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亨祥/ Zhou Hengxiang
从历史经验看当前中国军队改革的必要性
周亨祥/ Zhou Hengxiang
本文通过梳理中国古代军队改革的历史脉络,解读了当代中国军队改革的伟大意义和必要性。旗帜鲜明地提出阶级性和政治性是军队的天然属性,确保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是军队政治属性决定的,是符合马克思主义根本原理的。当前军队改革是形势的必然要求,是党和军队的迫切需要,是人民和军队广大指战员所热切盼望的。
历史经验 军队改革 军权 战斗力
毛泽东同志讲:“军队是国家政权的主要成分,谁想夺取国家政权,并想保持它,谁就应有强大的军队。”①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政权是一定的政治集团(凡政治集团都是一定阶级、民族、国家政治利益的代表)通过军队以武装斗争形式(这是最基本形式)夺取的、建立的。政权宣布立国,这就是国家主权,它所代表的阶级,就是国家的统治阶级。国家政权靠军队夺取,也靠军队巩固。任何国家政权、任何统治阶级都是,而且必须牢牢掌握军队,谁丧失了军队,谁就要丧失政权。阶级性和政治性是军队的天然属性,不是人为附加上去的。军队的职能是夺取和巩固(有的还扩大,如侵略)政权,那么,它的战斗力如何就是它自身的生命线,其战斗力如果不足以保护政权,不但军队要灭亡,政权、政治集团也必然随之灭亡。
世界上的军队自诞生以来,随着生产力的进步,社会的发展、阶级斗争的深入,无一不在不断地进行改革。政治集团进步,改革成功的,社会就进步,政权就稳固,否则,没有顺应需要进行改革,或改革不成功(这多与政治集团腐败变质有关),政权就危险,就灭亡。军队的属性和职能决定了军队的改革必然聚焦于军队的掌控权和军队的战斗力。也就是说,改革要利于政治集团,尤其是政治集团的代表人物更好地掌控军队,利于军权的不断巩固,利于军令的畅通;另一方面,任何掌握军队的政治集团,都应该随着社会的进步,生产力发展,战场环境的变化等等而不断地进行军队编制、体制、战略战术的变革,以有利于军队的战斗力的不断提高。从中国古代军队改革来看,历朝历代,各种军队编制、体制改革方法、方案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围绕着军权掌控和军队战斗力提高这两个方面来进行的。而军权掌控永远是第一位的。
学术界一般认为,夏启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国家”政权,将华夏大地引入文明时代。那么,军队、战争,“国家”就产生于夏启建国之际。不过那时是部落兵制,是举部族成员居则为民,战则为兵。夏启氏族是王族,其他跟随夏启的部族是贵族,被镇压、被消灭的部族就是奴隶,贵族是统治阶级,奴隶是被统治阶级。从夏至殷,基本上是这个体制。那时还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常备军。军权掌握在王族首领和贵族首领那里,名义上最高军事权力在王族首领那里,王族对其他贵族有统率权,但那要靠信用,其他贵族一旦不听招呼,随时可聚众为军以反抗。从本质上讲,这种军权还是一种“联合”的军队控制权。一旦哪个部族首领想反叛,是比较容易的。所以至商殷时,王族不得不四处征讨,经常迁都。但商朝也未及就军事领导权问题进行实质上的改革。
关于军队战斗力的提升、改革是一直在进行的。首先,把车引入战斗,造为战车,在平原广野,站在战车上,就高人一等,居高临下自然提高了战斗力;第二,建立行列、阵型,这就建立了最初的编制体制。编制、体制的建立,不但提高了战斗力,还有效地提高了指挥的实在效力。从夏至殷,车战的阵型是不断发展的,从车战的人数,具体配备,到阵型规模,都在不断扩充,完善。西周时,车战的阵型和编制发展到了最完善、最鼎盛的阶段,兵器也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在不断地产生和改进。从刀剑至弓矛,长短兵器逐步形成配套,长以护短,短以救长的战术配备原则已经形成,战斗力不断提高。
