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玉器为视角的红山文化特征及其文化意蕴

田 野

（锦州市博物馆，辽宁 锦州 121000）

以玉器为视角的红山文化特征及其文化意蕴

田 野

（锦州市博物馆，辽宁 锦州 121000）

红山文化遗存出土的玉器，内涵丰富、寓意鲜明，在中国玉文化的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文从考古发现的红山文化玉器入手，对几类典型红山玉器的特征进行分析，透过红山玉器，结合现有资料，对红山时期的一些文化特征进行了阐释。

红山；玉器；造型；文化；特征

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主要分布于西辽河及大、小凌河流域，出土了种类丰富、器型多变的众多玉器，玉文化由此成为红山文化的典型特征之一。目前出土的红山文化玉器，多数为红山文化晚期的器物。自上世纪七十年代第一件红山文化玉器被发现至今，随着大量物证被考古发现以及对其研究的逐步深入，“红山文化玉器的主要功能属性是巫师的法器”这一观点被学术界认可，因此其反映出的图腾崇拜、宗教信仰以及当时氏族部落的社会结构、丧葬习俗等，都体现了红山文化的鲜明特征。

近年来，墓葬、遗址等出土的大量红山文化玉器，依器型角度，大致可以分为仿生图腾造型、仿神造型、抽象造型、几何造型这四类，比较典型的代表器物有玉猪龙、勾云形玉器、斜口筒形器等。通过对这些红山时期的典型玉器进行分析，本文以点带面，管窥红山文化的特征及其文化意蕴。

一、经考古发现的红山玉器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内蒙古赤峰市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发现了一件“C”形玉龙，随后于阜新胡头沟、喀左东山嘴和凌源三官甸子遗址陆续发现玉器，经红山文化专家孙守道、郭大顺推断为红山文化遗物，这是红山文化玉器研究的发端。

纵览有资料可查的红山文化玉器，在墓葬或遗址中出土的，主要集中在辽宁建平的牛河梁、凌源的田家沟、建平东山岗、喀左东山嘴、阜新胡头沟、内蒙古敖汉旗南台子及草帽山等地的红山文化遗存。这些遗存内出土了龙、凤、鸟、龟、蝉、蚕、鱼等大量仿生图腾造型玉器，也有勾云形器等抽象型玉器、玉人与人面等仿神型玉器以及以斜口筒形器为代表的几何造型玉器。

这些玉器经过科学的考古发掘而出土，多数都有明确的出土地点和出土位置，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通过比对研究这些玉器而得出的结论，较为真实可信。

二、红山玉器的文化特征

玉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中，无论是在宗教上、礼仪上，还是在政治生活中都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唯玉为葬”是红山文化独特的现象——虽然考古工作者在红山文化的遗址中发掘出了品级很高且制作精美的大量细石器和陶器，可是在红山文化的墓葬中除了玉器以外，并未发现其他的随葬品。由此可推断，红山先民的随葬品并不是在意它是否技术高超或者制作精美，而是将玉器赋予了特殊的定义与内涵，是当时的一种文化现象。

红山墓葬的规模是有等级差别的，同样根据墓葬规模的不同，随葬玉器的数量、品级、加工水平以及玉器类型等都会有所差别。墓葬规模较高的随葬品有斜口筒形器、勾云型器、玉猪龙、人、凤等玉器，而墓葬规模较低的随葬品无前述玉器随葬，且在种类、品质和数量上都会比大墓有所减少。结合对不同器型的红山玉器有针对的分析研究，我们可以知道在红山时期，随葬玉器体现着墓主人的身份级别的高低，说明红山先民的氏族社会已经有了阶级的分化，出现了等级界限，并且产生了对图腾的崇拜、对神灵宗教的信仰。

（一）仿生图腾玉器

古代原始部落认为自己的祖先就来源于某种动物或植物，或是与其发生过亲缘关系，于是该动植物便被族人崇拜信仰，即为图腾崇拜，人们认为他们的祖先、保护神就是这些图腾。红山玉器中所出现的玉猪龙、玉鸟、玉鸮等动物造型就是红山先人所崇拜的图腾，其图腾崇拜的产生，与当时社会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具有鲜明的文化特征。

