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振文/ Yao Zhenwen
浅谈孙子兵学思想的几个不足与缺陷
姚振文/ Yao Zhenwen
结合学术界现有研究成果和个人的体会,作者对孙子兵学思想的历史局限性提出自己的看法:对战争问题缺乏深远思考和预防观念;整体内容上具有“重谋轻力”的思想倾向;对战争的残酷性和暴力性揭示不足;对战争的对抗性和复杂性认识不足。孙子思想的这种不足与缺陷,既与其个人所处的时代背景及求仕经历有关,也是由中国传统文化及传统兵学的局限性所决定的。
孙子兵法 兵学思想 局限性
孙子是我国乃至世界最伟大的军事理论家,被尊为“兵圣”。他所著就的《孙子兵法》是我国现存最完整、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军事名著,被誉为“兵学圣典”。古今中外,人们对孙子兵学思想的评价是非常高的,甚至可以说将其推崇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然而,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理,也没有绝对完美的思想理论。汤一介认为,“任何历史上的思想体系,甚至现存的思想体系,没有完全正确的,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绝对真理,它必然有局限性,其体系往往包含着某些内在矛盾。”①基于此,笔者结合近几年学术界的有关成果及个人对《孙子兵法》的研究和思考,提出《孙子兵法》的几个不足和缺陷,并加以论证分析,不当之处,敬请赐教。
战争是某一历史阶段社会矛盾激化的产物,它的爆发会先经历一个较长时期的酝酿过程,这就为人类通过自身努力避免或预防战争的发生提供了可能性。然而,综观《孙子兵法》全书,孙子并没有讨论这一问题,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假定战争不可避免的前提下)如何做好战前谋划及战争过程的用兵指导上。如孙子讲“庙算”,是对战争爆发前夕的战略环境分析与决策;孙子讲“先知”,是对临战之际及战争过程中的情报获取与分析;孙子讲“先胜”,是强调在保证自身不败的前提下,如何捕捉有效胜敌的最佳机会。这些内容都属于“当前”的战争危机处理和应对,而不是一种远程的思考。
就战争与政治的关系而言,孙子虽然认识到民心的重要作用,并提出了“令民与上同意”、“上下同欲者胜”等观点,但如何做到这一点他没有分析,换言之,他并未对战争与政治的关系做深入系统的思考。相反,儒家的代表人物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却是比较深刻的。如孔子主张,“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②孟子则认为,“王如施仁政于民”,则“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故曰:“仁者无敌。”③荀子也谈道:“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乎壹民。”④先秦之时,军事技术不发达,军事实力的大小主要取决于兵员的众寡,而儒家主张通过实行仁政,吸引民众归附,以壮大国家军事实力,争取战争胜利。这实际上是较好地处理了政治与军事的关系,尽管其“仁者无敌”的观念具有理想化色彩,但此种“道胜”较之孙子的“道胜”更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
就战争与经济的关系而言,孙子深知战争对国家经济资源有着巨大的消耗性和依赖性。“屈力中原,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盾矛橹,丘牛大车,十去其六。”(《作战篇》)然而,他的应对策略主要限于战争过程的“速胜”与“因粮于敌”,并没有从长远角度考虑“厚植国力”的问题,更无“富国强兵”之论。关于“富国强兵”的论述,法家学派有深刻的见解。如商鞅提出农战方略:“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国待农战而安,主待农战而尊。”⑤后世兵家人物尉缭子也有类似的主张:“万乘农战,千乘救守,百乘事养。农战不外索权,救守不外索助,事养不外索资。夫出不足战,入不足守者,治之以市。市者,所以给战守也。”⑥中国古代以农业经济为主,通过“农战方略”,做到足食足兵,增强国家的综合实力,以便在战争中取得绝对优势。此种着眼于宏观和长远的经国治军战略思想在《孙子兵法》中没有能够体现出来,这不能不说是孙子思想的一大缺憾。