武王伐纣灭商后,开始未及进行军权、政权的管控改革,“三监”反叛后,关于军权政权如何有效管控的问题,严峻地、急迫地摆在了西周统治者面前,周公认真总结历史经验,针对现实情况做出了两项重大战略性改革措施:1、将政治中心东移,在洛阳建立东都洛邑。因为殷朝势力的核心在今河南腹地,周之镐京在今陕西,距离较远,不利掌控。东都的设立,将政治军事中心东移,有利于周朝统治者的管控。2、封邦建国。将天下分为大小不等的若干侯国,将周王室贵族、子孙及有军功贵族子孙按不同爵位分别封到这些侯国为王,将殷族分解开来,作为奴隶分别“赐予”这些诸侯国役使、管制起来。这些诸侯国都是周天子所封,他们的共同任务就是治理好所分封管辖的范围,共同拱卫周王室,叫“封建亲戚,以蕃屏周”。周天子直接掌控六军,大的亲信侯国建三军,小的建二军或一军,但诸侯国没有发兵权,“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为了使天下侯国都听命王室,和睦相处,勤政爱民,不为非作歹,又颁布了统一诸侯国军事政治行为的法律——“九伐之法”,规定:凡不听命于天子,不勤政爱民,或恃强凌弱,或腐化堕落,道德败坏等,由天子发布命令,责成某一二个诸侯国奉天子命率军讨伐,由大司马负责执行;根据其罪行轻重,或削封,或处死,或降低爵位,或警告等等。“封邦建国”第一次将天下军权真正收归王室,收归天子,对维护和巩固西周的统治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极大地加强了周王室对“天下”的政治军事掌控,是夏商以来,军事政治体制最成熟的创新,二百余年的西周成为中国奴隶社会最繁荣的阶段。“封邦建国”结束了中国按部族进行统治的制度,开创了按行政区划进行统治的先河,虽然行政区划体制到秦朝才成熟,但西周已开了先河。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繁荣进步,阶级分化出现了。一方面,那些从卿大夫、诸侯王中产生的,掌握了一定权力的新兴地主阶级分子,试图建立新的生产关系,并企图改变上层建筑,问鼎真正的军事政治权力。另一方面,王室式微,以腐败的幽王被掳,平王东迁洛邑为标志,周朝进入东周时代。
从诸侯王卿大夫中走出来的新兴地主阶级不满足于现状,纷纷在自己属地内进行一系列逐步深化的改革。他们开垦土地,奖励耕战,发展生产,扩置军队,以井田制为核心的生产关系在一步步瓦解;他们急盼将诸侯王的管理权变为实际的“国王”的权力,实力大的诸侯、卿大夫都想自己具有杀伐统治的权力,都想自己能实际上掌控军队,统治天下。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成为他们不约而同的先期选择。经过长期的争霸战争,大的诸侯国吞并了大量小国,至韩赵魏三家分晋,王室威信荡然无存,历史进入战国时期,这时只剩下十几个诸侯国,其中有齐楚燕韩赵魏秦等七强国。此时,他们已不屑于“挟天子”了,他们已在春秋时期漫长的改革中形成了地主阶级的生产关系,已经取得了掌控与发展军队,独自实行征伐的权力,他们的目标已不再是争霸,而是统一天下。在春秋战国漫长的五百余年间,各国都依据自己的国情,进行过一系列的改革,无论是管子还是吴子,无论是商鞅还是韩非子、李斯,无论是魏舒的“毁车为行”(行列,步兵行阵),还是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其改革始终围绕改变生产关系来进行,其中无不聚焦于两点:1、诸侯王、卿大夫纷纷极力加强掌控并争夺自己的军事政治权力,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就是卿大夫夺取军政权力,取代公室的典型;2、根据变化了的战争环境情况,快速适应和提高军队战斗力。谁在这两方面改革得彻底,谁的国力、战斗力就强大。秦国之所以最后统一了六国,不是偶然的,是秦国的政治军事改革最彻底,新兴地主阶级中央集权的全新的政治军事制度建立得最完善,聚集的法家改革派人才最多的必然结果;是军权高度集中,全国军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彻底打破贵族世袭制,贯彻以军功获取爵位,“无军功,虽富不得显荣”的法令的必然结果。
秦统一六国后,对周朝的政治军事制度进行了空前彻底的革命,建立起一整套适应地主阶级中央集权的政治军事法规、制度,为后来二千余年的地主阶级专政的根本政治军事制度做了宏大的奠基。
