以实地调查资料为主,借鉴移民及海外华人研究中的移民网络和本土化理论视角,分析阐述了俄罗斯华商新移民的形成与概况、华商移民网络及其特征和作用,以及华商的本土化调适与融入。认为华商移民群体不断扩大与发展,首先依靠的是移民网络。这种移民网络不仅构成了一种迁移链,同时也是华商淘金重要的社会资本。俄罗斯华商为适应当地的经营环境,在经营模式、经营策略和本土商业销售网络构建三方面采取相应的本土化适应方式。这些本土化适应方式有利于华商在经济层面的融入,但在社会和文化方面则仍然面临着融入的困境。

一、研究对象与文献回顾

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中国改革开放,使得国人逐渐走出国门,并形成了持续的出国热潮。迄今为止,这部分移民已构成了数量可观的海外华人群体,并被学术界称为“中国新移民”。①关于中国新移民的概念,学术界有不同的看法。厦门大学的庄国土教授认为,中国新移民是指20世纪70年代开始的不仅包括大陆也包括海外的华人移民,参见庄国土:《论中国人移民东南亚的四次大潮》,《南洋问题研究》2008年第1期;华侨华人历史研究所的张秀明则认为,中国新移民是指改革开放后移居国外的中国大陆公民,参见张秀明:《国际移民体系中的大陆移民——也谈新移民问题》,《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1年第1期。本文主要研究中国大陆的新移民,因此借用后一种概念。同老移民相比,新移民的移民形式更加多样化,以探亲、留学、技术、务工、经商等不同形式进入迁移国;分布范围更为广泛,除了传统的华人移民聚集地外,欧洲地区也成为一个新的集中迁移区域,此外,在一些新兴国家和非洲地区也出现大量中国人的身影。本文以俄罗斯华商新移民为研究对象,这一群体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陆续进入俄罗斯境内的,早期被称作“倒爷”,他们手拎肩扛中国商品进入俄罗斯销售,并经常在两国之间进行往返性活动。后来,随着专业物流公司的出现,很多人就留居当地。由于俄罗斯较为排外的民族特性和移民政策,他们很难取得当地的移民身份,大部分人还以销售中国商品为生,并与国内保持着紧密的经济和社会联系。

目前,学术界较多关注的是传统中国移民聚集地如美国和东南亚地区的华人,对俄罗斯华人的研究则涉及较少②《华侨华人历史研究》杂志2005年第2期曾刊发了有关俄罗斯新移民的系列文章,包括有:A·拉林著,阎国栋译:《俄罗斯华侨历史概述》、弗拉基米尔·波尔加可夫著,陈小云译:《俄罗斯中国新移民现状及其课题研究》及邓兰华、张红:《俄罗斯华侨华人与俄联邦的移民政策》,这些论文较为全面地讨论了在俄中国移民的情况。,更少有对华商新移民群体进行的专门性的学术研究。在既有的研究中,较早对从事中国商品贸易的新移民进行探究的是厦门大学的李明欢教授,她通过文献和实地调查详细描述并分析了在前苏联(俄)及东欧地区的被称作“倒爷”群体的产生、变迁及未来发展,使人们对华商新移民的早期状况有了一个全面细致的了解。[1]聂保真采取人类学田野方法,对在俄罗斯和匈牙利的华商移民群体的族群经济和跨国实践等问题进行了深入分析,并指出华商新移民实际上是一个跨国的“中间人少数族群”。[2]此外,还有一些深入“倒爷”群体进行调查访谈的纪实性著作。③如叶朗的《1992年秋俄罗斯印象》、徐江善的《寻梦俄罗斯》、张雅文的《玩命俄罗斯》和旅日华人作家莫邦富《拼着》等纪实文学书籍,对“倒爷”的生存状况有着翔实生动的描述。总体来说,相关研究更多涉及的是华商的早期历史和状况,并将其置于整个东欧的新移民范围内进行探讨。如今,这一群体已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更倾向于扎根于所在国家和地区,因此也需要在一定国别范围内对华商新移民进行实地的考察研究。

笔者于2012年3月至11月和2014年3月至4月两次到俄罗斯首都莫斯科,深入到华商的经营场所进行实地调查,进行参与式观察,一般访谈了上百位华商,深度访谈了十几位华商④文中访谈华商真实姓名用英文字母代替。。本文主要以实地调查资料为主,借鉴移民及海外华人研究中的移民网络和本土化理论视角,对这一群体的生存状态和淘金策略加以探究。移民网络是近年来对移民产生及持续发展的动因和机制解释力较强的一种理论,最为适合解释中国人的向外迁移和机制。而本土化则是探究移民如何调适行为适应新环境,与当地经济社会文化逐步融合的一种分析视角。两种视角并不矛盾,可以相互补充,更全面地分析海外华人的迁移与生存。通过这种探讨,期望能对中国新移民在海外的生存适应等问题的探讨有所裨益。

