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宵 伍新春 曾 旻 田雨馨
(1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应用实验心理北京市重点实验室, 北京 100875)
(2 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社会工作学院; I-Core重大创伤研究中心, 以色列特拉维夫 6997801)
大量研究表明, 经历创伤后的个体可能会出现诸如抑郁、焦虑、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简称PTSD)等消极心理反应(Goenjian et al., 2000; Hovens, Giltay, Spinhoven, van Hemert,& Penninx, 2015; McLean, Yeh, Rosenfield, & Foa,2015)。其中, PTSD被认为是最典型、最常见的消极心理问题(Wang et al., 2000; Wilson, Friedman, &Lindy, 2004)。例如, Goenjian等(1994)的研究发现,1988年亚美尼亚地震后67%的幸存者出现了PTSD症状; Carmassi等(2013) 对2009年意大利阿奎拉地震后的青少年进行研究, 发现39.84%的被试出现PTSD症状。汶川地震后, 国内有学者对青少年PTSD的发生率进行了调查, 结果发现其PTSD的发生率为40.1% (Jin, Xu, & Liu, 2014), 甚至有研究发现地震3年后青少年的PTSD发生率仍高达29.6% (Pan et al., 2015)。
尽管PTSD在创伤后青少年群体的普遍性已经得到确认, 但是随着对创伤后幸存者心理反应研究的不断深入, 研究者逐渐发现, 创伤后的青少年不仅仅存在消极的心理反应, 也可能出现积极的心理变化(Cryder, Kilmer, Tedeschi, & Calhoun, 2006;Linley & Joseph, 2004; Milam, Ritt-Olson, & Unger,2004; Ying et al., 2014)。Tedeschi和Calhoun (1995)将这种变化称为创伤后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简称PTG), 它是指个体同主要的生活危机进行抗争后所体验到的一种积极心理变化, 主要包括自我觉知的改变、人际体验的改变和生命价值观的改变等三个方面的内容(Tedeschi & Calhoun, 1996)。以往研究发现, 不同创伤事件的人群中都有可能出现PTG (Cho & Park, 2013; Kira et al., 2013), 甚至有研究发现地震后青少年PTG的发生率高达51.1%(Jin, Xu, & Liu, 2014)。
在PTSD和PTG普遍性得到确认之后, 为了明确为什么PTSD和PTG具有较高的发生率, 研究者开始关注PTSD与PTG的影响因素及其机制研究。不过, 目前大量的实证研究主要关注的是个体认知的调节与PTSD和PTG的关系(Cann et al., 2011;Cryder et al., 2006; Taku, Cann, Tedeschi, & Calhoun,2009; Zhou, Wu, Fu, & An, 2015; 周宵, 伍新春, 安媛媛, 陈杰灵, 2014; 周宵, 伍新春, 袁晓娇, 陈杰灵, 陈秋燕, 2015), 认为改变人们的认知、重新建构创伤后世界的意义, 有助于降低人们的PTSD、增加人们的PTG (Calhoun & Tedeschi, 2006; Janoff-Bulman, 1992), 而对个体的情绪调节在其创伤后心理反应中的作用关注得还很少。实际上, 个体在面对压力情境时, 不仅会有认知反应, 而且还会出现情绪反应。不过, 个体的情绪反应可能有助于提升其自身的机能(Tooby & Cosmides, 1990), 也可能对个体的身心发展带来危害(Gross, 1999)。因此, 情绪调节的过程模型(Gross, 2002)认为, 在面对压力情境时, 个体需要采用一定的策略来调节其情绪反应, 以促进其身心健康的发展。