首先,他首创了“皇帝”制度,将全国军政大权集于一身,确立了地主阶级军事政治中央集权的专制体制。这一体制在中国沿用了二千多年。他彻底废除分封制,在全国实行郡县制。他说:“天下苦战斗不休,以有侯王”。郡县官员由皇帝任免,不能世袭;皇帝之下设立朝廷,文武大臣只有建言权,没有决策权,决策权归皇帝;没有皇帝命令,任何人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中央设禁军,禁中宿卫与宫门守卫左右互制,由皇帝直接掌控;郡县设地方兵,负责训练;训练好的正卒,才有资格被抽调到禁军。有军事行动时,由皇帝任命将军率禁军出征。这样,军权、政权高度集中统一,军将互不统属,左右制衡,没有发兵权,就有效地避免了此前几百年由于军权分散所造成的内乱。
为了加强和促进全国全民族的统一,保证并促进军令政令的畅通,秦始皇颁布并扎实推行了“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修筑直道等措施。这些措施,不但加强了皇权,巩固了军权,对中华民族的统一和发展,产生了伟大的革命性影响,其伟大功绩怎么估量也不过分。在一般人看来,这些只是文化、经济措施。可是,请试想:文字不统一,车不同轨,没有直道(犹今之高速公路),军令、政令文书如何在全国快速有效下达、实行?军队如何能快速指向全国各地?度量衡不统一,军赋如何有效地征集?自古及今,许多貌似文化经济之类的措施,其实,首先着眼的是军事政治。其伟大意义还远不只此,书同文,就促进了汉民族语言文字的统一,语言文字是维系民族团结的坚韧的纽带,中华民族之所以有五千年连续的文明史,独立于世界诸多民族之上,汉语言文字的统一功不可没!而且,有更伟大者,无论什么民族侵入到中华民族,哪怕掌握了政权,也不得不消融在汉语言文化之中,最终成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光荣成员!这种伟大的“魔力”,恐怕连秦始皇当时也未曾想到。当然,如上结果的原因还有许多,但“书同文”为中华民族注入了伟大而顽强的生命基因是重要原因。所以,它的军事战略意义任何人都不可小觑。
完善烽燧制度,确保军队的军事预警功能快速、有效。
按户籍典兵,军队衣食、武器装备全由中央统筹安排,军队“吃皇粮”。供粮本身所体现的就是权力,吃粮体现的是归属感。从此,军队“吃皇粮”成为国家定制。
进一步完善了军兵种。战国时,步兵就开始从车兵中独立出来,骑兵、水兵出现,至秦,则有完善的各军兵种编制,除步兵、车兵外,其他不同的军种应对不同的方向。
建立了更加完善的军事训练制度。
秦朝的军队管控思想,军事制度的基本原则,是封建中央集权国家的典范,后来的朝代,那些进取的,能贯彻这些思想原则,并结合当时社会发展实际情况进行改革的,军权就稳固,社会就安定;反之,拖泥带水地保留一些秦以前的思想原则的,往往要吃亏,导致内乱或政权危急。
汉兴,汉承秦制,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机制、军队的兵种建设,有了进一步强化。汉初虽封了少量诸侯王,但不久刘邦不得不先剿灭异姓诸侯王,以加强皇帝的军事中央集权。景帝时,终于爆发吴楚七国(同姓诸侯王)叛乱,中央花了很大力气镇压了叛乱,之后,撤其封而置郡。事实教训了地主阶级:在中央集权下,分封制非但不能保护“家天下”,反而只会祸乱“家天下”。于是对余下少数未叛乱的诸侯王全部剥夺了军事、行政权,并进一步削弱了封地,只能做衣食无忧的“贵族”。
朱元璋是知道分封制的危害的,但为了节制诸将,朱元璋分封了少量诸侯王,但不给他们政权、财权、兵权,俸禄由朝廷供给,可为了防范诸将、对付北方威胁,对于有的诸侯王分别给予了多少不等的护卫兵,第四子朱棣的护卫兵最多。被诸侯王管辖的大将军出征,除有皇帝命令外,还要有诸侯王的“令旨”。鉴于历史上多有幼主即位而皇权被夺的情况,朱元璋赋予他们特权:若“朝无正臣,内有奸逆”,他们应举兵诛伐。这一本为维护中央集权的措施,后来居然成了朱棣夺建文帝帝位的借口。但朱棣当皇帝后,也竭力避免他的闹剧在其身后发生。结果,明朝成为对诸侯王管束最严的时代,诸侯王一个个成了锦衣玉食的“囚徒”。
在主导方面,明朝在中央军事政治集权方面是建设得最好的时代,是特别注重军队战斗力提高的时代。朱元璋反元建明。为了保证朱氏家天下政权,朱元璋特别注意加强对军队的改革与掌控。起初,在朝廷设大都督府,不久,改为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分别管理不同郡县(卫所)的兵员。卫所负责管理训练军队,受都督府管辖,但都督府没有发兵权,发兵权交给六部中的兵部,兵部有发兵权而不统兵。皇帝的征战令,由兵部颁发,都督府奉命调集有关卫所军队出征。事毕,兵回卫所,将领交还印信,回都督府。