二、华商新移民的形成与概况

中俄虽然互为最大邻国,但由于20世纪60年代中苏关系紧张,中断了两国之间的人员往来。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中苏关系逐渐缓和,两国边贸重新开始,这时在苏(俄)方的边境城市才陆续出现少量从事商业活动的中国人。苏联解体、中俄关系逐步正常化后,进入到俄罗斯境内做生意的中国人开始逐步增多。这主要是由于继承苏联主体的俄罗斯联邦实施一系列“休克式疗法”的改革,造成物价飞快上涨,原本就较为短缺的食品、服装等物品价格越来越昂贵,而此时的中国正在实施市场经济改革,很多人“下海”从事商业,看到俄罗斯食品和轻工业品极为缺乏并有赚钱机会,就寻找各种机会进入到俄罗斯境内。这一时期的绝大部分中国人,包括留学生甚至那些持有短期旅游护照的游客,都在俄罗斯从事商贸活动。这些早期的中国商人被称作“倒爷”。随着中俄民间贸易的不断发展,这种以“倒爷”个体行为的跨境贩运,逐步向组织化、规模化过渡。开始,这些“倒爷”自己背货乘火车往返于中俄之间,贸易数额小、信誉差,发展到后来,国内有实力的大企业以相当多的资本大规模地运作,并进行采购、运输、清关和分销等专业化的分工合作。[3]在中俄两国,大量的贸易物流公司相继成立,不仅要组织货物的运输,最重要的是还要负责通关。适应这一新的变化,很多“倒爷”成了当地的“坐商”,他们不再奔波于中俄两地,而是专门在莫斯科负责接收、批发货物。与此同时,相对于原来“倒爷”流动性较大的特点,华商也开始寻找一些固定的经营场所,如在莫斯科形成了若干个华商相对集中的市场。①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中国人就开始聚集在一个被称为一只蚂蚁(uʒMauЛoBckaя)的集装箱市场。“一只蚂蚁”市场是指在莫斯科市区东部的“uʒMauЛoBckaя”地铁站附近的一个市场,中国人习惯用地铁站的名称来称呼。2009年,俄罗斯总检察院调查委员会和莫斯科政府以商品不合法、市场卫生条件恶劣为由,关闭了“一只蚂蚁”的集装箱大市场,之后,华商又开辟了一些新的市场,主要有莫斯科东南部留步利诺(ЛюбЛuHo)地铁站附近的莫斯科商贸中心和不远处的萨达沃市场(caдoBoд)。笔者的田野调查点也是在大市场中进行的。

市场一般是中低档日用消费品的主要批发管道。在市场中经营的商户不仅有中国人,还有俄罗斯当地人、加盟共和国和原独联体国家的商人,越南人也不在少数。市场实质上是多个族群共同汇聚的场所。中国商品的质优价廉深受当地人的喜爱,特别得到俄罗斯及其周边国家底层群众的青睐,因此华商在市场中占有重要地位。市场上每天都有大量的来自莫斯科周边、俄罗斯其他城市和一些原独联体国家的采购者。莫斯科的商业虽已相当发达,但形式还比较原始,各国商品就是通过这样的场所和渠道,通过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网络销往俄罗斯各地和独联体各国。市场实质上是全球化的场域,进行的是区域化经济贸易,但形成的是没有发达国家而是发展中国家参与的低端全球化的经济贸易体系。

在大市场中的中国人,主要来自国内几个区域,并以地域为纽带形成几大帮。如早期主要以北方人为主,北京人、东北人和内蒙人较多,称为“北京帮”和“东北帮”。目前,莫斯科华商“北京帮”的人数虽然有所减少,但河北的华商人数却显著增加,实力不可小觑。“东北帮”因为地缘的原因,人数仍然较多。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南方商人开始增多,特别是温州商人和福建商人人数增长较快,形成了“温州帮”和“福建帮”,四川的商人也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中国南部地区经济较为发达,南方人观念新、信息灵通、管理水平高,此外,再加上南方加工业发达、生产成本低、产品销量大,在市场上已占有重要地位。