在情绪调节的过程模型看来, 采用一定的策略来影响个体自身情绪活动的过程, 称为情绪调节策略(Gross, 1998b), 它主要包括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两个方面。其中, 认知重评是一种前提聚焦型(antecedent-focused)策略, 可以被看作是认知活动的一种形式, 它可以改变潜在的情绪诱发情境, 修复个体不良的心境, 甚至重新理解压力情境(Gross,1998b), 这有助于个体重新建构压力后的世界意义,减少个体的不良情绪, 实现压力后的适应和发展。因此, 大量的研究一致认为认知重评的策略有助于降低个体的抑郁、焦虑、PTSD等消极结果(Boden,Bonn-Miller, Kashdan, Alvarez, & Gross, 2012;Dunmore, Clark, & Ehlers, 1999; Ehring, Ehlers, &Glucksman, 2006; Mayou, Ehlers, & Bryant, 2002;Moore, Zoellner, & Mollenholt, 2008), 对个体的生活满意度、幸福感、心理健康等积极心理变化有显著的促进作用(Brans, Koval, Verduyn, Lim, & Kuppens,2013; Gangstad, Norman, & Barton, 2009; Gross &John, 2003)。
作为情绪调节的另一种策略, 表达抑制被认为是一种反应聚焦型(response-focused)策略, 它是个体在情绪倾向被完全激活后而采取的一种调节行为, 主要强调对个体情绪状态的压抑。这种压抑可能会增加个体的生理唤醒(Gross, 1998a), 降低情绪调节能力, 导致情绪调节困难(van der Kolk, Roth,Pelcovitz, Sunday, & Spinazzola, 2005), 从而使个体在面对创伤事件时, 难以有效地处理自身的情绪反应, 从而可能导致并加剧PTSD (Foa & Riggs, 1993;Roemer, Litz, Orsillo, & Wagner, 2001), 减少个体的积极心理变化(Kashdan, Barrios, Forsyth, & Steger,2006)。不过, 也有研究者认为, 在极端负性事件后,倾向于采用表达抑制策略的个体, 会降低对负性情绪的直接感知, 从而有助于缓解消极情绪给个体带来的影响, 促进心理的积极变化(Coifman, Bonanno,Ray, & Gross, 2007; Gross & John, 2003)。可以说,由于情绪调节策略与创伤后心理反应的关系研究尚处在起步阶段, 表达抑制与创伤后心理反应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目前尚未得出一致性的结论。
那么, 导致表达抑制与创伤后心理反应之间关系的研究结论不一致的原因何在呢?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研究所选的被试及其经历的创伤事件不同,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研究工具不同所致。但是,更重要的是表达抑制与创伤后心理反应关系之间可能受到某种调节变量的影响。那么能够发挥这种调节作用的变量究竟是什么呢?
通过对以往的理论和实证研究进行系统回顾,我们发现社会支持可能是其中重要的调节变量。对此, 情绪调节的社会背景假设认为, 情绪调节发生在一定的社会背景之中, 社会关系建构了情绪调节的外部资源, 它可能弱化、也可能增强情绪调节对心理反应的影响路径(Marroquín & Nolen-Hoeksema,2015)。在该假设看来, 社会关系是社会支持的一个重要方面, 它可以满足个体的需要, 使自身的信念、态度和价值观受到尊重, 使人感受到被理解和关怀(Reis & Shaver, 1988), 为个体提供给安全感,增加个体应对压力的资源, 降低心理压力、实现成长(Collins, Guichard, Ford, & Feeney, 2006)。因此,在高社会支持条件下, 即便对自己的情绪进行相应的限制, 个体也会感受到尊重和理解, 降低情绪失衡, 实现情绪的稳定(Fredrickson, 2001), 从而有助于缓解消极心理问题, 实现积极心理变化(Mikulincer& Shaver, 2009)。然而, 在低社会支持水平下, 个人的安全感没有得到有效的保障, 对情绪进行压抑的个体很可能会进一步遏制情绪的外泄, 这可能会加剧个体外显与内在情绪的失衡(Grandey, 2000;Morris & Feldman, 1996), 导致更多的消极心理问题, 降低积极心理变化的可能(Harris, 2001)。不过,目前关于情绪调节策略与创伤后心理反应关系的研究很少纳入社会支持这一变量, 因此对于社会支持在表达抑制与PTSD和PTG的关系中是否会起到调节作用及其作用的方向如何, 还尚未明确。