朱元璋就是在文化人的协助下取得政权的,所以他建国后,除了铲除不信任的将领外,还严禁文臣交通武将,以防图谋不轨。鉴于汉朝外戚、宦官干政的严重危害,他严禁外戚宦官干政。朱元璋严格吏治,严惩贪官,力倡节俭。无论文臣武将,有贪必严惩,节俭之风形成。朱元璋建立了封建社会最严密的监察机构,以监视全国军政官员。他们直接对皇帝负责。明朝特别重视火器的制造,火器的使用,大大提高了部队战斗力。
从制度上讲,明朝的地主阶级军事中央集权制度是严密而完备的。
宋朝在军队、军事改革上则有点剑走偏锋。后周的赵匡胤发动陈桥驿兵变,建立了大宋王朝。为了避免当代以及后代武将用同样办法危及赵氏政权,就先以“杯酒释兵权”之计,解除了高级禁军元老的兵权,让他们去享受“富贵”。接着,在全国推行、鼓动“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以文臣抑制武将。从兵制上,朝廷成立枢密院,由文官充任,掌兵符,不掌兵。禁兵不设统帅,由三司分别负责管理训练。有战事,由皇帝下诏,枢密院发令,命将出征,主帅由皇帝临时任命,就连作战阵图也由皇帝制定。将“节度使”的军权、财权都予剥夺,只留个虚衘。这种以文制武,发兵权与统兵权分开,统兵权不固定,使“将无专兵,兵无常将”的制度,确实加强了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指挥,避免了军功武将篡夺赵氏政权的可能。但其负面作用也很明显:由于“重文轻武”,许多精英人才不敢涉足军队,特别是将领有能力、有建树时,往往惧怕皇帝猜忌和打击而不敢作为。而事实上,宋朝对真正为其衷心效力的有军功者是非常惧怕的,控制、打击、杀戮,无所不用,南宋更甚。直接造成宋朝经济发达而武力不振,军队不足以捍卫政权。
任何政权,文武需并重。“武”是不可“轻”的,轻了,犹如巨人爪牙、手脚无力,如何御侮?赵宋王朝用抑制武人来维护“家天下”的做法有些偏颇,客观上看,这也是由地主阶级家天下制度的局限性决定的。一人一姓的家天下传承制有效地避免了地主阶级内部为争夺皇权而进行的战争,但皇帝是地主阶级的政治军事总代表,是地主阶级的领袖人物,必须是有思想有才干有行为能力的人,一旦“接班者”是幼年,或智力不健全者,问题就来了,一方面,那些握有军政大权者就会取而代之,如南朝的宋齐梁陈,北周的郭威和赵匡胤自己。另一方面,就是会出现外戚专权、宦官干政,成为威胁“家天下”的大害。赵匡胤自己以军权篡夺了政权,但害怕后来的军将篡夺他的政权,所以采取如此过分的限制措施。“家天下”问题只有到民主革命时期才能从制度上较好地解决,因为这个时期的政治集团有政党,政党有严密的组织形式,其政治代表人物是民主推选的,是有任期的。
隋唐以前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这是游牧民族第一次大规模南下并建立政权的时期。是中原大乱的时期,在这个时期,更是谁掌控了军权,谁的实力大,谁的军队战斗力强大,谁就有政权,是一个很能说明军队掌控机制和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性的时代。其时,游牧民族入侵,新旧军事政治机制斗争激烈,中央集权军制与游牧部族部落兵制时有嫁接,如府兵制。这都是由当时掌控军队的政治首领根据自己的政治立场和斗争环境来做出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控制住军队。
隋唐兴,天下一统,地主阶级中央集权建立,统治者不得不对参合中央集权军制与部落兵制的府兵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尽管杨坚、李世民都是府兵制中的“八柱国”后代,但此时如果不剔除部落兵制的实质内容,会与变化了的形势不适应,必然会危及中央集权。他们继续以府兵制的名称为躯壳,将收编的地方军、起义军等都纳入中央军这个系统,但是废除部属对军将的人身依附及姓氏更随相从的关系,军将由皇帝任命,将集于朝,兵散于府。各大将军有爵位威名而没有领军的实权。各军府也只有练兵权而没有发兵权。这些措施基本保证了朝廷皇帝对军权的集中掌控。
但到了唐中期,玄宗怠政,为了怕朝臣架空皇权,就启用宦官干政,认为宦官永远做不了皇帝,不会夺他的皇权,只会忠实为他服务,孰知宦官掌握军权、政权后,整个朝政乌烟瘴气,宦官领兵出征不能不严重挫伤军队的军心士气。唐玄宗的这个“改革”,在历史上留下臭名昭著的恶例,是唐朝走向衰败的原因之一。