在莫斯科大市场经商的中国人到底有多少,很难进行统计调查,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官方数字,因为这一群体流动性很大,很不稳定,他们大部分办理的签证都是短期的,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返回国内。据笔者在莫斯科市场的调查和访谈,一些常年在市场中的商人估计:莫斯科华商最多时有10万人左右,2009年“一只蚂蚁”市场关闭后,约三分之二的华商返回国内,虽然新市场开放后又有一些人返回,国内又有一些新华商加入,但也达不到5万人。[4]近两年俄罗斯经济形势较差,华商新移民的数量总体上在不断减少。

在“大市场”的华商可分为从国内获取货源和代卖他人商品两类商人。围绕着这两类群体又形成了各种服务业:为华商货物运输和存储提供服务的各种物流和储运公司;为华商餐饮和住宿提供服务的各种档次的中餐馆及宾馆也分布在市场周围;为华人办理签证、身份、机票购买和咨询的各种中介服务公司;提供信贷、外汇兑换和向国内汇款等方面金融服务的非正规华人中介公司;还有专门提供通讯服务的通信公司;为丰富中国人文化生活而兴起的华文媒体和报纸;等等。总之,中国人的各种需求在这里都会得到满足,除了周围生活的更多是外国人,其余的跟国内没有太大的差别。

三、华商移民网络及其作用

在人口迁移及移民研究的相关理论中,“推拉理论”认为,人口最初的迁徙是迁出地的“推力”和迁入地的“拉力”共同作用所致。那么,移民行为产生后,是怎样的力量促使这种行为持续下去?近年来兴起的移民网络理论则进行了较好的解释。移民网络指先行移民与故乡的后来者所具有的各种纽带关系的组合,这种组合包括亲人、朋友以及基于亲情、友情所建立起来的种种联系。移民网络被认为是一种社会资本,移民信息可以通过移民网络更准确、更广泛地进行传播,这种社会资本能为移民提供各种形式的支持,如助人钱财、代谋差事、提供住宿等,这就降低了移民的成本和风险,从而不断推动跨国移民的产生。[5]

移民网络学说突破了传统移民理论过于看重经济、政治等因素对移民的影响,而强调社会关系对移民的作用。中国人最为重视的就是关系,因此移民网络理论对华人海外迁移的解释也是较为恰当的。近代华人的移民模式,已被学术界称为是利用家族关系、地缘关系等社会资本移民的“链式移民”。[6]中国福建、广东、江浙一带大量侨乡的出现也验证了这一理论。

(一)华商迁移链的形成

莫斯科华商群体的雏形是20世纪80年代末随着中苏关系正常化早期到来的留学和公务人员。[7]他们看到当地食品和一些轻工业品极其缺乏,中国物品出售给俄罗斯人时利润出奇地高,每次回国后都带中国商品卖给当地人。尝到甜头后,他们就把信息传递给国内的亲属、同学、朋友,这种信息在社会网络传播下不断地经过渲染放大,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此时,国内改革正在逐步深入,一些政府机关人员下海经商,国企的一些富余人员和下岗职工也开始要寻找新的生存机会。他们亲耳听到或亲眼看到很多人在俄罗斯赚到了大把钞票,也都跃跃欲试,于是利用各种关系进入俄罗斯,手提肩扛中国商品进行销售,这就是早期的“倒爷”。后来,由于中俄“倒爷”式的民间贸易遇到了一些问题,有的人回国了,有的人去其他国家了,还有很多留下来,开始寻找固定场所长期经营。随着生意的逐步稳定和扩大,自己忙不过来时,就把家人亲属等带过来帮忙。同时,在他们的劝说和示范下,很多老乡和朋友也都过来了,这些亲属、老乡、同学又去告诉他们的老乡和朋友,一拨人带动另一拨人。就这样,靠着熟人的介绍和带领,凭借着人际关系链,越来越多的中国人陆续来到俄罗斯经商赚钱,迁移网络得以形成,华商群体不断得到补充和更新,在俄罗斯的中国人规模也不断扩大。

中国人较为重视家族、地缘等初级群体的关系,从自己生活熟悉的地方迁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特别是去异国他乡经商赚钱这样的大事,一定需要熟人的介绍和帮助,因此,在这种初级关系基础上形成的移民网络,对华商的迁入及最初适应异国环境是极其重要的。如前所述,笔者在莫斯科市场调查显示,华商根据国内来源地不同形成了几大帮,这就是不同地域形成了一定的迁移网络。大市场中,福建和温州帮商人较为典型,他们基本都是来自温州或福建的一个地区(如福建福清)或者临近的一些乡村,或远或近都有亲属关系,有的整个村子都是一个姓氏,都属于一个宗族。一个村的某几个人先来到莫斯科,觉得有钱可赚,回去后把消息传遍整个村里,逐渐地,整个村子的人都迁移过来了。来到莫斯科后,他们就以家族和地缘关系为基础形成了一定的社会关系网络,又源源不断地从国内带来新移民。