此外, 虽然有研究已经开始关注到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或PTG的关系(Boden et al., 2012;Dunmore et al., 1999; Ehring et al., 2006; Gangstad et al., 2009; Mayou et al., 2002; Moore et al., 2008),但是都未同时考察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和PTG的关系。实际上, 作为创伤后消极与积极心理反应的PTSD与PTG具有共同存在的特征(Tedeschi &Calhoun, 1996), 同时考察两者的影响因素及其机制, 可以比较两者发生机制的异同, 为厘清PTSD与PTG之间复杂的关系提供崭新的视角(Dekel,Mandl, & Solomon, 2011; Zhou et al., 2015)。更重要的是, 青少年是创伤事件的易感人群(An, Fu, Wu,Lin, & Zhang, 2013), 容易受到创伤事件的影响,出现剧烈的情绪反应(Larson & Lampman-Petraitis,1989), 如何调节这些情绪反应, 从而达到缓解PTSD、促进PTG的目的, 也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重大现实议题。基于此, 我们拟以雅安地震后的青少年为被试, 考察社会支持在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和PTG之间关系中的调节作用。
SD
=1.80)岁,年龄范围在12至18岁之间。本研究采用伍新春、张宇迪、林崇德和臧伟伟(2013)修订自Wu, Hung和Chen (2002)编制的创伤暴露程度调查问卷。问卷共18题, 包括是否亲眼目睹他人的被困、受伤或死亡情况, 以及是否事后得知他人的被困、受伤或死亡情况。其中, 亲眼目睹计2分, 事后得知计1分, 无此情况计0分, 最后将所有题目的分数相加作为创伤暴露程度的指标,得分越高说明创伤的程度越严重。该问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2。
α
系数为0.77, 认知重评与表达抑制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6和0.77。问卷的结构效度良好:c/df
=1.59, CFI=0.97, TLI=0.96, RMSEA=0.04。本研究采用了周宵等人(2014)修订自邹泓(1999)编制的社会关系网络问卷, 共20题, 采用5点记分, 0 代表“从不”, 1 代表“很少”, 2 代表“有时”, 3 代表“很多”, 4代表“总是”。计算所有项目的平均分, 得到被试的社会支持总分。个体的得分越高, 表示主观感知到的社会支持越强。在本研究中,问卷的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93。问卷修订后的结构效度良好, 验证性因素分析的拟合指数:
c/df
=2.82, CFI=0.82, TLI=0.80, RMSEA=0.08。该量表由Foa, Johnson, Feeny和Treadwell(2001)编制, 完全参照DSM-IV对PTSD的诊断标准设计题目, 采用自我报告的方法测查8~18岁儿童创伤后的应激障碍状况。该量表共包含17题, 分为闯入性症状、回避性症状和警觉性增高症状三个维度, 包含的项目数分别为5、7、5。量表为4点计分, 0代表“从未”, 3代表“总是”。在本研究中, 该问卷的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87, 问卷修订后的结构效度良好, 验证性因素分析的拟合指数:
c/df
=1.97, CFI=0.89, TLI=0.87, RMSEA=0.06。/df
=2.82, CFI=0.82, TLI=0.80, RMSEA=0.08。本研究以雅安市芦山县的两所中学的学生为被试, 采取整群抽样的方式, 在征得学校、所在班级班主任和学生本人的同意, 并请学生签订知情同意书后, 由心理咨询专业的在读研究生采用相同的指导语, 进行集体施测。要求被试仔细阅读指导语,然后按要求填答问卷。完成问卷后, 所有问卷当场收回。之后, 由主试带领学生进行小游戏, 以消除问卷填答过程可能带来的不适。
df
小于5, GFI、NFI、CFI和TLI大于0.90,RMSEA
小于0.08作为评价模型拟合数据良好的标准。为了避免共同方法偏差对研究结果的污染, 在施测时采用匿名问卷测量的程序控制的方法对共同方法偏差进行了控制。在数据回收后, 又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的方法(Podsakoff, MacKenzie,Lee, & Podsakoff, 2003), 将研究变量纳入一个探索性因素分析中, 检验未旋转的因素分析结果, 结果表明未旋转得到的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8.60%, 旋转得到的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4.57%, 皆远小于40%的临界值。因此, 共同方法偏差对本研究结果的影响不大。