就战争与国防的关系而言,孙子虽然力主慎战、备战,提倡易胜和全胜,力求最大限度避免战争的暴力冲突及危害,但孙子却没有考虑到如何避免和预防战争的问题,这一点也使他对战争的起因未做任何的讨论分析。明末清初的唐甄在《潜书·全学》早已分析过孙子思想的这一弱点,他说:“昔者贤良之任将也,如己身有疾委之良医,必日除疾易而体气无伤焉。孙子十三篇,智通微妙,然知除疾而未知养体也。夫为将者,智足于军,未善也,军不可遍也。知足于战,未善也,战不可渎也.智足于破敌,未誊也,破一敌又有一敌也。善军者,使天下不烦军;善战者,使天下不欲战;善破敌者,使天下不立敌。”⑦西方的战略学家博福尔也认为,战略的主旨是“防避”(avert),而不是治疗(cure)。⑧克劳塞维茨也谈到自己国家在这一问题上的深刻教训:“战前数十年的国家政策,已经决定了普鲁士在拿破仑战争中的失败。”⑨正所谓“明者远见于未萌,智者避危于无形”⑩,《孙子兵法》中有先知、先算、先备、先胜等思想,说明其有明确的前瞻意识,但其战争理论中未涉及战争预防观念,只知“除疾”而不知“养体”,则说明他的前瞻意识还是不够深远。
实力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根本因素,强胜弱败、优胜劣败是战争的普遍规律。倪乐雄先生曾经指出,“历史上一些民族、国家的兴衰存亡最终都是力量较量的结果。这样,对力量的追求不仅变成人的天性,而且在历史范围内,变成一切民族、国家存在和发展的原动力……毫不夸张地讲,人类的全部历史是一部力量角逐的历史,一部所有的民族和国家在强权法则的支配下,追求强大目标的历史。”
就《孙子兵法》而言,孙子确实已经认识到了实力在战争中的基础作用。《孙子兵法》中的《形篇》即是专门论述战争中的实力问题,同时也提出了一些实力决定战争胜负的著名观点。如“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称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谿者,形也”等等。
然而,就整个十三篇的内容而言,笔者还是感到孙子在一定程度上具有重谋轻力的思想倾向。除《形篇》专门论述实力问题及个别篇章论及兵力众寡的情形以外,《孙子兵法》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在论述谋略的地位和作用。与实力因素相比,孙子似乎更相信他的智谋:“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势篇》);“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因形而错胜于众,众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虚实篇》)。孙子论及兵力“众寡之用”的问题,也强调“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谋攻篇》)、“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地形篇》)。但孙子认为,此种失败的情况是由将帅的指挥失误所造成的,如果将帅不失误,而且谋略高明,孙子的结论则是:“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败哉”(《虚实篇》)、“兵非多益,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行军篇》)可见,在孙子的眼里,谋略还是比实力更有价值,将帅谋略能够化解实力的不足,但是如果对方将帅的谋略也高明呢?孙子未谈这种情况。再如,孙子在论述其著名的全胜思想时,先是讲“五全”,然后提出“不战屈人”乃“善之善”,最后说明实现全胜的方法是伐谋与伐交,整个内容并没有论及实力问题。所谓“孙子的全胜思想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基础之上”的说法,乃是后人联想或推断得出的结论。这就使我们不得不认真反思“谋”与“力”在《孙子兵法》思想体系中的地位问题。
这一点我们从后人对《孙子兵法》的一些评价言论也可得到佐证。如曹操曰:“吾观兵书战策多矣,孙武所著深矣。……审计重举,明画深图,不可相诬”;苏洵则言:“孙武十三篇,兵家举以为师。然以吾评之,其言兵之雄乎!今其书,论奇权密机,出入神鬼,自古以兵著书者罕所及”;明代赵本学亦言:“孙子十三篇,实权谋之万变也”;戴溪有云:“孙武之书十三篇,从家之说备矣。奇正、虚实、强弱、众寡、饥饱、劳逸、彼己、主客之情状,与夫山泽、水陆之阵,战守攻围之法,无不尽也。微妙深密,千变万化而不可穷”。自古评论孙子者不计其数,然多数内容都是赞赏其谋略高超,而不见有人谈及孙子对实力问题的重视,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我们的推断和分析。