(二)移民网络对华商的作用

俄罗斯华商移民网络,对华商迁入及初期的生存具有重要作用,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入境签证办理。进入俄罗斯,必须要办理相应的入境签证。俄罗斯对外来移民限制较严,外来人口很难取得当地移民身份,因此大部分华商办理的都是短期签证,如商务、劳务和旅游等类型。而办理签证必须要联系俄罗斯的移民部门,大部分中国人俄语语言能力较差,沟通困难,更不熟悉俄方繁琐的办理程序,因此极少亲自去办理,大都找中国人的签证公司。现在,无论在国内还是在莫斯科,中国人开办的签证公司都较多,他们比较专业,跟俄罗斯移民部门经常打交道,建立了一定关系,比个人成功率高。但华商在寻找签证公司时,也要找自己熟悉和认识的签证公司或个人,这样办下来的成功率较高,也减少一些纠纷,如果是亲属、老乡就更好了。如调查对象的小C就告诉笔者:“我每次来莫斯科都在一家签证公司办理,跟他们很熟悉了,办下来的成功率也高,过一段时间我舅舅要过来,我让他也找他们办。”[8]正是通过这种移民网络,华商才能顺利办理入境签证,取得入境和在当地居留的合法身份。

第二,寻找住所。来到异国他乡,首先得解决住宿问题。这方面也是充分利用乡土关系。在莫斯科经商的中国人,很少有定居打算,他们一般都是承租公寓或民宅。因为公寓和民宅都比较贵,较少自己承租,一般都是合租。合租对象也一定要找中国人,不会和当地人共同住,也不会和在市场上做生意的其他国家的人合租。这主要考虑的是安全问题,因为当地的治安状况并不是很好,特别是市场附近,经常会有一些针对中国人的抢劫事件。一般来说,华商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亲属、老乡和朋友,认识的人信任度较高。如笔者居住的温州商人阿B那里,他们都是有亲属老乡关系的人共同承租一处住所,一般都是做季节性生意的,生意结束后就要回国。这时,国内就会有做另一季节生意的亲属或老乡过来,他们就住在这里,生意结束后,他们再回国,第二年到季的时候,原来那些人就又回来,又住在这里。就这样,靠着这样的一种亲属老乡网络来共同承租住所。

第三,最初淘金资本的形成。移民网络不仅在人口迁入前、迁入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同时还为迁入后移民的生存和发展提供重要的社会资源支持。刚刚来到俄罗斯的华商,他们面临着新环境,特别是处在转型期的俄罗斯各种制度不完善,经济也不稳定,经常大起大落。如何适应这种环境,获得淘金的第一桶金,还需依靠以乡土关系资源为基础的移民网络,这也是中国人适应新环境的最重要的策略和方式。如温州商人阿B,其家庭的经商最早是由他的父亲和叔叔开始的,后来他的父亲回到国内,他的叔叔留在莫斯科。随着生意的扩大,他的叔叔与他们家分开了。他的姐夫就过来了,并找到了同乡阿H一起合作,阿H在莫斯科呆的时间长,俄语好,社会交往能力强。2011年时,阿B大学毕业,国内也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就来到莫斯科。他的父亲在国内进行产品生产、发货,他和姐夫在莫斯科。因此,阿B家正是靠着亲属同乡的资金基础在莫斯科开始淘金的。

华商移民网络具有以上作用的同时,还有自身的特征,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华商的移民网络是一种商业信息网络,首要传递的是商业信息,商业利益因素在其形成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华商群体的最早形式是中俄“倒爷”,移民网络主体是商人,迁移的主要目的是实现商业利益,受迁移国经济及其相关政策变化影响较大,迁移人流不稳定,时增时减。本文调查的莫斯科华商群体也经历了俄罗斯几次大的经济危机和政策变动,人员流动较大。最近一次大的变化即是2009年“一只蚂蚁”市场关闭后。一些华商回忆:“刚搬入新市场时,大量的箱位都是空着,很多华商都返回了国内,但后来随着市场的稳定和经济形势的好转,国内很多人听到消息后又返回来了,箱位又开始紧张了,一些年轻人和第一次来的新商人开始增多。”[9]因此,这种移民网络实际上就是一种商业网络,更多传递的是商业利益和机会信息,华商会根据这些信息理性判断局势,做出是否迁移以及回流的决定,相应的迁移网络也会随之扩大或缩小。