但唐朝对府兵制的改革也还很不彻底,还保留了“富户携资粮参军”的部落兵制规矩,设立军户,军人城居,没有贯彻军队“吃皇粮”的地主阶级中央集权军制的基本思想。其后果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军户日益陷于困顿,加上连年战争,府兵不但兵员匮乏,又无战斗力,唐皇于是允许边镇节度使私募兵员,并给予他们“节度”地方财政的权力。唐皇似乎不知道“招募”和“供给”本身是中央军权的重要部分。边镇节度使有了实际上的军政财政大权,心怀异志者就必然萌生野心。这是导致安史之乱爆发的重要原因之一。
元朝和清朝是继魏晋南北朝后,北方游牧民族侵入南方并维持了稳定政权的时期,他们的军队建设和改革有其鲜明的特点。就是用民族压迫的等级制来掌控军事、政权。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军横扫欧亚,终于在部分汉族地主配合下一步步消灭了宋朝,建立起空前规模的蒙元大帝国。一个仅有20余万人的蒙古族,要确保他的黄金家族统治几千万人口、经济富裕、地域辽阔的汉族地区,首先就要确保他牢牢控制住军队。控制军队的重要性,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把军队分为几等,最上等为蒙古军,以百户、千户、万户为编制;次等为探马赤军,这是征西域带来的,这些人被称为色目人,他们远离了故土,跟随蒙军较久,被认为是比较可信赖的;第三,则为先期被收编的中原地区汉人的军队,他们成为(汉人)汉军,一依蒙古军制编成,汉军不得任高级军官,高级军官一概由蒙古人担任;再次就是所谓南军,由消灭南宋时收编的军队,亦纳入百、千、万的兵制系统,更不得任高级军官;汉军、南军不得与闻军事机要;其他边军则更等而下之,等级不同,政治待遇、经济待遇都不同。汉军、南军不仅高级军官是蒙古人,还在其中插驻蒙古军,汉军也被抽些驻在蒙古军旁。就是为了监控。因为蒙古人数少,所以,蒙军的万户往往多的只有七八千,中等的五六千,少的只有二三千,这样,编制上看起来很多,分布的面就很广,但外人不知。而汉军的一个万户往往几万人,编制上却看不出人数多。蒙军实行的等级压迫、控制制度,与蒙元在政治上的民族压迫控制制度是一致的。蒙古原来是举族为一部战争机器,建元后,就依旧实行军户制。隋唐以来,凡实行军户制都是失败的,元朝也不例外,因为中原已是发达的地主阶级经济的社会,强拉历史车轮倒转是没有好结果的。
清朝一如元朝,实行民族等级统治,至清中期,随着政治的腐败,不但八旗军不可用,绿营兵也不可用。面对帝国主义的入侵和太平天国农民起义,清王室惊慌失措,对帝国主义就屈膝投降,对农民起义则下诏让江南地主阶级组织“团练”以镇压。于是有了“湘勇”“淮勇”,后人称之为“湘军”“淮军”。曾国藩以家族为系统,以人身依附担保为纽带,以赏赐为激励机制,组织一支只有他才能指挥调动的“军队”。这是特殊历史条件下的特殊产物,只能用于一时一事。因为军队只能属于政治集团的,不属于某一人,军官必须是由政治集团任命和调动,那种离开某军官,属下就不能听从指挥的“军队”不叫地主阶级的军队,只是私人武装。这一点,朝廷和曾国藩都清楚。所以,一旦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它就得马上自动解散。后来,在洋务思潮鼓动下,清朝训练新军,却让阴谋家袁世凯大行其道,他拿着朝廷的钱,却以个人效忠为手段,组织私人死党武装,这种武装,没有明确的政治目的,只有对上司的效忠和发财。朝廷、皇帝实际上掌控不了他,他势力坐大后,就要左右朝廷了,就要玩弄各派政治力量了。袁世凯倒台后,北洋系的军阀(袁世凯的党羽)在中国历史上的丑恶表演,是袁世凯把持的“新军”的流毒,他们没有明确的政治头脑,只知夺权和发财,给历史给民族造成巨大灾难。
历史的经验证明,军队是有阶级性和政治性的,没有政治性的军队是不存在的。而没有政治性的集团也不能真正掌控军队。军队是政治集团进行武装斗争的工具,它由所属的政治集团及其代表人物掌控指挥,其他任何人都不得要求属下“效忠”于自己,否则,贻害无穷。理论和实践都证明了这一点。
历史的经验证明,军权的掌控机制就在军事制度中,政治集团的代表人物必须根据变化着的现实情况不断进行军队改革,以确保军队的控制权牢固而指挥渠道畅通。改革必须是积极进取的,如果消极地“保”军权,有可能恰恰断送了军权。
历史还昭示我们,只有进步、进取的政治集团才能有效掌控和积极改革军队,一旦政治集团腐败,军队必然随之腐败,必定失去战斗力,必定危害到政治集团的统治和国家安全。这可以说是历史的铁律。