对于上述看法和结论,我们还可以结合中国传统兵学文化的特点及其与西方军事文化的比较,做进一步的论证分析。中国是谋略大国,注重发展智谋而忽视实力是国人竞争的传统。“斗智为上,斗力为下”、“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多”,崇尚羽扇纶巾的运筹帷幄,贬斥鲁莽灭裂的血气之勇,一直是中国传统军事文化的最突出特色。然而,这一特点既是中国传统兵学文化的优点,也是一种缺陷与不足。李零教授曾经从东西方军事文化的比较的角度,谈出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他说:“西方传统,重兵器,重实力,重勇气,重财力,重技术支持,重海外扩张,有一股凶蛮之气。他们喜欢强调的东西,往往是我们容易忽略的东西。我们贵谋尚诈,没有这些过硬的东西,谋、诈就被架空了,两者可以互补。”
战争依其本性倾向于暴烈和危险,血腥与杀戮在战争中不可避免,这是战争的根本特色。然而,我们在体悟孙子的全胜思想时,战争的这种残暴和血腥似乎能够轻易地消除和避免。“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谋攻篇》)对于全胜,孙子固然是将其作为战争的理想境界来对待,并提出相应的“破胜之法”来完善他的理论体系。然而这种“破胜之法”讲的也是“易胜”,它依然是淡化血腥和暴力的。“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形篇》)孙子力图通过这种“易胜”之法,避免战争的血腥和暴力,其主观愿望是好的,然而在战争现实中,这种残暴和血腥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任何谋略只能降低它的危害性,而不可能使其真正消除和避免,即使是高明的“伐谋”与“伐交”策略也是如此。战略指导者如果过于拘泥胶着于所谓的“易胜”和“全胜”,而忘却了战争的残酷性和暴力性,那就是一种反理性的态度。早在1961年,郭化若将军在他为《孙子今译》(1962年版)撰写序文时,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孙子全胜思想的这一不足,他说:“从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是没有的。我军在解放战争中争取了六个省市的‘和平解放’,那似乎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然而不然。那是二十二年长期流血战争的结果,即使就具体的战役来说,如果没有‘天津’方式,也就不能有‘北京’方式。”
如果立足于东西方军事文化比较的视角,这一问题会认识的更加清楚。在克劳塞维茨看来,“战争无非是扩大了的搏斗”;“不顾一切不惜流血地使用暴力的一方在对方不同样做的时候就必然会取得优势。这样一来,他就使对方也不得不这样做,于是双方就会趋于极端。”孙子虽然也强调“兵凶战危”,弄不好会“覆军杀将”,但却更推崇谋略基础上的善战和全胜。所以,有学者提出:“与克劳塞维茨相比,孙子的战略主张表现出一种古典的优雅风度:在他那里,战争的主要内容是智谋,是理智的谋划与准备,是多种战略原则的艺术性运用。激情从优化标准来看不但是多余的,而且往往是有害的。在颇大程度上,孙子兵法很难让人感觉到战争的暴力本性和其中的血腥、激情、仇恨和恐惧。”二者的差异对东西方各自的战争文化和战争理念具有深远的影响:西方人推崇理性,正视战争的残酷性,如《兄弟连》《战马》等影视作品都真实地反映了士兵在战争中的恐惧和无奈,深刻揭露了战争对人性的摧残。而中国人崇尚完美和圆满,津津乐道于战争中的谋略智慧及正义性所带来的胜利结局,但无形中把战争的灾难淡化了,如《地雷战》《地道战》等影片中都充满了革命浪漫主义色彩,让人感觉战争并不那么可怕,打仗是人人都喜欢的事情。
倪乐雄先生曾通过比较西方《荷马史诗》与中国《诗经》中对战争场面的描写,来揭示东西方战争文化审美的这种差异。《荷马史诗》描写两军格斗:“两军终于接触了,盾牌、矛子和披甲战士们都冲突起来了。那些盾牌的肚脐互相碰撞,发出轰然巨响,怕死者的尖叫混合着毁灭他们的人的大言,地上流着血。譬如冬天两条泛滥的山涧,从高处的大源泉出来,滚到一个深潭里去汇合……”。《诗经》对战争过程的描写:“公车千乘,朱英绿滕。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烝徒增增”(《诗经·閟宫》);“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诗经·采芑》);“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诗经·常武》)。如果从本文所论问题的视角分析上述内容,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西方人正视战争的血腥和暴力,具有现实主义品格,而中国人厌恶、避讳战争的残暴,即使沙场征戎亦显示出诗情画意,透露出一种浪漫主义情怀。这也许正是孙子全胜思想产生的深刻的历史文化根源。