其次,这种移民网络是双向的,不仅有利于刚刚来到的新华商尽快适应新环境,同时也为先来一步的老华商提供重要的社会资源支持。移民网络理论更多强调移民的累积性效应,认为先前的移民所具有的资源为后来移民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如在迁移之前为其提供迁移地信息,在迁移之时为其办理入境手续及提供住宿,在迁移发生之后帮助其获得最初生存资源。但本文对莫斯科华商移民网络的研究发现,实际上这些后来移民也成为先来者重要的社会资源和资本。如以上所列举的温州商人阿B,他们经商过程中碰到的同乡阿H,比他们先来一步,较为了解市场经营,但是他没有资金。通过与阿B家共同合作,他也获得分红,先到者阿H通过与后来者的同乡阿B家合作来达到其淘金目的。社会关系网络是一种资源和资本,体现着一种信任关系。因此,华商更愿意寻找自己信任的人进行合作。中国人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亲属、老乡和朋友,自己过来后,逐渐也把自己的亲属、老乡都带过来作为帮手或者合作伙伴,共同经营应付不稳定的经商环境。这种移民网络也能为先到一步的移民提供社会资源支持。

再次,华商的移民网络与其跨国性特征紧密相关,并有利于实现其跨国化生存。跨国性是指华人在祖籍国与移居国之间形成并维持多重社会关系的过程。[10]本文所研究的俄罗斯华商新移民显著特征即是并不以定居为目的,而是一批跨国淘金者,经常往返两国之间,跨国性特征明显。而华商的移民网络把国内与作为淘金场的莫斯科市场紧密联系起来,实际上也提供了多种选择机会,华商可以在网络的两端进行自由的迁移,构建自我和家庭的跨国商贸网络,同时根据两国环境的变化进行未来事业的筹划。如华商阿B的父亲最早来到莫斯科,后来又将阿B和他的姐夫带过来,他回到国内投资建立工厂,年轻人阿B就留在莫斯科进行商品销售,阿B的父亲在国内管理工厂进行商品生产和运输,形成跨国经商网络。阿B也多次表示,如果这边生意不行,国内有更好的机会,他就回去。因此,华商的移民网络也是一种跨国网络,华商在网络中不同结点间可以实现资源的传输和转换,有利于实现其跨国化生存和跨国生存空间的形成。

四、华商的本土化调适与融入尝试

在海外华人研究领域,本土化更多指向的是文化和族群方面,如提出的“同化”、“涵化”、“族群认同”等概念。[11]华商新移民不仅利用自己在家乡社会所形成的各种关系资源在莫斯科淘金,同时还为适应当地的经营环境采取本土化努力。在移民及海外华人研究领域,本土一般指移民所到达的移居地,本土化则指移民因适应移居国社会自身产生的一系列调适与变迁。[12]本文的本土化适应是指华商为实现其淘金目的适应俄罗斯经济社会环境和特征而相应采取的一系列经济调适行为策略以及为融入当地社会而进行的一些尝试。通过这些本土化努力,他们在不稳定的俄罗斯经济社会环境下才能更好地生存与发展。

(一)华商的本土化调适

华商为适应当地经商环境,在经济方面采取的本土化措施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经营模式的适应。俄罗斯正处于经济社会转型时期,市场体制不完善,因此必须要依据当地特点选择合适的经营模式。当前,华商仍主要在俄罗斯的“大市场”进行中国商品的批发零售,在其中进行的是一种被称作“跨国直销”的经营方式,实质上是中俄民间贸易的一种形式,即是由中国商人或公司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俄罗斯,从中国发货,由专门的物流公司运输通关,自己在俄接货,在当地寻找销售点自己销售的商业模式。这是一种不通过外国中间商或者注册公司直接在海外市场销售商品,是将进出口业务与海外市场营销融为一体的商贸形式。[13]这种方式是原苏联及东欧一些国家特有的一种贸易形式,这些国家在转型过程中还未建立起类似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市场经济体制,外国商品可以直接进入其市场,不需要任何中间商。中国商人在俄罗斯的跨国直销经营方式就是应对当地市场的特点而产生的,不仅作为中俄民间贸易的一种方式存在,同时也是华商新移民适应俄罗斯经济市场体制而采取的一种经营模式。