在Harman单因子检验的方法的基础上, 我们又采用了“控制未测单一方法潜因子法”, 在使全部项目负载至原有维度上的同时, 还使这些项目共同负载到一个未知的公共方法变异维度上, 以比较控制共同方法因子之后的模型拟合是否显著优于原模型, 结果发现原模型的模型拟合指数良好[χ(59)=142.71、GFI=0.94、NFI=0.94、CFI=0.96、TLI=0.95、RMSEA=0.07], 控制共同方差因子之后的模型拟合指数良好[χ(46)=95.33、GFI=0.94、NFI=0.94、CFI=0.97、TLI=0.95、RMSEA=0.07]。对两模型进行比较可以发现, Δχ(13)=
47.38,p
<0.05 这说明控制后的模型c有了改变。然而由于这种改变可能与样本量有关, 于是有必要对两模型的拟合指数进行比较, 比较的结果发现两模型的GFI、NFI、CFI和TLI值的差都小于0.01。因此, 可以说控制共同方法偏差的模型并没有显著优于原模型。据此, 可以判定本研究中的变量之间没有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对灾后中学生PTSD和PTG的描述统计见表1。根据DSM-IV对PTSD患者的筛查标准(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2000), 本研究也计算了灾后中学生PTSD的发生率, 结果发现其发生率为6.0%。另外, 根据Xu和Liao (2011)的建议, 地震后青少年PTG发生率的临界值57分, 我们也计算了灾后中学生PTG的发生率, 结果发现其发生率为61.0%。
通过对创伤暴露程度、情绪调节策略、社会支持与PTSD和PTG进行Pearson
相关分析(如表1所示), 可以发现创伤暴露程度与社会支持之间的相关呈边缘显著, 与PTSD和PTG呈显著正相关;认知重评与PTSD之间的负相关呈边缘显著, 与其他各变量均呈显著正相关; 表达抑制与PTSD之间呈显著正相关, 与社会支持之间呈显著负相关, 与PTG之间的正相关边缘显著; 社会支持与PTSD之间的相关不显著, 与PTG之间呈显著正相关。表1 创伤暴露程度、情绪调节策略、社会支持与PTSD和PTG的相关分析表
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和PTG的关系进行检验, 可以发现该模型中包括了测量模型和结构模型两个部分。我们根据Anderson和Gerbing (1988)的建议, 首先对测量模型进行检验。在我们的结构方程模型中, 测量模型主要是由PTSD和PTG两个潜变量构成, 其中PTSD潜变量由侵入性症状、回避性症状和警觉性增高症状三个维度抽取而来, PTG潜变量由自我觉知的改变、人际体验的改变、生命价值的改变三个维度抽取而来。在该测量模型中, 我们假定PTSD与PTG的潜变量之间存在相关, 且PTSD和PTG的因子载荷被自由估计。对此测量模型进行检验, 结果发现模型的拟合指数良好[χ(8)=20.27、GFI=0.98、NFI=0.98、CFI=0.99、TLI=0.98、RMSEA=0.07], 说明测量模型可以接受, 也进一步说明可以进行后续的结构模型分析。
在测量模型的基础上, 我们建构结构方程模型来考察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对PTSD和PTG的影响。在进行结构方程建模时, 考虑到创伤暴露程度在个体创伤后心理反应中的重要作用, 因此我们将创伤暴露程度纳入结构方程模型中, 进一步考察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和PTG的关系。此外, 考虑到认知重评与表达抑制之间具有显著的相关关系, 为了避免扩大模型运算结果时的I类错误, 在认知重评与表达抑制之间建立相关关系。更重要的是, 考虑到PTSD和PTG共存于创伤幸存者群体, 因此在PTSD与PTG之间建立相关关系。具体结果模型,见图1。对图1的模型进行运算, 结果发现模型的各项拟合指数良好, χ(20)=44.28、GFI=0.97、NFI=0.96、CFI=0.98、TLI=0.96、RMSEA=0.06, 说明该模型可以接受。对模型中的各个路径进行分析发现, 创伤暴露程度对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的路径系数不显著(g=0.05,p
> 0.05; g=0.07,p
> 0.05),但可以正向预测PTSD和PTG (g=0.23,p
< 0.001;g=0.16,p
< 0.01); 表达抑制对PTG的路径系数不显著(g=0.03,p
> 0.05); 认知重评可以负向预测PTSD (g=−0.17,p