孙子所处春秋时代的战争形态毕竟简单,且当时的战争仍是受到军礼文化传统的深刻影响,这就使得孙子在论述全胜思想时未能充分考虑到战争的对抗性与复杂性本质。在孙子看来,只要战争指挥者具有“不战屈人”的理念和意识,且能够灵活运用伐谋和伐交手段,全胜的目标就能够实现。换言之,战争中的全胜并非个别情况,而是可以成为常态。然而,现实情况绝非如此。
我们先来看一个秦穆公以全胜图谋晋国的历史个案。这是一个典型的实施“伐谋”战略失败的案例。战国时期秦国东进的过程中,秦穆公力图通过缔结婚姻、提供援助等手段,逐渐控制晋国,然后再兵出崤函,图霸中原。于是,他趁着晋国内乱、政局动荡之机,不断干预晋国的内政,操纵晋国国君的废立,而且还把自己的女儿文嬴下嫁晋文公,延续所谓“秦晋之好”,希望以此换取晋国对他称霸中原政策的支持。然而,晋文公绝非等闲之辈,不甘心做他人的棋子,况且秦晋两国之间的根本利益是冲突的。秦国要想染指中原,争夺霸权,就势必渡过黄河,侵犯晋国领土;而晋国要独霸中原,号令诸侯,又势必要将秦国阻挡在西北一隅。最终的结果是,秦穆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倾力扶植的晋文公反而成了自己主要的敌人,其不战屈人的全胜战略构想也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
这一案例给我们的启示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作为战争目标,只能算是一种理论上的选择,并不具有普遍意义。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孙子的“全胜”思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因为,战争双方的矛盾毕竟是双方根本利益的冲突造成的,而具体实施“伐谋”“伐交”诸手段,也存在着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值得强调的是,在不同场合、不同条件下,“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用也很不一样。例如在当今的中东地区,由于长期以来的民族矛盾、民族传统、宗教作用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使得那里的民众更习惯于在劣势情况下抗击强敌,宁愿战败也不愿屈服。所以,在同等条件下,“不战而屈人之兵”在其他地区也许能够成功,而在中东地区却可能未必奏效。这种民族、地域性的差异,我们在讨论“不战而屈人之兵”理论价值时也必须给予注意。
从孙子兵法整个内容体系来看,也存在着对战争的对抗性和复杂性认识不足的缺陷。比如关于战争情报的问题,孙子对情报的搜集与认知显得非常自信、也非常主动,所谓“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地形篇》)。而克劳塞维斯则显得比较悲观、被动,他更强调了情报的不确实性和复杂性:“战争中得到的情报,很大一部分是互相矛盾的,更多的是假的,绝大部分是相当不确实的”。二人之所以对战争情报问题有着几乎相反的态度,正因为他们各自所处的时代背景是不一样的。孙子之时,战争形态相对简单,而情报工作也因此明确而有效,这使得孙子的知胜思想具有理想化的一面。而克劳塞维茨之时,战争过程变得异常复杂和残酷,其更加强调战争中的迷雾和情报认知的不确定性,正说明了他在情报处理问题上的理性态度。李新坤对孙子认知过于自信的问题曾有过明确的阐述和分析:“孙子讲‘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但其中却隐含着一个前提,即敌人自己没有做到‘知彼知己’。因为从最简单的逻辑来看,对方也知彼知己,那也就‘百战不殆’了。敌我双方都是百战不殆的,那谁输掉了战争?!”在文章的结尾,作者又明确指出了孙子对战争对抗性认知不足的问题:“尽管孙子把理论说得如此严密,把战术和战略玩得如此圆转,最终也逃不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悖论。”