第二,经营策略的选择。大市场的经营模式,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非正式的经商贸易方式。苏联解体后,由于市场制度和相应的法律制度不完善,俄罗斯经济社会转型过程中“影子经济”或“灰色经济”问题较为突出,如大市场商品更多是以灰色清关进入的,没有合法的手续,但华商也无力改变这种状况,只能接受这样的贸易模式。如笔者调查的华商老T就表现出了一种无奈:“商品虽然都是‘灰色清关’进来的,但俄罗斯政府也允许,这种经营方式在这里就是合法的。你走正规清关了,你就吃亏,不但价钱高,而且俄罗斯海关效率非常低,三个月你的货也过不来,过来时你的货也过季了。”[14]只要俄罗斯政府允许这种通关方式存在,“灰色清关”就不会绝迹,并且“灰色清关”要比用正常方式进入更有优势,商品进入的成功率也高。正是俄罗斯这样的一种经济和管理体制,使得华商只能采取非正式经营策略适应这种市场环境。

第三,与本土客户商业网络的构建。在莫斯科市场进行商品销售,必须要有稳定的商业客户,形成一定的商品销售渠道和本土商业网络。早期“倒爷”没有注重与本土商业客户的关系维系,销售了大量的假冒伪劣商品,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今天的华商已经吸取了经验和教训,开始极为重视与当地客户良好关系的维系以形成本土的商业网络。如在莫斯科经商较为成功的华商老W介绍说:“我来莫斯科已经20多年了,现在已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并有了自己的品牌,我的商品已成为俄罗斯的名牌产品,还获得了俄罗斯展览会的一等奖。我跟俄罗斯人交往的经验,那就是一定要讲信誉,商品质量一定要严格把控。前不久,国内来了一批质量有问题的产品,我就赶紧停止销售并把已销售出的商品追了回来,给客户道歉赔偿。”[15]总之,跟俄罗斯客户打交道质量信誉是第一位的,在交往中不必过多加入中国人的人情因素,要适应当地的交往文化,在双方互利的基础上建立良好关系,从而构建当地的商品销售网络。

(二)华商的融入尝试

华商来到莫斯科,主要目的即是淘金赚钱,他们每天的活动就集中在市场,很少有市场以外的活动。在市场中维护好同客户的关系,同客户有正常的商业往来即可,无需跟当地人进行更多的互动和交往。由于语言和文化的问题,大部分华商也很难走出市场,更不能与当地社会再进一步地进行族际互动,但也有一些早期到来的华商已经走出了市场,开始尝试进入当地社会。

如笔者调查的华商老L,他的父母是新中国成立后在莫斯科工作的中国外事人员,他本人就出生在莫斯科,后来中苏关系紧张,他们全家都回国了。苏联解体后,两国关系改善,1992年他又来到莫斯科,早期从事“倒爷”贸易,后来走出市场,在当地开了酒店和宾馆,生意很好。同时,他又通过一些老华侨的关系找到了莫斯科一家对华广播电台的工作,并打算办理正式的移民身份,可以享受到俄罗斯的各种医疗和养老等福利。在当地单位工作,可以很容易解决身份问题,不用害怕警察的盘查,同时也能认识和交往更多的俄罗斯人,拓展自己的经商空间,更好地在莫斯科发展,给自己提供更多的选择机会,有利于融入当地社会。

此外,还有个别华商与当地人结婚,这也是华商进行融入尝试的重要方式。与俄罗斯人结婚,很多人都是基于现实的考虑,即为了获得一个在俄的稳定身份,因为俄罗斯法律规定,与俄罗斯人结婚就可以获得长居权,可以获得正式的移民身份。有了当地移民身份,华商可以更方便地在两国往返从事相关活动,不会再被护照签证问题所困扰。与俄罗斯人结婚生活在一起,可以便利地学习俄语,而且方便了解他们的习俗和文化,更利于与俄罗斯人的交往,对加深两个国家人民深层次了解和互动具有重要意义。

客观地看,华商在融入的过程中面临着极大的困境,这源于俄罗斯民族和社会的排外性。从历史和文化方面看,俄罗斯民族形成过程中形成了“俄罗斯是俄罗斯族人的俄罗斯”这种民族主义观念,国家形成过程中并没有移民的参与,是一个非传统移民国家,对外来移民不欢迎,甚至在俄罗斯政坛有极为排外的政党存在,他们进行大量排外和排华的宣传。[16]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拉林教授在俄罗斯人中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对中国移民态度的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俄罗斯人对中国人的进入感觉到较大的威胁和恐慌,特别对从事商业的这部分移民是较为反感的,认为中国商人用便宜的商品妨碍了俄罗斯的经济,并逃避税收和关税。[17]

在此经营的华商对俄罗斯的这种排外性感受较为强烈。他们在这里经商和生活,但却感觉到俄罗斯人并不是十分欢迎他们。俄罗斯人口较少,缺少轻工业品,需要中国的劳动力和商品。但中国人来到之后,他们又感觉到一种威胁,认为中国人抢了他们的饭碗,赚了他们的钱,并夸大中国人在莫斯科的一些负面影响,在语言、行为上明显表现出对中国人的排斥,在遇到一些文化上的不同和冲突后,也不能以宽容的态度来对待,这进一步加剧了中国人只想赚钱不想融入的旅居心理。采取主动融入的华商只能是凤毛麟角。