1.猪龙造型的红山玉器

图腾的选择对象一般是与本部落氏族有着密切关系的动植物。猪是中国最早被驯化的牲畜。早在距今约8000-5000年以前，在以狩猎和采集为主的兴隆洼文化，再到以农业为主的红山文化社会中，古代先民不仅用猪来随葬，而且还用它来祭祀，以此来向上天祈雨、防洪涝之灾。具体到红山先人的生活中，虽已到了农业社会，猪被驯化为家猪，但渔猎仍是其经济生活的重要支柱，野猪仍是他们肉食的主要来源之一。野猪的体型强悍，可以和虎豹等凶猛动物相搏，这种能力是先人所崇拜的。在已考古出土的玉猪龙中，一部分还有像野猪獠牙的纹理。家猪与人朝夕相处，野猪又雄健强悍，在对猪可亲可敬的前提下，结合猪龙玉器只出现在高等级大墓中的事实，可以认为，把猪的形象作为图腾崇拜，在红山文化的氏族社会中应用非常广泛，应为多个氏族所共同崇拜的图腾。而红山文化出土的猪首形玉的造型，是猪首外加卷曲的身体，学界普遍认为是猪首龙身，是龙的原始形态，“玉猪龙”由此得名。

2.鸟凤造型的红山玉器

辽宁建平的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凤及玉凤首，玉凤曲颈回首，卧姿，体型硕大，属出土禽类造型玉器中的大型器，另有数量众多的小型禽鸟器以及玉鸮。这些凤鸟与猪龙一样均为红山文化时期的图腾形象。

风霜雨雪、电闪雷鸣、四季更替等自然现象让先人们有了“天”的概念和意识。以农业为主，靠天生存，使得先人们对天产生了敬畏。鸟类的飞翔能力是人类可望不可即的，充满了神秘感，在他们看来，鸟这种高翔云霄、与上天最接近的动物便有着可以与天沟通的能力，由此红山先民逐渐产生了对鸟的崇拜，衍生出凤鸟的图腾。

除了猪龙、凤鸟这两种影响广泛的图腾玉器之外，鱼、蚕、龟等其他仿生图腾玉器的出现也表示着这些动物与红山文化时期部落氏族的生活息息相关。比如鱼图腾与先人的渔业有关，蚕图腾与纺织业有关。

（二）仿神像型玉器

2002年牛河梁考古工作站发现了一件玉人，该玉人体形较大，高18.5厘米，头部方圆，五官清楚，是一件随葬品。玉人双手置于胸前、脐下部位鼓起，所呈现的是平卧并且做深吸气的姿态，此并非人类正常呼吸的表现，应是萨满教“以气作法”的状态，因此该玉人所表现的是一位萨满巫师正在作法，墓主人也有可能就是萨满。萨满被认为能自行昏迷，然后其灵魂离开肉体到神灵世界，或者作为神灵与世人的传话人而被神灵附体。萨满巫师在进入昏迷状态时会使用一些法器和神偶，玉人的姿态也许就是对做法状态的真实记录。萨满在作法时佩带此玉人，希望能增强法力，让神灵能尽快附体。

（三）以勾云形玉器为代表的抽象造型玉器

1973年辽宁省阜新胡头沟红山文化墓葬的考古发掘，使得勾云形玉器的文化属性得到了确认，目前出土勾云形玉器的大多数为高等级的墓葬，表明了它在红山先人用玉制度中的重要地位。勾云形玉器处于红山文化的晚期，它不断的发展演变，一些造型元素在演变过程中有了诸多变化，但却保留着一致的共同点——中间镂空，转角都有勾卷状的云形，上下边缘都有两到三个向外的突起，背面的上缘有钻孔。

勾云形玉器的出现源于红山时期氏族社会的发展背景。这些玉器做工精细、造型精美，表明当时的生产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勾云形玉器的出土量较多，也表明了在当时的红山社会中，已经在手工业上有了一定的分工，手工业较为发达。抽象类的玉器造型，可能主要来源于动物或是自然现象。红山时期的农业占据着主导经济的地位，红山文化所处的地理环境为浅山陵，气候不稳定，降水不均，祈求风调雨顺成为了当时社会的主要诉求。勾云形玉器应是祭祀用的祭器或法器，通过祈求降雨以期望得到农业上的丰产，是人与神之间进行交流的媒介。勾云形玉器的出现，显示使用者的高等级身份——具有王权和神权的人。