< 0.01)、正向预测PTG (g=0.36,p
< 0.001), 表达抑制可以正向预测PTSD (g=0.21,p
< 0.001); 认知重评与表达抑制之间的相关显著(r
=0.20,p
< 0.001), PTSD与PTG的相关不显著(r
=0.09,p
> 0.05)。这一结果说明, 认知重评具有缓冲PTSD、促进PTG的作用, 表达抑制主要对PTSD起加剧作用。在图1的基础上, 采用结构方程模型的多组比较方法来考察社会支持在情绪调节策略对PTSD和PTG影响中的调节效应。首先, 研究依据汪海彬等(2015)的高低分组方法, 将社会支持总分前27%的被试归为高社会支持组, 将总分在后27%的被试归为低社会支持组。然后根据模型多组比较的要求(温忠麟等, 2003), 定义以下相互嵌套的3个模型:
模型1 (零模型):对于不同的组别, 定义相同的模型结构, 对模型中的各个参数并未加以限制。
图1 情绪调节策略对PTSD和PTG的直接效应模型图
模型2 (测量模型):在模型1的基础上, 限定不同组的测量模型部分对应的预测路径系数相等。如高社会支持组与低社会支持组中PTSD与侵入性症状、回避性症状以及警觉增症状之间的路径系数相等, PTG与自我觉知的改变、人际体验的改变以及生命价值的改变之间路径系数相等。
模型3 (结构模型):根据假设, 在模型2的基础上, 情绪调节策略到PTSD与PTG的所有路径系数相等。
本研究利用模型多组比较的方式, 检验上述3个模型之间的差异, 结果见表2。模型1与模型2差异不显著, Δχ(4)=7.52,p
=0.111, 模型1与模型3差异显著, Δχ(12)=30.22,p
=0.003, 模型2与模型3也存在显著差异, Δχ(8)=22.70,p
=0.004。此外,模型2与模型3之间的NFI、TLI
差异值均大于0.01。这些结果表明, 高社会支持组与低社会支持组的中学生在情绪调节策略对PTSD和PTG的预测作用上存在显著差异, 也就是说社会支持起到了调节作用。表2 社会支持对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和PTG的各回归模型拟合指数
那么, 社会支持对哪一条路径发挥了调节效应呢?为此, 我们对两模型的路径系数进行了成对比较, 结果发现社会支持在表达抑制对PTSD和PTG的路径上(γ=0.13, γ=0.42,p
<0.05; γ=0.24, γ=−0.19,p
< 0.05)存在显著的调节作用。为了进一步检验社会支持在表达抑制与PTSD和PTG关系之间的调节作用显著性, 本研究采用简单斜率检验(Preacher, Curran, &Bauer, 2006)分别对社会支持的调节作用进行分析。根据图1的模型, 在进行社会支持调节作用分析时,我们也将创伤暴露程度和认知重评作为协变量加以控制。控制这两个变量后的社会支持在PTSD和PTG之间调节作用的检验结果, 见图2和图3。由图2可知, 高社会支持水平下, 表达抑制对PTSD的预测作用不显著(simple slope
=0.24,t
=1.66,p
=0.099); 而低社会支持水平下, 表达抑制对PTSD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simple slope
=0.71,t
=3.95,p
< 0.001)。由图3可知, 高社会支持水平下,表达抑制对PTG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simple slope
=0.83,t
=1.99,p
=0.048); 而低社会支持水平下, 表达抑制对PTG没有显著的预测作用(simple slope
=−0.78,t
=−1.53,p
=0.128)。这些结果说明, 表达抑制对PTSD的正向预测作用随着社会支持的增加而降低, 并随着社会支持的增加而对PTG发挥促进作用。图2 社会支持在表达抑制与PTSD之间的调节作用图
图3 社会支持在表达抑制与PTG之间的调节作用图
本研究通过建立结构方程模型、进行模型的多组比较等方法, 考察了社会支持在情绪调节策略对PTSD和PTG影响中的调节作用。我们发现创伤暴露程度对情绪调节策略没有显著的影响, 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不同(Tull, Barrett, McMillan, & Roemer,2007)。对此, 我们认为这种差异可能源自于测量的具体情绪调节策略不同, 以往的研究强调创伤相关线索会引发个体的情绪反应, 可能导致个体采取向下比较、接受等策略来调节消极情绪(Badour &Feldner, 2013), 而本研究主要测量的是个体的认知重评和表达抑制两种情绪调节策略。其中, 认知重评可能在一定的压力下被激活, 但是过多的心理应激却可能给个体的主动思考带来压力(Butler et al.,2005; Nelson, 2011), 以至于个体难以有效地对创伤事件进行主动的重新评价和思考。