从实际状况来看,大部分中国人只能在较为封闭的大市场中进行经商活动,而在大市场中虽然形成了一定的中国人社会,但这种社会与中国人在海外特有的“唐人街”集聚区是不同的,也很难通过这种方式融入当地社会。“唐人街”最主要的是有自己独有的金融市场、劳务市场和消费市场的保障,特别明确以民族消费市场为目标,是一个“民族经济聚集区”,华人是通过“唐人街”再逐步融入当地社会。[18]但在俄罗斯,政府立法明确禁止中国人聚居形成“唐人街”。虽然在市场上存在一个中国人社会,但这种社会也是较为分散的,并没有形成独立的经济社会体系。在此经营的华商,是和当地人以及其他国家的商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区域中,商品销售和服务对象还是以当地人为主,而并不像唐人街是以华人为主,中国人社会也极不稳定。总体看来,对于第一代华商来说,他们很难真正融入。当然,有很多在这里出生或者很早就来到莫斯科的年轻一代,他们已经适应了当地的文化和生活,并能和俄罗斯人进行很好的交往,相反却不能适应国内的生活,这些新生代更喜欢在俄罗斯居住,也更能融入当地社会。

总之,华商通过经营模式的适应、经营策略的选择和本土商业网络的构建等本土化调适的手段来适应当地的经营环境;同时,还有少数华商尝试融入当地社会来更好地生存和发展。这些本土化适应方式有利于华商在经济层面的融入,但在社会和文化方面则面临着融入困境问题。

五、结语

俄罗斯华商新移民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中俄关系逐步改善的条件下进入到俄罗斯的,其中大部分人在当地大市场经营中国商品,与国内保持着紧密的经济社会联系,并经常往返于两国之间,跨国性特征较为明显。他们把俄罗斯作为一个淘金地,在俄罗斯即是为了淘金赚钱,同时也没有放弃国内家乡,家乡作为根据地为其提供经济和社会资源支持。他们更多的人生意好时就留在俄罗斯,不好时就去寻找其他机会或暂时返回国内,经常性在两国之间进行跨国流动,实质上是一个跨国流动群体。本文主要借鉴移民网络及本土化理论视角对这一群体进行研究,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第一,华商移民群体不断扩大与发展,首先依靠的是移民网络。这种移民网络不仅构成了一种迁移链,同时也是华商淘金重要的社会资本。由于俄罗斯不稳定的经济社会环境,个体很难在此生存,使得他们必须加强中国人社会内部联系。华商的跨国直销经营方式,使得他们在两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并跨国式地运用这些社会关系资源,构建自己的商业网络和跨国生存空间。华商的移民网络本质上就是一种跨国网络,他们在两个国家的不同结点间实现资源的传输和转换。

第二,华商为适应当地的经营环境,采取了一系列本土化适应方式。主要是在经济方面采取本土化适应方式,为适应俄罗斯经济社会特征采取相应的经营模式、经营策略以及经营观念的调整等,以便能更好地适应俄罗斯经济环境。但在文化层面,华商仍保持着中国文化特征,并没有很好地融合到俄罗斯文化之中。俄罗斯对外来移民的不欢迎和排斥态度,使得华商很难真正融入当地社会,短期内难以完成文化及族群的本土化。

第三,华商移民的跨国性与本土化有机结合在一起。俄罗斯华商新移民的跨国性,更多地表现在社会经济层面。但同时还需看到,这种跨国性与本土化并不矛盾。华商群体正是跨国地运用国内的各种经济社会资源,更好地在当地进行淘金活动,在经济上的本土化适应有利于个人跨国生存空间的形成探讨。

总之,俄罗斯华商新移民是一个新型的跨国流动群体,其跨国发展空间不仅与中俄关系及双方的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相关,也与华商个体的社会关系网络资源和本土化适应能力息息相关,本文从个体微观的角度对这一群体进行探究。作为改革开放中国新移民的一个特殊群体,俄罗斯华商有着自己的特征,但同时也具有中国新移民的普遍特性,是从事中国商品贸易的华商新移民的代表。本文的研究,在中国新移民研究领域是一个有益的探索,将有助于新时期华商在海外生存与发展等问题的深入探讨。

[注释]

[1] 李明欢:《欧洲华侨华人史》,中国华侨出版社,2001年,第542~546页。

[2] Pál Nyíri,Chinese in Eastern EuroPe and Russia:A MiddleTan Minority in A Transnational Era,London:Routledge,2007.