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思想体系,也没有绝对正确的思想观点。孙子的兵学思想包括其全胜思想,虽然被后人赞誉为“前孙子者,孙子不遗;后孙子者不能遗孙子”,但细读《孙子兵法》,我们仍然能够发现其具有上述的几个不足和缺陷。正视这些不足和缺陷,对其认真进行研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学术研究的理性态度,也才能真正实现孙子兵学思想的现代化转型,进而更好地发挥它在当代社会应用价值。至于《孙子兵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足和缺陷?有学者曾经试图结合孙子在吴国的求仕动机来解释其原因:“喜欢用自己的著作打动吴国的君王,以此取得赏识,以此博取仕途。手段服从目的的需要,从其著作的内容来看,它符合写作目的的需要:其文辞与战略主张的优雅,能符合吴国君王的口味;它在信息的获取上表现出的自信、对战争前景暗示的乐观以及对不确定性或‘战争迷雾’的忽略,也与此相应,因为没有人会将军事乃至国运委予一个声称没有制胜把握的人;单边框架也许是孙子思想水平的反映。”而在笔者看来,这一原因只能算是直接原因,而真正根本的原因,在于历史条件的局限。孙子所处的春秋时期,毕竟生产力发展水平不高,人的思维能力和思维水平还不像现代人这样发达,战争的形态和战争对抗的方式也比较简单,整体的中国传统文化及传统兵学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孙子兵法》存在上述不足和缺陷是难免的,也是瑕不掩瑜的,本文的写作绝对没有任何贬低或质疑《孙子兵法》地位的意图。从中国历史文化的长河来看,《孙子兵法》揭示了战争的本质规律,框定了中国兵学的基础框架,指引了中国传统兵学的基本方向,它在中国兵学史乃至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注释
①汤一介:《关于儒学复兴的思考》,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第4期,第27-31页。
②《论语·子路》。
③《孟子·梁惠王上》。
④《荀子·议兵》。
⑤《商君书·农战》。
⑥《尉缭子·武议》。
⑦吴如嵩:《孙子兵法辞典》,沈阳:白山出版社,1995年版,第179页。
⑧转引自钮先钟:《孙子三论》,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73页。
⑨高金虎:《美国战略情报与决策体制研究》,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7页
⑩《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责任编辑:刘庆俊)
Brief Review of the Insufficiency and Defects of Sun Zi’s Military Thinking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achievements available in the academic circle and the author’s personal comprehension, the author puts forward his own opinions on the historic limitations of Sun Zi’s military thinking. First, the deficiency of far-reaching thinking and protective ideas; Second, the whole contents have the ideological inclination of look up to strategies and down on power; Third, the insufficient reveal of the ruthlessness and violence of wars; Fourth, the insufficient understanding of the antagonism and complexity of wars. The insufficiency and defects of Sun Zi’s thinking are related to the times background and Sun Zi’s personal career. At the same time, this was determined by the limitations of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traditional military science.
The Art of War ; Military Thinking; Limitations
2016-6-23
姚振文,滨州学院孙子研究院副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