（四）以斜口筒形器为代表的几何造型玉器

红山文化出土的几何造型玉器种类较多，但多为镯、环、管、斧等装饰功能或器具功能的玉器，斜口筒形器是个例外，它不但是几何造型玉器中出土数量最多的非实用器。斜口筒形器呈扁圆筒形，上端外敞并呈斜口，下端略窄呈平口，无底。因其出土数量众多且均出于高等级墓葬，出土位置又多数位于头、胸部等重要部位，所以可以判定斜口筒形器是红山玉器中的代表重器。

学术界对斜口筒形器的功能关注度很高，研究成果较多，但也存在较大的争议。通天器、祭品容器等等观点都有其依据道理但难以取得共识。2007年凌家滩遗址出土的玉龟及玉龟状扁圆形器，与红山文化斜口筒形器存在一定相似性，所以又有了占卜器的论证结果，本人认为较为可信。

三、红山玉器的文化意义

红山先人对玉的崇拜是中国人对玉在信仰和精神寄予上的起始点之一。红山玉器在造型和功能上都反映着红山文化所特有的背景、意义以及丰富的内涵。红山玉器是红山文化发展的产物，是红山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我们认识研究红山时期氏族社会的社会结构以及文化经济发展提供了最宝贵的物证。

（一）红山玉器具有最原始的礼制特性

玉器作为红山先人的唯一随葬品，是将玉器赋予了特定的内涵，因此而产生“唯玉为葬”的现象。在已经出土的大量的玉器中，几乎找不到明显使用的痕迹，说明玉器在当时的社会中并非是日常生活中使用或佩戴的器物，结合红山文化时期的原始宗教背景，判定红山玉器是在某一特殊场合下才可以使用的具有特殊功能的器物，比如祭祀时使用，应属于礼器。目前出土的红山玉器，不论从时间间隔上，还是出土的地点上，都相距很远，但是它们的造型、技法和随葬时所发现的玉器组合却都极其相似。说明红山玉器在制作上有着我们尚未知晓的规范，也表明红山先人已具有了玉器的礼仪制度。

（二）红山玉器是图腾文化的产物

图腾的崇拜是先民们迈向文明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农业支撑着红山时期经济的主导地位，渔猎也并存于经济生活中。先民们敬天，祈求农业丰产，希望可以有更长的生命力，敏锐的反应能力，可以与神灵交流，于是便有了图腾的崇拜。红山先民把对图腾的精神崇拜物化为红山玉器，于是就有了以各种图腾形象出现的玉器。

（三）红山玉器文化中的“巫”

红山先民们在面对恶劣天气，生老病死，甚至不能获取足够食物的现实生活中，期待可以改变自然现象，达到自己的愿望，于是巫术便产生了，也就有了红山玉器所处的原始宗教背景。红山玉器是服务于萨满教的祭祀仪式的，它反映了红山先民的精神生活，同时也反过来证明了红山时期已经有了自己的宗教体系。巫师是已经不再需要生产劳动的阶级，他们受到其他人的认可和尊重，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红山玉器的主要功能属性是巫师的法器，用来施法时使用，待巫师死后被随葬。巫师借助红山玉器在人与神之间进行着沟通，以此来维系部落内部的安定团结，也表明红山文化已形成文明社会形式的国家化雏形。

（四）红山玉器反映的社会状态

红山玉器中发现的猪、鸟、蚕等仿生动物造型，表明农业、渔猎是红山时期的重要经济来源，而这些动物不仅是先民食物的来源，也是其所崇拜的图腾。玉斧、玉勾等生产工具的出现也反应了红山先民的真实生活。玉纺瓜和玉蚕也反映了当时的经济状态。生产工具的进步、手工业的专业化，都为红山玉器的制作开创了有利条件。只有生产工具的进步，才会使加工玉器的技术得到提高，才会制造出更精美的玉器。只有将玉器的打造专业化，才会使玉器制作的经验和技术得以传承。

红山玉器虽然线条简单，纹饰也不繁杂精美，有的玉器与它所表示的动物或是自然现象并非十分形似，但是在这样的大写意中，仍可以将所表达的意愿透露出来，并极其神似。红山玉器不仅在造型上，更多的在思想上对中国后世的审美与理念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透过红山玉器，我们看到了红山时期在经济、文化和社会上的各方面特征，它与先民的生活密切相关，玉器的造型和纹饰赋予了先民们社会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内涵，具有独特的文化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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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于明波.关于红山文化玉器研究的几点认识［J］.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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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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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1976-），男，本科，辽宁省北票市，馆员，研究方向：考古及博物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