[3] 李明欢:《国际移民政策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289页。

[4] 2012年5月20日笔者在莫斯科留步利诺市场对老H的访谈。

[5] 华金·阿朗戈著,黄为葳译:《移民研究的评析》,《国际社会科学杂志》(中文版)2001年第8期。

[6] 张国雄、周敏主编:《国际移民与侨乡研究》,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年。

[7] 邓兰华、张红:《俄罗斯华侨华人与俄联邦的移民政策》,《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5年第2期。

[8] 2012年10月20日笔者在莫斯科萨达沃市场对小C的访谈。

[9] 2012年8月6日笔者在莫斯科留步利诺市场对小D的访谈。

[10] 刘宏:《战后新加坡华人社会的嬗变》,厦门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217、236页。

[11] 陈志明著,段颖、巫达译:《迁移、家乡与认同——文化比较视野下的海外华人研究》,商务印书馆,2012年,第24~28页。

[12] 任娜、刘宏:《本土化与跨国性——新加坡华人新移民企业家的双重嵌入》,《世界民族》2016年第2期。

[13] 宋晓绿:《跨国直销:对俄贸易值得探索的一种形式》,《东欧中亚市场研究》1998年第5期。

[14] 2012年6月3日笔者在在莫斯科留步利诺市场广场对老T的访谈。

[15] 2012年8月28日笔者在老W莫斯科别墅的访谈。

[16] a.Л.ЛaPuH,kuTauckue MurPaHTbi B Poccuu:ucToPuя u coBPeMeHHocTь, M: BocTok–ʒaпaд. 2009r.

[17] a.r.ЛaPuH,“kuTauckue MurPaHTbi B Poccuu: пPoбЛeMbi aдaпTaцuu u ToЛePaHTHocTu”,зTHorPaфuчeckoe oбoʒPeHue, 2011, № 2. c. 116–128.

[18] 周敏著,鲍霭斌译:《唐人街——深具社会经济潜质的华人社区》,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252~253页。

[责任编辑:乔印伟]

·书讯·

《春城侨海情——昆明归侨口述录》出版

中国华侨历史学会首部地方侨史文丛——《春城侨海情——昆明归侨口述录》,于2016年9月由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该书由朱燕主编,毕娇娇为执行主编。

早在2005年,中国华侨华人历史研究所就启动了采访老归侨,征集、出版老归侨口述历史的工程,先后出版了一系列口述录。现在,不少地方华侨华人研究机构和涉侨机构也在开展归侨口述采访活动,积极抢救活资料。2015年3月,昆明市侨联启动了“老归侨口述历史”整理工作,先期对13名20世纪30—60年代回昆明的归侨及其后人进行了采访,记录他们在国外的生活经历,回国及定居过程,在国内的学习、工作和生活情况及主要工作成就等。通过对口述资料的汇总、整理,汇编成此书。

这13名归侨来自不同的工作领域:有南侨机工、滇桂黔边纵队老战士、海外抗日救亡运动侨领,有社会科学界专家、科学家、农学家,也有记者、华侨华人研究学者和侨务工作者。本书真实记录了他们的心路历程,展现了他们在本职岗位上所做的杰出贡献。该书的出版,有助于引起更多的侨务工作者和学者关注侨史侨情,促进地方侨史研究,推动华侨华人研究向更高层次发展。(泊松)

Migration Network, Localized Adaption and New Chinese Merchant Migrants in Russia——Based on a Field Research in Moscow

YU Tao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Harbin Engineeri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01, China)

migration network; localized adaption; new Chinese merchant migrants; Moscow

Based on a field research in Moscow, this paper explores migra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survival strategies of new Chinese merchant migrants. This research suggests that new Chinese merchant migrants in Russia are significantly “transnational”, who are a new type of transnational Chinese group. Migrants network rooted in local relationships plays a vital role in the process of their entering Russia market, acts as social capitals in their dash for gold in Russia. For the sake of business environment in Russia, Chinese merchant immigrants have adopted localized adaption strategies in many aspects such as management places, management models and management ideas.

D634.351.2

A

1002-5162(2016)04-0049-09

2016-09-02;

2016-11-07

于涛(1979—),男,哈尔滨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为人口迁移与俄罗斯华人。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跨国华商与“一带一路”战略下中俄商贸网络构建研究》(16BMZ127)的阶段性成果;受哈尔滨工程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编号HEUCF20161302)。感谢《华侨华人历史研究》匿名评审专家对本文提出的宝贵修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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