基于此, 我们认为地震作为一种重大创伤性事件, 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导致青少年产生更多的心理应激, 从而为青少年的认知重评带来压力, 不利于青少年对创伤事件的认知重评。然而, 由于创伤事件导致的消极情绪可能会给青少年带来压力, 为了缓解这些压力, 青少年可能需要发泄(Berkowitz, 1990), 甚至向他人暴露这些消极情绪(Greenberg & Stone, 1992)。因此,创伤后的青少年可能不会主动地采取抑制性的策略来压抑自己的消极情绪。
虽然我们的研究发现创伤暴露并没有对情绪调节策略产生显著的影响, 但却发现创伤暴露对PTSD和PTG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Cryder et al., 2006; Ma et al., 2011;伍新春等, 2013)。对此, 我们根据破碎世界假设(Janoff-Bulman, 2004)和PTG整合模型(Calhoun &Tedeschi, 2006)认为, 创伤事件可能挑战了个体关于自我、他人和世界的稳定观点和看法, 导致了个体创伤前后的认知失衡, 从而可能引发个体对创伤事件的反复思考。对于创伤事件的反复思考, 一方面可能会使创伤事件侵入到个体的认知世界, 可能导致个体的警觉反应及其消极情绪, 从而导致PTSD的出现(周宵等, 2015); 另一方面, 反复思考创伤事件, 也可能为积极加工创伤事件提供线索(Calhoun & Tedeschi, 2006; 周宵等, 2014), 从而有助个体发现创伤事件背后蕴藏的意义, 实现PTG(Zhou et al., 2015)。
此外, 我们发现认知重评策略对PTSD具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对PTG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一致(Dunmore et al.,1999; Ehring et al., 2006; Gangstad et al., 2009;Mayou et al., 2002; Moore et al., 2008)。基于Gross(1998a)的观点, 我们认为地震后青少年采用认知重评的情绪调节策略, 可以实现对地震这一事件的重新认识, 建构对地震后的世界意义, 从而可能降低PTSD出现的概率, 实现PTG。
与认知重评对PTSD与PTG的预测作用不同,本研究发现, 在控制创伤暴露程度后, 表达抑制对PTSD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 但对PTG的预测作用不显著。实际上, 在情绪调节的过程模型看来,表达抑制主要是个体抑制自己的情绪表露, 将压力遭遇后的情绪控制在个体的内部世界(Gross,1998b), 导致个体外显与内在情绪状态之间产生失衡(Grandey, 2000; Morris & Feldman, 1996), 进而可能维系并增加消极情绪。更重要的是, 由于表达抑制是在情绪发生后所采取的调节情绪的策略, 因此它将耗费个体大量的资源(Brotheridge & Lee,2002; Kanfer & Kantrowitz, 2002), 导致应对资源的枯竭, 从而无法有效地应对创伤带来的消极结果,引发PTSD。
不过, 研究并没有发现表达抑制对PTG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这与以往的研究不同(Kashdan et al., 2006)。一个可能的原因在于, 以往的研究在考察表达抑制与创伤后积极心理变化之间关系时, 没有限定认知重评的作用。由于认知重评是个体在创伤后实现PTG的重要因素(Calhoun & Tedeschi,2006; Janoff-Bulman, 1992), 当限定了认知重评后,表达抑制对PTG的作用可能被认知重评的作用所掩蔽, 因此在本研究中表达抑制对PTG没有显著的预测作用。不仅如此, 我们的研究也发现, 在较低的社会支持条件下, 表达抑制对PTG也不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一个原因可能是在低社会支持的条件下, 个体主要依靠自身的认知活动来处理创伤相关线索及其消极影响(周宵等, 2014), 那么此时的认知重评可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因此在限定了认知重评后, 表达抑制对PTG的作用更可能不显著。但是, 我们发现在感知到较多的社会支持水平下, 青少年的表达抑制反而可以促进个体的PTG出现。对此, 我们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在感知到更多的社会支持条件下, 倾向于采用表达抑制策略的青少年能够获得安全感、归属感, 也能获得他人的理解、尊重和帮助(Reis & Shaver, 1988), 这有利于增加他们应对创伤的资源(Cohen & Syme, 1985), 借助他人的力量来处理创伤及其带来的消极结果, 从而有助于其实现PTG。