进入民主革命时代,许多情况发生了质的变化,首先是政治集团都有严密的政治组织——政党,结束了“家天下”的政治体制。
中国共产党从诞生时起,就代表着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我党从血腥的革命实践中,深切体会到:没有无产阶级自己的军队,就没有无产阶级的地位,就没有人民的发言权,根本不可能取得翻身解放。总之,“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②,党在艰难困苦中建立起了人民军队,确立了军队的无产阶级性质,确立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严格规定:“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而决不容许枪指挥党。”③确立党的支部建在“连”(部队建制的连级单位)上的原则。确保军队的政治性质和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掌控。正是由于有了党的正确、坚强的领导,由于共产党员在军中的先锋模范作用,我军虽经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磨难而终于取得胜利,顽强浴血奋战取得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取得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我党终于依靠人民军队打出了个亮堂堂的新中国!在新中国百废待兴之际,帝国主义悍然发动朝鲜战争,妄图将战火烧进新中国。中国军队在党的坚强领导下,在武器装备不对称的劣势中,发扬英勇顽强,敢于牺牲的大无畏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硬是将美帝为首的侵略军打败,令西方反动势力胆寒!在三年自然灾害中,在党的坚强领导下,又取得对印作战的伟大胜利。这些伟大胜利,对于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对于人民共和国光辉形象的塑造具有伟大意义。
然而,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尤其对我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必欲毁之而后快。曾散布什么“军队要去政治化”,“军队要非党化,军队要国家化”,意在首先取消共产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从而动摇和削弱人民军队。这个言论是可笑的,不值一驳的。共产党强调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是由军队本身固有的阶级属性、政治属性所决定的,不是共产党所强加的。人民军队是共产党所建立和领导的,执政后依然是党的、人民的,也是国家的。党的军队、国家的军队,二者本来就是统一的。试问:世界上哪一支军队不是由其国家的执政党所领导?至于采取什么形式和制度进行,那是各国、各军队自己的事。但其根本性质是不会改变的。有人或许会问:美国不是两党执政,谁掌握政权谁就指挥军队,这是不是国家化?这个想法是幼稚的。美国的两党都是资产阶级政党,其两党只是资产阶级政党的两个派别而已,即使在野也是半执政状态,其总统候选人由政党推出,一旦当选,就是军队最高统帅。美国军队的资产阶级阶级性质、政治性质丝毫没有改变。如果将来美国爆发无产阶级革命,这支现成的军队是绝不会为无产阶级所用,只会为资产阶级所用而去镇压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必须自己新建自己阶级的,代表自己政治利益的军队才能进行革命。军队是不可能整体既为这个阶级服务,又为敌对阶级服务的,这就是军队的本质属性。西方反华势力叫嚣,要我们取消党的领导,恰恰证明我们的做法是英明正确的,是必要的,是必须坚持和要切实执行的。