同时, 我们发现感知到较低的社会支持时, 倾向于采取表达抑制的青少年可能更容易产生PTSD。这是因为低社会支持水平下, 采取表达抑制策略的青少年无法有效地获得安全感, 这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其对自己情绪的压抑, 加剧内心与外在情绪状态的冲突, 导致更为消极的情绪问题(Grandey,2000; Morris & Feldman, 1996), 并诱发PTSD的出现。不过, 我们发现感知较多的社会支持时, 表达抑制对PTSD的正向预测不显著。对此, 我们认为,倾向于采取表达抑制策略的个体如果感知到较高的社会支持, 虽然可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其消极情绪感受(Mikulincer & Shaver, 2009), 但由于他仍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其情绪冲突并未得到有效的解决,因此PTSD可能依旧存在。
此外, 本研究发现PTSD与PTG之间的相关关系不显著, 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不同(Jin, Xu, Liu,& Liu, 2014; Kun et al., 2009), 但却与Joseph,Williams和Yule (1993)的研究一致。这可能是因为在本研究中, PTSD和PTG都可能表现在创伤经历后的群体中, 但是两者的发生路径不同, 即认知重评可以缓解PTSD、促进PTG, 表达抑制主要加剧PTSD, 但对PTG没有显著的影响。这也就是说,PTSD和PTG的初始因素相同, 但是后续的发展路径不同(Chan, Ho, Tedeschi, & Leung, 2011), 两者的共同因素减少, 从而导致两者之间没有显著的相关关系(Zhou et al., 2015)。
总之, 本研究对情绪调节策略与PTSD和PTG的关系进行了考察, 并探究了社会支持在其中的调节作用, 结果发现不同的情绪调节策略对PTSD和PTG发挥的作用不同。研究结果不仅支持了情绪调节的过程模型(Gross, 2002), 而且还进一步拓展了该模型, 发现在不同的社会支持条件下, 表达抑制对PTSD和PTG的作用不同。此外, 研究还支持Chan等(2011)关于PTSD和PTG发生路径不同的假设, 说明PTSD和PTG是创伤后两种不同的结果。可以说, 这些发现为创伤心理学的理论研究提供了实证数据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 研究的结果可以为灾后中学生的心理援助提供一定的参考:一方面, 根据认知重评对创伤后心理反应的积极影响、表达抑制对创伤后心理反应的消极影响, 在灾后中学生心理援助时,需要帮助中学生直面地震给其带来的消极变化, 引导他们对创伤事件及其结果进行积极主动的思考,看到地震后的积极变化; 同时, 也需要积极引导中学生暴露自身的情绪, 从而使得消极的情绪得以合理的宣泄, 减少心理压力, 实现创伤后的适应和成长。另一方面, 考虑到高社会支持条件下, 表达抑制不仅不会加剧灾后中学生的PTSD, 而且还可以促进其PTG的实现, 因此在长期的心理援助过程中, 应该为中学生提供必要的社会支持。
当然, 本研究仍存在一定的缺陷:首先, 本研究中有6.0%的被试已出现PTSD症状, 也有61.0%的被试出现了PTG, 但是本研究并未将这些PTSD症状被试从整个样本中筛选出进行深入的研究, 也未将PTG青少年从整个样本中剥离出来进行单独的研究, 后续的研究可以将出现PTSD症状的被试与非PTSD症状被试进行对比研究, 或者对已经实现PTG的青少年与尚未实现PTG的青少年进行比较研究, 深入考察情绪调节策略与其PTSD和PTG的关系; 其次, 由于雅安地区属于2008年汶川地震的重灾区, 汶川地震也会给雅安地震后青少年的心理带来过巨大的影响, 但是本研究并未考虑这一影响, 后续的研究在考察该群体的心理反应时, 可以将汶川地震对其的影响剥离出来, 以便更精确地反映雅安地震对该群体心理的影响(周宵等,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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