但若干年来,在资本主义思潮的鼓噪下,在腐败分子的操弄下,人民军队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不受党中央领导的现象偶有发生,军队不务正业,士兵不思打仗的现象也一度存在,严重涣散了军心,削弱了斗志。如郭伯雄、徐才厚之辈,卖官鬻爵,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贪污腐化,架空中央领导,败坏军内政治空气,摧毁官兵斗志,涣散了军心,破坏了军内团结,是到了非改革不可的时候。历史的经验证明,军内的卖官鬻爵,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其危害往往是致命的。而我们当前遇到的安全威胁、领海领土方面的威胁又是空前严峻的。霸权势力不断从天、空、海上、海底以武力遏制我们;而目前高新技术武器的发展正日新月异,突飞猛进,战争形式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形势迫使我们不能不有所警醒,有所作为。当前的军队改革是形势的必然要求,是党和军队的迫切需要,是人民和军队广大指战员所热切盼望的。作为人民军队的一员,都应该坚决地支持党中央、中央军委对军队的改革,从思想上、制度上、行动上确立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坚决支持揪出军中大老虎,净化军内政治空气;坚决支持对军队编制体制制度的改革。我们全体官兵都应该紧紧团结在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中央军委周围,焕发精神,鼓舞斗志,上下一心,奋发努力,为把我军建设成新形势下党和人民“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人民军队而不懈奋斗。只要我党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红色大旗,我军就有攻无不克的伟大力量,不仅帝国主义图谋进行“颜色革命”的妄想必将被粉碎,图谋武力遏制我们、灭亡我们的妄想也必将被粉碎!
注释
①毛泽东《战争和战略问题》。
②毛泽东《论联合政府》。《毛泽东选集》第三卷。
③毛泽东《战争和战略问题》。
(责任编辑:刘庆俊)
Reviewing the Reform Necessity of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Army from the Historic Experience
Through going over the historical process of reforms of the ancient Chinese armies, this paper interprets the great significance and necessity of the reform of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army. This paper clearly puts forward the idea that the class character and political character are the natural attribute of the army. Ensuring the Party’s absolute leadership over the army is determined by the political character of the army, which tallies with the fundamental principle of Marxism. Currently the reform of the army is the necessary requirement from the situation as well as the urgent need of the party and the army, which are expected by both the people and the army.
Historical Experience; Reform of the Army; Military Power; Combat Capability
2016-9-23
周亨祥,山东孙子研究会顾问,原济南陆军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